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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 大风起息云飞扬

  “闻墨语!”

  一声接着一声的 狼啸声响起,像是一场杀戮的仪式。然后,四下无声。狼群围拢过来,露出尖锐狼牙。

  “闻墨语 !闻墨语!”君以玉拼了命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手啊!”

  雪狼的声音就在耳畔。 闻墨语死死地按住她不放手。

  “放开我----”

  耳畔传来一个血肉撕裂的声音,君以玉失控地大哭起来:“放开我啊!闻墨语!我叫你放开我!闻墨语!!”

  血腥气伴随着狼啸在整座林子里弥漫开来。女子绝望悲怆的痛哭声传遍了林海。

  狼牙深深刺进血肉,慢慢拉扯。

  这种撕扯不过瞬间,却又像是漫长得没有终止。

  闻墨语等了半天,那第一头下口的狼还没咬完。他不禁有些不耐烦地侧目望去--

  却见那头狼早就松了口,正发出狂怒的吼叫声,嘴里涌出汩汩的血沫。

  马蹄声响,他抬起头,看到那匹踏雪马飞驰而来。南昭夏在马背上扔了缰绳,挽弓搭箭,一支连着一支,将他们周围的雪狼射杀干净。

  “墨语!阿玉!”他已看到了雪地中满身血迹的两人。那双沉静的凤眼,满是惊惧。

  踏雪眨眼便至面前。剩下的雪狼不敢贸然过来,退得远远,发出阵阵低吼。南昭夏不等马停早已跃身下来:“墨语!”

  闻墨语紧紧咬着牙,维持着最后的意识。南昭夏半跪在雪地里,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他身上,睁大了眼睛道:“墨语,撑住!”

  闻墨语已不能应他,只勉强挥手,将身边的君以玉推到他怀里,便合起眼,倒在了雪地里。

  南昭夏和君以玉同时扑过去扶他。

  余下狼群不敢上前,只将三人一马围起来,不远不近地盯着。只有一头格外高大漂亮的雪狼渐渐逼近了。

  “狼王……”南昭夏蹙起眉,扶着闻墨语站起身来。

  “阿玉,上马。”

  君以玉依言翻身上马。踏雪熟悉她,并不抗拒,只静静地等着主人。

  南昭夏将全无知觉的闻墨语往前推了推:“搭手扶着墨语,当心他的伤。”

  君以玉急忙帮着他,小心将闻墨语拉到马背上,匆匆道:“昭夏,那是狼王么?它就要过来了,快走!”

  南昭夏抓紧长弓,将踏雪的缰绳塞到她手里。

  “王师到了边境,大宛军队就要攻下雪阳谷,蓝将军正往这边赶来。阿玉,照顾好墨语!”

  君以玉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贯穿了身体:“昭夏--”

  南昭夏早已在踏雪身上一掌拍下,喝道:“走!”

  战马如同疾驰的乌云,只一瞬间便越过狼群的包围,载着君以玉和闻墨语绝尘而去。群狼发出恐怖的狼嚎,欲要追去。南昭夏闪身拦在狼群前面,盯着雪狼王微微一笑。

  “我父亲十八岁便降服了周焉边境的狼王,从狼群中夺下我母亲。倒让我瞧瞧,你和那头狼相比,如何。”

  雪狼静静审视他片刻,纵身扑上来。

  南昭夏微一侧身,手中长弓狠狠抽在了雪狼背上,顺势转身跟了过去。那雪狼半空里被抽了一下,痛得怒吼一声,歪歪斜斜落地。不等转身,已被他一脚踏在了头上。

  雪狼发出一连串震天狂啸,疯了一样挣扎着划动四肢,却始终无法挣脱。南昭夏搭起箭,就在狼王的眼前,将剩下所有雪狼一一射杀。然后他举起弓,对着眼睛发红的雪狼王没头没脑地抽了下去。

  雪狼被打得皮开肉绽。一开始尚在挣扎,渐渐却没了力气。南昭夏略略松脚,雪狼立时眼露凶光想要逃走,不等起身,却被铁弓劈面打了一下,立时溅了一地狼血。过一会,等它略微喘过气了,南昭夏再抬抬脚,雪狼这次已经没了咬人的意思,一心想跑,又被他狠狠一弓抽了回来。

  如此反复反复。浑身是血的雪狼王竟发出了家犬一般呜呜咽咽的痛苦声音。南昭夏摇摇头,拎着它后颈上染血的皮毛,带着它走向来时的方向。

  雪下得紧了。

  君以玉从睡梦中醒来,觉得周身好温暖。有什么人将她扶起来,把一碗热热的东西送到她唇边。

  她顺从地啜了一口,暖暖的姜汤顺着喉咙滑落,驱散了身体里的寒凉。那姜汤里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甜甜的很香。

  她迷迷糊糊喝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完全醒过来,看着身边人,猫咪似的带着睡意唤道:“昭夏……”

  “可好些了?”

