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4章 化悲痛为勇气
“不是师徒了我也耍管！”不假思索，苏妤蓦地爆出一声怒吼。
在这危急的时刻，她已经什么都顿不上管了，只要段煜臣能平安，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身前的人，却如铁塔般一动不动，无论苏好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离开。
转眼一看，苏睛还倒在地上，似乎昏迷了过去，心中大为焦急，不由得道“你要是想帮我，就帮我救走苏睛见”
段煜臣头也不回，“你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带着苏睛一同逃命吗？苏好，你的心计也太简单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我是想让你带着苏睛逃命，她是我妹妹！”苏妤气急败坏冲他道。
他却回她一句：“你是我妻子！”
心中的某一根弦似乎被触动了，苏妤呆呆看着他，想起过往种种，心中震颤不停。
“梁爷，这二人就交给你了，不要再让我失望。”禅房中，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影窜出来，朝苏睛而去，苏妤急得发疯，想要赶过去，却被梁严纲挡住，“想救你妹妹？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见”
眼看苏睛就要被那个黑影带走，这时，另一道影子也朝着苏睛飞扑而去，将苏睛抱在怀里，就地一滚。黑影没有得手，落地后，似乎有短暂的停顿，身影一闪，又回了禅房。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样，在急速的飞驰下，突然停下，又能突然转身继续飞纵，来回只不过眨眼时间，快如闪电。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禅房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黑色的人影霎时消失，房屋跟着瞬间坍塌，卫云抱着苏睛，躲开四溅的石块。
“哼，倒是狡微“梁严纲对着禅房的方向哼了一声，开始致力于对付苏妤和段煜臣。
如果她和段煜臣都没有受过伤，应该还有把握能够赢得了梁严纲，可如今二人伤势不轻，想要取胜，似乎极为困难。
梁严纲毕竟是魔教的魔头，当初苏广漠带领武林群雄讨伐时，是想要将他斩于剑下的，谁知他狡猾如狐，竟然柞死，待苏广漠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此后即便动用全江溯的力量，也寻不到这个人了。逃走后的这十年间，他一直在潜心研究武学，以期报仇，罗刹教的邪门功夫本来就多，梁严纲十年之内，练了不少罗刹教的邪功，功力突飞猛进，与十年前大大不同，就是苏广漠还活着，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三人周旋了一阵，苏妤和段煜臣已经渐渐成落败之势，而梁严纲却似个铁打的人一般，不管过去多长时间，他的力气依然充盈，像是用不完似的。
这样下去肯定要输，苏妤百忙中向四周看去，寻找有利的突破口。
梁严纲似乎察觉了她的动机，冷冷一笑：“苏庄主是打算逃跑吗？本座虽然很想看一看你落荒而逃的样手，但很遗憾，今天你们二人，是离不开这个白马寺了！”梁严纲突然狞笑，抬手道“放箭！”
密集如雨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就在苏妤以为自己会被射成马蜂窝时，耳边陡然响起段煜臣的一声大喝：“趴下！”
苏妤来不及多想，立刻照他所说伏在地上，密集的箭雨从头顶上飞过，发出嗖嗖的声音，接着听到“啪”的一声，头顶上飞蝗一般的箭雨消失了，苏妤疑惑，稍稍抬起头来，只见段煜臣正站在她的身边，挥舞手中的长鞭，青色的鞭影仿佛一个罩子，将她罩在安全的范围内，挡住一拨又一拨的箭雨。
见放箭无效，梁严纲又命人停止射箭。
“嗯…“与此同时，段煜臣发出一声闷哼，软倒在地。苏妤这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和后背，各中了一箭，鲜血汩汩而出，汇聚在地上，蜿蜒成一道细长的小河。
“煜臣！“苏妤惊叫一声，扑了上去，想用双手为他堵住源源流出的鲜血。
“阿妤，悔…你听我的。”他忽然一把拽过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附耳低语：“我来绊住梁严纲，你……，你找机会突围出去，鸣剑阁的人就在白马寺外，你出去之后，再带人进来救援，这样……，这样我们才能有完胜的可能。”
“和…“苏妤抱住他：“我走了，梁严纲肯定要杀你……，我不走。”
“听话……。”他有些吃力地抚上她背后的长发。
“我不起…“不受控制的，眼泪竟然滂沱而下，她想告他，就是死也耍死在一起，可还没等她开口，他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快走！”
苏抒满心震惊，想耍回到他身边，却被他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苏好，走！快走啊！“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段煜臣气怒交加，嘶声大吼。
苏好心口一震，用力握紧拳头，很少哭泣的她，此刻却不争气地哭红了眼睛。
