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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观前栽了两颗梨花树,此时正逢盛开,这三月中清耀如雪,丝丝缕缕摇风而舞,在青石地面上睡了满地。

  “驾!”那客人却是无心探看,脚下的丝履踩过零落的梨花,策马呼啸而去。身后的青云观飞快的远去,渐渐隐没在山雾与树影中。

  “知观,我们忘记忘轻了。”有个女冠子这才开口。

  知观这才回想起来,原来还有个忘轻,“无妨,忘轻是孤女,与他定然不是故人。她现在在哪里?”

  “估计在山里。”有人道。

  “我知道了。”那忘轻,身前是凤陵孤女,如今是青云观女冠子,早已不是红尘中人。

  不见,不是故人;见了,亦不是故人。那位客人寻错地方了。

  ☆、十四 相思寸寸断

  作者有话要说:  老样子哈。

  有错处请指出,

  一定改正喔。

  春风不知人心苦,枉自掀花吹。

  退去所有人,独自捧着粗瓷坛子抱在怀中游dàng在梨花林中,淡淡月色拢来,人间□□入迷,却只有他醉不得。

  “轻轻、轻轻”他叫到,“你骗我、你骗我”他发丝散乱,衣袍不整,神色迷离歪斜斜地靠在一颗梨树下灌了一口闷酒。

  “你骗我”他呢呢喃喃似在梦中,却深知今生最大的悔世憾事是无能再见她一面。

  “也好,也好。”他道,摔碎了手里的粗瓷坛子,摇摇晃晃地不知往何处去。

  霍言看着这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歪倒在水边,无奈笑笑。

  痴情可笑,落到无心人手里,不过空自恼。

  这家伙不是西楼应,所以注定错过轻轻。她扶起那烂醉如泥的人,慢慢往屋子里走。

  春夜春寒,梁王还是小心身体得好。

  毕竟明天开始,公子西楼身负重伤销声匿迹,朝政大事还需要你这样的俊才呐。

  霍言笑着给那人盖上被子,转身yù离去却被人捉住了手。

  “别走”那人在混沌中呓语。

  霍言转身,低头俯看他眉目间的伤心落寞。也罢,你这些年来坎坷,除了轻轻也不会再动真心。我一个人还要停留不短的时日,不如我们做个伴,我陪你玩一玩。

  行者,谁不寂寞?不过是有人自苦,有人开脱。

  青云山渐近暮色,忘轻在河边采了水鱼须就要回道观,却在河滩碰见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慢慢靠近,那人一张脸满是污血,狼狈不堪,人还清醒着却气息微弱。他手里的剑沾了血,如此突兀骇人,只是对忘轻而言,不过是寻常。

  一条人命,她可救,也可不救。不过还是选择蹲下身。

  “你是谁?”那人气息微弱,敛去了眼中惊喜与无奈之色,凝滞着开口。

  “你想死还是想活?”忘轻问,放下手里的背篓,漠然无情。

  “你想救我还是不救?”那人却问。

  忘轻立马背上竹篓起身离去,却被人抓住了衣角。

  “救我。”仅两个字,却死死不放。

  她转身,容颜如春雪,冰凉晶莹,落进那人眼底和心上。

  他轻轻叹息,我终于找到你。

  青云观里没有男子,所以忘轻将人安置在一个山洞中。只待为那人换下一身血衣,着上一身道袍。摘下自己眼上的墨带,取热水洗净那人面上的污血,她怔在原处。

  阿哑。这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叫她手足无措。更多却是千万的心疼与疼痛,她的阿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你看什么?”那人声线终于恢复本来的样子,如冰雪沁骨,却透着莫名的优雅和魅惑。他见着她眼底的无措和心疼,却不能露出半分马脚。

  “你为何伤成这个样子?”收敛了情绪,看起来阿哑并不认识自己。

  “我不知。”他微微皱眉,“我忘记太多事情,记不起了。”

  “忘记。”这个词多么美妙,一霎那却叫她心中作痛起来。她离开凤陵,离开镜馆,离开阿哑,离开红尘,来到这世外的青云观,要做到忘记且自艰难,阿哑却说他忘记了。

  这是多绝妙的讽刺啊!她舍弃阿哑,阿哑忘了她。

  “是的。”他似乎困惑,回答道。

  忘轻转身去取yào,泪却滴在衣袍上。待转过身,已经平静淡漠。

  “那你还记得什么?”她说。

  西楼应努力回忆着,忍着yào物带来的刺激和鼻尖的暗香,道,“我总能在梦中看到一个女人,一身素锦,教我酿酒。”

