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 一片冰心在玉壷
索香拼了命地挣 扎,终于从绳索中抽出手来,一把扯去了口中塞着的帕子。
“来人啊!!”
半天都没 有回应。索香艰难地解了周身绳索,揉着那些深深的勒痕,蹒跚走道帐门处。
一挑帘子,见几个守卫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声息全无。
她顿时气得跳起脚来:“那个混账!”
就赤着脚狂奔出去,冲到最近的帐子外:“洛将军!洛将军!”
一个小侍从应声出来,一揖道:“殿下,洛将军早半个时辰前,已经动身去追南昭夏了。”
索香眼睛一亮:“洛将军好机智啊。”
旋即回过神来:“他早知那个什么世子跑了,为何不来救我?”
小侍从道:“时间紧迫嘛。”
就在索香对着洛星河的侍从大发脾气时,洛星河本人正策马穿过茫茫雪原。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仔细地布置好了索香帐子周围的伏兵,分明等那个南昭夏一出来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谁知一个大宛人走帐中出来,大家齐心合力将其抓了,才发觉那人竟只是索香身边的普通守卫。进去一搜,索香人事不省地倒在榻上,南昭夏早已没了影子。
当时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没跑出几步,立刻全营戒备,以索香的香帐为中心大举搜索。搜了许久没有结果,只得各回各处。就在这时,临时堆放的粮草突然起火。一时间人仰马翻,马厩沾了火,许多战马逃了出去。洛星河呆了有半柱香的工夫,才恍悟南昭夏确实一直都在营中,是在等着这场乱起来才往外跑。只是没想到其实南昭夏一直都在索香的帐子顶上看着他们搜查。
一查,果然有一匹马是朝着大宛那边去了的。
洛星河立时带了亲随的一批弓箭手,毫不迟疑地追了去。
雪地上的马蹄印非常清楚,只是追了没多远,突然响起一阵狼啸。一小群雪狼如同春风拂面般兜头迎来,见人就咬。
洛星河的马身上却有专门防着这些雪狼的轻甲--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他没有理会被咬得鬼哭狼嚎的随行人员,自己先追了出来。
南昭夏乘坐的,那毕竟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又追了一阵,洛星河看到了他的背影。
两匹马渐渐拉近距离。洛星河不作声地端起弓箭,一箭射中了前面的马腿。
前面连人带马都翻下来。洛星河根本没上去看,一箭连着一箭,打算先把对方射成刺猬再说。索香帐中有什么武器他很清楚,就一把弯刀罢了。那个公主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也就是说,南昭夏他现在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夜色中,有些箭射在了马身上。战马拼命嘶叫着挣扎,估计南昭夏不挨上几蹄子都不正常。什么时候马死了,他也就差不多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洛星河慢慢放箭放到战马都没了动静,这才谨慎地一步步靠近了。不等走到战马旁边,就听到了南昭夏负伤喘息的声音。
他放下弓箭,抽出刀。
南昭夏想必听到了抽刀出鞘的声音,强撑起身,坐在地上。他身上有几处中箭,也有一些别的伤口,到处在渗血。雪光幽暗,映得他的面孔真是漂亮。洛星河一瞬间有点走神,想着这个大宛的世子,应当比君以玉和他自己都年长几岁。他若站起来,是要比自己高一些,看着可靠些。
然后他赶紧回回神。却听南昭夏笑道:“你想什么呢。”
洛星河停了停,声音安静:“自然是想,怎么杀你。”
南昭夏摇摇头,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洛星河:“别算计了。到了这一步,怎么算计也没用了。”
“你还挺了解我。”
“我听过你的一些事。” 洛星河没什么表情地说,“平心而论,你与我,有些相似之处。”
南昭夏一笑:“你是在暗示我,阿玉是因为这个,才会与我亲近么?”
洛星河很轻地哼了一声:“你这么敏感,是心虚么?”
片刻安静,南昭夏说:“是有些。”
说完,慢慢站起了身。
洛星河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他没想到这人还能站起来。怎么马没把他踢残呢。踢死他。
下一刻他有点明白了。南昭夏手里那把刀上,鲜血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你……砍断了马腿?”他呆了一呆。
“又不是自己家的马,客气什么。”南昭夏一甩刀上鲜血,“洛星河,你就不能大大方方自己出来和我打一场么?不是派小孩子下毒就是让马出蹄子,你是三岁小孩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人觉得你非常靠不住?”
