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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吓到了。似乎是嘴巴叛逃了自己的意志,胡乱编出一个笑话,好让一场太过平淡的对话充满一些新意,也让一段顺势发展的情感背离人们的期待。

  陶晓欣走后,宋谣谣把自己与张煦的事情回溯了一遍。

  她清楚记得刚进一中的时候,她信誓旦旦要追张煦,她也的的确确那样做了。她跟踪他去网吧;她学殷姿给他买早餐;她偷偷经过十一班教室,只为了看一眼张煦是否在;她给他织围巾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是可以被一件件量化统计的,可是心里的牵挂和想念呢,她承受的那些痛苦和失落呢?这些该怎么去算,这些又怎么能够算得清楚。

  父亲在门外叫她吃饭,她才意识到已经快到晚上七点了。窗外已经透着一些昏黑,这不黑不白的颜色多像她此时的心情,模棱两可,让人受罪。

  不知何时,宋谣谣身上的那种锐气和冲动退却了,她开始把那些解决不了的事情搁置在一边。好多人说,把一切解决不了的事情都jiāo给时间,总有一天会得到答案。或许她和张煦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她缓一缓,没准哪天就想明白了。

  她开始拼命做题,拼命写作业,拼命背单词,不留任何闲暇的空隙给情感上的纠葛。起初她很难进入状态,但慢慢地,随着一道道难题被攻破,她开始享受这种征服难题的愉悦感。

  周日下午,许博文给宋谣谣打了电话,他们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nǎi茶店碰面。接过电话,宋谣谣对一旁收拾桌子的母亲说,“妈,我今天要早点去学校,我先回家了,你们忙完也早点回去。”

  “什么事啊?这星期要去那么早?”

  “没什么事,约了同学,向他请教几个不会做的数学题。”

  母亲这才欣慰地说,“看来你对学习是真用心了,那快去吧,路上小心。”

  宋谣谣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就赶往约好的地方。

  她刚走没多久,张煦到了她家的小吃店,他本来打算约宋谣谣一起去学校,顺便来看望宋谣谣的爸妈,没想到宋谣谣已经走了。

  宋谣谣到的时候,许博文已经在nǎi茶店里了。

  这家nǎi茶店是新开的,宋谣谣之前并没有听说过,名字叫:花雨果。

  分班之后,每个人都面临更大的压力,许博文也比以前用功了许多,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专心做化学题,完全没有意识到宋谣谣已经到他身边。

  “嘿,这么用功啊?老同桌。”宋谣谣在许博文对面坐下。

  许博文缓缓合上书本,“你知道的,我化学向来不好。”

  宋谣谣发出“咦”的一声,一百分的化学从来没有掉过八十五分还算不好,她可是费尽力气才能考及格的哪一种,不过在许博文的科目里,化学确实是最差的一门。

  “昨晚约你,你不来,我们几个人玩得快翻天了。算了,一会再说昨晚的事。你想喝什么?”

  宋谣谣匆匆扫了一眼菜单,“我没来过这家,不知道什么好喝,有推荐的吗?”

  “我觉得酸nǎi紫米露还不错。”

  “那我就要一杯酸nǎi紫米露吧。”宋谣谣的语气颇为干脆。

  许博文问,“有那么多种nǎi茶可以选,你不再看看了?”

  “其实我不是很有胃口,上午太忙了,很晚才吃午饭,现在都还撑得不行。”

  “那就酸nǎi紫米露吧,有酸nǎi,助消化。”

  两人静静坐着等,宋谣谣不停地往四周张望。nǎi茶店不大,但干净清新,也很安静。看店铺的介绍,店名要表达的是历经青春年华的花季雨季,收获累累硕果之意。很快,墙上花花绿绿的留言贴纸吸引了宋谣谣的注意,她凑近了些,一条条细细读起来。

  第一张蓝色卡片:□□,我喜欢你。

  第二张黄色卡片:我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比我漂亮,成绩比我好,可我依然忍不住想你。昨天放学看到你,你对我笑了笑,我激动了一晚上没睡着。

  第三张紫色卡片:我们在一起刚好100天,以后还要一直快快乐乐在一起。傻瓜,我们当然会一直在一起啦。

  第四张粉色卡片:nǎi茶我要喝大杯,小杯中杯都不够喝。

  看到第三张,宋谣谣忍不住大笑,这真是放眼望去众多情爱洪流中的异类。

  “你笑什么?许博文问。”