“段煜臣，你要是敢死，我这辈手，下辈手，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再理你！”冲着前方大吼一声，苏妤拔出腰间的佩剑，转身向包围圈外冲去。
因为没有得到梁严纲的命令，那些弓箭手不敢随意放箭，苏妤抓紧机会，扣动护腕上的机关，柳叶刀迅速弹出，顷刻间，二人毙命。
趁着骚乱，苏妤强行突围而出，将梁严纲和所有人，全部远远甩在了身后。
冲出重围后，苏好连忙向寺门外狂奔，救兵！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救兵！否则，段煜臣必死无疑！她不敢想段煜臣死去会是怎样的，因为只要想到死，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不敢想，不能想，不愿想，只是因为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她欠了他那么多，上天不能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她，只耍这一次能平安脱险，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自己的心，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情爱，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他！不知跑了多久，终于为数不少的人，她紧张得浑身颤抖，跌跌撞撞朝那些人跑去：“快，快去救人！”还没等接近人群，她就眼前一花，几欲昏倒。
“阿妤？”一个宽厚的怀抱接住她，耳畔传来一个惊诧而怜惜的声音：“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她睁开迷蒙的眼睛，一张清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快，快去救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先告诉耍去哪里救。”
“在……在禅房”苏妤脑痛欲裂，喉间一片醒甜：“显连，你答应我，一定耍救他出来，求你，一定答应我！”她紧紧拽着秋显连的袖子，脸上全是泪水，秋显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助脆弱的她，心中一痛，安慰道：“你放心，就是搭上我的命，也一定救出苏脆”
苏抒眼神身躯一僵，颤抖着手将他推开：“不，我还是去找鸣剑阁的人吧。”秋显连不明所以，拉住她道，“你找鸣剑阁的人做什么？你难道还期望他们帮你去救人吗？先不玲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等你走出白马寺找到他们，一切都晚了！”
晚了……
晚了是什么意思？是说段煜臣会死吗？不，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你别拦我！“苏妤用力甩开他，向寺院外奔去。
“阿妤！”秋显连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我不能帮你去救人吗？”是她不想连累自己，还是她不信任自己？恐怕，是后一个原因吧。
苏妤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身体中的力气早被用尽，加上紧张与恐惧，身躯又麻又软，几乎站不住脚。
“显连，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否认，那就不要再拦着我。”秋显连呼吸一窒，下意识收紧双臂：“你问吧。”
“如果我求你，你可以放下你的仇恨吗？”
身后的人一阵沉默，他似乎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苏妤冷笑一声，心底漫上的绝望，几乎比想到段煜臣会死还耍难受。
正想耍推开他，身后传来他晦涩低哑的声音：“阿妤，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你相信我，不论我有多恨他，这一次，我一定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你知道我要去救谁吗？“苏好讶然道。
他苦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这样悲伤，不是为了他，还能为了谁呢？”
“显是…”浓浓悲伤的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深重，他们不该爱上她的，不爱，就不会有痛，不会有伤，更不会有绝望
“不要多说了，再晚一些，可能就没得救了。”轻轻放开她，秋显连带着唐门弟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苏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子一麻，瘫软在地。
不敢想，还是不敢想，她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如果……他们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她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恐惧如同可怕病魔，时时刻刻煎熬着她，脑中一空白，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样她才就可以不用面对死亡，不用面对分离，不用面对绝望。
