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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B)

  第3章中部

  第2节第八章(b)

  第八章(b)

  2 煤油灯灯管已经被灯火尖尖上的油烟熏得很黑很黑,灯管里的灯火显得十分地疲惫。[?官场一小说]章振欣拿下灯管,往里面呵了口气,然后用一张纸胡乱地擦了一阵,再装了上去,灯管好像比先前要亮了许多。他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上,他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坐下身子,继续低下头开始作文批阅。这一学期,章振欣没有当班主任,但却兼任一个初三班级的语文,一个初一班级的语文,一个班五十五人,一个班五十六个人,这一百多篇作文,按领导的要求眉批尾评,章振欣是每篇文章都是改得满篇红。这样,他一周里的大部分的办公时间都费在这百多篇作文上了。这不,明天又是初一这个班的作文课了,得把剩下没有批阅的这十几篇文章看完。

  这是一篇题为《我最尊敬的人》的文章。这个班级里有几个作文基础差的学生,不是语言不通顺就是笑话百出,所以,为了帮助他们提高写作水平,章振欣特别地对他们的作文进行批阅,并认真地作好笔记。谭星同学写了一个自己尊敬的生产队干部,叙述了这个干部如何地全心全意地为群众做实事做好事,最后因病而故了。文章结尾写了这样一句话:“愿陈大伯在天之灵幸福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且“福”字的“示”字旁成了衣体旁。章振欣看着看着,禁不住笑出了声。这孩子呀,长着一张娃娃脸,可爱的笑容中显露着童稚的天真,人可爱,胆子大,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文章中,常有错别字,有时还会爆出一点让你捉摸不透的东西来。如果想把他的想法改变过来,是要费一番工夫的。章振欣在这段话的后面打上了个大大的疑问号。

  章振欣做好笔记后,继续往下看。

  这是一篇写章振欣的文章,作者就是那个总要找机会帮老师做点事的王国清,文中写了两件章振欣是如何关心学生的事,然后写了自己很尊敬章老师。初中生能这样地写作文,思路是很不错的。只是错别字多,如“考”字多写了一“横”,“试”字多写一“撇”,“忘记”的“忘”多写一“点”,有几处地方语言也不通顺。看到了最后一句话,章振欣啪地把笔放在桌上,靠在椅子,眯了好一会眼:“章老师是一个好老师,是一个我很尊敬的老师,我愿我的章老师能千古万代地永垂不朽。”

  这不是在为我写悼词吗?写悼词也轮不着他呀,可我还活得好好的呀。章振欣的眼前浮现出王国清同学那张稚幼的脸蛋,今天中午还帮自己从井边提了两桶水。这样看来,这个学生并不是有意为自己写悼词的。章振欣重新拿起笔把这篇文章中的问题一一地记了下来。

  学生的问题,最终责任在教师的教学。看样子这两个学生是章振欣在初一班级里要进行重点辅导的对象。章振欣收拾完后,洗过一把脸,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他一头倒在床上却还入不了睡,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责任田应该施第一茬化肥了,就是今天下午,他已经听附近的农民说了这事,第一茬化肥要近三天内施好。自从和龙娟娟结婚后,章振欣就和父母亲分开过了,因而,章振欣一共有两份责任田,大约三亩来田。父母亲想让他们把田放在他们那边一起种,章振欣怕加重父母亲的负担,没答应。可这样一来,他可就忙坏了,虽然,整田c莳田c收割等大一点的事可请人帮工,但是,平时灌溉施肥弄农药什么的,都得自己去打理。妻子娟娟还和他的哥哥龙兴慧在城里合伙开着那个小店子做生意,自己有时还得去帮帮忙。他得想一想明天一天的安排。想着想着,梦就从远方的一个什么地方神神秘秘地来到了章振欣灵魂中的另一个世界里。而当他从这个世界里走出来时,又是东边山顶上抹上红云的时候。

  起床点声还没有响,有三三俩俩的学生已经起床。章振欣提着水桶到井边提水,三下五除二地洗漱完毕,拿着教案和课本就到初三的教室里上早自习课去了。

  章振欣一进教室,见班主任刘勇已经严肃地背着手守候在教室的后门边,他要求学生在起床点响后十五分内到教室,所以,他每天清早都得比学生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这样地背着手严肃地守候在教室的后门边清点人数。待到学生到齐了,他才去做洗漱之类的事。

  窗外树上的鸟儿声不知不觉已经隐匿了起来,教室开始向学校外面那条山沟沟里和山坡坡上扔出琅琅的读书声。章振欣一个个地叫学生背诵古文《岳阳楼记》。

  这时,章振欣隔着窗户看见叶倩背着包去天冲小学上班去了。因为那学校不够住校的条件,她是每天这样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地上班下班。她早上这么一走,就表明早饭前的自习课就要下课了。