  她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了一下,引来面前之人一声轻嘶。

  “弄疼了吗?”她慌忙问道,眼中的惊慌和心疼落尽西楼应眼中,真真切切,不再虚无缥缈。

  “可我看不清她的脸,总看不清。”他说,落寞冰凉。

  “既然看不清,那就不必去看了。”忘轻说,继续为他上yào。

  “不行。”西楼应道,“我会看清楚的,也会想起来,她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她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忘轻不再失态,只是心中颤抖起来,静默无言。何必执着。

  “别处你自己上yào吧。”放下yào盅,忘轻道。

  “我身负重伤。”西楼应道。他势必要她知道,他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血。

  “你是男子。”她拒绝。她是女子,且对面这人是阿哑。

  “你是道士,方外之人计较这些?”西楼应反诘。

  “总归不方便。”忘轻说道,她不肯。

  “那我就任由它们化脓感染,死在这里。”她顽固,他却能更倔强。

  “你”要了嘴唇要呵斥他,却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那个轻轻,他也不是那个阿哑了。

  “我给你上yào。”她拗不过阿哑,总是对他轻易心软,轻易不能拒绝。

  “好。”西楼应道,心中笑意泛起。轻轻,我怎能放过你?

  这一次褪下他的外袍,她见到了那些伤痕,一道道的触目惊心,将他原本完好的皮肤撕裂得四分五裂不成样子。她的阿哑,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低下头眼泪忍不住落下来,再也不能抑制,颤抖着将yào涂在那些伤口上,她没有听到一声叫苦和嘶声。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阿哑”她从来没忘过,没忘过藏梨镜馆,没忘过主厢小院,没忘过阿哑。眼下见到他这个模样,却让她再也无力挣扎,再也无力做那个青云观的道士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青云观这四年,一切不过自欺欺人。

  西楼应看着泪眼婆娑的女人,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现在是个什么都忘了的人,马脚是不能露出来半分的。只是问她,“你为何哭?”

  忘轻却是擦了眼泪道,“你的伤势骇人,可见你受了莫大的苦楚。”

  “你是怜悯?”他微微挑起眉,问。

  忘轻不答,只是轻轻地缓慢地褪下他的衣衫,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只到上半身已不着寸缕。她这才开口,“是你的仇家吗?”

  “不,是对手。”那人是谁并不清楚,但的确是帮了自己一个忙。

  她摇摇头,不知阿哑会有怎样的对手?五年不问世间事,阿哑走着怎样的路,过着怎样的生活,身边是怎样的人,对她已经是一片空白。只是那个当年男女莫辩的少年啊,如今已经真的长成一个成熟的男子了。

  “这里很安全。”忘轻道,“你可以安心养伤,之后离开。”

  “嗯。”他有些困倦,伤势是真的很重,现在可以放心了,于是神智有些模糊起来,可不知怎么心里滴出一种甜来,让他闭上了眼。

  于是等忘轻清洗了伤口上好所有伤处的yào,西楼应已经睡着。

  她叹了口气,将血衣和废物拿走,寻个地方埋了。又回了青云观里取了些器具,这才背着竹篓回到山洞里。没人注意她,因着四年的清修都是极为低调的,何况她常在山上采挖草yào,众人就淡忘她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会和阿哑相逢的,且是在这种状况下。现在的情况很需要好的条件给阿哑养伤,她是要做些什么了。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冷,于是燃起火堆,把带来的披风给阿哑罩上。她忙了起来,背着竹楼带着刀出去了,不多时拎了只清理好的山鸡回来,然后开始炖汤。弄得满脸是灰尘的,却有些不亦乐乎的感觉。许久不曾这么做了,有些生疏,竟然差点淋熄了火堆。

  不时看一看阿哑,他睡得很香,眉宇间舒展。忘轻想着,总是要照顾好他的,等伤好了就让他早早下山吧,她虽不舍,却也是明白不该做什么的。她已经不想再为情而喜怒哀乐了。这一次,是看在他伤势严重上出手救治。

  火光很明亮,汤的香气慢慢逸散出来。忘轻想,这几日是要下山去购置些东西了,唯一的问题是没有钱。这么一来还需要去弄些钱。慢慢构思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有些出神,也不觉西楼应醒来。

  西楼应的醒来是因为疼痛,只是一睁开眼看到了轻轻,心中稍微安定,却不做声。看着她的侧脸安静平和,一霎也觉岁月静好。找了这么多年,大启的山河万里他几乎翻遍了每一寸,去遍她曾说的山山水水,却寻不到她半丝痕迹,那冰檀玉棺里的人真是像极了她,可他不信。因着不信,于是从未死心。

  如今终于是见到了,见到就好,见到便好。哪怕她不说不言不问,他笃定了她的眼泪是为他一人而落,也越发肯定今生今世决计是不会放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西楼应开口,问。

  “忘轻。”她答,“饿了没?汤就快好了。”

  “那我叫什么?”他说。

  忘轻转过脸,看着他有些迷茫懵懂,不疑是真是假。道,“总归会想起来的,我叫你公子如何?”

