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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A)

  第2章上部

  第9节第五章(a)

  第五章 (a)

  ——叶倩娘笑了,笑容里埋藏着一石二鸟的诡秘,其实际的用意一是她真的看上了郑正阳做自己的女婿,二是巧妙地向章振欣表明了响鼓不用重锤之意。

  1 郑正阳上大学已经快一年了。

  郑正阳学的是政教专业。说是政教专业,学校却在郑正阳他们班多开了一门教育行政管理方面的课程,说是为了适应农村教育和学校发展的需要,为以后开设教育行政管理专业打基础。学校老师私下里说,教育管理专业是为学校培养教育管理人才的,学生毕业回去以后,将有可能成为下面学校的教育管理者甚至是校长什么的。学生们可乐了,他们开始相互间就有了“某校长”c“某主任”c“某局长”的职务之称,不过都是学生们那个民间组织部给任命的,而湘南师范专科学校也被学生们私下里称之为湘南地区教育系统的“黄埔军校”。

  郑正阳是唯一被民间组织部任命为“郑局长”的人,因为在大一的新生里,他是唯一的一个进入学生会当上副会长的人。看来,人家任命也是按其在学校现行的能力表现来确定的,那些只在班里做些什么班长副班长等职的就只是个什么“某校长”c“某主任”什么的。

  郑正阳在学生会具体主管学校课外活动,这为他展示自己的组织和活动才能提供了一个平台。1978年国庆期间,征文比赛c板报比赛c文艺汇演等系列庆祝活动都是在他的主持下成功举办的。从这之后,“郑局长”的绰号从他们班里传到了其他班。

  这一年的元旦前夕,学生会根据学校党委的要求,为了庆祝“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开展了一个送文艺节目下街道的活动。湘南师专就靠近湘南市汽车站,决定第一场演出就在车站路居委会。星期六下午,郑正阳到车站路居委会联系好第二天的节目演出之后,正朝学校方向走去。

  汽车站前的街道上车流如水,站坪上人声攘攘,人流中夹着一些学生模样的人,他们有的是来这里搭车回家过周末离市区较近的湘南师专学生。

  这时,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急匆匆地向车站售票厅里走去。就在她要进门的时候,门边有几个年轻人似乎是故意挡了她一下道,然后就急忙地分散开了。

  “扒手——我的钱丢了。”只见那姑娘大声地叫了起来。

  郑正阳朝那边一看,只见离自己两三米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灰色上衣的年轻人向人流中逃去。郑正阳立即转身向那边跑去,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灰色上衣的年轻人,大声地喊道:“抓扒手!”这么一喊,那年轻人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摔在地上。郑正阳上去一把扭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叫你跑,叫你扒!”

  这时,有两个工人模样的人也在一旁帮着扭住了那扒手。丢钱包的姑娘也追了过来。

  “钱包呢?快还给人家!”郑正阳大声道。

  “刚才转到别人手里去了。”扒手声音有些发抖。

  “你还我钱,你还我钱!”姑娘急了,一把拽住扒手的衣服,哭着说:“我要马上坐车赶回家去,我妈病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还我钱!”

  “你别急!”郑正阳看了一下姑娘,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安慰姑娘说,“你几点的车?”

  “还差十五分了,我还得买票呀?”姑娘回答郑正阳时,看了下郑正阳的脸突然惊喜地说道:“郑正阳。郑局”她意识到在这个环境里,叫人家“郑局长”是不太合适的,她改口道:“我知道你是学生会的,我是中文专业7804班的。”

  “那这样吧,”郑正阳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说:“你赶快去买票上车,这里的事我帮你处理就是了。”

  这时,车站派出所的民警赶了过来。

  “这下好,有民警同志来处理了,不怕你的钱找不回来。”郑正阳问了下钱包里有多少钱和一些什么东西,催促道:“你去吧!”

  丢钱的女同学说了声“谢谢”,拿着钱进了售票厅。

  这一天,郑正阳在派出所里协助民警处理案子,最终要回了那个钱包,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到寝室。

  “正阳,你有一封信放在枕头下。”旁边的同学李朝阳告诉他。

  郑正阳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封信,来到走廊的电光底下。这是章振欣给他写的信。

  章振欣在信里告诉了他几件事:

  第一件是高考的事,刘勇最终因忙着毕业班的教学,准备不充分放弃了,但他最近报考了湘南师专的数学函授专科????的学习。这也算是一个边工作边学习的好机会。今年参加大专考试的考生可以报考中专,章振欣因数学分数太低,总分靠近大专线,上了中专线,但他没有填中专的志愿,因而,也落榜了。但是,也有人安慰他,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参考高考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足以说明章振欣的不同凡响。盛校长就是这样说的,并要他不要灰心,说章振欣有语文方面的一技之长,在语文教学的讲台上肯定会有发展的。

  看到这里,郑正阳心里很是赞同盛校长的说法。人,本来是可以凭着突出的长处修身立业的,关键是不能妄自菲薄。

  第二件事是参加了全学区民办教师文化知识考试的事,叶倩在小学民办教师里名列第三名,刘勇在学区初中数学教师里名列第四名;章振欣在中学语文教师里名列第二名。成绩一公布出来,刘勇滑稽地捶了一下胸膛说:“愧也,一个高中毕业生竟没有比得上章振欣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名次竟落后两个等次。”章振欣笑笑说:“学科不同,没有可比性。或许是我运气好。”可刘勇硬是强词夺理,“学科不同,但语文数学是平行的两个学科,考分都是一百分。惭愧,惭愧之极。”盛校长高兴地赞扬章振欣,说:“我说得没有错,你这次考试成绩证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有作为的语文教师。”

