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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三十一、君臣(中)

  虽然在过去的许多年里频繁地来往于常世与蓬莱之间,但将蚀的通道定位到昆仑,六太也是第一次这么做。他不明白凌纾为何执意要到昆仑来,事实上在他看来,这与常世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其实都大同小异。

  凌纾懒得解释这个问题,因为真要说起来,那可就话多了。非得从个人的家国情怀再扯到世界格局七大洲四大洋什么的

  当然一定得给一个回答的话,那最直接的因素便是——

  “因为昆仑使用的文字和十二国有相通之处。”

  当然,上面那句话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繁体字尤其以篆书为代表的汉字在常世也通用着。凌纾不是很清楚这种巧合的确切原因,想来估计是作者的设定吧

  她爱这个设定!

  “你想将昆仑的书籍带回去?”六太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凌纾点头道:“是啊,没规定这样做不行吧!”

  “”那倒没有,不管是天纲地纲都没有提到。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六太一边腹诽,一边又忍不住道:“可是为什么呢?常世又不是没有书籍。”

  “哎,这孩子不开窍啊”凌纾抬手摸了摸对方的毛脑袋,然后又无比淡定自然地将手收回去,全然不觉得自己刚才给这位大名鼎鼎的延麒的脑袋顺毛是一件多么容易让两国古板守礼的百官想要跪倒的事情。

  “喂喂你说什么”六太晃了晃头嘟哝着,果然,只要是和小松尚隆混久了的,基本上就不算什么好东西了。你看,连原本最温和知礼的凌纾都被带坏了!

  遥远的延王陛下再次无辜躺枪。

  “六太你也曾经在蓬莱生活过,哦,我知道,那是非常早以前的事情了。那么我们就以你这几年在蓬莱的见闻来说,你觉得这个世界与常世有什么不同?”

  凌纾问得一本正经,六太听后一愣,然后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思考起来。

  他们现在的落脚点是一处周围被蓝色铁板圈起来的施工大楼,夜半三更的时分,这里连个守夜人都没有。两人藏身在大楼顶层空荡荡的房间里——说是房间都不恰当,这里只是用水泥粗粗糊过的毛坯房,走到大楼边缘还能看到外边夜空中悬挂的皎白月光。

  今天是满月。

  想着二人反正也要等到明日天亮来才能展开行动,这会儿也没可能有睡意,凌纾干脆坐在麒麟形态的六太旁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打发时间。

  “有什么不同啊,这里的人都是住在这样的高楼里,高楼中又有许多小盒子一样的房间,感觉可以用很少的土地容纳下很多人。”满身鬃毛呈深金色的雁国麒麟抬起爪子比划着,“还有就是,他们总是在使用各种铁制的工具,那些工具可真神奇,大的可以载着人们快速地走南闯北,甚至还可以飞小的铁盒子,他们可以拿来和遥远的人对话,就像c就像另一种形式的青鸟一样——”

  “而且还是量产的。”凌纾忧郁地补充道。

  “对的,就是那样。”虽然不是很明白量产这个词的明确含义,但六太还是领会了那种大概是大量的c很多的意思。

  “唉,常世什么都好,但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手机和网络啊”凌纾叹了一口气,作为曾经只要靠这两样东西就能过活的死宅,她是多么怀念它们啊!“可惜带不走。”

  “”对着凌纾那忽如其来的惆怅,麒麟迷惑地眨了下月色中愈发类似宝石的紫色眼眸。

  “算了,不说这个。”凌纾将话题扭转回来,“你说的没错,这里与常世有着很大的不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而且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生活于此的情况,就会发现如今的这个世界也与几百年前呈现截然不同的面貌。嗯你觉得两个世界,哪一个比较好呢?”

  六太想了想,回道:“具体的不好说,不过我感觉,这里的人们似乎普遍已经不会为温饱问题发愁了。”看起来他们的物资是如此丰富,在那些被叫做“超市”的建筑物中,堆放着卖不完的粮食,还有许许多多的用品。

  凌纾笑了笑,道:“也不是你看到的是好的一面啦,在那些落后的大山深处,也有生活水平极其落后的一群人,但确实是少数——相对于这个世界的总人口来说。而常世呢,人口总数不如这一边多,暂且不存在土地资源紧缺问题。但是百姓们的生活却并不好哦,我是以柳国为例来说的。”如雁国c奏国这样的五百年以上的大国当然例外。

  “柳国去年大旱,收成可以说是惨淡;冬日国库开仓放粮,几乎用尽了十年的储备量。是的,我的意思就是,在这里人们已经进入了更高级别的生存状态,而另一边的百姓还在为温饱发愁”

  六太并不是听不懂凌纾的话语,相反的,在她说完上面一段话后,他就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可是“你要带书籍回去,也就是说将这一边的知识与技术传递到常世?但我们不能确定常世就一定会适用这些东西啊!”