  宋谣谣指指墙上的流言贴纸,“你快看,可有意思了。”

  nǎi茶店老板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递过一支笔,“你们有什么想写的,欢迎你们随便写,我们会一直将你们的心愿保留下来。”

  “你要写吗?”宋谣谣问许博文。

  “我写不写都行,你先写吧。”

  宋谣谣挑了一张淡蓝色的小卡片,洋洋洒洒写下:我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

  “我写完了。”宋谣谣一脸轻松地说。

  倘若时间回到一年前,回到她还对张煦满心眷恋的时候,她一定也会写下诸如喜欢张煦,或者是表达自己内心苦闷的言语。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高考才是她唯一想要征服的目标。

  “那我也写一个吧。”

  许博文接过笔,在一张绿色的卡片上写了:复旦大学,等我!

  “你不是要考清华北大,去北京上学吗?”

  “现在不想去北京了,想去上海。”许博文颇为平静地说。

  “难道是因为以前的事?你还放不下吗?”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换个地方而已,你非要扯到别的事情上去。”许博文接着说,“我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觉得好傻,你说我那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跟中了邪一样。如今再想想,所有感觉都平淡了。”

  宋谣谣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紫米露,没有说话。

  “你昨晚和张煦在一起?”许博文问。

  “你怎么知道?”

  “我昨晚给林晓雯打过电话,她说你走了,有个男生找你,你和那个男生一起走的。我想,那个人能让你放我们鸽子,应该只有张煦。”

  宋谣谣极想否认,或是说几句辩解的话,然而不等她开口,许博文继续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执着,挺好的。”

  “其实不是那样,我没有,我已经不再想感情上的事了,是张煦主动跟我告白的。”宋谣谣不知道她为何要极力向许博文解释,她执着地去追张煦,或者是张煦来追她,这对许博文来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许博文笑笑,“你们在一起了?那不更好,你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

  店里不断有顾客光临,nǎi茶店老板娘甜美的声音成了这平静画面的背景音乐,宋谣谣大口大口喝着紫米露,她以为她不管不顾就可以逃离这场青春的磨难。当初她以为她爱张煦爱得很勇敢,殊不知,其实到头来她也很懦弱。

  两人在教学楼前分别,各自回班级教室,离别时,许博文对宋谣谣说,“虽然校园恋爱很美好,可我觉得高中谈恋爱挺奢侈的。”

  不等宋谣谣回答,许博文已经大步消失在转角处。

  一班班主任是刘老师,教授英语,是一位任教三十多年的老教师,宋谣谣这一届学生将是他的关门弟子。刘老师身上透着一般老教师的兢兢业业和传统严格,也透着年长者特有的慈爱与温和。由于年长精力不支,班级的大多数事情都由班委来管理,刘老师只不时从班长那里获取情况。

  当初组建班委的时候,宋谣谣一时冲动担任了英语课代表,英语一直是她害怕学习的科目,她觉得将自己融入到班委中,她会以这一身份来严格要求自己学习。事实上也是,她对英语这一学科的积极xìng比以前高了许多,做作业也更加认真了,听写单词的时候几乎都是满分。

  最关键的一点是新的英语老师比以前的英语老师平易近人得多。

  新的一周,班级里的各项事务逐步走向正轨,课程学习也平稳展开了。可让宋谣谣奇怪的是,林晓雯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周三中午轮到宋谣谣和林晓雯值日。以前在五班的时候,不管轮到谁值日,好玩的同学都会一起帮忙,形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值日队伍,再繁重的值日任务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

  中午放学的时候,陈明涛留下来帮忙。虽然宋谣谣个子很高,但擦黑板的时候依然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够不着。陈明涛看宋谣谣跳起来擦黑板很费力,于是便主动过去帮忙。

  宋谣谣把黑板擦递到陈明涛手里,连连道谢。

  这是林晓雯有些气愤地说,“宋谣谣,垃圾还没倒呢,你别站在讲台上傻乐了,嘴巴张那么大,也不怕粉笔灰掉嘴里了。”

  起初宋谣谣还以为林晓雯在开玩笑,于是一脸笑意跑过来,“来啦,来啦。走吧,那我们一起去倒垃圾。”

  林晓雯没有搭理宋谣谣的提议,而是拎着拖把出了教室。

  宋谣谣对着林晓雯的背影说,“哎,林晓雯,这么满一筐垃圾,我一个人没办法搬出去,你跟我一起去呗。”

