正文 70 谁覆正邪戮苍生
君以玉觉得南昭 夏对于一个十年未见的老头子说出方才那些话，不是特别谨慎。因此仍然持保留意见，单手持枪，谨慎地低头施礼道：“老人家，我姓君，名以玉。”
南昭夏见 她如此戒备，不禁微微牵起个笑容。
“白爷爷，君姑娘跟随 我出生入死，是我所信之人。”
老者微扬起眉：“女子而用枪，可是祝皋君氏子孙？君卿宇是你何人？”
“是我祖父。”
“啊--”
老者呆了呆，然后回过神来，喃喃道：“确是可以信任之人。”
这才回头看着南昭夏，低声道：“烈王结义弟兄七人，有四人尚存，其中三人至今心存遗恨，仍带着一干部属隐藏在祝皋边境。所剩一人乃是烈王至交好友，当初侥幸脱罪，被远调兰柯边境至今。世子，烈王他……他的冤屈只有鲜血方能洗刷！”
“父亲过世前因后果，我已明了。”
“那……”
南昭夏微微一笑：“白爷爷，莫再试探我。狼王啸月所为者何，你我都再清楚不过。”
老者长长出了一口气，掀起一条衣袖。已经苍苍老去的手臂上，赫然露出个狼头刺青。君以玉记得很清楚，南昭夏胸前的刺青，便是这般模样。
他在凤眼含笑的年轻人面前双膝跪下，声音伴着雪花一同落下，覆住苍茫大地。
“愿舍残生，诛尽猎狼人。”
大雪初晴，一匹黑色战马在山林间疾驰而过。
远远已经可以看到林海的尽头。这时马蹄声渐渐放慢，马背上的年轻人低下头，凤眼沉静，浅笑温柔。
“阿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女孩仰起脸，指尖在他衣领上轻触一下：“我不过是坐在你身后听了几日的箫声罢了。辛苦的人是你。昭夏，你已见过了那几位叔叔伯伯，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到大宛王城么？”
“还要一点时间。”南昭夏微笑了，“这些日子，不如就向蓝廷和好好学学兵法。”
君以玉不禁垂下手：“你要回营中？可是蓝将军分明是要对你不利。而且他知道我来找你。他会不会……”
“放心吧，还有墨语呢。”
很长的时间内，只剩下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
然后南昭夏轻声道：“阿玉，我是个坏人。”
君以玉换了一下姿势，侧身坐在马背上，脑袋往他身上一靠。
“你是坏人，我就是帮凶。”
马蹄声住。南昭夏含笑低头看着她，温声软语地悄声道：“小女子，最近好像忽然对我好起来了。”
君以玉闻言停了停，匆促一笑。这样的笑，是她从前没有的。
“昭夏，”她的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我要保护你。”
南昭夏有些意外。这世上，从未曾有人对他这样说过。他觉得心底有些暖，暖到周围的风雪都倏然远去。不禁将那个眉眼俊俏的小女子拢在怀里，对她暖心暖肺一笑。
“幸好，当初没有看着他杀你……”他喃喃地说，“阿玉，有你在身边，我心中好欢喜。”
踏雪没有继续等待，淡定地迈开长腿继续向前走去。它听到背上那个比较轻的人类低声道：“恩。”
走了不是很远，那人又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重一些的那个人类应道：“贸然回去，蓝廷和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先去完成他给的任务，在纤蛮掀起一点风浪，然后再回。”
“如何？行刺纤蛮的国君？时间可能有些仓促。”
南昭夏不禁笑出了声：“傻姑娘，带着你岂能做那等凶险事。我另有个主意。这里往大宛方向去，顺路可以经过纤蛮的烽火台。我们路过那台下时，设法点起狼烟。纤蛮领兵的既是个骄横王子，必定会按捺不住，班师回朝。”
君以玉呆了呆，衷心地说：“昭夏，你真是坏人。”
他将环着她腰身的手臂收紧一些，带笑的薄唇暖暖贴近了她耳畔：“你总算看出来了。”
就看到她连耳朵都红了。
此时如果将她脸转过来一些，那俊俏小脸上的神情必定好看得紧。南昭夏微抬起手，却又改了主意，只悄悄在她发上吻了一下。
舍不得看她窘迫无助的样子。
君以玉自己慢慢镇静下来，静听着马蹄踏过积雪的声响。许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只手不由得轻触身边的乌金枪。
南昭夏猜到她还在为背叛了祝皋而介怀。那是她父兄以鲜血保卫的国，如今她却要以敌将之身前去面对它。
他心中不禁涌起许多复杂意绪，亦叹息一声，低声道：“阿玉，委屈你。”
小铜锅里的水咕嘟嘟烧开了花。两个守卫的纤蛮士兵几乎要欢呼一声，忙将大包香料丢下去，再将半冻着的羊肉羊杂丢下去，便开始盯着小锅吞口水。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了悠扬箫声。两人略微回了回眼，却终究顾不得，仍旧回头来看着肉锅。下一刻，那箫声中忽而夹杂了少女清甜悦耳的笑声。
两个士兵同时弹起来，跑出哨岗向下望去。
那里一个青衣温文的年轻人正十分随意地坐在马背上，吹着个不知是箫是笛的东西。一旁却是个红衫少女，在跳一支活泼的舞。
“好日子啊。”两个纤蛮兵呵呵笑起来。
年轻的一个便低头喊道：“喂--”