天空越发显得阴沉，淡淡飘洒的牛毛细雨，此时已变做滂沱大雨，纷扬而下。
苏抒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冰凉的雨水浇在头上，思维开始渐渐有些清明。
她不能一昧等待，是死是活，她总要亲眼见了才知，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那她一定耍活下来，亲眼看着他们入土为安，亲手去报这血海深呃…
总之，她不能死，她耍亲眼看到他们才可以。
腿部已经开始麻木，用了很长时间，她才艰难站起身，才踏出一步，就见前方雨幕中出现一片人影，开始看的不清楚，后来逐渐清晰起来，苏妤心中一喜，忙迎了上去。
秋显连受了些轻伤，苏睛虽然昏迷，但性命无碍，苏妤四下张望，却不见段煜臣，漫天的绝望瞬间袭上心房，胸腔中一阵气血翻涌，几乎压抑不住喉头的醒甜：“呃…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潮湿的地面。
“阿妤！“秋显连悲痛长呼，急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你不要折磨自己。”
不信！她不信！她不信段煜臣就这么死了！
“他在哪？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她死死抓住秋显连的衣袖拼命摇晃。
秋显连满面不忍，却还是挥了挥手，让门下弟子将段煜臣满是鲜血的尸首抬了上来。一见到早已面无人色的段煜臣，苏抒又是一口鲜血呕出，秋显连劝她不要去看，她不听，踉跄着攀爬到他身边，将脸贴在他被鲜血染红的胸膛前。
“煜臣，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我的，可最后……悔…你却食言，你竟然敢食言！”她狠狠咬着嘴唇，连疼痛都感觉不对，感官开始麻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变成灰蒙蒙一片，再也没有色彩。
亘古的寂静中，那本该没有任何声息的胸膛中，忽然传来沉闷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拉起段煜臣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煜臣，煜臣他没死！“黯然的眼神陡然间亮如繁星，她让人将段煜臣平放在地，倾过身手，对着他的冰冷的唇吻了上去。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专心坐着人工呼吸，一心一意只想救他苏醒。
秋显连转过身子，仿佛看不得眼前一幕，背在身后的手，轻轻颤抖着。
“嗯…“微弱的呻、吟从段煜臣口中溢出，苏妤停下动作，欢喜地看着苏醒过来的他，“煜臣，你还好吧？”
他虽然醒过来了，却依旧有些神志不清。
“阿妤……，放手……，“他紧皱着眉头，口中不停地喃喃：“真悔…放手……，决起…阿奸…不再让你伤心为哦…真的不会了……。”
“煜臣，你在说什么？”苏妤弯下身，细听他口中言语，却只听到放手两字，她不解其意，想耍继续听时，他却昏睡了过去。
“显连，这里安全吗？“苏妤对一旁背对着她的秋显连道。
依旧背对着她道，“朝廷的人虽然走了，难保他们不会再回来，那个紫衣男子的武功实在太高，若不是段煜臣拼尽全力伤了他，我们根本没有得胜的希望。”
拼尽全力？苏妤低头望着昏迷的段煜臣，心中的伤痛无可言喻。
哪是拼尽全力，是舍了性命啊！
他为什么这么傻？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他这样做，岂不是白白牺牲？固执的段煜臣，霸道的段煜臣，冷酷的段煜臣，枉傲的段煜臣，都是爱她的段煜臣，她亏欠他那么多，还亲手伤了他，他却依旧对她这么好，这究竟是她的幸，还是她的孽？
“显连，卫云也受了重伤，他和煜臣都必须尽快疗伤，悔…能帮我们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吗？“苏妤问得有些艰难，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在顿惜段煜臣的同时，也伤害了秋显连，但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于他。
秋显连转过身，脸上平静如初，眼神依旧温雅：“那是自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那就谢谢你了。”
强迫自己展开一抹笑意，实际上，他根本就是笑不出来：“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她疏离而淡漠的态度，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在他心窝上划了一刀。
苏妤也不想这样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安慰他未免显得有些假仁假义，想来想去，能说的，只有一个谢谢。
“白马寺西南面有一处梅林，那里地形复杂，就算朝廷的人找来，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嗯，就去那里吧。”