半晌,洛星河点点头:“那我与你打一场。”
说罢跃身向前,手中刀刃横扫出去,却在中途利落地变了方向。他的刀几乎没有停顿,像蛇一样绕着人起起落落。
南昭夏挡了几下,终是有伤在身,挡得不甚利落。方一闪身,洛星河空着的手中突然多了几点锋芒,眨眼便飞了过来。他已是很快,却还是被其中两个划过手臂,带起一片血痕。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洛星河说:“你看,与你打一场,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叫结果。不到死的那一刻,谁知道眼下的是不是结果。”
“那杀了你就是了。”
“杀了我,还有阿玉在--”
“你别提她!”
山中静静的。洛星河掩饰地看了一眼旁边,切齿道:“休要拿她做炫耀。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得胜时的一样东西!”
南昭夏十分轻慢地将一只手搭在唇边,吹了个非常纨绔的口哨。这也是个即兴的表演,以前他见孔宰相的公子这样做过。
“我怎样看她,怎样待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星河那湖水似的眼睛里蓦地腾起一片怒色,手中的刀眨眼间已经劈面而来。南昭夏这次毫不躲闪,将他每一刀都生硬地挡回去。两把刀碰撞的声音响彻夜空,足下积雪尽被踏乱。洛星河招招凌厉,皆朝着南昭夏伤处而去,终于一刀下来,将他的刀震开了。
眼看再补一刀就大功告成,却有一团暗影乌云压顶般疾驰而来。一匹战马人立而起,两个蹄子对着洛星河劈面落下。
洛星河向后一躲。回过神时,南昭夏已经翻身上马,赞许地拍拍马脖子。
“来得适时。”
洛星河猛然醒悟,方才那非常纨绔的一个口哨,其实是在唤这匹马。
南昭夏拉起缰绳,忽然诡秘一笑:“你知不知道,那个索香,其实是个男人。”
洛星河纹丝没动,但是他的脸色忽然特别白。趁着这个空档,南昭夏一甩缰绳,踏雪立时绝尘而去。
闻墨语十二岁上第一次跟着父兄去山中猎狼,随行之人告诉他,猎狼并不是最凶险,险的是回到驻地的夜晚。因为雪狼生性极善于追踪,一旦被狼群发现,必定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一群饿狼,会和猎狼人厮杀到有一方死亡殆尽才罢休。
最厌恶雪狼的人莫过于仪王。若是来袭营的雪狼落在他手里,便是好一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听到山洞外响起狼啸时,闻墨语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南昭夏回到祝皋驻地,找到蓝廷和说明情况,再到回来,最快也要半夜。若是他身上没有伤,君以玉也没病着,一群雪狼也不难摆脱。可眼下,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他微微一动,君以玉便醒了。在她完全清醒之前,闻墨语赶紧把她搁在一边,掩住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
君以玉昏昏沉沉中辨认出了他声音的凝重,立时摸起了身边的乌金枪。
闻墨语按住她的手:“在这里别动。”
说罢拔刀出鞘,无声无息地移到门口。刚一探头,就和一头雪狼打了个照面,几乎都碰到了雪狼那个湿乎乎的鼻子。
雪狼显然也吓了一跳,灵敏地向后一退,旋即回过神,猛扑过来。闻墨语来不及多想,一刀过去,结果了它。
血腥气倏然冲腾而起,洞外远远近近十几头雪狼同时怒吼起来,一起扑向这边。
闻墨语顾不得腿伤,一脚将杀掉的雪狼踹到洞门外,看准了下一头扑过来的,又是一刀毙命。连杀了三头狼以后,第四头狼却突然从洞口正上方扑下来。闻墨语闪身一躲,第五头已经迎面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若被它咬死,下一步要发生的便是群狼一拥而入,将里面那个病得半死的女子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闻墨语手里的刀已经横扫出去。狼血伴着不知什么东西落了满身。五号狼倒下时,他看到之前那个四号正掠过身边朝洞里奔去。
情急之下,闻墨语一把拽住了四号的尾巴。却忘了这样一来整个后背都露给了狼群。
一阵剧痛,他顿了顿,先给四号补了刀,这才反手戳出去,让咬着他肩膀的六号松了口。谁知刚一回头,七号已经迎面扑上来。挥刀实在来不及,出于本能,闻墨语护住了头。七号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狠命一甩,将他甩出了山洞。
闻墨语勉强起身,顿时整个人僵住。
居然还有十几头。十几头高大凶狠的雪狼,一瞬间便将他团团围住,发出低低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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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
半天都没 有回应。索香艰难地解了周身绳索,揉着那些深深的勒痕,蹒跚走道帐门处。
一挑帘子,见几个守卫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声息全无。
她顿时气得跳起脚来:“那个混账!”