舞乐皆停。那两人抬起头来，男子风华绝色，少女巧笑倾城。
“可是过路的艺人么？”
那男子略一点头，拱手道：“叨扰了。这便离去。”
两个纤蛮士兵赶紧道：“莫走！叫那姑娘再舞一曲。”
女孩子听了连连摇头：“不要！这地方冷都冷死了！我们快走！阿玉要找个热热的屋子，煮些肉汤暖身子！快走快走！”
男子似笑非笑地仰起头，再一拱手，便要离开。哨岗中的两人却笑了，挥手道：“姑娘，热热的屋子，此处便是。暖身的肉汤，我们刚煮上。你上来跳个舞，汤正好熟。”
遂开了闸门，让他们栓好马上来。
两人似乎冷得厉害，一上来便围在了火炉旁。年长的那个纤蛮士兵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嘱咐道：“肉等会就熟。你们先在此暖暖，切记莫要将火碰到这旁边的东西。”
女孩好奇道：“那黑乎乎的，是什么贵重东西么？”
老兵道：“贵重倒也没有。只是烟特别重。若是沾了火星，一下便燃起来，烽烟直传到王城去。”
一旁年轻的新兵却一味催着女孩子跳舞。这是纤蛮境内所有哨岗中最偏僻的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年到头连个人影都难得见到，更不要说这般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了。这个新兵才调到此处不久，每天想家想到睡不着觉，忽然见到有人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女孩却被催得不高兴，一扭身躲到同行的年轻人身后去了。怎么唤都不肯出来。
年轻人哈哈大笑，取过锅边挂着的勺子舀了一勺汤，小心拿过来吹了一下。
热气伴着香味倏然散开，女孩不由得伸出头来。旋即意识到自己是被他用香味引出来的，顿时红了脸。
小小的哨岗里充满了笑声。年轻人在女孩脑袋上摸了一下，含笑道：“一舞之后，正好吃肉。”
好一会，女孩才慢慢吞吞站起身，拢了拢头发。年轻人取出方才吹奏之物，竟是一只铁箫。
一旁的年轻新兵惊讶道：“这是铁的？也能吹响么？”
那年轻人笑道：“这叫做八荒啸月箫，你听过么？”
新兵摇摇头。旁边的老兵略微呆了一下，觉得似乎曾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样一个名字，但凝神去想，又想不出来了。
这时箫声悠悠响起，那女孩闻声起舞，活泼泼的舞姿像是春天哨岗外飞来的第一只小雀，好看极了。虽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举手投足间，却显示出一种力量，是女子身上少见的飒爽，很配铁箫的沉稳声音。
一曲终了，两个纤蛮兵都看得呆住。倒是那年轻人收起箫，拍拍手掌赞道：“好。阿玉，你今日之舞，远胜过上次所见，比之那时更舒展得多。”
女孩笑笑，朝着他面前走来，眼珠却不觉一转，往肉锅里飞快扫了一下。
年轻人掩口失笑，回头道：“二位，今日这歌舞不收钱，给我家小女子盛一碗汤可好？”
连两个兵都笑了。那个年轻些的士兵将整口锅取下来端到女孩面前，并且把勺子递给她，满怀憧憬地看着她道：“吃吧，随便吃。这舞真好看。”
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慢慢缩回年轻人背后，伸出一只手，把锅也拖了过去，默默吃了起来。
新兵看着她那娇憨之态，只觉得心头有个小爪子一抓一抓，不禁脱口道：“这女子是你的亲人么？”
啪嚓一声，女孩子手里的汤勺掉在了锅里。年轻人回头瞥了一眼，含笑道：“说是亲人，倒也不是非常准确。”
“那便是蓄养卖艺的舞女了？”新兵顿时满怀期待，“卖么？”
一旁的老兵不由得发出个窘迫的笑声：“你以为这样的舞姬你买得起么……太天真了。若是在王城，方才那一舞少不得百两呢。”
那女孩背影又是一僵。百两？真的假的？早知如此，当时和她小云哥就不用那么狼狈躲在祝皋山里了！来纤蛮跳跳舞，怕什么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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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夏见 她如此戒备，不禁微微牵起个笑容。
“白爷爷，君姑娘跟随 我出生入死，是我所信之人。”
老者微扬起眉：“女子而用枪，可是祝皋君氏子孙？君卿宇是你何人？”
“是我祖父。”
“啊--”
老者呆了呆，然后回过神来，喃喃道：“确是可以信任之人。”
这才回头看着南昭夏，低声道：“烈王结义弟兄七人，有四人尚存，其中三人至今心存遗恨，仍带着一干部属隐藏在祝皋边境。所剩一人乃是烈王至交好友，当初侥幸脱罪，被远调兰柯边境至今。世子，烈王他……他的冤屈只有鲜血方能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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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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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凤眼含笑的年轻人面前双膝跪下，声音伴着雪花一同落下，覆住苍茫大地。