事不宜迟，与白马寺外鸣剑阁的弟子会合后，众人一同向西南面的梅林赶去。
卫云伤势虽重，却未伤到筋脉，调息一段时间就可痊愈，苏睛有些麻烦，从窗户里跳出来的时候，撞倒了脑袋，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苏妤担心不已，生怕苏睛会撞成傻子。
当她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后，一名唐门弟子调笑道：“苏庄主放心吧，就是令妹变成傻子，一定有人耍！”苏妤莫名地看着那名弟子，却见他斜眼睨着卫云，于是苏妤才将目光投向卫云，拉长音调道：“是～吗？”
那手弟还想说话，却被卫云一记凌厉的眼刀等堵了回去，再也不敢开口。
苏妤趁机坐到卫云身边，压低声音道，“卫云，问你件事。”
卫云倏地转头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头一低，音量放得低之又低：“你是不是对苏睛有意思啊？”
卫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更加凌厉了，难道是被人戳穿秘密，恼羞成怒想要灭口不成？
“没有。”卫云生硬地回了一句。
苏妤略有些失望：“真的没有？”
“没有。”依旧生硬。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顿忌了，苏睛也不小了，况且最近频出危险，我不放心把她继续留在山庄，正好前些日子寻到了个好人家，男的长得不错，温文儒雅，又有学问，家产也挺丰厚，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尽快把她嫁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卫云冷厉道：“你怎可将亲妹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苏好瞥他一眼：“你怎知她不喜欢？没准见了面，两人一见钟情，誓死不离。”
“我……”卫云一时语塞，眼神挣扎焦急，就是不肯说句好听的话。
苏妤叹口气，语调深沉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卫云，我知道你的忍耐力的坚韧度都比一般人要强，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你失去如一般人一样获得幸福的机会，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好，她喜欢的人，我也自然要帮她争取，但如果她觉得不幸福，哪怕那个人再好，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他，你明白吗？”
卫云眸光幽深，默默不语。
苏妤拍拍他的肩：“好了，话已至此，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会插手的。”说完，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段煜臣。
他依旧有些神志不清，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她。
“煜臣，感觉好些了吗？“她取出帕子，细心为他擦拭额头薄汗，指尖触碰到他额头肌肤时，动作一僵，连忙伸出另一手，覆在他的额上。
不好，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办？古代又没有退烧药，他烧得这么厉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阿妤，你要做什么？”秋显连刚巡视一圈回来，就看到苏妤背起段煜臣，不知要去哪里，连忙将她拦住。
苏妤道：“煜臣发烧了，我不能等在这里，必须要回城找大夫。”
“可朝廷的人正在找你们，你带他回城，岂不是自投罗网？“秋显连急道。
“那也耍去试试，如果不去找大夫，煜臣会死的。”苏妤不顿他的阻拦，继续背着段煜臣向前走。秋显连伸手一拦：“我不会让你去。”
苏妤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然，坚定无比：“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去。”
“悔…”秋显连震惊地看着她，心中的悲痛如滔天巨浪，一寸寸将他淹没：“为了他，你宁可去死，是吗？”
感觉到背后那人的体温越来越高，她没有时间再继续耽搁，只好咬了咬牙，决绝道：“是，你说的没错。”
“好，好，我知道了。”他颓然一笑，半分凄苦，半分悲凉。
苏妤故意忽视他神情中的悲伤，淡淡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他语调低沉，不带丝毫转圈余地。
“那你要怎样？要我以身体来挨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先欠着你，这样你满意了吗？“苏妤心中焦急，竟不假思索就说了重话，这句话刚说完，她便立刻后悔了，看着秋显连惨白如纸的面色，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悔…你想错了。”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将脸转到一边，让哀伤的一面隐匿于黑暗，不被任何人看到。