  章振欣在信中还告诉刘勇一件事:

  “总务主任胡得利,因盛校长拒绝让他小舅子来中学当民办教师,因而,在我当民办教师这件事上做了好多手脚。通过联合学区的文化测试后,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正式的中学民办教师,此次文化考试,他舅子低于人平分三四十分,连当民办教师的资格也不够。可是,他就是和我纠缠个没有完。最近,他通过他的表兄——我们大队新任大队长唐贤海,在公社一次又一次提出,我们大队中学民办教师负担太重,提出要下掉一个学历低的,这不明摆着是针对我的吗?再就是提出我们大队只负担一个人的补助。这不明显是在卡我章振欣吗?现在接近年底,看样子,我的民办教师补助会成一个问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让我有事去找公社的文教部长。我想,在此之前你能否给莫部长写一封信。”

  这个胡得利,竟做出这种事来,唐贤海则是公报么仇,很明显,章振欣他爸那年给唐贤海的那一拳让章唐两家的过结到现在还没有个完。郑正阳有些愤愤不平,心里大声地说了一句:得管,看来,这事我一定得管一管。写信?太慢了,组织完明天的演出,我给公社莫部长打电话。

  章振欣的这封信也够长的了,还说了有关于他和叶倩的事。他在信里说:

  “叶倩是一个好姑娘,但是,我章振欣不是一个能配得上她的男人。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是疏远她,她越是对我越加关心,让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曾经对她母亲的势利眼光表示过反感,也曾为刘勇制造过许多次机会,都不见什么明显的效果。这里向兄弟求援,你给叶倩

  写封信,让他和刘勇好吧!”

  哼,要我劝人家和刘勇好?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说来也就奇了怪,有时,你紧紧追着的东西,你就是得不到,你坐那里不动,却有样东西永远地撵着你甩也甩不掉。还是珍惜点吧,我的章振欣兄弟。要叫我说,顺其自然吧。

  看完信,郑正阳钻进被窝,一头倒下去呼呼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好像是一个甜美的声音叫醒了他。郑正阳坐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他似乎感觉到这声音在哪里听到,仔细地想了想,感觉那声音好像是昨天被扒手扒了钱的姑娘。望了望窗外,是天亮了,外面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姑娘的影子。他笑了笑,原来是梦中的境界。

  他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腰,新的一天就从这一刻开始了。

  周一下午课后,郑正阳到学校办公室往紫丘人民公社打了一个电话,专门就章振欣的事和莫部长通了一个电话。莫部长很是爽快地答应好好地处理这件事,并说:“你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我会给章振欣老师一个交待的。”

  这时,学校广播站晚餐前的新闻节目开始播放了。郑正阳非常高兴地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男播音员:“下面播送今日新闻,标题是‘助人为乐风尚高,见义勇为真英雄’。”

  一阵音乐响起。郑正阳听着,嘴里道:我们学校出英雄了!

  音乐停,女播音员:“上周星期六下午,我们学校中文专业7804班夏晓芬同学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母亲得了急病住进了医院,要她火速赶回。夏晓芬同学从同学那里借了十元钱,风风火火赶往汽车站。”

  男播音:“夏晓芬同学刚好来到售票厅的门口,突然,几个小青年围住了他,夏晓芬感觉到自己的口袋被人掏了,她把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钱包没有了。”

  新闻还在播报,郑正阳已经听出来这是在说前天下午发生的那一件事。

  广播里正在播送:“只见郑正阳同学大喊一声:‘抓扒手!’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扒手”

  这说的是什么呀——郑正阳听着有些不对味了——谁写的这篇臭稿子?他大步地来到广播室。

  新闻稿正好已经播送完毕,播音员正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郑正阳一进广播室,就大声地质问道:“刚才这篇稿是谁写的?怎么不经过当事人同意就广播了?”

  “郑正阳?你怎么啦?”

  “我问你们,这稿子是谁写的?不合事实?”

  “哪不合事实了呀?人家夏晓芬也是当事人之一。”

  “我最烦那个什么‘真英雄’,我这样是英雄?我英雄哪啦?纯是瞎吹乎,这影响了我的形象。”郑正阳拍了拍胸膛,说:“把那位写稿的找来。”

  “别找了,我来了,郑正阳。”

  门口站着就是那个丢钱包的女生夏晓芬。

  郑正阳看着夏晓芬,突然间像是在一栖树叶中发现了一朵艳惊群芳的花儿似的,心里不觉一惊,原来这女生还貌若天仙呢,怎么前天就没有发现呢?