  “因为不确定就不尝试吗?”凌纾轻声道,“纵观十二国之史,的确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这一边的世界也是在近一百多年才发展迅猛的,当初不来借鉴也罢。”

  常世不一定能适用六太的说法还算委婉的了。凌纾自然能想到,在十二国这样一个有神明意志存在的世界里,或许冥冥之中便有阻止大幅度社会进化的力量。不然存在历史与地球人类文明相近的常世为何直到现在还处于古时农耕为主的社会形态呢?

  天帝大概不喜欢人类发展太快以免污染环境c破坏十二国上空臭氧层?!

  凌纾囧囧有神地想着,忽然觉得天帝选自己这个穿越非土著品种为王,简直是脑子被炮打了一样不正常。他就不怕她仗着被另一个世界熏陶后的思想在柳国胡来一气吗?

  “啧,只是小范围地借助外力对国家改进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反正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像有能力掀起工业革命的人啊。

  凌纾为了这次昆仑行可谓准备充分,先是借用玄英宫里延王陛下的御用裁缝赶制了两套在昆仑最常见的便装,她可不能穿着一身女王华服走在21世纪的天朝大街上啊!

  然后最重要的就是——钱!

  当然了,凌纾不可能搞到天朝当下通用货币。所以她带了最实际的金子。

  从历代刘王私藏库中顺出了一两件金饰,再加上柳国名产玉泉中的古玉炔,小指头大小的宝石凌纾将这些准备拿去当钱的玩意儿装在贴身存放的锦囊里,打算到了昆仑就找个典当铺换钱。

  抵达昆仑的几个小时后,天慢慢亮起来了。

  凌纾催促着六太快变回人形,顺便换上便服。而她则率先走出施工大楼开始侦查周边环境。

  日光自高楼林立间透射下不甚耀目的光线,水泥铺筑的马路,笔直的人行道,修剪整齐的绿化带,看着这清晨之际的城市景色,凌纾有种恍惚又熟悉的怔然。

  “感到怀念吗?很少有海客在漂泊到常世后还有机会回故乡看一眼的,你的运气还不错。”少年嗓音在身后响起,是换装完毕的六太。

  凌纾眼神微闪,“是c啊还能看一眼熟悉的地方”

  六太看了看她,道:“等我们事情办完你可以去你的家乡看一看不过事先提醒你啊,千万别产生留恋。你现在是柳国的刘王了,过去种种要放下,不然一山会不好过的。”

  “放心,不会的。”凌纾的回答似是很笃定,这让六太不由得仔细瞧了瞧她的神情。只是她早已不再是轻易能任人瞧出心中所思的那个凌纾了,所以即便是他极力推敲,也想不出这个年轻的女王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说。

  凌纾走在前方,向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看去。不过她的心里想的却是与这轮红日无关的东西,她想起昨晚看到的满月——为什么人们总爱说“月是故乡明”呢?她也算是见过三个世界的月亮了吧,明明那都是距离地球三十八万公里的同一个月亮啊!

  因为她注定是无法回归自己世界的存在,所以柳国就是她唯一的栖身归属之地,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柳国给予了她栖身之处,归属之感。这一点,只要她还在那个王座上,就不会改变

  这就是她那样肯定地回答六太的所有原因。

  十日之后凌纾与六太回到了常世。

  雁国,玄英宫。

  难得老老实实参加了朝议归来的尚隆,看到两个消失数日的家伙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寝宫里,一脸闲散地享受女官的服侍。目光一转,一旁的地毯上还多出了一堆原本不存在的杂物王袍加身c衣冠楚楚的延王陛下有些兴味地挑了下眉。

  “嗯回来了啊”

  凌纾抬手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越发英武不凡英俊逼人了,主上。”

  “臭丫头,一照面就乱喊什么呢。”尚隆笑笑,注意到她长发湿漉漉地披散着,衣服也换成了宫廷里常见的裙装,于是说道:“看起来,回程不怎么顺利啊!”