  吃完早餐,章振欣端着作文本又来到了初一59班的自习课堂,他让学生预习今天要学习的课文,自己则把一些要重点辅导的学生一个一个地叫到讲台上,当着他们的面对他们的文章进行讲评。

  这时,谭星被他叫了上来,章振欣翻开了谭星的作文本,说:“你先认真地看一下老师给你修改的地方。”

  谭星捧着作文本看了一遍,说:“我这几个字,是错了,可是,你把我这最后那几句赞扬了大伯的话给改了,我不懂。”

  “老师要给你讲的就是这最后的几句话。我问你,你们队里的队长人是不是活着呢?”

  “不,已经死了,病死的。”

  “那你是怎么理解一个死了的人还可以‘幸福生活’,还‘寿比南山’呢?死了的人生活已经结束,“寿”,应该是说人活着。也就是说,生命结束了,还能像南山那样地长生不老吗?”

  “老师,我不是写他的‘在天之灵’吗?我是把‘灵’当作他的精神来理解的,他的精神是活着的,你不是说过革命烈士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吗?所以,我认为精神也是永远不会死的。”

  章振欣盯着谭星作文本上被自己打上个大大的疑问号的那段话,心里竟无可奈何地吃了一惊。这个学生将自己一段让任何一个人看上去肯定会理解不了的表达,从自己的角度阐述了一番让人难置可否的理由。可是按语言的习惯,谭星这样的表达的确是谬之千里,但让章振欣困惑的是,这个同学怎么会有这样谬之千里的思维呢?章振欣不想马上用自己的理由去纠正这个同学的观点。看看谭星那股认真的劲,他不忍心。说实在的,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真喜欢谭星这股认真劲,如能引导到好好地学习知识规范地运用知识上来,他绝对会是一个好学生。这时,他想起了早些年前刘勇班里那个帮教师破案的谭建军同学,那就是一个思维方式很特别的学生,据说在高中不但是学生会的骨干分子,而且学习成绩也不错。应该说,这个谭星也是一块可以雕琢的好玉,一块一般人难以接受或发现的好玉。

  “谭星,你的段话的意思是很不错的,照你刚才所说的,老师觉得你写作时有自己的想法,至于这样写合不合适,你继续想一想,老师也再想一想,好不好?”章振欣在谭星的肩上拍了拍,说:“没事,你去吧。”

  谭星抓着脑袋下去了。

  早饭后30分钟的自习很快结束了。章振欣把王国清同学叫到自己的房里。

  “王国清同学,老师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回答老师吗?”章振欣从心眼底里不相信这个同学在文章中用“永垂不朽”这个词是对自己的发泄,他想认真对王国清这篇文章好好地讲一讲,并且对‘永垂不朽’这词语的准确用法也讲一讲,让王国清知道这个词用得不好就是辱骂一个人,所以,章振欣就这样地问着王国清。

  “老师,你有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保管帮你做好。”

  听听这话,就知道王国清是个多可爱的孩子。章振欣在心里想着,说:“你真的对老师没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老师,我们对你很尊敬。”

  “是吗?”

  “嗯!”王国清同学点了点头,说:“你不信?我

  在上次那篇作文里还写你好呢?”

  章振欣打开那本作文本,递到王国清同学面前,用手点了点最后那几句话说:“是这篇文章吧?”

  章振欣想让王国清知道,由于对一个词语理解有误,好的心思就完全走向了反面。

  “嗯!”王国清同学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时,李桂花来到了章振欣的房间,正站在王国清的身后。她是初一59班的班主任。她见王国清同学被章振欣叫到房间,生怕这个学生又生出了个什么麻烦,生出了什么麻烦她又不想让任课老师解决,以影响了她这个班主任的声誉,于是就尾随而来了。

  “你这个蠢东西,敢写文章骂老师!”章振欣已经十分地确定,王国清同学纯是因为对词语的理解停留在一知半解的层面上才出现了这样一种用词不当的笑话,他不是有意骂老师。他正想把“永垂不朽”这一词语的真正含义和用法讲给王国清同学听,李桂花却一把把王国清同学拖走了。

  章振欣本来想制止李桂花的行为,让自己把话说完,可上课的点声响了。

  李桂花的房间里,王国清同学颇受委屈地站在那里,他偏着脑袋,时不时地用反抗的眼光瞧了瞧正火冒三丈的李桂花老师。

  “世界上哪里有你这样的学生,竟敢写这样的话来骂老师的?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骂老师?”