“显连，我……“她想要道歉，却被他打断。
“这个你拿去，给他服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耍略小的亚瓶，递到苏妤手上：“放心，服了药，他就不会有事了。”
苏妤低头一看，手中亚瓶装着的，竟然是鬼医谷圣药续经散！
“显是…”心中感动，再次抬头，面前却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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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危急的时刻，她已经什么都顿不上管了，只要段煜臣能平安，她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身前的人，却如铁塔般一动不动，无论苏好怎么说，他就是不肯离开。
转眼一看，苏睛还倒在地上，似乎昏迷了过去，心中大为焦急，不由得道“你要是想帮我，就帮我救走苏睛见”
段煜臣头也不回，“你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带着苏睛一同逃命吗？苏好，你的心计也太简单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错，我是想让你带着苏睛逃命，她是我妹妹！”苏妤气急败坏冲他道。
他却回她一句：“你是我妻子！”
心中的某一根弦似乎被触动了，苏妤呆呆看着他，想起过往种种，心中震颤不停。
“梁爷，这二人就交给你了，不要再让我失望。”禅房中，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一个人影窜出来，朝苏睛而去，苏妤急得发疯，想要赶过去，却被梁严纲挡住，“想救你妹妹？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见”
眼看苏睛就要被那个黑影带走，这时，另一道影子也朝着苏睛飞扑而去，将苏睛抱在怀里，就地一滚。黑影没有得手，落地后，似乎有短暂的停顿，身影一闪，又回了禅房。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样，在急速的飞驰下，突然停下，又能突然转身继续飞纵，来回只不过眨眼时间，快如闪电。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禅房中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黑色的人影霎时消失，房屋跟着瞬间坍塌，卫云抱着苏睛，躲开四溅的石块。
“哼，倒是狡微“梁严纲对着禅房的方向哼了一声，开始致力于对付苏妤和段煜臣。
如果她和段煜臣都没有受过伤，应该还有把握能够赢得了梁严纲，可如今二人伤势不轻，想要取胜，似乎极为困难。
梁严纲毕竟是魔教的魔头，当初苏广漠带领武林群雄讨伐时，是想要将他斩于剑下的，谁知他狡猾如狐，竟然柞死，待苏广漠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此后即便动用全江溯的力量，也寻不到这个人了。逃走后的这十年间，他一直在潜心研究武学，以期报仇，罗刹教的邪门功夫本来就多，梁严纲十年之内，练了不少罗刹教的邪功，功力突飞猛进，与十年前大大不同，就是苏广漠还活着，也不再是他的对手。
三人周旋了一阵，苏妤和段煜臣已经渐渐成落败之势，而梁严纲却似个铁打的人一般，不管过去多长时间，他的力气依然充盈，像是用不完似的。
这样下去肯定要输，苏妤百忙中向四周看去，寻找有利的突破口。
梁严纲似乎察觉了她的动机，冷冷一笑：“苏庄主是打算逃跑吗？本座虽然很想看一看你落荒而逃的样手，但很遗憾，今天你们二人，是离不开这个白马寺了！”梁严纲突然狞笑，抬手道“放箭！”
密集如雨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就在苏妤以为自己会被射成马蜂窝时，耳边陡然响起段煜臣的一声大喝：“趴下！”
苏妤来不及多想，立刻照他所说伏在地上，密集的箭雨从头顶上飞过，发出嗖嗖的声音，接着听到“啪”的一声，头顶上飞蝗一般的箭雨消失了，苏妤疑惑，稍稍抬起头来，只见段煜臣正站在她的身边，挥舞手中的长鞭，青色的鞭影仿佛一个罩子，将她罩在安全的范围内，挡住一拨又一拨的箭雨。
见放箭无效，梁严纲又命人停止射箭。
“嗯…“与此同时，段煜臣发出一声闷哼，软倒在地。苏妤这才发现，他的两条腿和后背，各中了一箭，鲜血汩汩而出，汇聚在地上，蜿蜒成一道细长的小河。
“煜臣！“苏妤惊叫一声，扑了上去，想用双手为他堵住源源流出的鲜血。
“阿妤，悔…你听我的。”他忽然一把拽过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附耳低语：“我来绊住梁严纲，你……，你找机会突围出去，鸣剑阁的人就在白马寺外，你出去之后，再带人进来救援，这样……，这样我们才能有完胜的可能。”
“和…“苏妤抱住他：“我走了，梁严纲肯定要杀你……，我不走。”
“听话……。”他有些吃力地抚上她背后的长发。
“我不起…“不受控制的，眼泪竟然滂沱而下，她想告他，就是死也耍死在一起，可还没等她开口，他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快走！”