  “掉海里了。”凌纾顿时郁闷,目光扫向旁边由女官服侍这擦拭一头金毛的六太。

  六太嘴角一抽,“诶诶,去之前就说过的,蚀的开启地点有时候会出差错”

  凌纾摇摇头叹息:“所以幸好我早有先见之明,不然尚隆你一点儿好货都分不到了。”

  十来天的时间真的很紧迫,除了弄到打算带回的东西,然后为了防止自己发动蚀的时候落点不对掉进海里,她还以防万一地给自己的战利品外包真空防水包装——结果真的用到了!

  凌纾忍不住泪流满面,她都要被自己的敬业爱民感动shi了。纵观常世十二国,当主上当成她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真真是前无古人,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者。

  “那么,都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待二人休整完毕,终于可以开始收拾那堆从昆仑千里迢迢而来的“特产”时,尚隆坐在一边很有兴致地看凌纾拆包裹。

  没有想到凌纾这引进外来产物的异想竟然让她成功实践了,就连尚隆,一开始也只是抱着“姑且让她试试”的态度观望着的。现在见她似乎真的有所收获,尚隆心中的惊奇感不可谓没有。

  说起来,大家都是在另一个世界有过一段人生的,为什么他们其他人就没这想法呢?!

  这个问题要是问出口,凌纾一定会回答他——因为她能折腾啊!

  这一趟跨越空间的天朝之行并不如想象那么顺利。

  凌纾一边拆东西一边三言两语地向尚隆说明了二人的经历。

  首当其冲的便是钱财问题!她之前的想法太简单了,去典当行换钱什么的,没有证件的话,操作可行性为零!那并不是将当物甩手到柜台就可以换钱的存在啊审核当物所有人的真实性,开具证明,然后才是验货,签约,放款。这流程复杂得凌纾差点没流下悲痛的泪水,再加上没有可以用作证明的证件,她当时站在大厅里将墙上的说明栏看完后就自动失意憔悴地退出去了。

  天朝的大街小巷里倒是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办c证c小广告,但是空空如也的荷包让凌纾连这条歪门邪道都走不通。

  真是罪孽啊最后拯救了他们濒临失败的计划的,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歪门邪道。

  地下交易市场,古玩私贩,个人收藏家这些不那么看重正规手续和证件的渠道终于让凌纾自称的“祖传物”有了出手的机会。

  将那些金玉宝石出手换了一笔钱后,凌纾就带着六太迅速撤离走人。她不去计较东西是不是被贱卖了,事实上那从存在了上千年的芬华宫刘王私人收藏库里扒出来的东西,光是用碳十四检测年限的数据就可以傲视群古董但它们的来历却经不起深究。

  有了资金,事情就好办了。

  用尽各种渠道尽快买进了想要的物品,然后返回常世。

  这样看来,凌纾倒是没有闲暇功夫去体会一把难得的现代化高科技生活娱乐。

  不过——

  “在那里的几天,六太竟然迷上了网络游戏呢!”

  “网c什么游戏?那是啥?”尚隆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

  “嗯,就是一种游戏啦。面向群体大多是青少年如此道来,六太君你果然还是童心未泯呢!”凌纾斜睨延麒同学那张几百年都没有变化的正太脸,仿佛恍然大悟地说道。

  “喂——”六太神情有些羞赧,“我那不是没事可做嘛,你每天忙忙碌碌的,我只好自己打发时间了。”

  “哈哈确实如此,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啊”凌纾说道,网游什么的对成天无所事事的延麒少年来说,太容易为之着迷了。

  见凌纾“厚道”地替自家麒麟将话圆过来,尚隆哧地笑了一声,说:“反正都平安顺利归来就好了。凌纾,记得将你说的好东西留一份下来,然后你差不多也该回芬华宫去了。”

  凌纾伤心状咂嘴道:“啧啧,榨干利用价值就要撵人家走,延王陛下你好冷酷的心啊!”

  “”尚隆对她越来越百无禁忌的说话方式哭笑不得,看不出来这姑娘实际上挺贫的啊。“别胡扯了,你还真是跷家出走跷上瘾了啊!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家冢宰要亲自来接人了。”

  “真的假的?”凌纾被唬得一跳,“他怎么就知道我会在你这儿呢?”