  “我不是骂老师,我为什么要骂章老师?”王国清很不服气地回答。

  “白纸黑字,还抵赖,真是‘猪’,‘猪’到了什么程度了,‘猪的立方’。”

  李桂花越是高声大气,王国清越是那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那好,你不服气,你好好在这里站着吧!”李桂花拖着王国清面向墙壁,大声地命令道:“腰伸直,头抬起来。”然后,“咣”的一声把门关上就出去了。

  上午,章振欣紧紧地上了四节课,中饭后,他骑着车到乡农资销售点去买了一袋化肥,准备放学后抽时间去给责任田施肥。

  第五节课,章振欣到初一59班上作文课的时候,他第一发现的就是王国清同学不在位子上。他向班里的同学一打听,原来中午的时候,王国清同学一个人在教室里闷了好一会,然后背着书包就走了。

  咚!章振欣的心像是被鼓槌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老师,他给你留了封信。”一个学生递上了一张纸条。

  章振欣打开纸条,上面只简单地写上了一句话:“章老师,我不是想骂你,我尊敬你!”“尊”字里面少写了一横。

  章振欣极力控制着心中的不快,上完作文课后,找到李桂花反映情况,说:“王国清下午上课就不在了,据说是背着书包走了。”

  “这个蠢东西,不就是让他在我房里站了几节课嘛,这样一个不懂得尊重老师的学生,随他去吧!”

  “随他?”章振欣一惊,说:“这同学没有什么错误呀。”

  “没有错误?都把骂老师的话写到文章里去了,骂到你头上了,还不是错误?今天写文章骂你章老师,明天有可能会骂我李桂花,后天c后天等到有一天会写文章把全校全天下的老师都给骂了。”

  “其实,没那严重,不就是个对词语理解不准确嘛。”

  “我不这么看。还有他这样不接受老师的教育,私自逃学,又是一条错误。”

  “我看我们还是去做一次家访吧!”章振欣说。

  “没那功夫。”李桂花显得没得商量地回答。

  章振欣无奈地只得自己卸下车后座上的化肥,放在学校食堂的角落里,骑着车去家访。王国清的家离学校有十多里路,他曾经去过一次,原来叫天星大队,从去年开始,人民公社改叫乡政府后,就叫天星村了。而且都是山冲里的小路,等找到了王国清的家时,他的父母亲在地里做事去了,王国清的爷爷告诉章振欣,王国清还没有到家。章振欣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中学肄业班已经放学好久了,王国清是中午就离开学校了,怎么现在还不回家呢?章振欣只有坐地王国清家的阶台上等着。

  太阳已经偏西,再过一会儿,太阳已经完全地被西边大山拥抱了过去,在山坡草地里嬉戏的鸡们瑟缩到鸡莳的门口边,习惯于不进窝的那几只调皮的公鸡母鸡干脆飞上一棵驮背树的枝条丛里安静地憩息了起来。星星开始用自己的光芒点缀着夜空,山沟里开始有几点灯火亮了起来。

  王国清的爸爸妈妈从地里回来了。听说老师来了,连忙放下手的锄耙打招呼。章振欣介绍了一下自己,王国清的爸爸高兴地说:“是章老师呀,上次我那小子生病了,你带他看病买药,又送他回来,我们不在家,连口水都没有喝,实在是不好意思。”王国清的爸爸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火炬牌香烟,向章振欣递了过来,章振欣摇了摇手表示不会抽烟。

  “我这小子,小学没有读好,当初没有考上初中,后来找人和公社莫部长说了一下,盛校长才肯收下。不过,他说他遇上好老师了,他很喜欢章老师呀。”

  “对呀,他前天还在家里写一篇什么文章,说是要赞扬一下章老师呢?写完之后,还读了两遍,他对最后那两句话特别满意,对对对,什么‘永远’的‘不腐朽’的,我听不懂,说是把赞扬章老师的心里话写了出来。”王国清的妈妈接过话头说了一阵,让章振欣的心一阵阵地抽痛:可爱的学生,朴素的父母,多么需要文化的养分来雕琢。

  “他在学校犯了什么事吧?”王国清他爸问道。

  “嗯!”章振欣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王国清的爸爸妈妈,他妈妈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和他爸都没有念多少书,这个鬼东西在家里写作文就读了好几遍,我们就是听不出那个什么‘永远不腐朽’是骂老师的话呢。”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是不理解那个词语的确切意思,班主任批评了他,他就逃学了。现在,我们得找到他在什么地方。”章振欣有些焦急地说。

  “别管那小子,没事,说不定又躲在哪里玩呢。今天晚上,章老师,你非得在我家喝口水再走。”王国清他爸爸朝屋里叫了一声:“他娘,快弄口水给章老师喝。”

  章振欣和王国清爸爸坐在堂屋的桌子旁聊着。

  “章老师,听说你家种着责任田呀?一边教书,一边种田,也太辛苦了啰!”