  “随你吧。”他叹息道,“你救了我,我会还的。”

  忘轻不做声,还?她要他还么?因果因果,前因后果,是他欠了她的,还是她欠了他的呢?当年带他回去的时候,不曾想会有今日。如今有了今日这番场景,她却心中不是滋味,说好了不动喜怒哀乐,却还是为他牵挂着。若当真是无情了,是不该带他到这里的。忘轻想,早晚他是会想起来的,届时她又该如何?

  “汤好了。”她说,盛了一碗给他端到面前。

  “你喂我。”那么理所当然。

  “好。”竟然是答应了,念到他身上的伤势,她便狠不下心,冷漠也没用了。于是一个人喂,一个人喝。

  等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早春的寒气也上来了。两个人无话可说,将就着过一夜。

  ☆、十五 雾失近楼台

  作者有话要说:  老规矩哈。

  有错处请指出喔。

  一定会修改的。

  万不曾想到他的身份。

  她带着斗笠立在那张告示前,看着那张未画出□□的人像图,心中不知是笑还是气,或是一种妙极的讽刺。

  西楼应、西楼应、西楼应。大启公子,净月郡主集安与西楼家主西楼易之子,祁王之孙。原来竟是皇亲贵胄,天家中人。

  她不去问,不去想,不去猜。如今却是□□luǒ地摆在面前了,阿哑,好阿哑,这近十年你生得是怎样一颗心肠,是将我视作怎样的角色在对待。公子西楼

  你骗得我好狠。

  她无泪。只是心口被捏着一般的疼痛,而又想到如今他的处境,恍然又觉着心酸苦楚。自她牵着他回镜馆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愿他一世安稳欢喜,盼他一生安好无忧。然而他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如今她离开这烟火人世做个道士,离别之后,日夜不能忘。如今真像个笑话,是不是?她什么时候已堕得这么深了,为一个素不相识、只因一面之缘就认定尽己所能抚养chéng rén的陌生人。且那人,是西楼应。

  像个笑话!像个笑话!她嘱托良王照拂,教他酿酒,留下财帛,都是笑话!

  忘轻一把撕下那告示,丢掉所有今日换来的东西,直直走向官衙。

  西楼公子,你该回去了。

  去你该去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当你该当的人。

  “寇先生,前面山洞就是了。忘轻该回观中了。”她止步,不再往前一步。

  “慢着,忘轻居士。”寇举却拦住她,“烦请居士带我们进去,你是公子恩人,也该道别。”

  “好。”她也好真的一笔了断这前因后果的孽缘孽债,从此两不相干,互不相欠。从今日起,哪怕就是他知道了,良王寻来了,她也是忘轻了,身在方外,心不在红尘,断无干系。

  “请。”寇举道,跟在她身后。

  山洞里很安静,西楼应清醒着,听见脚步声知道是她归来了,心中正高兴,然而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却让他心中怀疑了。

  “公子”寇举刚一见到他,便唤了出来。疾步上前拜下,身后的天鹰卫整齐拜下,那气势森然,看得忘轻越发冷淡。

  西楼应不答话。只是看了一眼众人,又抬头去看忘轻,开口,“他们?”

  忘轻笑了,走近了,站定了。行下一礼。

  “西楼公子,他们都是您的属下,今日来寻你的。”

  西楼应心中已是明了,知晓她已知道些事情了。“我不认识他们。”

  “无妨。”她笑道,展开那张告示来,“他们认识您,公子西楼,世上无双,再无二人。公子失忆了,自然不记得。这位寇先生是您的医师,他会照料好公子。”

  拜下的众人未起身,只有寇举开口,“公子,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听罢,忘轻面色笑意更加舒展,而西楼应似仍不确定一般,容色不定。然而她先开了口,“寇先生,你们家公子伤势颇重,他对手众多,先生还是先迎公子回府疗养,那里才是安全之地。忘轻今日与各位别过。”

  忘轻转身离去,脚步稳当,呼吸平缓。而西楼应看着她离去,却无话可说。说什么呢?如此境地、有何可说?

  忘轻并没有回青云观里,而是去了山中。自刚转身离去,她的神情就已变化,眉梢微蹙,神色中惨淡的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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