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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 烈血生死与君同

  风从崖下卷起, 带起几许零星积雪。洛星河点点头:“那么,你就甘愿成为那个大宛世子的私藏,让他将你当成自己炫耀的谈资?”

  君以玉匆 促一笑,抬起头望着南昭夏:“昭夏,你想将我当作私藏么?”

  南昭夏笑了,他的凤眼 里有温暖的颜色。

  “你愿意么?”他轻声问。

  “愿意。”她斩钉截铁地应道。

  南昭夏腾出一只手来,在她头上宠爱地拍拍:“我怎么想的,没必要说给这么多人听,回去再慢慢说与你一人。”

  洛星河面白如雪:“阿玉,我一声令下,今日这高崖上,便无一人可活。快过来,不要再傻了!阿玉!”

  “你住口!我才不要--”

  君以玉话到一半,忽然发觉一侧手臂被人拽住。闻墨语拽住她,用力一甩,将她甩到了洛星河身边。

  与此同时,闻墨语闪电般跃身上马。两匹战马同时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去,奋力对祝皋的弓箭手踏下。雪狼如星俯身贴在地面上窜了出去。南昭夏一旋身躲在树后,箭落如雨。

  一切不过瞬间。君以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洛星河已经抓过弓箭对准了马背上的闻墨语。

  一瞬间,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犹豫,抽出匕首猛地刺下。

  一个沉重的落地声响起,弓箭坠入白雪中。洛星河近乎惊愕地回过头,目光慢慢落在君以玉染血的匕首上。

  “阿玉……”他的声音轻轻的,“连这个恶名昭著的闻墨语,都……比我重要么……十年的情分……”

  君以玉大笑起来,好一会才勉强停住,定定看着他,轻声道:“若然情深,哪得今日?”

  洛星河后退一步,掩住涌血的伤口,眼中涌起无穷悲色。

  “阿玉,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那时我身后便是--”

  战马的嘶鸣声掩盖了他后面的话。洛星河突然顿住,回头望着闻墨语,切齿道:“你若要杀我报仇,至少等他死了!”

  说罢拔出刀来,几步过去,抓住马辔头,旋身而起,落到马背上。

  战马受了惊,人立而起,两人一起落下马来。闻墨语原本重伤未愈,只在营中草草休息了几日而已,此时这一摔,全身伤口都受了震动,立时血流如注。洛星河此次不再躲避,与他迎面交上了手。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在场的祝皋弓箭手几乎都受了伤,南昭夏躲在树上射不到,闻墨语和洛星河战在一处不敢射,剩下的君以玉,不知道可不可以射。于是大家的箭都对准了马匹和雪狼。两匹马大怒,疯了一样横冲直撞。如星被关了许多天没有机会捕猎,更不肯错过这大好机会,一时间,混乱的状况如同地狱。

  君以玉扫开几个满地乱滚的弓箭手,提着乌金枪走向交战中的闻墨语和洛星河。她的红衫在风中飘扬,泼洒开血的颜色,明亮眼中,满满的是杀机。

  那么,杀了一个,再杀另一个。

  洛星河和闻墨语都看到了她的眼神,基本都估计出了她要做什么。但刀剑无眼,谁也不敢松懈。闻墨语喝道:“你等会再过来!”

  这时突然一个惨烈的尖叫声响起,让所有人都停住了。不仅是人,连如星和踏雪也诧异地回过头望去。

  那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一副刺客模样。苏湛湛正对着面前一个,用尽了全部力气尖叫着:“救命啊--”

  虽然非常无语以及震惊,但君以玉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闪身过去救下了她。

  “你们是什么人?”她隐隐生出了相当不好的预感,“想要做什么?”

  那些人并不看她,四下略一搜寻,目光皆落在一旁树下的南昭夏身上。为首一人伸手一指:“他在那里。”

  南昭夏闪身避在树后,树干上顿时钉上了无数的暗器。

  闻墨语猛地挥出一刀将洛星河格开,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南昭夏身边。那些黑衣人见此情形,个个住了手。

  “二皇子,莫要碍事。”

  面对这突然的变数,连洛星河都愣住了。

  一片寂静中,南昭夏先笑了:“谁派你们来的?仪王?宰相?颂王?”

  为首的黑衣人亦发出个冷笑:“世子还笑得出来?世子是不知道吧,这座山崖,从前是大宛的领地。那时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一件惨事呢。”

  南昭夏微微扬起眉。那双沉静凤眼,霎时间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那人愈发笑了:“没错,这便是当年,烈王南成书身死之处。”

  寒风呼啸而过。南昭夏慢慢扬起弓,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退下。”闻墨语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极冷,带着无法形容的震怒,“谁敢动烈王世子一根毫毛,我就将他碎尸万段!”