  “嗯,没办法,还没有转正,我老婆也有一份责任田,另外,也想增加点收入。”

  “老王,明天你那个耕田机到我家去用一下。”

  听着外面那人的叫声,王国清他爸爸出去了一会又回来了,说:“搞这个责任制后,有的组里耕牛不够,水车和抽水机也不够用,于是就有人置办了小型耕田机和抽水机,供大家租用,按钟头出租金。这不,我刚买回了一台小型耕田机,春耕的时候生意忙得不得了,现在,又快要整晚稻的秧田了,也有不少的生意做。”

  “哦?”章振欣若有所悟地说:“那这东西在我们那町里用起来要方便得多呀,可我们那里还没谁用这个呢。”

  “那不正是件好事吗?我建议章老师你可以也办起这东西,最好连抽水机也办起,抽水机最好是那种连泥浆也可抽上去的泥浆泵。你没时间,可和别人合

  伙,你是我孩子的老师,给你透露一下,抽水三四元钱一个钟头,成本才块吧钱,耕田,15元钱一亩,成本大约五六块钱,你看看,是能赚些钱的。”

  章振欣想到了娟娟说要建家里房子的事,这得需要一笔钱才行,还有母亲的病,也需要钱呀,说来,这也算是一个多赚钱的路子,他点了点头,说:“谢谢,我想想。”

  不一会,弄上来不是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这就是紫丘乡村里流行的“点心”。正规的一日里两餐饭之外的补充餐叫“点心”,不过,这要比对付肚子的“点心”隆重得多,那面的下面压着三个鸡蛋,人称“埋地雷”。在紫丘这个贫穷的乡村里能用“一碗面三个蛋”来招待客人也算是既传统也很热情的了。

  吃过“点心”,章振欣提出要去找王国清,王国清他爸说:“这事就不烦劳你了,这小子到时自然会回来的,你放心回学校吧,我就不留你了。”

  “他回来后,你可别对他怎么着呀,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事,你态度一定要放好些,叫他明天一定来学校。”章振欣一再地叮嘱。

  “这样好,要是他明天硬是没回来,我到学校来告诉你,好不好?”

  章振欣借着星光时骑时停地往学校赶,脑子里不时地想着王国清爸爸讲的泥浆泵耕田机的事。

  三天过去了,王国清硬是没有找到。王国清的爸爸妈妈焦急了,盛校长有些急了,李桂花也不得不急了,因为是她班的学生,学生的出走,与她的简单批评有很大的关系。章振欣比其他人更焦急,因为,对他来说,这事的直接原因是那篇作文,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强硬一些制止住李桂花的行为。盛校长责成班主任和章振欣分两路出去寻找线索。

  这已经是第三天,章振欣和王国清的爸爸分头找,只是听王国清的姨妈说王国清这几天都到她家吃了中午饭,吃完饭后说是回家去了。这个消息证明王国清没有走多远,大家的心放下了许多。

  章振欣摸着黑赶回了学校,刚入下单车,初三52班一个同学赶来告诉章振欣,他今天回家带菜,在离学校不远的山坡上看着一个同学坐在一堆稻草堆旁,从远处看好像是出走的那位同学。章振欣二话没说,找了只手电筒,赶紧叫这个同学带着他赶到那里。章振欣到那堆稻草旁周围看了看,旁边的野草是有被人践踏的痕迹,但王国清的人却不在。这就奇哒个怪了。正在他疑惑的时候,章振欣突然听到稻草堆里窸窸索索的声响,章振欣抽掉稻草堆上的一把稻草来,只见王国清踡缩在他那精心打造的稻草窝里正呼呼大睡。

  章振欣轻轻地拽了一下王国清的衣服,叫道:“王国清,王国清。”

  王国清只是辗转了一下身子。

  “王国清,你醒醒!”章振欣的声音放大了些,然后把他拖了起来,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谁呀?”王国清有些害怕地挣扎了一下。

  “别怕,王国清,我是章老师。”

  王国清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一头倒在章振欣的怀里哭了起来,说:“老师,我不是想骂你。”

  “我相信你不是想骂老师,我相信你。”

  章振欣把王国清带回学校,打来水让他好好地洗了一番。

  章振欣让王国清睡在自己的床上后,坐在灯下开始做教案。

  “老师,人民英雄纪念碑上不是写着‘人民英雄永垂不朽’吗?老师,你不是英雄,但是一个好的老师,为什么不可以用这个词语来赞扬呀?”睡在床上的王国清突然问章振欣。

  “因为那些英雄是已经牺牲了的人,活着的人为了纪念他们,愿他们的精神永远不死。而老师是活着的人,你赞扬我,用这个词,就错了。不过,老师没有责怪你。”章振欣作了一个通俗简单的解释。

  “那我真的是骂了你了。”王国清突然坐了起来,说:“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书没有读好,出了这个洋相。我爸会打死去。也没有办法,就让他打吧!”