  “郑正阳同学,事情是我经历过的,你的行为的确让人感动,但我可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我对你的赞美之情,这是我的水平有限,请你谅解。”

  “是呀,我们宣传好人好事总没有错误呀。”男播音员插了一句。

  “但你至少要征求一下我的同意吧。”夏晓芬美丽的容貌和礼貌的谈吐让郑正阳声气稍微低落些了。

  “这是我的错,怎么样?郑正阳同学。”夏晓芬亮了亮手,说:“是你帮助了我,可我还没有感谢你呢?这样吧,晚餐我请你。”

  郑正阳犹豫地站在那里,说:“不值得感谢吧。”

  “我知道,你这人就是这样一种思想,总以为自己为他人做了一点事不算什么。可是你知道不,受帮助的人则不是这样,他在受帮助之后如果有能力感谢而不感谢的,甚至是连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了的话,他会心中不安。我可是一路追着找来,找到你在这里的呀。给个面子吧!” 夏晓芬恳求着。

  “俩位播音员同学我一起请了,走吧!”

  “好啰,有人请客啰!”两个播音员同学欢呼鹊跃似的叫了起来,其中,那个男播音员同学一把抓住郑正阳,拖着就走。

  他们找到了一家普通的饮食店,夏晓芬点了三菜一汤:一份辣椒小炒肉,一份芹菜炒香干,一份烧冬瓜,一份紫菜蛋汤。虽不排场,但对时下的学生来说,也算是高消费了。

  “点小菜之类的,那份小炒肉别来了,挺贵的。”郑正阳建议。

  “那不行,桌上少了荦菜,还算请客吗?”

  几个人坐了下来。

  “郑正阳同学,你可是学校里的名人,在此之前我就认识你,只是没有打交道而已。”夏晓芬坐在郑正阳的对面。

  “他是我们学生会的顶梁柱嘛。”男播音员同学说。

  “这下,叫你这么一弄,我可更出名了。成英雄了,那还不会弄得全校同学都来学习英雄郑正阳了嘛。”

  “那有什么不好的呀,好人好事总得有人表扬呀,这样社会才会有正气。”服务员送来了茶水,夏晓芬给在坐的每一个人倒了一杯茶水,说:“就这一点上说,我无论如何都没有错。好啦,别说不高兴的事了,我们喝茶吧!”

  郑正阳看着夏晓芬那洒脱的言行举止,心里的火气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说:“听你口音,你是恒东那边的人吧?你妈怎样了?”

  “是呀,我是恒东县城关镇的。我妈没事了,心脏病,发得突然,抢救得及时。”

  “这样呀。”

  一会菜上来了。

  夏晓芬招呼道:“吃吧,今天可没有酒,晚上我们都有课,还得抓紧点吃,以后吧,款待英雄应该有酒的。”

  几个人把桌上的菜和汤收拾得一干二净,急匆匆往学校赶去。

  “钱包拿回来了,什么时候拿去?”郑正阳告诉夏晓芬。

  “哦?今天不行了,钱包先放你那吧,我再来找你,你可要把后续的故事告诉我,让我再写一篇新闻报道在学校里广播一下。再说,我还欠着你的钱呢。”夏晓芬调皮地婉尔一笑,笑得让郑正阳心里拂过了一阵春风。

  “打你的如意算盘吧,我什么也不会说。”

  几个人会心地笑了一阵,分手去了各自的教学楼上晚课去了。

  学校就要放寒假了,夏晓芬的钱包放在郑正阳那里已经十多天了,由于忙着文艺演出的组织和期末考试,郑正阳也顾不上把钱包还给夏晓芬。这天晚饭后,郑正阳正准备从箱里拿出那个钱包去找夏

  晓芬。突然听到楼下有叫了声:“郑正阳!”

  接着,走廊上的一个同学叫道:“‘郑局长’,有人找!”并紧补上一句:“漂亮女生!”

  郑正阳出门一看,是夏晓芬。他急忙把钱包揣进袋里下了楼。

  “正准备去找你呢?可惜,这段时间太忙,没能亲自送来,对不起。”郑正阳显出对女士十分尊重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忙。”夏晓芬接过钱包放进了口袋。

  “怎么样?上去坐坐吗?”

  “怎么,就这么邀请人呀,你看,今晚的星星多亮,我们不烦到公园走一走。”夏晓芬热情地邀请。

  “那好吧,”郑正阳和夏晓芬并着肩向公园走去。

  “我只知道同学们都叫你‘郑局长’,啥意思呀?”

  “那都是我们班同学内部穷开心,大家个个都有头衔呢,只是我的级别高一些——局长!”郑正阳嬉笑着做了一个鬼脸,但是,夜色中夏晓芬没有看见,不然,她会觉得好笑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班开设了教育行政管理专业的课程,上面可能有为学校培养教育行政管理干部的意向,说不定将来你真会成为教育局长呢。”夏晓芬像是开玩笑,但说得很是真切。

  “我可没有当教育局长的野心,但我有当好一个人民教师的愿望。”

  “是呀,我们这一批师范生的责任不小呀,将在这个‘拨乱反正’的特殊历史年月走上教育岗位,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光荣与骄傲。”

  天上的星星眨着明亮的眼睛,虽有一丝丝寒凉之风让公园里的树儿摇拽了几下,但是,此时俩个年青人的心却是热乎着的。

  “我的心天天在想,小河岸建一洋房 ,白石阳台和小花园,栽上玫瑰和垂杨 ”夏晓芬不觉对着这美丽的夜空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台湾歌手邓丽君的《爱的理想》?”