  “我要拖地。”林晓雯头也不回地说。

  宋谣谣拎着拖把赶到洗漱间,林晓雯正在拧拖把上的水,看到宋谣谣进来,林晓雯转身就要走。

  “我先跟你一起拖地,拖完地你跟我去倒垃圾吧,垃圾太多了,我一个人搬不走。”宋谣谣说。

  “不是还有陈明涛?你让他给你一起去啊,你们俩不是配合得蛮默契的吗?”林晓雯尖酸地说。

  这时候,宋谣谣才意识到林晓雯语气里的火yào味,“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林晓雯擦着宋谣谣的肩膀走出去。

  宋谣谣对着林晓雯的背影一阵嘀咕,“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第二十七章

  林晓雯开始了和宋谣谣之间的冷战,很快,宋谣谣发现她被班里的女生孤立了,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也没有人与她有正面的冲突,只是日常接触下来,每个人审视她的目光都变得有些不一样。

  宋谣谣有些烦闷,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午饭时间,宋谣谣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因为来得比较晚,可以选择的饭菜种类已经不是很多,而且差不多都凉了。吃了几口后,宋谣谣就不再有胃口。

  她突然想给殷姿打电话,老师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想必殷姿姐一定在大学里过得很开心安逸吧。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宋谣谣才听到殷姿柔声回了一声“喂!”

  宋谣谣像是获得救赎般,立即笑着叫了一声“殷姿姐。”

  “你等一下,我这里太吵了,听不到清楚你说话,我换个地方。”

  耐心等待的时间里,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殷姿说,“好了,好了,现在应该能听清楚了。”

  “殷姿姐,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今天中午有社团招新,我过来看看,等一会再去吃。”

  “大学里是不是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轻松啊?你去了那里感觉怎么样?学校是不是特别大特别美?”

  殷姿停顿了一下,“还好啦,我也刚来没多久,好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呢,不过大学跟高中确实很不一样,你好好加油,等以后上大学了就明白了。至于学校吧,北京这边环境跟家里还挺不一样的,我现在还不太习惯。哈哈,当然来这边确实大开眼界了,毕竟是大城市,各方面条件肯定是我们那里不能比的。你最近学习怎么样?上高二了,肯定比以前要累,不过熬过去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努力的。”

  “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情吗?有同学在等着我,要不我找个时间再跟你聊?”

  宋谣谣忙笑着说,“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那你先和同学去忙吧,我改天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食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宋谣谣匆匆收拾了餐盘,虽然心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对大学的憧憬又增了几分。

  张煦保持一天给宋谣谣发一条信息,有时候是早自习之前,他贴心提醒宋谣谣吃早餐;有时候是中午放学的时候,他会跟宋谣谣抱怨一下上午的课程有多么无聊;有时候是晚上睡觉前,他会直接说他想她。

  正是这些信息,宋谣谣逐渐明确了她对张煦的感觉,她对张煦的喜欢已经淡了,在往事的一次次摧残中磨灭了。她并不讨厌张煦,她还喜欢张煦,只是没有当初那么喜欢了,这种微弱的牵挂已经不足以勾起她对张煦的眷恋,更不足以再支撑她懵懂年岁的里爱情。

  她当初爱得太卑微,因为太卑微太急切,她心里装的不再是爱,而是一种征服的yù望,一种想让自己驳回尊严的yù望。她以前是爱张煦的,后来变成爱她自己了,再后来,当张煦表白,她的yù望得到了满足,她便发现那便不是爱,至少不是对张煦的爱。

  宋谣谣翻看手机里与张煦的短信记录,他们之间的信息往来显得颇有规律,当初,主动的是宋谣谣,她发一条信息给张煦,张煦便回她一条,这样的节奏在张煦那次生日后断了。新的阶段是张煦表白之后,主动的那个人变成了张煦,张煦发一条信息给她,她便回他一条。

  宋谣谣笑着,后来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后来,宋谣谣明白了那种感觉,那是在叹息感情回不去时的痛惜。尽管想要在一起,可是没有感情了,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数学课上,王老师在激情昂扬地讲述重点知识,相较高一时的朱老师,王老师并没有徒手画圆的本领,但有着超级洪亮的大嗓门,打瞌睡的同学经常会被他不经意提高嗓门而吓醒。

  尽管如此,还是抵挡不住宋谣谣开小差的勇气。

  数学课本下压了一张淡蓝色的纸张,宋谣谣准备给张煦写一封信,她将在信里跟张煦分手,结束这段还不到一个月的恋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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