  “睡吧,老师不会怪你,你爸也不会打你,老师已经和他说过了,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出走的傻事。”章振欣站起身按着王国清睡了下去。不一会,王国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章振欣睁开眼睛,床上的王国清已经不在了,章振欣心想:这个王国清又要搞什么名堂?他赶紧穿好衣服,下了床,只见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章老师,我不会再向(像)前几天一样了,我不想读书了,我的基础太差,死也读不好的,我回去接受爸爸妈妈的成(惩)华(罚)去了,学生会永远记着你对我的关心的,王国清。”

  章振欣摇了摇头,心里道:“这孩子!”他正准备拿起水桶到水井边去提水,却看到那昨晚已经空了的两只水桶的水是满满的。看着这情景,一种略有酸楚但又有浓浓甜蜜的情感在心腔里激荡着:之所以酸楚,是因为这样一个聪明而懂感情的孩子却因基础太差而放弃了继续求学的理想,实在是可惜呀;之所以甜蜜,则是王国清同学在临走时还不忘给自己提来两桶水,那何止是两桶水,那里贮满着一个学生对自己尊敬的老师的朴素而诚挚的情感。章振欣从这种情感中体味到了一个人民教师的光荣与自豪之处——看样子,还得往王国清家走一趟。

  章振欣洗漱完了后,夹起教案本钻进了初三的早自习的教室里。教室里人声鼎沸。

  不过,这天下午放学后,章振欣把给母亲抓的几剂中药装到挂包里,车上搭着那袋化肥来到自己的责任田上时,看着人家田地里的稻苗那样绿油油茁茁壮壮的,而自己田地里的稻苗却是那样地面黄肌瘦,像病秧秧的小妇人。

  章振欣放眼望了一眼,不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吆喝着水牛侍弄晚稻的秧田了,他想到了王国清爸爸说到的小型抽水机泥浆泵的事,真是增加收入的好路子。但是,两个班的百多张渴求知识的眼睛在盯着他,让他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责任田上张罗的事多一桩,就会多在教育教学方面少一份心思。

  他挽起裤脚,开始向田地里抛撒化肥。

  忙完田里的事后,他推着车往家里走去。他远远地往屋那边看了一下,心里惊了一下。章振欣每次回家,只要看母亲坐在台阶上,他就会深深地嘘下一口气。母亲身上如果是没有什么痛痒,常常不是在房子周围打扫卫生,就是在阶台上做些家务,她是不会总坐在屋里的。今天看不到母亲在屋外的身影,莫不又是身体不舒服了躺到床上去了!

  章振欣连脚上的泥巴也没有来得及洗,心里如十八个吊桶打水一一一一七上八下地骑上车赶到了家。

  母亲果真脸色苍白地躲在床上。

  “娘!”章振欣手里提着药站在娘的床边。

  娘轻轻地动了一下身子,用微弱的声音,说:“振欣回来了。”

  “娘,我给您抓药来了。”

  “孩子呀,娘没事,今天只是头有些不舒服,睏会就好。”娘动了动身子想起身。

  章振欣立即按住了娘,说:“娘,您就躺着吧,我去煎药,这药是我请一个老中医开的,专治您的病的。”章振欣立即寻到母亲煎药的瓦罐,把药放进去,再加些水,在灶上生上了火,为了把药煎得尽可能到位,他只是不断地往灶里添着柴火。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药煎得差不多了,他用碗盛着等着冷却下来。

  “振欣,你去看娟娟了吗?她怀孕了没有?”娘问道

  。

  “去过了呢,还没有怀上呢。”

  “你下次再去的时候,把橱里的那二十个鸡蛋带去,要她注意不要太辛苦了。”

  “嗯!”章振欣用条羹在药碗里沾点药在自己的嘴里试了试,觉得温度正合适了,就搬着一条凳子坐到了娘的床头,端着药碗,说:“娘,吃药吧!”