  夏晓芬点头继续唱着:“我俩成对成双 ,诗情画意风光,树上鸟儿歌唱,美丽阳光照耀大地,盼望你盼望你,分享我的甜蜜的梦想 ”

  “最近这段时间好多同学都学唱这首歌,特别是女生。我发现,好些人被她的甜美歌声深深陶醉。”

  夏晓芬点点头继续忘情地唱着,直到唱完为止。

  郑正阳知道,邓丽君的歌是从夜晚的电台里等非正式的渠道偷偷飘荡而来的,那柔软c沉醉,或喜或忧的浅吟低唱,有别于高音喇叭里阳刚正气c大义凛然的样板戏,邓丽君的这些歌,暗下里给了相当一部分年轻人无穷的欢喜,他们的青春似乎在这些歌声里放开了情怀。郑正阳虽然听到女生都在学唱这首歌,但却从没有听人喝完这首歌,听完夏晓芬唱完后,禁不住赞叹地说:“唱得好,我虽然没有听过邓丽君的原唱,但我从你的歌唱里听出了邓丽君的韵味。”

  说到这里,郑正阳突然感觉到那天在车站抓扒手时看夏晓芬那第一眼似曾相识的印象并不是因为在学校里有可能看到过她,而是有一次在汽车上有一个正在看一张广东那边带过来的小报,那上面邓丽君的剧照吸引了他,夏晓芬的确有些像清秀淡雅的邓丽君。

  他们从邓丽君的歌,说到港台文化非正式的流入,说到国家政治形势的变化,还说到从小道消息中听说到的一件事:在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老家——安徽省凤阳县有一个叫小岗村的村子,18户农民秘密聚会,做出了一件有坐牢危险的大胆决定:“分田单干,包产到户”他们似乎有许多话还没有说完,星星的亮光显然微弱了,像是无数只眼睛要瞌睡时把眼皮搭拉下来似的。

  郑正阳和夏晓芬回到学校。

  “还你在车站借我的钱。”夏晓芬拿出十元钱递给郑正阳。

  “算了吧,那次请客算我的。”郑正推辞着说,怎么也不肯收下钱。

  “这样吧,下次,我真的请你。”夏晓芬对郑正阳的推辞显得有些无奈。

  “好吧,你哪天走,告诉我,我送你上车。”

  郑正阳目送着夏晓芬向女生寝室走去。心里荡起了一股莫名的激动。

  2 紫丘公社莫部长的办公室。

  莫部长c盛校长c清花大队队长唐贤海三个人在为章振欣的民办教师补助问题进行一次实际性的讨论。

  “我们大队的意见,我已经和公社领导说过几次了。要说也是重复的话。”唐贤海显然对莫部长今天把他叫到公社来不太高兴。

  “重复也得说说。”莫部长开始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那好,我说。”唐贤海慢条斯理地说着:“这第一嘛,中学民办教师的补助你们公社干脆统筹起来,不然,像我们清花大队要负担两个人,清花大队的群众不会答应。如果统筹不了,那我的第二意见那就是,在我们村两个中学民办教师里下掉一个。”唐贤海态度坚决。

  “唐队长,对于如何处理好你们大队两个中学民办教师的补助问题,各位领导可以充分商量着解决,不过,对你的第二个意见,请允许我作一个说明。”盛校长开了腔:“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国家的形势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教育的形势正在朝着人民群众期待着的那个方向发展,所以,有一个好的师资队伍是非常重要的。正因为这样,我们联合学区已经对全区民办教师的文化水平进行了一次严格的测试,一是督促教师自觉学习,另外,就是在适当的时候要整顿民办教师队伍。而你们大队的两个中学民办教师,恰恰是这次文化测试中的佼佼者,在全学区是名列前一二几名的,这样的教师,我们一个也不能下,要下,我们将来要下那些不合格的民办教师。所以,我得请你理解和原谅我们不能够那样做。”

  “是呀,如果因为负担问题,我们把优秀的民办教师下掉了,恐怕群众也会责怪我们。我看第二个问题没有什么可谈的。还是说说补助这个具体问题吧。”

  “这个问题不说,那就说补助问题吧,莫部长,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们大队不可能负担那么多。”唐贤海有些气急败坏。

  “你想怎么解决?你有想法吗?”莫部长问道。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你那是难为我们公社领导,目前说的是1978年的民办教师补助问题,至于1979年怎么办,以后怎么办,那是以后再说的事。”

  “那我怎么知道如何解决,我要知道,我不也当公社干部了?”

  “你有些胡搅蛮缠。”莫部长也有些不耐烦了,抬高声音说:“公社领导有一个初步的方案,你们大队两个民办教师的补助,由公社c大队c生产队三级负担。”

  “怎么个负担法?”

  “这仅仅是为解决你提出来问题的方案,对1978年有效。公社负担三分之一,从你们大队应向公社林场派工里减;你们大队就从你们大队加工厂收入里挤出一部分来补助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一就是所在生产队负担了。你觉得怎样?”

  “这不还是要我

  们负担三分之一嘛,我们大队加工厂那点收入能做什么呀。”

  “这个你知我知,你别说那么多了。这是经过公社几个主要领导研究决定的。具体负担标准,到时会有一个数字给你。”莫部长语气有些不好听了。

  “那我还得问一问领导?”