苏抒满心震惊，想耍回到他身边，却被他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苏好，走！快走啊！“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段煜臣气怒交加，嘶声大吼。
苏好心口一震，用力握紧拳头，很少哭泣的她，此刻却不争气地哭红了眼睛。
“段煜臣，你要是敢死，我这辈手，下辈手，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再理你！”冲着前方大吼一声，苏妤拔出腰间的佩剑，转身向包围圈外冲去。
因为没有得到梁严纲的命令，那些弓箭手不敢随意放箭，苏妤抓紧机会，扣动护腕上的机关，柳叶刀迅速弹出，顷刻间，二人毙命。
趁着骚乱，苏妤强行突围而出，将梁严纲和所有人，全部远远甩在了身后。
冲出重围后，苏好连忙向寺门外狂奔，救兵！她一定要尽快找到救兵！否则，段煜臣必死无疑！她不敢想段煜臣死去会是怎样的，因为只要想到死，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不敢想，不能想，不愿想，只是因为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她欠了他那么多，上天不能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她，只耍这一次能平安脱险，她就把一切都告诉他，自己的心，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情爱，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他！不知跑了多久，终于为数不少的人，她紧张得浑身颤抖，跌跌撞撞朝那些人跑去：“快，快去救人！”还没等接近人群，她就眼前一花，几欲昏倒。
“阿妤？”一个宽厚的怀抱接住她，耳畔传来一个惊诧而怜惜的声音：“你怎么伤得这样重。”她睁开迷蒙的眼睛，一张清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快，快去救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急，先告诉耍去哪里救。”
“在……在禅房”苏妤脑痛欲裂，喉间一片醒甜：“显连，你答应我，一定耍救他出来，求你，一定答应我！”她紧紧拽着秋显连的袖子，脸上全是泪水，秋显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助脆弱的她，心中一痛，安慰道：“你放心，就是搭上我的命，也一定救出苏脆”
苏抒眼神身躯一僵，颤抖着手将他推开：“不，我还是去找鸣剑阁的人吧。”秋显连不明所以，拉住她道，“你找鸣剑阁的人做什么？你难道还期望他们帮你去救人吗？先不玲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等你走出白马寺找到他们，一切都晚了！”
晚了……
晚了是什么意思？是说段煜臣会死吗？不，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人！
“你别拦我！“苏妤用力甩开他，向寺院外奔去。
“阿妤！”秋显连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我不能帮你去救人吗？”是她不想连累自己，还是她不信任自己？恐怕，是后一个原因吧。
苏妤挣扎了几下，却挣脱不开，身体中的力气早被用尽，加上紧张与恐惧，身躯又麻又软，几乎站不住脚。
“显连，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否认，那就不要再拦着我。”秋显连呼吸一窒，下意识收紧双臂：“你问吧。”
“如果我求你，你可以放下你的仇恨吗？”
身后的人一阵沉默，他似乎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苏妤冷笑一声，心底漫上的绝望，几乎比想到段煜臣会死还耍难受。
正想耍推开他，身后传来他晦涩低哑的声音：“阿妤，如果这是你的请求，我不会拒绝，你相信我，不论我有多恨他，这一次，我一定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你知道我要去救谁吗？“苏好讶然道。
他苦笑：“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这样悲伤，不是为了他，还能为了谁呢？”
“显是…”浓浓悲伤的席卷而来，她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深重，他们不该爱上她的，不爱，就不会有痛，不会有伤，更不会有绝望
“不要多说了，再晚一些，可能就没得救了。”轻轻放开她，秋显连带着唐门弟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苏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子一麻，瘫软在地。
不敢想，还是不敢想，她怕自己的决定是错的，如果……他们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她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恐惧如同可怕病魔，时时刻刻煎熬着她，脑中一空白，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样她才就可以不用面对死亡，不用面对分离，不用面对绝望。