  章振欣一只手帮着娘坐了起来。娘想自己端碗喝。章振欣用手拦住了,说:“我喂您吧,您好好坐着。”

  章振欣用条羹舀了些药水,然后往那里吹了吹唯恐太烫,再往娘的嘴里送,那样子,就是自己小时候一次生病时,娘给自己喂药的架式,娘那病容的脸上闪充溢着欣慰和幸福的光亮。

  “孩子呀,你这样又教书,又要种田,还要往城里跑,别累着了,人呀,最重要的是身体。你看你娘,这辈子身体不好,想做事就是做不成。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想你们早点给我生下孙子。身体不好,带不了,让我看一看也心满意足了。”

  “娘,没事,我得努力赚点钱,娟娟说,这房子要重新砌,我还要给你治病,所以,我必须多做些事。”章振欣看着母亲脸上那掩盖不住的病容,这一瞬间,他已经下决心要投资办起泥浆泵抽水机这两样东西,和弟弟一起来做这件事,自己没有空时,就让弟弟做,有空时,自己也做一做。

  “娘,另外几副药放在橱里,我得回学校了。”

  “你去吧,娘没事。”

  章振欣收拾完东西,扶着娘躺下,说:“娘,你好好照顾自己。”

  章振欣出去推车的时候,娘在里屋叫道:“振欣,还有鸡蛋!”

  3 那一天,章振欣正在上课,有人搭来了家里的口信,说是家里出了点事,但那人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叫他马上赶回去。

  章振欣的心七上八下的,骑着车急急忙往回赶,他最担心的是娘的身体。难道是娘出了事?但他朝家的那个方向看去,一阵阵浓烟冲天而上,随着微微的南风向北滚滚而去。章振欣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了——家里失火了!当他赶到家时,眼前是景象是:自家那栋垛墙倾斜得想倒塌下去的房子正在冒着烟,火基本上已经扑灭,一些帮忙救火的人还在提水对着冒烟的地方泼水。

  母亲被人掺扶着,有气无力地但十分伤心地哭泣着。谢奶奶拄着拐棍站在娘的身边劝着说:“你别太急了,事已经是这样了。古话说,越烧越发,烧了老屋有新屋,你家媳妇在外面做生意,保管会发财的。”

  “是呀,是呀,着实会发财的。”其他一些老人应和着。

  章振欣看着这情境,脑袋里像是响了一下炸雷,单车从自己的手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不由得蹲下身子,失声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公社蹲点的干部和大队干部来了——应该叫乡村干部了,在1982年12月的五届人大会议后,人民公社就改作乡人民政府,生产大队就叫村了,但人们一时半会总还改不过口来。

  在乡村干部和邻里的帮助下,章振欣的家暂时被安排到原生产队的保管室。

  那两天,章振欣没有去学校,他脑子一片茫然:自己是不是还去当这个向学生讲授知识的语文教师?。面对着这样一个破败的家,他真想和妻子一起去做生意,好好地做一番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来支撑起这个家,改变这个家。

  他想就这个时候干脆逃离教育。

  学校的盛校长c郑正阳c刘勇等人特地来到章振欣的家,送来了补助金。

  盛校长用饱含同情的语调对章振欣说:“章老师,希望你不要灰心丧气。在这个时候,我最担心的是你会动摇自己的教育信念。我记得,那一次你娘跑到我那里,说你最喜欢的是教书,我希望,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也不要放弃你的最爱。”

  “今天是困难的,想想明天吧,明天有可能会好起来。”刘勇安慰着章振欣。

  “你好好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吧,完了后再回学校,我们在等着你,学生们在等着你。”临走时,盛校长握着章振欣的手说。

  郑正阳和刘勇伸出双手,紧紧地拥抱着章振欣。

  送走了盛校长他们,章振欣躲在保管室的后面哭了好一会。

  还是娘给了章振欣慰籍,娘说:“孩子,娘知道你心里在为家里操着心,你想改变这个家,你想让娘过上好的日子,这娘都知道,娘知道你有这份心就知足了。娘也知道,你喜欢教书,但是,你因为教书拿不了多少钱来改变家里的面貌而不安,你想把你自己最喜欢做的事丢掉。孩子,娘不准你这样!”

  章振欣被娘的话感动着,但没有出声。

  “孩子呀,你明天就去学校上课,学生们还在等你呢。”

  章振欣没作声。

  “听见没有!”

  “章老师!”突然,屋前坪里有人叫着。章振欣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己所教班级的十来个学生。

  “章老师,这是我们班同学凑的钱给你买的一点东西。”为首的那个班长把一包东西塞到了章振欣娘的手里。

  “振欣呀,你看孩子们多需要你呀,还不和孩子们一起回学校去!”娘激动地叫道:“孩子们,帮你们章老师推单车,回学校去!”