  “你们强调民办教师要用合格的,那么,一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人,能教初中?”唐贤海还是没有脱离先前提出的那个主题。

  “唐队长,我知道你的话指的是谁?这个教师有一技之长,语文学得好教得好,这次文化考试也考得好。”盛校长接过话。

  “是呀,你说的不就是那个章振欣老师吗?”莫部长想起了郑正阳特地给他打的那个电话,他想起了自己对郑正阳的承诺,突然提高了嗓门,说:“人家考得那么好,对对对,盛校长,章振欣考第几名呀?”

  “全区161名语文教师参考,他排第二名。”盛校长急忙说。

  “唐贤海同志,你是什么意思?一个全区考试名列第二的优秀教师,你让我们把他下掉,总冒得这样的道理吧,啊!”

  莫部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寒假里,郑正阳回到了清花村。

  章振掀拿出那张坝上草原的照片放在郑正阳的面前。

  “你这什么意思?”郑正阳问道,那照片的背景是茫茫草原,近处衬着金黄色的金莲花,照片中的章振欣旁边站着一位系着红围巾的漂亮姑娘,她两手挽着章振欣的左手,头亲昵地微微向章振欣倾侧着。郑正阳有些吃惊地说:“你当兵当了这几年还真有成果呀,这秘密你原来可没有让我们知道?”

  “让你知道了还算秘密吗?”

  “我不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只想问你,你觉得你的这个秘密会有结果吗?”

  “我可以实在地告诉你,这只是我人生中一个碰巧遭遇上的一个故事,留下这张照片,在心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就是它的结果,其余,至于它对我今后的生活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不如继续把秘密尘封在自己的记忆里,何必让我知道呢?”郑正阳不解地问。

  “我上次不是在信中和你说了叶倩的事吗?”

  “那又怎么啦?叶倩真心喜欢你,你继续和她谈下去,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这人别太死心眼了。”

  “那不行!叶倩那么一个纯朴的姑娘,她完全可以找个条件好的男人成家;另外,就是我和她继续谈下去,也不会有好的结果的,我家那么穷,她娘一贯瞧不起我们家,俩家又对门对户住着,以后日子会过得好吗?”

  “你说的也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问题是叶倩现在看着你人好,偏偏粘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我好?我在言行上可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什么表示。”

  “从来没有?”郑正阳反问:“真的?”

  “真的!”

  “那叶倩是怎样当上民办教师的?”

  “啊?你什么意思?”郑正阳问得有些让章振欣猝不及防,说:“你是听谁说的?”

  “没有谁直接告诉我。那一天,我在盛校长的房外听到莫部长和盛校长为这事吵着,说出了这事。不过,你可要相信我,我可没有和叶倩说呀。”

  “那叶倩怎么会知道?”

  “我曾经拿这事劝刘勇放弃对叶倩的追求。”

  “那刘勇也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叶倩呀,这可对他不利呀。”

  “那就弄不明白了。”郑正阳有些茫然,说:“你是一个不错的人,这一点叶倩反正是认定了,不要追究其他什么原因了。”

  “我人好顶个屁用,人不能为自己爱着的女人谋求好的家庭生活,又有什么男子汉的颜面?”章振欣收起照片。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请你帮个忙,就在假期期间,想个办法,去和叶倩说说,了却这件事。”

  “叫我怎么说,告诉你在部队曾经有过恋爱?呸,人家叶倩对你那样地痴心,你是成心要气死人家呀。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但不会告诉她这个,我还会把几年前你让民办教师指标的事告诉她。”

  “你别瞎搅和,正阳!何况刘勇对叶倩的追求可痴心呀。”

  “我不管那多。你傻呀,章振欣,人家刘勇见好姑娘追着不放,你c你,人家好姑娘粘着你,你却要推开她,我不赞成。”

  “正阳,你要这样,我会恨你的。”

  “那你就恨去吧!”

  章振欣无奈地坐了下来:“这鬼东西,先想找他帮忙,竟给我来了这一着。看样子,只有靠自己了。”

  郑正阳伏在桌上,想给夏晓芬写封信,但久久下不了笔。

  那天郑正阳把夏晓芬送上了车。就是在车开动了的那一会,他发现自己的心竟随着车轮的转动剧烈地动荡着,有那么一瞬间,动荡的心好像被车拽着和夏晓芬一起往前走。

  每一对恋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浪漫瞬间。

  郑正阳感觉到自己是在恋爱了。寒假虽然不长,但对恋爱着的两个人来说,短暂的分开也是漫长的岁月。他得想办法缩短这个岁月,这办法就是写信。写什么呢?得找个由头,毕竟是第一封信呀。

  郑正阳把拿起的笔放下,又拿起。还是以章振欣和叶倩的事为由头吧?