天空越发显得阴沉，淡淡飘洒的牛毛细雨，此时已变做滂沱大雨，纷扬而下。
苏抒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冰凉的雨水浇在头上，思维开始渐渐有些清明。
她不能一昧等待，是死是活，她总要亲眼见了才知，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那她一定耍活下来，亲眼看着他们入土为安，亲手去报这血海深呃…
总之，她不能死，她耍亲眼看到他们才可以。
腿部已经开始麻木，用了很长时间，她才艰难站起身，才踏出一步，就见前方雨幕中出现一片人影，开始看的不清楚，后来逐渐清晰起来，苏妤心中一喜，忙迎了上去。
秋显连受了些轻伤，苏睛虽然昏迷，但性命无碍，苏妤四下张望，却不见段煜臣，漫天的绝望瞬间袭上心房，胸腔中一阵气血翻涌，几乎压抑不住喉头的醒甜：“呃…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潮湿的地面。
“阿妤！“秋显连悲痛长呼，急忙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你不要折磨自己。”
不信！她不信！她不信段煜臣就这么死了！
“他在哪？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她死死抓住秋显连的衣袖拼命摇晃。
秋显连满面不忍，却还是挥了挥手，让门下弟子将段煜臣满是鲜血的尸首抬了上来。一见到早已面无人色的段煜臣，苏抒又是一口鲜血呕出，秋显连劝她不要去看，她不听，踉跄着攀爬到他身边，将脸贴在他被鲜血染红的胸膛前。
“煜臣，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我的，可最后……悔…你却食言，你竟然敢食言！”她狠狠咬着嘴唇，连疼痛都感觉不对，感官开始麻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整个世界变成灰蒙蒙一片，再也没有色彩。
亘古的寂静中，那本该没有任何声息的胸膛中，忽然传来沉闷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拉起段煜臣的手腕，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煜臣，煜臣他没死！“黯然的眼神陡然间亮如繁星，她让人将段煜臣平放在地，倾过身手，对着他的冰冷的唇吻了上去。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她专心坐着人工呼吸，一心一意只想救他苏醒。
秋显连转过身子，仿佛看不得眼前一幕，背在身后的手，轻轻颤抖着。
“嗯…“微弱的呻、吟从段煜臣口中溢出，苏妤停下动作，欢喜地看着苏醒过来的他，“煜臣，你还好吧？”
他虽然醒过来了，却依旧有些神志不清。
“阿妤……，放手……，“他紧皱着眉头，口中不停地喃喃：“真悔…放手……，决起…阿奸…不再让你伤心为哦…真的不会了……。”
“煜臣，你在说什么？”苏妤弯下身，细听他口中言语，却只听到放手两字，她不解其意，想耍继续听时，他却昏睡了过去。
“显连，这里安全吗？“苏妤对一旁背对着她的秋显连道。
依旧背对着她道，“朝廷的人虽然走了，难保他们不会再回来，那个紫衣男子的武功实在太高，若不是段煜臣拼尽全力伤了他，我们根本没有得胜的希望。”
拼尽全力？苏妤低头望着昏迷的段煜臣，心中的伤痛无可言喻。
哪是拼尽全力，是舍了性命啊！
他为什么这么傻？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他，他这样做，岂不是白白牺牲？固执的段煜臣，霸道的段煜臣，冷酷的段煜臣，枉傲的段煜臣，都是爱她的段煜臣，她亏欠他那么多，还亲手伤了他，他却依旧对她这么好，这究竟是她的幸，还是她的孽？
“显连，卫云也受了重伤，他和煜臣都必须尽快疗伤，悔…能帮我们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吗？“苏妤问得有些艰难，她又何尝不知，自己在顿惜段煜臣的同时，也伤害了秋显连，但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于他。
秋显连转过身，脸上平静如初，眼神依旧温雅：“那是自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不能丢下你们不管。”
“那就谢谢你了。”
强迫自己展开一抹笑意，实际上，他根本就是笑不出来：“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她疏离而淡漠的态度，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在他心窝上划了一刀。
苏妤也不想这样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安慰他未免显得有些假仁假义，想来想去，能说的，只有一个谢谢。
“白马寺西南面有一处梅林，那里地形复杂，就算朝廷的人找来，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
“嗯，就去那里吧。”
事不宜迟，与白马寺外鸣剑阁的弟子会合后，众人一同向西南面的梅林赶去。
卫云伤势虽重，却未伤到筋脉，调息一段时间就可痊愈，苏睛有些麻烦，从窗户里跳出来的时候，撞倒了脑袋，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苏妤担心不已，生怕苏睛会撞成傻子。
