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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 醉卧沙场君莫笑

  君以玉不禁睁大 了眼睛:“洛星河……他竟真的没死?”

  闻墨语有 些误会了她这一问,立时炸了:“啊!没死!你去找他吧!他就在这林子外面不知多远的地方,等着把我们一网打尽!若无这片林海,我闻墨语就要死在这个卑鄙小人手里了!”

  南昭夏停了停:“洛星 河,他追到了纤蛮来?”

  “不错。”闻墨语阴郁地点点头,“他追到纤蛮,与我交手过一次。之后便再不肯露面,只用许多士卒来拖住我。”

  君以玉不觉握紧了拳。不到万无一失的时候,绝不亲自上阵,这是洛家人最青睐的做法。她头一次感到闻墨语说的很对,洛星河确实是个卑鄙小人,洛星河一家子都是卑鄙小人。

  结果就在这时候,闻墨语忽然恨恨看了她一眼:“就这样个东西,你还巴巴地记着和他有什么婚约。什么‘洛公子温文尔雅,人也好看’,你眉毛下面长两个眼睛是用来吃饭的么?”

  君以玉顿时被呛住。那是之前她为了配合君以锦故意说出来骗闻墨语的话,她自己都忘了。突然被他一字不差抖出来,她只觉得羞得头皮都麻了。更想到南昭夏就在一旁,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恨不能挖条地缝钻进去。

  一片寂静。君以玉偷眼瞄了一下,看到南昭夏面上有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那是个春天里桃花轻缓坠落般安静浅淡的笑,透出一种要把某个美少年碾成骨头渣滓的杀气。这一瞬间,他和闻墨语同仇敌忾。

  闻墨语概述了洛星河的所作所为。在这个非常客观的描述中,洛星河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却利用手下有兵这一优势,对他进行了各种围追堵截。

  无论是哪一方吃亏,对君以玉来说都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只是考虑到南昭夏的感受,她没有把对闻墨语的幸灾乐祸表现得太过明显。

  虽然他不惜搭上那么多无辜的大宛人,也要寻得那些烈王生前的至交。但是君以玉已经非常清楚他对闻墨语的态度。她对闻墨语当日在大宛王殿上所做的事情也大概知晓,深知这两人之间,有许多作孽的交情。

  南昭夏听完整个故事,像是强忍着才没有去抓住闻墨语用力摇晃。

  “墨语,你是大宛的皇子啊,怎能如此轻易涉险!”

  “你少废话。”闻墨语回过头来,“那些纤蛮人寸步不离守着雪阳谷。我若不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烈王府了!”

  南昭夏不说话,低头将他那深长可怕的伤口重新裹起来。君以玉瞥见那个狰狞伤口,在十分解气的同时,也不免觉得有些佩服。一般人拖着这样的伤,恐怕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他竟还能杀了那么多纤蛮追兵,躲进这林海中来。君家将门,无论多大的仇怨,总还是会给骁勇之人应有的敬佩。

  反正敬佩不妨碍一有机会就宰了他。

  闻墨语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那个小泼妇的眼神,不禁大感意外。她看他的眼神除了嫌弃,居然头一次带了点赞许。

  下一刻四目相对,两人都哼了一声,将头调转向相反的方向。闻墨语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腿上那个该死的伤忽然不那么痛了。

  南昭夏将他的伤好好包扎起来,低声道:“墨语,依你描述,洛星河断不敢闯入这林海中来。纤蛮此时必定已经调回许多兵力,防守没有之前严密。也就只有洛星河一个还有心情留心我们。你的伤太重,万万不能再逞强。我先行回去,带人回来接应。你就留在此处--”

  “我还能走。”闻墨语不屈不挠地说,一边扶着背后树干就要起来。南昭夏赶紧拽住他。

  “三人同行,目标太大。”他坚决地说,“雪阳谷旁边另有条隐蔽小路,我从那里走,很安全。快马加鞭,很快便可回来。”

  停了停,闻墨语蹙眉道:“很安全,那你来的时候,怎么不从那里走?”

  南昭夏不假思索地说:“我是在纤蛮时无意中看到的。他们的地图细致得多。”

  便回头道:“阿玉,随我过来。”

  君以玉跟着他走到踏雪身边。南昭夏低声说:“阿玉,我……”

  看他犹豫起来,君以玉却有点明白了,欢欣鼓舞地说:“你要我做事么?放心吧,我可以的。”

  南昭夏依然有些犹豫:“你……能留下来照顾一下他么?”