  他在信的正文开始当然不敢说,分开这么几天,我就好想你了,而是写道:“晓芬,我遇到难题了。”然后把章振欣和叶倩的情况叙述得非常地细致,最后他写道:

  “晓芬,你说,我应该在他们之间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应该对叶倩怎样说?章振欣到底要怎样做才是适当的?你是一个女人,请你从女人的角度给一些启示。盼,来信!”他把对夏晓芬的思念全寄托在那个“盼”字上了,句末的“!”特地加粗了许多。

  郑正阳收起信放进口袋,正好昨天约好章振欣他们去县城玩玩,顺便可以把信发出去,让夏晓芬早早地收到信。

  让章振欣最没有信心的还是自己的条件太差和叶倩娘那双势利的眼睛,再加上两家住得那样地近,而坝上草原的经历倒是可以摆到其次的理由上了。怎样既让叶倩在痴迷中清醒地退下去,又做到不伤害她呢?章振欣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回避c疏远c开导。

  寒假里就得找机会开始实施这个计划。

  “振欣啊,你的那个民办教师补助问题,不是说已经定好吗?怎么有人说,你和刘勇今年的补助拿不全呀。”父亲章成伍挑着一担洗好的红薯进了屋,这是为过春节准备磨红茹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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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花大队的人们,每年过春节,为了让节过得丰足一些,常常把红薯碾碎然后用纱布过滤沉淀,红薯渣做成饼,青黄不接时当主粮填饱肚子,淀粉则可以做成粉丝条,过节那几天,用炖白萝卜红萝卜的肉汤下他一大锅,既可解荦馋,让肚里多些油星星,更可让肚子饱餐一顿。经济宽裕的人家,还时兴用猪头肉充羊肉炖红薯粉丝,加上辣椒等佐料,人称“假羊肉”。章振欣他爹对家人说:“今年我们家种的红薯收成好,振欣的民办教师补助为家里增添了收入,我们今年多称两斤肉,也做几次假羊肉来开开荦,把今年这个春节过得好一些。”所以,振欣他爹早早地就作了准备。

  “爹,你听谁说的呀?”

  “外面有好些你的传言呢?说我们大队要负担两个中学民办教师,负担不起。”爹有些失望地放下担子。

  “肯定还是唐贤海那家伙在作鬼。”

  “还不是当年我那一拳,一直记恨着呢。”爹补了一句:“反正见不得人的事是他做的,他要打击报复又是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没好报。只是过年时,又得亏了你们兄弟姐妹了。这一年的收入,除去每个人的口粮,余下的就不多了,还去你妈治病吃药的帐,要过好一个年就难哒啰。”

  “爹,你别着急,我抽时间和刘勇找唐贤海去问一下。”

  叶倩在这次全学区的民办教师文化测试中获得了小学民办教师第三名的好成绩,这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件事,不过,这的确是她这些日子发奋学习的结果,从这以后,她认识到一边教学,一边学习的重要性,同时,她对自己也更有了信心。

  而这件事也让她娘的眼光更高了。她对叶倩说:“傻女儿吔,听说以后民办教师可以转正了,你可得给我找一个好人家做媳妇,以后干脆从这个冲疙瘩里调到城里去工作。”

  “娘,你看你那眼睛。”

  “我眼睛怎么啦?”

  “老往高处看,自己十个脚趾头也看不见了。”

  “这个死丫头,和娘这样说话。”娘重重地甩了一下手里的菜刀,说:“告诉你啊,你少给对门那个小子套热乎,娘老子不答应!要不,我再找你二舅,给你在县城里找一个合适的。”

  灶台上的锅里正冒着热气,叶倩娘揭开锅盖,锅里正煮着两个肥大的猪脚和一个大猪头,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味。这可是叶倩娘采购回来的第一批过春节的年货。

  “娘,你别瞎操心了,你让我嫁到县城去,我去做什么呀。我在这里当民办教师当得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有转正的机会,嫁出去了哪还有这机会呀。”叶倩走到娘的身边,看着锅里煮着的猪肉,说:“馋死我了,熟了没有,让我尝一小点吧。”

  她娘用筷子在猪头上夹下了小块瘦肉放进叶倩的嘴里,说:“娘信你的,不过,你就是不准嫁在清花大队,到时,你会苦死一辈子。”

  叶倩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说:“告诉你吧,我这会得抓紧时间学习,以后有转正的机会肯定要考,我要靠成绩考上去。”

  叶倩随后到了镜子边理了一下头发,对厨房里的娘说:“妈,我今天出去一下。”

  “哪去?”

  “到县城去!”

  “你一个人去呀?”

  “不呢,有章老师c刘老师c郑老师他们三个。”

  “啊!”叶倩娘放下手里的菜刀,跟着走出门,一看,叶倩已经和章振欣下了台阶。她愤愤地说:“什么这个老师那个老师,还不是那几只清花蛤蟆。”

  叶倩娘说着进了屋,而这时,章振欣她娘就正好站在对面的台阶上。

  刘勇参加高师函授??学习昨天下午才回来。

  毕业班紧张的教学工作,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好在,这一届初中毕业考试,紫丘中学在联合学区取得了第一名,班里那个做出偷毁他人复习资料的肖平,终于稳定了情绪,在毕业考试中获得了总分全区第一名,为学校争得了荣誉。刘勇有时得意地想着那次讨论会上自己坚持不开除肖平的意见是十分地正确,或许,没有这个肖平的全区总分第一,就不会有学校第一名的好成绩。当然,这得搭帮章振欣,他不但支持自己的意见,还在做好肖平的思想工作方面尽了力。另外,自己虽然高考没有参加,但随后还是报上高师函授,加上民办教师文化考试,工作c学习c考试,放了寒假还得参加学习。现在,脑子里的事真是够满的了。