  “不然你还能上哪儿去?”尚隆抱着手闲闲道,“早在你们去往昆仑的第二天,他的书信就过来了。言辞中倒是看不出生没生气,但是你这一走是先斩后奏的啊,换作是任何一个臣子都会有意见的。所以回去后乖乖认错吧。”

  说着他又仿佛自言自语地咕哝道:“想要堵住百官众口流言,他恐怕也费了不少劲吧!”

  “”听了那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话,凌纾的笑容顿了顿。她低头轻声一叹,说道:“哎,好吧。也是时候回去了”

  长庚既然能神通广大到此等地步,那么想必也知道她的真实去向,以及她已然归来的消息。

  于是当天傍晚,在尚隆友情赞助了驮运东西的骑兽后,凌纾像来时一样,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归返之程。

  由于雁国与柳国本就相邻,玄英宫饲养的骑兽脚程也快,凌纾在后半夜便抵达了芝草。

  在这个满城深眠,连灯火也寂寥的时刻,高耸的凌云山那黑黝黝的影子几乎融合进了深沉无边的夜色中。

  凌纾驾驶骑兽顺着老路回到了芬华宫。

  不想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分惊动宫人,她看准时机绕过正在换班的守夜侍卫,悄声无息地从后门飞进了自己的寝宫。

  但她的举动却还是不能成功地隐瞒过所有人。在院子里拴上骑兽的缰绳,将两大包包裹拎着往宫室内走时,大概还是不能避免弄出一点动静,听到细微声响的守夜侍女从偏殿推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凌纾和对方在台阶上打了个照面。

  “”

  “”

  “啊主上——”

  “嘘——”

  凌纾赶忙制止对方出声。来人是早年曾与她在水阳殿共事又同患难过的珠妍,自从凌纾即位后,面对着正寝人手缺乏的情况,她第一时间便想到这个颇为心宽的吃货姑娘。

  在凌纾的比划要求下,今夜轮值的珠妍学着她将音量降低。

  她一脸的惊诧尚未退去,凑近凌纾压低嗓子悄声道:“主上你终于回来了啊”

  凌纾:“是啊,是啊宫里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主上你去了哪里啊?还去了那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你了”

  凌纾心不在焉地听着珠妍低如蚊鸣又滔滔不绝的念叨,注意到自己的正殿里灯火明亮,于是问道:“我人都不在,大殿里为啥要灯火通明啊?”

  “呃那个”珠妍的面上闪逝过些许莫名的尴尬之色,“是c是冢宰在里面。”

  “谁?”

  “冢c冢宰大人啊”

  凌纾晃了晃晕乎的脑袋,说:“我没走错门吧?这里难道不是芬华宫刘王的寝宫而是冢宰府长庚大人的卧房吗?”他为毛会在这儿啊,不,重点是为毛你们会让他待在自家主上的寝宫里过夜还说得那么习以为常啊

  那家伙的势力和影响范围已经到了不能阻挡的地步了吗?!

  “这还不都是因为主上嘛”珠妍一脸正气地回答她,“谁让主上突然失踪多日,为了稳住官员臣下,台辅和冢宰他们不得不想出这个借口来掩盖主上出席不了朝议的实情——”

  “什么借口?”

  珠妍眨了眨眼,“说您从阶梯上摔倒了,伤着了,所以暂停朝议。”

  凌纾都懒得吐槽这什么鬼借口,“喂真的有人信吗?摔着了怎么就不能上朝了?”她可是有座位的,这种只要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关摔跤什么事啊!

  “当然不能,”珠妍眨着眼继续编,“因为是伤着脸了,也就是破相。年轻姑娘爱美好面子,不好全了绝不出门见人——主上您看这个理由充分吗?”

  “”你们这些混蛋就可劲地诋毁主上吧!凌纾被雷个半死,接着问道:“那这和冢宰大半夜在我寝宫里有什么关系嘛?!”

  珠妍振振有词说:“因为冢宰说,要制造主上您人还在的假象,所以需要御批的奏折啊都是送到您的寝宫里的。待冢宰白日里处理完自身政务后,夜晚便来将您的那一份处理掉有时候时间晚了,就干脆宿在这里了。”

  凌纾:“他还挺辛苦的。”

  “是啊是啊!”珠妍瞪大眼睛盯紧凌纾,“冢宰很尽心尽力的,主上您要好好嘉奖他呀。”

  完全一副被某人收服的模样

  凌纾无力地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可以闭嘴回去睡觉了。大半夜的那么多话小心被鬼抓回去讲故事。”

  “那”珠妍伸手指了指正寝里面,示意了一声,“您看嗯?”