  “啊?”君以玉发出一个疑问,“谁?”

  “墨语……”

  静。

  南昭夏叹了口气。这一路单枪匹马地回去,无论走什么大路小路,都注定了是危险重重的。只要他能引得洛星河注意,剩下的两人反而留下来会比较安全些。他之前还在考虑怎么能让他的阿玉不用冒险,现在却有主意了。留下来就是了。又能和闻墨语相互照应,更加安全了。

  当然他很清楚,如果实话实说,君以玉不仅不会同意,而且还会非常委屈。于是他十分迂回地描述了一下闻墨语的伤情,以及他对闻墨语的不放心。力求使她觉得自己如果不留下来保护闻墨语,那他妥妥儿的就要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君以玉很无语地看着南昭夏,半天才说:“昭夏,其实我更想趁机杀掉他。”

  南昭夏点点头:“如果三天之内我没回来,那你就杀吧。”

  君以玉顿时精神一振:“真的么?”

  南昭夏在心里算计了一下。三天,就算是爬也爬回来了。于是镇静地点头:“真的。”

  君以玉立刻跟着点头:“好,那我先看着他。昭夏,你慢慢地回去。”

  南昭夏看她那非常信任,非常期待的样子,感到有些歉疚。他低下头,在她漂亮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先送你们往树林深处走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于是三人一马又慢慢折回去,寻到一个荒废的山洞。南昭夏将闻墨语安置在最里面,趁着君以玉在外面收拾东西,低声对他说:“墨语,阿玉的枪法远胜过你我预料,一点小事,她一人足以应对。你有伤在身,不要随意出去。”

  闻墨语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转而说道:“洛星河带的人,许多都被我杀了。你小心一点就是,应该没有太麻烦。”

  南昭夏与他别过,又去寻到君以玉。她正坐在洞口处,已经收拾好了干粮,正在擦拭乌金枪。这一路下来,她像是精神了很多,可那双明亮眼中,却有些从前没有的深沉。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没有说话,只将她拥到怀里来。这个小女子,吃了许多苦呢。

  “昭夏,”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泉水似的清甜,“你心里,其实很为难吧……”

  然后那清甜的声音变得极低:“果真那么为难,就等上三日再回来。”

  那么他就不用再徘徊于狼王的儿子与闻墨语的朋友这两种身份之间了。

  南昭夏不禁笑了,低下头来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若三日不能回来,可真是命该如此了。”

  君以玉凝神看了他一会,忽然双手环住他,在他的薄唇上生涩一吻。南昭夏来不及惊讶,已经有些难以自持地给了她热烈的回应。

  爹爹们如果在天有灵,请务必不要见怪。二哥,拦住爹爹的重任,就全权交给你了。

  南昭夏没遇到过这样的时刻。身后洞中受伤的挚友,一旁不耐烦看着两人的战马,不知身在何处的敌军,远在天边那些等着为狼王报仇的人们,一切都在这一场甜蜜热烈的亲吻中融化得一塌糊涂。

  哦,这实在是,太没正事了。

  雪阳谷仍然被纤蛮与祝皋的联军把守得十分牢靠。南昭夏远远便看到了那里的旌旗。不过那不是他要走的路。

  雪阳谷旁边的所谓小路,确实非常符合“小”这一特征。主要是多年无人行走,荒草灌木到处都是。南昭夏一路上被踏雪瞪了无数回,因为战马身上被刮了许多痕,有两条还有点流血了。踏雪的眼神充满了谴责,明白地写着老子被辛苦训教出来不是为了陪你走这种路的。

  南昭夏对此视若不见。这条小路当然不是他在纤蛮偶然看到的,而是幼时偶然听烈王提到过的。南成书带兵驻守边境时,听说附近山中有一群狼非常凶恶,便费了很大劲,从这条无人知道的小路溜到纤蛮境内,抓了头狼回去。

  山回路转,前面现出一处破败村落。这样的山村在纤蛮山中比比皆是,眼前着一座小村,房屋有一半都带着焚烧的痕迹。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早已不在,只不知是逃走了,还是被杀了。

  两国征战,时常会有这般情形。有时是敌国焚毁,有时却是本国残兵败退时做下恶事。面前这个,也不知是哪一**队造的孽。

  四下里空空荡荡,全无声息。南昭夏凝神听了一会,决定快马加鞭离开这座荒村。

  正要上马,却忽然听到一个非常细小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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