  自从那一次向叶倩作了保证之后,刘勇有好些时间没有拉那支二胡曲了。刘勇望着挂在墙壁上的二胡,手有些痒痒的了。他拿了下来,他要拉那支《十字调》,但他只是在调了一下弦之后,轻轻地轻轻地拉着,尽力不让声音传出屋外,传到叶倩的耳朵里。这声音,只是响在自己的心里。

  二胡曲暂时不拉了,但应该向叶倩具体地表示一点什么,一定要让叶倩看出我刘勇并没有放弃。刘勇所在的生产队比章振欣所在的生产队情况要好得多,年终分配时,除了保证人口口粮分配充足外,年关时,还可以队里的名义从私人家买一二头猪来杀掉,给各家各户分上几斤猪肉;生产队养着几口渔塘,年关时干了还能给各家各户分上一二条鳙鱼草鱼的。因而,刘勇身上的那点民办教师生活补贴就算是私有资本了,所以,还能有能力考虑为自己喜欢的女友买点什么礼品。

  刘勇把准备好的钱放进了口袋,然后,找了一块抹布,仔细地擦起单车来。别看这部单车是二手货,但它是清花大队第一辆私家自行车,只要这么一路响着铃在屋场里转一圈,定会有许多人投来羡慕的眼光。今天三个要去县城,一辆车还不够,去找唐贤海借那辆大队的车。

  章振欣c郑正阳c叶倩他们到了,刘勇推着车急急地出了门,说:“找唐贤海借车去!”

  “何止是借车,还有我们民办教师的补助问题要找他呢?”章振欣说。

  “听说他不想把大队补助的那一部分给我们。”

  “有这事?不是公社已经说好了吗?”

  “他主要是想卡我们,说明确一点,就是想卡我,至于你,只是跟着受牵连罢了。”

  “就这样吧,话要说,车要借。”郑正阳出了一个主意,“我先借车,然后,你们二人去说补助的事但先不要和他纠缠太久,别误了我们出去玩,听一下他的口气是什么样的。”

  郑正阳先一个人向唐贤海家走去。不一会,车借了出来,刘勇佯装骑着车走了,叶倩推着刘勇的车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章振欣c刘勇径直来到唐贤海的家。

  “唐队长,你好!”章振欣很客气地和唐贤海打招呼。

  “据说公社对我们的补助问题已经作出了决定,快过年了,我们想问一下大队是怎样帮我们落实的。”刘勇首先直接接触主题。

  唐贤海满脸的不高兴,说:“公社本来是说好了,这不错,但是,由我们大队负担的那一部分,最近通过结算,大队负担不了,因为,大队加工厂的收入亏大于盈,我们到什么地方搞到钱来补助你们呢?”

  “群众都说今年大队加工厂的收入比往年都大,我们的补助折合成现金也就那么区区百多元钱,怎么就负担不了呢?”章振欣不相信唐贤海的话。

  “那你们二位是不是坐下来让我把加工厂的账目和你们算一下呢?”唐贤海做了

  一个请坐的手势。

  “那倒没有必要,我们就是想要求大队的领导能根据公社的决定,落实好我们的补助。”刘勇想到郑正阳嘱咐的话。

  “那就对不起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虽然钱不多,但恐怕要欠着了,你们有意见,可以找公社,找公社,我也没办法。”唐贤海把话说得很绝。

  权力,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有权力,不论在什么地方,它都能变成某些人模狗样的人手里一块砸人的砖头,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章振欣和刘勇忿忿不平地从唐贤海家出来,追上了郑正阳和叶倩他们。

  “你骑车吧,我骑车水平差。”郑正阳对叶倩说:“振欣骑车稳当,女士优先,你坐在他后面吧!”

  郑正阳来到刘勇的车前,说:“走吧!”

  刘勇把嘴伸到郑正阳的耳朵边,骂了一句:“你混蛋!”然后上车就走,郑正阳追了好几步才上了车,郑正阳知道,刘勇对自己把叶倩往章振欣那边推有意见。

  叶倩面带笑容坐在章振欣车的后座上,一只手亲昵地拽着章振欣身上的衣服。

  两辆自行车一路铃声向县城进发。

  来到了县城,郑正阳首先就去寄信,然后一身轻松地随着一起逛街。

  他们一起逛了百货公司,在那里,刘勇有意落在他们后面,在一处柜台买了一条红围巾。

  郑正阳不解地说:“给谁买的呀,这么红,给你娘的,不合适吧。”

  “你那张狗嘴,吐不出象牙。”刘勇把那条围巾装进了挂包。

  然后,他们再一起逛了新华书店,在那里,郑正阳向章振欣他们推荐教师用书。叶倩买了两本书,一本是《小学语文教师手册》,一本是《中学文言文助读》。

  只有章振欣今天是纯陪着出来玩的,他手头的钱不能乱用一个,他心里头只是在惦记着大队应该给他的那一份补助还没有到手。

  这时,只见一个身穿绿色旧军上衣的人在他眼前晃过,他一惊,那人怎么好像是那个叫龙兴慧的战友呢?他赶了过去一看,惊喜地叫道:“龙兴慧!”