  章振欣在学生们的簇拥下往学校走去。他回头望着娘的身影,眼眶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郑正阳教初中三年级的《法律常识》和二年级的《社会发展史》,兼教导处的教导员,协助教导处颜主任做些学校管理工作。但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在自己的教学实践中把王船山教育思想联系起来。而且,在一次初三公开课上,他为了让学生不但要在理论上弄清“违法与犯罪”的关系,还要让他们能够学会应用。他说,这是我们本土一个伟大人物王船山先生所倡导的,就是教育要善于“学用结合”。在郑正阳看来,虽然这是课堂上一个小小的插曲,但也是王船山教育思想与现代教育思想在教育实践中的融合。这一天,他从书箱里翻出了一大摞资料,这是在大学图书馆里搜集到的东西,其中还有那篇《我的教育理想》的演讲稿。他认真地翻阅着,并从这些资料里大致地提炼出了几个方面的观点:

  一c王船山提出用教育来“濯愚”,把教育作为强国的“财c兵c智”三纲领之一。

  二c王船山提出“以公天下之心,扶进人才”c“学用结合”,文武结合等主张。

  三c王船山认为教育可以发展和增强“天性”,教育可以形成后天的“习性”,以此来反对“生而知之”和“上智下愚不移”的观点;教育可以变革“恶习”;“教之功”在使学者“自悟”。

  四c王船山认为,教者的任务主要是使学者“致其知”c“进之善”,是启发学生“自悟”的“受业”过程;致知之途有二:学与思,以思为主;教学当“深知其心”c“因材而授”。

  五c王船山还提出教学当有“恒教事”c“知自明”和“不泥古”的教师。

  在郑正阳看来,王船山的教育思想是批判继承发

  展了中国古代关于教育的理论,是时代的产物,它反映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萌芽时期新兴市民阶层的一些要求,但是其间也有现代教育可以从中获得借鉴的东西。

  他认真地把这些东西记在一个笔记本上。

  这时,夏晓芬挺着个肚子进来了。

  “晓芬,我刚才把关于王船山教育思想的资料整理了一下。”郑正阳拉着夏晓芬站到桌子旁,用笔在纸上点划着,说:“你看,教育能‘濯愚’,教育要‘学用结合’,教育要‘因材而授’,这些不都是我们现在教育要强调的东西嘛。”

  夏晓芬点着头,说:“你还真想把这封建的东西掺乎到我们今天的教育里来?”

  “什么叫封建?这叫传统文化,现代文化是以传统文化作基础的,没有传统文化,现代文化就会是空中楼阁。‘学用结合’,就是自周朝以来,我们中华民族教育思想中最精髓的部分,王船山先生把这种理念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夏晓芬晃着脑袋,说:“想当初,我提出让你了解王船山,那是让你了解;你演讲比赛说《我的教育理想》,那是理想。你就没有看到,虽然国家开始改革开放了,教育的形势也在变,人们的观念也有了一些变化,但还不是容你把王船山这个人的思想搬到紫丘中学讲台上来的时候。”

  “二位讨论什么呢?”说着,刘勇和章振欣进来了。

  “讨论王船山教育思想。”郑正阳简单地说了一句。

  “哦,你不只一次地说到这个问题了。对我来说,不管王船山还是张船山,在紫丘中学,按上面的要求教好书,每年毕业班多考出去几个学生,让贫穷的乡村里多飞出去几只金凤凰和几条蛟龙,就是最大的理想,也是紫丘人民对我们的最大期望,这别的什么东西”刘勇觉得下面的话不好说,迟疑着,说:“这怎么说呢?”

  “吞吞吐吐,有什么不好说的啰,说了,也只表明你他妈的思想不开放。”郑正阳知道刘勇想说什么。

  “你思想开放?把封建的东西搬到紫丘中学的教育里来就是开放?我的老弟,那才叫守旧。我党的教育方针制订得明明白白,还用得着王老夫子的东西?”

  “你?!”郑正阳呼地站起了身,说:“没想到你刘勇真是这样地不可理解,你高师函授班白上了。”

  “我上高师函授班又不是研究王船山,你有什么理由诋毁它?”

  “好啦好啦,都是耍得好的兄弟,为这样一个学术上的问题像是要吵真架似的。”夏晓芬在紫丘中学工作一段时间后,对紫丘中学人们教育观念已经有清楚的了解,感觉到郑正阳的教育理想要得到实现,至少目前在紫丘中学是不现实的,这不,刘勇的这种态度就是一个证明。看着郑正阳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她只有把眼前这场争论平息下来。

  “正阳,你想法没有错,我很赞成现代文化是以传统文化作基础的观点,因而,现代教育要借鉴传统教育观念中优秀的东西,这一点也是肯定的。”章振欣用还没有完全摆脱家里失火所留下阴影的眼光看了看刘勇,不紧不慢地说:“三个男人中,二比一,打一架,你也赢不了。”

  “我本来不是来和他争论的。”刘勇换了一副脸色,说:“我们是来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事?”夏晓芬让章振欣刘勇坐下。

  “学区可能要动人事了。刚才联合学区派了两个人在找教师谈话,我参加了,其中就了解了正阳的工作情况,我看是不是这次有可能让正阳弄个什么主任的干干?”