  凌纾目光微微怔忪,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自己进去吧,不要再惊动其他人了,一切情况明日白天再说。”

  “哦”珠妍露出一个“我明白了我完全了解”的眼神,冲凌纾意味深长地一笑,退回自己的房里。

  即便凌纾此时心情莫名有些乱,也不得不为此各种无语苦笑。你丫明白毛线啊

  寝宫里的景致如常,看起来和半个月前没有多大的差别。凌纾感觉自己好似离开了很久,这会儿却又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离开。她放轻脚步走入了室内,灯罩笼着的烛火在其间跃动,给厚重华贵的地毯上投下影影绰绰的像。

  那人在房间正中央摆放的长桌前坐着,面向可以看见云海的露台。

  大约是私下非正式的场合,他闲适地散着发,披着件外袍,手执朱笔,看着眼前的奏折在沉思,片刻后才下笔批注。

  凌纾站着的位置只能从侧后方注视他,看不真切他熟悉的面容,也无从知晓他此刻的神情。不过忆起这人素来的表情也就那么几样,倒是不难想象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然后,似有所感,那个被注目良久的人忽地转过头来,那样一双灯下越显岑寂幽深的眼眸就这么直直撞上凌纾的目光。

  “”

  “”

  凌纾想了想,径直抬步走近。长庚除了之前那一瞬间眼中有闪过异样的光彩外,之后便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凌纾靠近的身影。待她站到了他身畔,方才若无其事般地转回头,盯着手中来不及放下的奏折,又用一种若无其事般平静地声音道:“回来了啊。”

  “嗯。”凌纾更加淡定地应了声。

  在灯色下,如浸置水中的玉石般清隽俊逸的男人,好看的眼睫轻轻一颤,手中平稳地将奏折归位。正待继续说什么,却见凌纾蓦地从身后将他抱住,顿时微愣。

  自上而下地将人搂住,双手圈过他的脖子,凌纾毫不费力地将重量压到坐在原位的长庚身上。眯着眼在他脸颊旁蹭了蹭,说:“‘什么呀,见到我就这反应啊,一点都不想我吗?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吗’,你是不是在心里这么嘀咕的啊?”

  感受到这一系列举动的讨好意味,长庚笑了笑,侧过脸睇望着她,慢慢道:“才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凌纾笑眯眯道:“别骗人了,明明就是嘛!”她挑起那本他放下的奏折,“这不是已经批阅了么,做什么放到未审阅的那一边去呢”

  长庚盯视着那本被归位的奏折,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苦恼。被看出来了啊那算了。

  “换个姿势。”他拍了拍凌纾的手。

  “嗯?”

  “这样我抱不到你了。”

  他说的十分轻松自然,凌纾却莫名听得心中一阵温热酸涩。乖乖松手转到长庚身前,被他揽到怀里坐着。头抵在久违的肩上,呼吸间尽是熟悉而令人怀念的气息,十分好闻,整个人顿时有了“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她再度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说:“我想你了”

  长庚低眉瞅她,眼中细微的笑意一闪而逝。“出门一趟回来后变主动了啊。”这么一副乖巧模样,让他原本打算好好予她教训的念头都不忍付诸行动了。

  凌纾歪着头笑说:“因为我在讨好你啊!”

  “为何要讨好我?”

  “咦,难道你早先不是想着等我回来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上一顿的么?”

  “”她了解的还挺深刻,“所以呢?”

  “所以我态度良好地来争取宽大处理呀!”凌纾说着,握起他的一只手,眼含戏谑,口中却无比真诚道:“听闻冢宰日理万机,殚精竭虑,近来十分之劳苦功高,孤深感欣慰,冢宰之功,铭感五内。缘想一切之因皆是我一时任性之错,万分歉疚,特来认错你就原谅我吧大人!”

  最后一句狗腿之气侧漏无遗,凌纾自己都憋不住笑了。

  难为长庚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听完,唇畔清浅含笑,眼眸沉静温柔。然后冢宰大人抬起手就是一个爆栗。

  “唔痛——”凌纾伸手捂脑袋,这厮动起手来真不留情。

  “我不听这满口浑说。”言下之意要听正经交待的来龙去脉。

  “”凌纾扁扁嘴立时端正态度,“好的大人,你想问什么尽管提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庚紧了紧搂着她的双手,说:“先说说,你去哪儿了。”

  “昆仑。”

  “哦,昆仑嗯?”原本有些散漫的嗓音顿时扬高了一个调子。长庚眯起眼打量怀里已经开始缩脖子的人,道:“你c同雁国的台辅去的?打开了蚀?”