  “恩……”

  “我帮你裹好了手脚上的伤,肩头的咬伤也没有大碍。”他的声音温柔地传入耳中,抚慰人心,“我去看看墨语的伤,你再睡一会可好?”

  “好。”

  南昭夏放下盛姜汤的碗,起身走了出去。君以玉四下看看,认出这是大宛人的营帐。这帐中放着一些简单的箱箧,还有个小小几案,上面有笔墨纸砚。枕席间有淡淡的檀香,使她瞬间明白了这是谁的帐子,谁的床榻。

  她慢慢起身,觉得除了肩膀有点隐隐作痛外,身体再没有一点不舒服了,便悄悄走出去,想要看看南昭夏怎么给闻墨语看伤。

  外面还在下雪。天色晚了,风有些冷,她一出门就见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孔,顿时笑了:“桑沃!”

  桑沃伸手一指旁边:“世子在二皇子帐中。”

  君以玉微红了脸,低头走了过去。一掀帐子,一股浓烈的药味混着血腥扑面而来。

  南昭夏专心致志地坐在闻墨语榻前,正给他擦去满身血痂。一旁的铜盆里,热水几乎已经被染成了血色。闻墨语身上无数个雪狼抓咬的痕迹,其中有好几个泛着乌青色。

  南昭夏看着那些伤痕微微皱起眉:“毒……”

  君以玉向前两步:“我们都觉得是洛星河在雪狼趾爪上涂毒,又将狼群引入林海。”

  南昭夏对她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只略微笑笑,伸手取过一旁的银盘。那里面放着些小刀小剪。君以玉连忙过去,帮他拿着盘子。

  离得近了,忽然发现他的衣领中隐隐露出一痕纱布颜色。君以玉顿时有些震惊了:“昭夏,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他轻描淡写地说,甚至还笑了,“拜洛星河所赐。我从他营里逃出来,他像舍不得我一样一路狂追,直追到蓝老将军亲自出来赶他。”

  洛星河可能会做的事情,君以玉闭着眼睛也想得出。她暗暗咬了下牙齿。

  说话间,南昭夏擦净了闻墨语身上血迹,伸手从银盘中取过一把小刀,放在一旁的灯火上,烧了一下。

  君以玉忽然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昭夏,你,你要做什么?”

  南昭夏温雅一笑:“你转过去嘛。”

  灯烛亮如白昼。南昭夏静坐榻前,烧好了小银刀,然后挥手将闻墨语身上那些发乌的伤处切开,迅速刮净。

  闻墨语在昏迷中也感觉到了钻心剜骨的剧痛,本能地想要动,被他一把按住。直到处理好了伤,才用药水清洗过,仔细裹好。

  片刻后,闻墨语微微睁开了眼。

  君以玉不禁悚然。这人的命实在是太硬。如此重伤,他竟能这么快醒来,他到底是不是人?

  他的脸色苍白如同帐外积雪,但眼神毫不虚弱。只有声音不似往日里的冰冷:“君以玉……”

  君以玉没想到他会最先唤她。旋即想起他那时说的话,心头一紧,低着头不想应他。

  南昭夏轻声说:“她很好,没有大碍。”

  片刻安静。闻墨语的目光转向他:“你呢?”

  南昭夏伸手将干净的被褥拽过来,换下了他周身那些染血的脏褥,这才说:“我也很好。墨语,你睡一觉吧。”

  便扶起他,取过一旁的药碗。

  闻墨语慢慢伸出手,将他的衣领慢慢拽了开来。

  重重叠叠的纱布,沾满了血迹。他身上全是伤痕,深深浅浅,血迹斑驳。

  南昭夏略微一笑,擎起药碗给他慢慢喂下。

  闻墨语饮下药汁,重新躺回枕上,却只是看着帐篷顶,并没有睡。南昭夏说:“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并无。”他低声说,“你出去吧。”

  南昭夏站起身,将衣服随便裹了裹,朝着帐外走去。君以玉连忙放下铜盘追过去,将他衣衫裹得再仔细些,又拉起他一只手环在自己肩头,用身体给他做个支撑,这才往外走了。

  闻墨语侧过头,静静看着两人亲近的样子,倏然合起双眼。

  营帐外,一头巨大的雪狼被几条铁链锁在地上,口中涌出一股一股的血沫。只有它的眼神依然桀骜冷冽,发狠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直到南昭夏行至它面前,才露出一丝谨慎和畏惧。旋即合起眼,掩饰住自己的退缩。

  南昭夏看着它的样子,不禁展颜一笑。

  君以玉说:“昭夏,这么凶的狼,为何你不……”

  “这么有趣的东西,杀掉多没意思。”他走到雪狼身边,俯身拎住它颈后的皮毛。

  雪狼发出威胁的吼声,想要挣扎起身,却被他牢牢按住。

  “阿玉,你有所不知。这头雪狼,实在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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