就赤着脚狂奔出去,冲到最近的帐子外:“洛将军!洛将军!”
一个小侍从应声出来,一揖道:“殿下,洛将军早半个时辰前,已经动身去追南昭夏了。”
索香眼睛一亮:“洛将军好机智啊。”
旋即回过神来:“他早知那个什么世子跑了,为何不来救我?”
小侍从道:“时间紧迫嘛。”
就在索香对着洛星河的侍从大发脾气时,洛星河本人正策马穿过茫茫雪原。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仔细地布置好了索香帐子周围的伏兵,分明等那个南昭夏一出来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谁知一个大宛人走帐中出来,大家齐心合力将其抓了,才发觉那人竟只是索香身边的普通守卫。进去一搜,索香人事不省地倒在榻上,南昭夏早已没了影子。
当时大家都觉得他肯定没跑出几步,立刻全营戒备,以索香的香帐为中心大举搜索。搜了许久没有结果,只得各回各处。就在这时,临时堆放的粮草突然起火。一时间人仰马翻,马厩沾了火,许多战马逃了出去。洛星河呆了有半柱香的工夫,才恍悟南昭夏确实一直都在营中,是在等着这场乱起来才往外跑。只是没想到其实南昭夏一直都在索香的帐子顶上看着他们搜查。
一查,果然有一匹马是朝着大宛那边去了的。
洛星河立时带了亲随的一批弓箭手,毫不迟疑地追了去。
雪地上的马蹄印非常清楚,只是追了没多远,突然响起一阵狼啸。一小群雪狼如同春风拂面般兜头迎来,见人就咬。
洛星河的马身上却有专门防着这些雪狼的轻甲--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于是他没有理会被咬得鬼哭狼嚎的随行人员,自己先追了出来。
南昭夏乘坐的,那毕竟只是一匹普通的战马。又追了一阵,洛星河看到了他的背影。
两匹马渐渐拉近距离。洛星河不作声地端起弓箭,一箭射中了前面的马腿。
前面连人带马都翻下来。洛星河根本没上去看,一箭连着一箭,打算先把对方射成刺猬再说。索香帐中有什么武器他很清楚,就一把弯刀罢了。那个公主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也就是说,南昭夏他现在身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夜色中,有些箭射在了马身上。战马拼命嘶叫着挣扎,估计南昭夏不挨上几蹄子都不正常。什么时候马死了,他也就差不多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洛星河慢慢放箭放到战马都没了动静,这才谨慎地一步步靠近了。不等走到战马旁边,就听到了南昭夏负伤喘息的声音。
他放下弓箭,抽出刀。
南昭夏想必听到了抽刀出鞘的声音,强撑起身,坐在地上。他身上有几处中箭,也有一些别的伤口,到处在渗血。雪光幽暗,映得他的面孔真是漂亮。洛星河一瞬间有点走神,想着这个大宛的世子,应当比君以玉和他自己都年长几岁。他若站起来,是要比自己高一些,看着可靠些。
然后他赶紧回回神。却听南昭夏笑道:“你想什么呢。”
洛星河停了停,声音安静:“自然是想,怎么杀你。”
南昭夏摇摇头,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洛星河:“别算计了。到了这一步,怎么算计也没用了。”
“你还挺了解我。”
“我听过你的一些事。” 洛星河没什么表情地说,“平心而论,你与我,有些相似之处。”
南昭夏一笑:“你是在暗示我,阿玉是因为这个,才会与我亲近么?”
洛星河很轻地哼了一声:“你这么敏感,是心虚么?”