  “呵呵,呵呵,你懂的真多”凌纾干笑,心里想着自己这会儿逃开还来得及么——结果下一瞬间就又被敲了。

  “你还真是越发胆大包天了。”长庚冷着嗓子说道:“竟是没同任何一个人商量就自己跑到那一边去,这期间会遇上什么危险或是意外,你没有想过?”

  凌纾撇开眼在喉咙里嘀咕:“就是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所以才先斩后奏的”

  “大声点儿。”

  “我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而且还会阻止我所以才这么做的!”她提高嗓门一字一顿道,想了想,终究是还是重归好声好气。“哎,你都不问问我为何要去昆仑,那又怎么衡量我这趟冒险到底有没有意义呢。”

  “好,那你说吧,为何去昆仑?在昆仑做了什么?又有什么收获?你其实有什么打算?这些,都说给我听罢”

  凌纾抬眸在长庚的脸上细细地逡巡了一回,然后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我在你身上坐了这么久,腿麻了没有?”

  长庚斜眼看她:“我没那么不经坐吧”

  “但是我累了!我这么坐着难受。”凌纾快速接话,“哎呀你看我刚回来,咱们适当地叙叙旧便得了,正事待我去稍整片刻后再来说嘛!”她又跑出去将自己那一大袋东西拖进来,指着对长庚说:“喏,这便是跟着我从昆仑来到常世之物,你可先翻看着,有什么疑问待会儿我给你统一解答。”

  凌纾说着便径自去了隔壁刘王专属的浴池。

  在由天然温泉引进的超大浴池里浸泡掉旅程的疲惫后,她穿着舒适合身的衣袍,散下一头长发,边系着外袍的衣带边走回寝宫。

  结果一看堆满奏折的长桌边,人不见了。

  她正惊奇,回头往四周一瞄时又惊了一惊。“我去——你怎么转移到床上去了?”

  以最名贵的材料打制的床榻,阻隔人视线的幔子从中间分开,用玉带钩挂在两侧。

  披着浅色外袍的男子长发如缎,琥珀色的瞳眸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越见深色,他半靠在床榻外边,一手支颐,一手持着书卷

  平心而论,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凌纾不自觉停了脚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看着。是以当长庚抬起头便望见她驻足不前c满面思索的样子,他正待问询,就听见她仿佛想通了什么事情般一击掌,道:“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啊,你说我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宿在这儿不走啊?”

  长庚神色不动,“不可以么?”

  凌纾望天:“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在争取到宽大处理前,她哪儿敢赶他走。

  “那还不快过来。”大好的夜晚时间已经快被浪费光了。

  “”对方气场太强大,凌纾十分不争气地乖乖过去。长庚向她晃了晃手里的书籍,说:“你带回来的,真神奇,昆仑的文字竟然绝大部分与常世相通。”

  凌纾凑过去看了眼,道:“你看了这个啊,真有眼光,我去昆仑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把它弄回来。”

  长庚方才仅是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书籍内容,虽然还是有少部分字形不认得,但大体讲的什么,还是能明白。他微扬着下颌,那一双光华内蕴的眼眸,此时满含着一种名为欣悦的得色。“这便是值得你去冒险的‘意义’?确实不错”

  何止是不错,简直好极。

  凌纾一直觉得,常世虽非那未曾开化的蛮荒时代,虽也有其缓慢发展起来的农耕c手工业技术,但有一些不知是否不得其法,未能推广至一般人民皆可使用。

  既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那么她便去找来更为先进有效的生产技术。即便不能完全适用与常世,也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记载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集大成之书,凌纾只记得从前念书时学到过的《天工开物》。但此书具体有多宏伟多具备里程牌式的意义,没深究过原文的她自然是不清楚。

  不过见长庚这会儿那副意外惊喜的神情,她想自己这一次的行动果然是值得的。

  凌纾笑笑,说道:“这书的全本如今几乎已不见,我尽力搜集到了能找到的卷数即便不完全,也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长庚听了她的话,低头看着自己方才翻到的篇章,是讲述谷物豆麻的栽培方法,还有先进轻便农具的生产工序,并附着图画,旁边详细注明工艺的关键。他的手指在那图上轻抚而过,弯起嘴角道:“将书籍拓印一份送到冬官府去,大司空手下有一批优秀的匠师,想必对制造新型器具会很有干劲的。”