当她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后，一名唐门弟子调笑道：“苏庄主放心吧，就是令妹变成傻子，一定有人耍！”苏妤莫名地看着那名弟子，却见他斜眼睨着卫云，于是苏妤才将目光投向卫云，拉长音调道：“是～吗？”
那手弟还想说话，却被卫云一记凌厉的眼刀等堵了回去，再也不敢开口。
苏妤趁机坐到卫云身边，压低声音道，“卫云，问你件事。”
卫云倏地转头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头一低，音量放得低之又低：“你是不是对苏睛有意思啊？”
卫云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更加凌厉了，难道是被人戳穿秘密，恼羞成怒想要灭口不成？
“没有。”卫云生硬地回了一句。
苏妤略有些失望：“真的没有？”
“没有。”依旧生硬。
“既然如此，那我就没有顿忌了，苏睛也不小了，况且最近频出危险，我不放心把她继续留在山庄，正好前些日子寻到了个好人家，男的长得不错，温文儒雅，又有学问，家产也挺丰厚，为了安全起见，我打算尽快把她嫁出去。”
话音刚落，就听卫云冷厉道：“你怎可将亲妹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苏好瞥他一眼：“你怎知她不喜欢？没准见了面，两人一见钟情，誓死不离。”
“我……”卫云一时语塞，眼神挣扎焦急，就是不肯说句好听的话。
苏妤叹口气，语调深沉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卫云，我知道你的忍耐力的坚韧度都比一般人要强，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让你失去如一般人一样获得幸福的机会，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好，她喜欢的人，我也自然要帮她争取，但如果她觉得不幸福，哪怕那个人再好，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他，你明白吗？”
卫云眸光幽深，默默不语。
苏妤拍拍他的肩：“好了，话已至此，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我不会插手的。”说完，站起身走向一旁的段煜臣。
他依旧有些神志不清，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她。
“煜臣，感觉好些了吗？“她取出帕子，细心为他擦拭额头薄汗，指尖触碰到他额头肌肤时，动作一僵，连忙伸出另一手，覆在他的额上。
不好，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怎么办？古代又没有退烧药，他烧得这么厉害，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阿妤，你要做什么？”秋显连刚巡视一圈回来，就看到苏妤背起段煜臣，不知要去哪里，连忙将她拦住。
苏妤道：“煜臣发烧了，我不能等在这里，必须要回城找大夫。”
“可朝廷的人正在找你们，你带他回城，岂不是自投罗网？“秋显连急道。
“那也耍去试试，如果不去找大夫，煜臣会死的。”苏妤不顿他的阻拦，继续背着段煜臣向前走。秋显连伸手一拦：“我不会让你去。”
苏妤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然，坚定无比：“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去。”
“悔…”秋显连震惊地看着她，心中的悲痛如滔天巨浪，一寸寸将他淹没：“为了他，你宁可去死，是吗？”
感觉到背后那人的体温越来越高，她没有时间再继续耽搁，只好咬了咬牙，决绝道：“是，你说的没错。”
“好，好，我知道了。”他颓然一笑，半分凄苦，半分悲凉。
苏妤故意忽视他神情中的悲伤，淡淡道：“这下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他语调低沉，不带丝毫转圈余地。
“那你要怎样？要我以身体来挨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先欠着你，这样你满意了吗？“苏妤心中焦急，竟不假思索就说了重话，这句话刚说完，她便立刻后悔了，看着秋显连惨白如纸的面色，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悔…你想错了。”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将脸转到一边，让哀伤的一面隐匿于黑暗，不被任何人看到。
“显连，我……“她想要道歉，却被他打断。
“这个你拿去，给他服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比手掌还耍略小的亚瓶，递到苏妤手上：“放心，服了药，他就不会有事了。”
苏妤低头一看，手中亚瓶装着的，竟然是鬼医谷圣药续经散！
“显是…”心中感动，再次抬头，面前却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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