  “你就别手拿禾线口夸大话了,现在动人事,也轮不上我上呀!”郑正阳根本没把这消息当回事。

  “手拿禾线口夸大话?什么意思?”晓芬不解地问。

  “哈哈哈,晓芬呀,你这大学的文科生,没有学到这里来吧。手拿禾线口夸大话,这是我们这地方一句俗语,‘禾线’就是稻穗,意思是说,一个穷死在稻田里的紫丘乡农民,不知天高地厚地说一些不实际的话。正阳是说他有可能当主任是不切实际的。但我不这样认为,一切皆有可能!”刘勇滔滔不绝地说, “我私下里向那个管人事的张主任摸了一下口风,中学和小学要分开管理,盛校长可能要到小学那边去,颜兵调到另外一个学校当副校长,这里的校长从外单位调过来,正阳有可能是接教导主任的位子。”章振欣拍了一下郑正阳的肩膀,说:“这下咱哥三个里有当官的了。哦,人家叫我告诉你一声,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的问题,让人抓小辫子。”

  “抓小辫子?”郑正阳有所疑惑地问。

  “别那么自信,学校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小人,你就不提防胡得利李桂花那样的人?”刘勇说。

  “难怪我先出去那会,见胡得利c李桂花那些人神秘兮兮的,现在想来肯定与这件事有关。”夏晓芬插了一句。

  “希望这一次人事调整把胡得利一起调整掉。”刘勇道。

  “那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现在,有人看上了我们的正阳,就说明上面还是有伯乐,为这事我们就得高兴。”章振欣说。

  “那好,晓芬,今天晚上我们家请客。”郑正阳对夏晓芬说。

  “行呀,你做饭,我烧菜,等下你先去把那条鱼破一下就是了。”

  “改天吧。”章振欣说:“我放学后得去一个地方。”

  “我说振欣呀,你也别太辛苦了呀,据说你想去置办什么泥浆泵耕田机?”

  “出去就是为这事。”

  “你和娟娟商量没有?”刘勇问。

  “商量了。她支持着呢,本钱就是她给出的。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现在连破烂的房子也没有了,我一个民办教师,把家放在学校,短时间可以,长时间实际上是一件让人看不起的事,不说别人看不起,像李桂花那样的人就少不了口舌。再说,我母亲身体也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我现在的确需要钱来解决问题。”

  “那就改天吧,也别让人看我们几个人又在一起搞什么名堂,有人老记恨着我们那一次公布考试分数丢了他们的丑。”

  “哈哈哈哈”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夏晓芬跟着笑了笑,但却是莫名其妙的。

  章振欣放了学,骑着车来到了已经退学的王国清家里,向王国清的爸爸打听买泥浆泵和小型抽水机的事。但这时,王国清和他爸都到地里做事去了。章振欣按照王国清爷爷的指点在地里找到了王国清和他爸。这时,只见王国清正驾着小型耕田机在田里忙碌着,向章振欣远远地挥了挥手。

  王国清他爸见章振欣来了,立即从田地里上到田埂上,十分热情地把有关买泥浆泵和小型耕田机的地方和价格告诉了章振欣,并向章振欣提供了一些参考经验。

  “谢谢老王!”

  “别谢,你是我孩子的老师,应该的。”王国清他爸看了看正在田里劳动的儿子,不无遗憾地说:“这孩子呀,天生就是当农民的料,叫他读书,他硬是读不下,做起农活来,却是一把好手。这些机器也有学问,拆拆装装的,他有兴趣,看着看着就会了。”

  “有兴趣?”章振欣心里重重地打了一个惊叹号——是呀,对于孩子而言,做什么事,只要有兴趣,就一定会做得主

  动做得有成效。学校的教育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其实,对于王国清而言,不是他真正不愿意读书,而是学校中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排斥了他。

  在田地里隆隆作响的虽然叫小型耕田机,但那是相对大人而言的,而王国清扶着它,则显得太不相称——一个该好好读书的年龄呀!

  章振欣心里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第二天,章振欣就和弟弟振华一起从县城的农机公司买回了泥浆泵和小型耕田机。当天晚上,他们就接了一桩往稻田里抽水的生意,估计,到了双抢时候,生意会好得多。

  那一夜,章振欣半夜才回到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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