  黑衣人一时有些犹豫。闻墨语向前两步,刀刃猛然挥出。

  黑衣人显然非常熟悉闻墨语的做派,对他十分畏惧。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放弃杀南昭夏的计划。

  这时候君以玉终于理清思路,晓得是在这危急关头,又出现了一堆大宛的杀手。让人崩溃的是,他们来此不是为了杀洛星河,而是为了杀南昭夏。

  真会选时机!她只觉得心头一股怒火腾腾而起,这和当初祝皋洛氏的做法有何区别?国难当头,却趁机铲除异己。原来天下的诸侯都只是养了这样一群祸害!

  不仅是她,闻墨语也彻底怒了,将洛星河扔在一边,先和黑衣人打在一起。就在这片混乱中,南昭夏一声不响举起弓,一箭接着一箭,不疾不徐地射穿了每个黑衣人的头颅。他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连怒气也收敛起来,只剩一片沉寂。

  苏湛湛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动都不能动。血战之中的二皇子,出手狠绝的烈王世子,都是她极为陌生的。

  突然她觉得另一个方向上有什么动静。一回头,却见洛星河就在这个空档里,拽过一个半死的弓箭手往闻墨语身上一丢。闻墨语踢开那人,却因地滑,自己却也被弹开很远--

  洛星河将角度拿捏得非常好,闻墨语这一弹,直滚到悬崖边去了。

  那悬崖边上全是半冻的积雪,不仅十分光滑,而且是向下倾斜的。闻墨语直接朝着崖下滑了过去。

  洛星河立时举起刀。只要这一刀过去,闻墨语要么被他砍死,要么坠下悬崖摔死。

  混乱中,一个青色的身影比箭还快地穿过空地,闪电也似到得洛星河身边,飞起一脚将他踹向崖边。

  这一切实在太突然,洛星河都来不及回头看是谁踢了他,便嗖的一声飞下悬崖去了。

  南昭夏扔下弓箭,扑到悬崖边,堪堪捞住了闻墨语一条手臂。

  一个漫长的瞬间之后,就在贴着两人手臂相连的地方,雪崖上缓缓出现了一条裂痕。

  两个人的重量,将这些凸出来的积雪压断了!

  闻墨语看着那缓缓裂开的雪块,连想也未想,脱口道:“南昭夏,快给我放手!”

  南昭夏依然紧咬着牙,死死拉着他的手腕。眼看那道缝隙更大,闻墨语怒喝道:“南昭夏!再不放手我诛你的九族!”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不堪承受的雪崖,终于完全裂开。南昭夏的身子立时随着他一起朝崖下滑过来。闻墨语只觉得心都凉了,却在这时听到他带了安静笑意的声音。

  “墨语,我哪里还有九族。”

  与此同时,他用尽全部力气,将闻墨语硬生生甩了出去。闻墨语偌大的一个人,被他凌空甩回高崖上,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闻墨语一辈子没有摔得这么狼狈过,当时忍痛爬起来,恼恨地回过头:“你这--”

  他的声音如同被砍了一刀般生硬断住,旋即化为了又惊又怒的一声喝:“昭夏--!!”

  在甩开他的同时,南昭夏早已随着断裂的积雪一起,朝着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雪狼如星发出一声悠长的啸声,亦踏着积雪纵身跃下。

  闻墨语扑回悬崖边,只来得及看到那个青衣的身影倏然消失在茫茫雪雾中。

  君以玉挑开面前一个黑衣人,突然听到身后一片寂静。她猛然回头,看到闻墨语一个人立在悬崖边,从头到脚都在打颤。

  然后,那个永远不肯低头的大宛皇子,突然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几乎是一瞬间,君以玉明白了背后发生的一切。她顿时将什么刺客什么洛星河苏湛湛全扔在一边,飞奔过去,一把拽住闻墨语:“昭夏……昭夏呢?”

  没有回答,她的眼泪一瞬间便涌了出来:“闻墨语,你说话啊!昭夏他人呢?”

  依然没有回答。君以玉丢下枪,起身就往崖下跳。

  闻墨语一把拽住她,将她狠狠推出去,朝着苏湛湛喝道:“拽住她!”

  苏湛湛将方才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也已经泪如雨下。不消他说,也早过来将君以玉拖住,死死搂在怀里。

  “你下去也没有用的!”她悲泣道,“如果你再有什么,南世子就死不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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