“愿舍残生，诛尽猎狼人。”
大雪初晴，一匹黑色战马在山林间疾驰而过。
远远已经可以看到林海的尽头。这时马蹄声渐渐放慢，马背上的年轻人低下头，凤眼沉静，浅笑温柔。
“阿玉，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女孩仰起脸，指尖在他衣领上轻触一下：“我不过是坐在你身后听了几日的箫声罢了。辛苦的人是你。昭夏，你已见过了那几位叔叔伯伯，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到大宛王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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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还有墨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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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南昭夏轻声道：“阿玉，我是个坏人。”
君以玉换了一下姿势，侧身坐在马背上，脑袋往他身上一靠。
“你是坏人，我就是帮凶。”
马蹄声住。南昭夏含笑低头看着她，温声软语地悄声道：“小女子，最近好像忽然对我好起来了。”
君以玉闻言停了停，匆促一笑。这样的笑，是她从前没有的。
“昭夏，”她的声音很轻，却非常清晰，“我要保护你。”
南昭夏有些意外。这世上，从未曾有人对他这样说过。他觉得心底有些暖，暖到周围的风雪都倏然远去。不禁将那个眉眼俊俏的小女子拢在怀里，对她暖心暖肺一笑。
“幸好，当初没有看着他杀你……”他喃喃地说，“阿玉，有你在身边，我心中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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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是很远，那人又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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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行刺纤蛮的国君？时间可能有些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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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日子啊。”两个纤蛮兵呵呵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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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笑笑，朝着他面前走来，眼珠却不觉一转，往肉锅里飞快扫了一下。
年轻人掩口失笑，回头道：“二位，今日这歌舞不收钱，给我家小女子盛一碗汤可好？”
连两个兵都笑了。那个年轻些的士兵将整口锅取下来端到女孩面前，并且把勺子递给她，满怀憧憬地看着她道：“吃吧，随便吃。这舞真好看。”
众目睽睽之下，女孩慢慢缩回年轻人背后，伸出一只手，把锅也拖了过去，默默吃了起来。
新兵看着她那娇憨之态，只觉得心头有个小爪子一抓一抓，不禁脱口道：“这女子是你的亲人么？”
啪嚓一声，女孩子手里的汤勺掉在了锅里。年轻人回头瞥了一眼，含笑道：“说是亲人，倒也不是非常准确。”
“那便是蓄养卖艺的舞女了？”新兵顿时满怀期待，“卖么？”
一旁的老兵不由得发出个窘迫的笑声：“你以为这样的舞姬你买得起么……太天真了。若是在王城，方才那一舞少不得百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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