  “章振欣!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龙兴慧是章振欣早一年入伍而且先退伍的战友,在部队,虽不是接触很紧密,但因是湘丘县西河区的老乡,在那远离家乡的北方,那可是个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所以,在几次老乡聚会时他们相互认识,章振欣还曾借过钱给龙兴慧。这时,两人紧紧地握了一阵手,寒喧一阵,才相互问起现在的情况。

  原来,龙兴慧退伍后也进了民办教师队伍,在牛山公社一所小学任教,还是那个学校的负责人呢。

  “什么负责人呀?也就是部队里的小班长,生产队里的小队长。”

  “那以后转了正,就可以到大的学校当校长,你威风了呀,你!”章振欣表示羡慕。

  “那时,我们去当兵,还不是为了弄个一官半职的,可惜,那条路没有走通。其实,我的理想就是找一个正儿八真的事做,弄一点名誉和地位。现在,就看教育这条路走不走得通。”

  “按你现在的信心,肯定能走得通的。”章振欣说。

  由于原来是战友,现在是同行,二人见了面显得格外亲切,分手之时,相互留下了通信地址,相约有事可写信联系。

  大家的肚子已经咕咕叫饿了,章振欣他们四人来到了西河饮食店。刘勇抢着到柜台买了四碗肉丝米粉。要知道,早些年,乡下人进县城,能在这个县城里挂得上号的国营饮食店花上五分钱叫上一碗只现丁点儿油星星加几丝葱花的光头米粉也算是奢侈了,何况今天刘勇慷慨地让大家享受的米粉里有点肉汤味有些许切得相当细的肉丝丝。 刘勇今天很开心,他开心的是自己今天能在有叶倩在的场合里表现一次,他不能让叶倩觉得自己小气。

  章振欣的表现却显得很是不主动,刘勇买好了米粉一上桌,他连招呼一声也没有,自个儿呼噜噜地吃。他要把优秀的表现机会让给刘勇,而自己则尽力表现得可以让叶倩感到讨厌。但是,不知道是适得其反还是什么原因,叶倩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以为是太饿了,爱怜地看了他一眼,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一把米粉放到章振欣的碗里,章振欣还没来得及拒绝,叶倩用一句话拦住了他,说:“我不喜欢吃这米粉。”

  刘勇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去了。郑正阳把这微妙的情景看在眼里,心里却在说:“章振欣呀章振欣,你可别把它纯粹当作一口米粉吃下去!”

  刘勇立即很有信心地镇定了一下心情,他不能让人把他看成是一个小肚鸡肠的醋缸,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怎么样,呷饱了没有?”并做着起身要去柜台再买的架式。

  “别别别!”郑正阳起身拦住了他。

  刘勇继续坐了下来,从挂包里拿出那条红围巾,很是认真地说:“今天,我们几个儿时的朋友能凑着一起来县城玩这么一次,也算是工作之余的一次愉快的消遣,我今天很高兴,给我们这个队伍里的女士买了一样东西。”说完就往叶倩手里递了过去。

  叶倩迟疑地看着刘勇,她知道刘勇这是什么意思。

  “接着吧!”章振欣催促着叶倩,但自己心中的那条绣着十字绣图案的红围巾也在眼前一闪而过——生活中总会有一些近似雷同的事情发生着。

  郑正阳有些吃惊,他想不到刘勇竟来了这么一着,也只得顺水推舟地说:“收着吧,今天我们刘勇老师高兴,只是我和振欣会有意见,怎么没有我们的份呢?”

  “正阳,你就别不满足,人家刘勇今天已经为我们破费了,这只是女士优先罢了,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章振欣说。

  看着大家的劝说,也看着刘勇那面带难色的表情,叶倩还是收下了那条红围巾,放进了自己的包里,顺手从包里拿了一本《中学文言文助读》递给章振欣,说:“我觉得这本书你用得着”。

  章振欣看到了这样一本好书犹豫片刻,接过书,说:“我给你钱!”

  “什么呀!”叶倩第一个站起身,说:“打道回府!”

  下午,四个人回家的路上,叶倩主动坐在刘勇的车座后架上。

  回到了家,刘勇把车推到了台阶上,回身锁车时,他发现后座是系着一样东西,他解下来一看,那就是他送给叶倩的红围巾。

  刘勇非常懊恼地回到屋里,一下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好久。当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是看到挂在墙壁上的那把二胡。他起身取下二胡,音阶也没有调,一个劲地就拉起了《十字调》。

  过了几天,郑正阳接到了夏晓芬的信。

  夏晓芬其实在信中也只是写了几句极平淡的话加上讲述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个小故事:娘给她几块钱到街上买了十个鸡蛋,结果,拿回去一用,其中坏了六个。娘说她办事没有眼光。她说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辨别好鸡蛋和坏鸡蛋。她说,这事看样子得向郑正阳学习,因为刘勇家在农村。她说,这事让自己明白了一个道理,看人和接交朋友也要有眼光,不然,也会遇上坏蛋。

   

  ;郑正阳以为这么快就收到了夏晓芬的信了,他可以根据夏晓芬的意见和叶倩谈谈她和章振欣的事了,可是这信并不是对他去信的回音,其落款的时间正是郑正阳发信的那天是同一个日子。

  或许这就是两个有缘人心灵碰撞出来的偶然加必然。他们就是在这种不经意的偶然加必然中成就情感和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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