  凌纾两眼放光,说:“好啊,明天就送去。做出来后先试用一下,如果确定方便又可行的话,就可以在全国大力推广。”然后还可以考虑一下是否推广到十二国各地,然后从其他国那里收点好处回来。

  近来以替国库赚钱为己任的刘王陛下,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她一想到这回去昆仑,为了让雁国那两主仆帮忙而不得不让出柳国港口开通互商后的两分利,内心就哔哔地滴血——她的宏源是让柳国变成经济强国,现在才起步阶段就被人宰了,怎能不悲痛啊!

  长庚旁观了一会儿凌纾那丰富多变的神情,心知她必是又在盘算些七七八八的计划。虽觉得她这副样子也很有趣,但见原本深沉如墨的天色已有了逐渐转淡的迹象,便说道:“既然你回来,明日便可以出席朝议了。现在还可以憩上一二时辰,别的话等过后再说吧。”

  经他这么一说,凌纾也觉得自己之前强撑了许久的精力几近耗尽。成为拥有不死之身的仙人,并不是说他们便成了不需要睡眠和饮食的体质。只是变得不会老去,不太容易生病,其他的一切其实并无多大变化。凌纾本就连日奔波,回到芬华宫后那绷紧的神经一松,又与长庚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听他吩咐,顿觉接收到奔向自己柔软床榻的指令一般,二话不说c四肢并用爬上床,去到里侧躺好。

  对嘛,管他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才是最重要的!

  将丝被拉至下巴处严严实实地将自己盖好,凌纾打了个呵欠,说:“我睡了,你自便。朝议前半个时辰记得叫醒我,谢谢。”

  眼见她毫不设防地这样躺在自己身边,阖上双目安然入眠的模样,长庚伸出手指在她的脸颊旁轻轻描画,轻喃:“让我自便?那好——”

  说罢俯身吻上那两瓣柔软的唇,鼻息缠绕间温存厮磨。凌纾紧闭着的双眼,两排眼睫如蝶翼轻颤,似是全无所觉地任他肆意撷取。

  不知是否被她不加反抗的乖巧模样取悦,那辗转流连唇上的亲吻越发温存,并逐渐向下。

  拉开阻挡的丝被,将她拖出来抱到怀里躺着,顺着单薄衣襟宽大的缝隙一路吻至脖颈,肩膀,手上顺着衣摆边缘探入,温热掌心贴上微凉的腰际,一寸寸轻抚上去。

  凌纾的眼睫颤动得更厉害了,突然间她一个转身,背对着那个正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男人,心中悲愤大喊——你妹,这还让不让人睡了!她终于顿悟了,方才哄得她躺倒睡觉,其实就是为了方便他行不轨之事的吧?!

  男人啊,尤其是夜晚里的男人,你的名字当真就叫无耻!

  她这明显装睡的样子让长庚轻笑,从背后将人更紧地环进怀里,埋头就在那暴露在眼前的细白后颈继续啄吻。一束垂落的长发扫在她的皮肤上,让原本缩着身子,打算一意孤行将装睡进行到底的人终于炸毛——

  “不是让我睡觉吗?!你这么亲来亲去的,叫我怎么睡啊?!”

  长庚头也不抬地回道:“你睡你的,我亲我的,不影响。”

  不影响个妹啊!凌纾内心掀桌抓狂,转过身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两手搭上他胸口,说道:“我从了,你要干啥,一次性干完吧。”

  前戏太多,桑不起啊

  谁知对方只是一挑眉,淡定反驳道:“不成,一次怎么够?”

  凌纾:“”你就是这么理解“一次性”这个词的吗?等等,一次还不够,大爷你的野心要不要昭示得这么赤一裸一裸啊?!

  “所以这次再放过你一回,不然你明天就起不来参加朝议了。记住了,下次再私自乱跑,绝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说完,他便停止了一切骚扰她的行为,闭上眼将人按进怀里,似是真的打算安安分分纯睡觉了。

  但是再一次“被放过”的凌纾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两人这么紧密相贴的,身体上的什么秘密都无法瞒过彼此——

  被圈紧腰肢的凌纾主上默默望着床帐泪流满面啊这都能忍?!等到了算总账的那一天,她会不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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