片刻安静,南昭夏说:“是有些。”
说完,慢慢站起了身。
洛星河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他没想到这人还能站起来。怎么马没把他踢残呢。踢死他。
下一刻他有点明白了。南昭夏手里那把刀上,鲜血还在腾腾冒着热气。
“你……砍断了马腿?”他呆了一呆。
“又不是自己家的马,客气什么。”南昭夏一甩刀上鲜血,“洛星河,你就不能大大方方自己出来和我打一场么?不是派小孩子下毒就是让马出蹄子,你是三岁小孩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人觉得你非常靠不住?”
半晌,洛星河点点头:“那我与你打一场。”
说罢跃身向前,手中刀刃横扫出去,却在中途利落地变了方向。他的刀几乎没有停顿,像蛇一样绕着人起起落落。
南昭夏挡了几下,终是有伤在身,挡得不甚利落。方一闪身,洛星河空着的手中突然多了几点锋芒,眨眼便飞了过来。他已是很快,却还是被其中两个划过手臂,带起一片血痕。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洛星河说:“你看,与你打一场,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什么叫结果。不到死的那一刻,谁知道眼下的是不是结果。”
“那杀了你就是了。”
“杀了我,还有阿玉在--”
“你别提她!”
山中静静的。洛星河掩饰地看了一眼旁边,切齿道:“休要拿她做炫耀。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得胜时的一样东西!”
南昭夏十分轻慢地将一只手搭在唇边,吹了个非常纨绔的口哨。这也是个即兴的表演,以前他见孔宰相的公子这样做过。
“我怎样看她,怎样待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星河那湖水似的眼睛里蓦地腾起一片怒色,手中的刀眨眼间已经劈面而来。南昭夏这次毫不躲闪,将他每一刀都生硬地挡回去。两把刀碰撞的声音响彻夜空,足下积雪尽被踏乱。洛星河招招凌厉,皆朝着南昭夏伤处而去,终于一刀下来,将他的刀震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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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河向后一躲。回过神时,南昭夏已经翻身上马,赞许地拍拍马脖子。
“来得适时。”
洛星河猛然醒悟,方才那非常纨绔的一个口哨,其实是在唤这匹马。
南昭夏拉起缰绳,忽然诡秘一笑:“你知不知道,那个索香,其实是个男人。”
洛星河纹丝没动,但是他的脸色忽然特别白。趁着这个空档,南昭夏一甩缰绳,踏雪立时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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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昭夏回到祝皋驻地,找到蓝廷和说明情况,再到回来,最快也要半夜。若是他身上没有伤,君以玉也没病着,一群雪狼也不难摆脱。可眼下,实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他微微一动,君以玉便醒了。在她完全清醒之前,闻墨语赶紧把她搁在一边,掩住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
君以玉昏昏沉沉中辨认出了他声音的凝重,立时摸起了身边的乌金枪。
闻墨语按住她的手:“在这里别动。”
说罢拔刀出鞘,无声无息地移到门口。刚一探头,就和一头雪狼打了个照面,几乎都碰到了雪狼那个湿乎乎的鼻子。
雪狼显然也吓了一跳,灵敏地向后一退,旋即回过神,猛扑过来。闻墨语来不及多想,一刀过去,结果了它。
血腥气倏然冲腾而起,洞外远远近近十几头雪狼同时怒吼起来,一起扑向这边。
闻墨语顾不得腿伤,一脚将杀掉的雪狼踹到洞门外,看准了下一头扑过来的,又是一刀毙命。连杀了三头狼以后,第四头狼却突然从洞口正上方扑下来。闻墨语闪身一躲,第五头已经迎面扑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若被它咬死,下一步要发生的便是群狼一拥而入,将里面那个病得半死的女子吃得骨头都不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闻墨语手里的刀已经横扫出去。狼血伴着不知什么东西落了满身。五号狼倒下时,他看到之前那个四号正掠过身边朝洞里奔去。
情急之下,闻墨语一把拽住了四号的尾巴。却忘了这样一来整个后背都露给了狼群。
一阵剧痛,他顿了顿,先给四号补了刀,这才反手戳出去,让咬着他肩膀的六号松了口。谁知刚一回头,七号已经迎面扑上来。挥刀实在来不及,出于本能,闻墨语护住了头。七号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狠命一甩,将他甩出了山洞。
闻墨语勉强起身,顿时整个人僵住。
居然还有十几头。十几头高大凶狠的雪狼,一瞬间便将他团团围住,发出低低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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