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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A)

  第3章中部

  第5节第九章(a)

  第九章(a)

  ——李桂花好像看透了曾凡清的心思,她又坐到了曾凡清的房间里出谋划策了,说:“‘头悬梁’c‘锥刺股’,那是苦干,但苦干还得加‘23’干。”

  1 章振欣离开中学后,曾凡清校长对学校任课教师和毕业班的人事作了调整,其中倍受非议的就是让李桂花当上了教导员。当上教导员也罢,校长要求教导处做的事,有时,曾凡清竟有不经过郑正阳的时候。这不仅让郑正阳有些恼火,更让老师们议论纷纷。

  这一天,为了优秀学生评选的问题,郑正阳和曾凡清发生了争执。

  “学校考试第一名,就是第一名,奖状上就写上‘在学校举行的什么什么考试中荣获第一名第二名’,没有必要把它叫作什么‘英雄’吧。”郑正阳对曾凡清别出心裁地在学校里开展什么“学习英雄”评选活动极力反感。

  “改革开放,不单单是经济的问题,教育也要大胆改革,把它叫作‘英雄’,更具有激励意义,你不理解可以,但你不能设阻力。”曾凡清说。

  “从大局出发,我持保留意见。”郑正阳不客气地说。

  事后,曾凡清对郑正阳根本就不放心,就把有关评选活动表册之类的东西交给了李桂花,让她直接到各班安排。

  近一年来,曾凡清的管理也算是有力度了。你想想,大家在背地里都把他当作“红毛老虎”了,在“有力度”几个字的基础上还要加上“有境界”几个字来形容。曾凡清就是想通过这些不同凡响的举措把自己这个校长的门面撑得辉煌一些。但是,有时过于自信的人并不一定获得和自信相吻合的收获。在这一学年的毕业考试中,紫丘中学的考试打了一个切切实实的败仗:录入中专学校的只有刘勇班两个人,其他两个班打了赤脚,在全联合学区排名倒数第一;升学率也名列倒数第一。

  曾凡清的脸阴沉了一个暑假,到了暑假学习班时,他不是检讨自己工作作风方面的错误之处,而是反思自己在管理方面还有不到位的地方,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在来紫丘中学不久,情况不了解,少数教师不支持工作等因素。

  于是,他在新学期来临之时,在学区新任主任那里拍了脖子作了保证,然后,苦苦地寻找着提高学校教育质量的秘诀。他首先是开了领导小组会议,精选毕业班任课教师和班主任。然后是召开毕业班教师会,让大家献计献策,但会议开得不怎么成功,因为老师们没有提出什么让曾凡清感兴趣的计策来。于是,他就提出了一个要求:“大家有的建议会上不说,也可以找我单独交谈。”

  你还别说,这话一出,散会后,与他单独交流的是李桂花。

  “曾校长,我们学校有一个最大的失策。”把跟在身边的小孩揽到自己的怀里。

  “什么意思?”

  “你想想现在中专升学率竞争这么激烈,我们紫丘中学光凭自己这点生源,那是很难上得去的。”李桂花十分认真地说。

  曾凡清听着倒来了兴趣,说:“你的话我想听完。说下去,说下去。”

  “考场上要竞争,生源方面我也得参与竞争,要从外面拉一些好的学生到我们学校就读。”

  “怎么个竞争法?你说具体点。”

  “我们可以通过多种关系从外地外校拉一些好的学生甚至是已经毕业出去的学生来我们学校读初三。”

  “复读生参加中专招生考试,那上面是明令禁止的。”

  “想办法,让他们改名换姓,重新办学籍。”

  “那老师中间会不会有人在其中作梗?”

  “我去找和我关系可以的老师到外面去发动,具体学籍方面的事由我亲手办理,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越少越好,只要其他人了解不到真实的情况,就是有怀疑也没有办法,再个,有几个人会胳膊往外拐呢?这还不是为了学校的声誉吗?”

  “那好,这事就你亲自具体去办,凡进来的学生考上了中专的,对做了工作的老师给予重奖。我这段时间会忙一些,建校那边的事也挺麻烦的,教导处的事还得请你多辛苦一下。” 这一年,农村九年义务教育掀起了一个集资办学的小。紫丘乡人民政府决定把位置相对偏僻的白羊中学合并到紫丘中学,在搬迁之前,学校要添四个教室和几间教师住房,大约三百来平方的建筑面积。资金由乡党委政府从全乡农业人口头上平摊,具体由学校组织实施。曾凡清站起了身, 说:“你干好了,我想办法让郑正阳调走,你来当教导主任。”

  李桂花听着曾凡清的话,心想:不是我李桂花没有能力,而是没有人让我施展能力。

  李桂花心里乐开了花,那花慢慢开到了脸上。

  那些天,李桂花窜东家走西家,找了几个和自己关系好一点的老师,安排他们到校外甚至是县外找初中毕业生中考入高中的学生,保证他们明年有资格考中专,让他们改名换姓,重办学籍,到紫丘中学来就读初中三年级。要知道,这些年,初中毕业生考中专,可以少投资早参加工作,倍受社会青睐,因而竞争也相当激烈。一般说来,初中的优秀学生都考中专走了,升入高中的都是些二流货色,只要回流到初中三年级再炒一下现饭,有百分九十以上的可以考入中专。

  你还别说,经过李桂花的努力,紫丘中学的毕业班里还真引进了十几个复读的学生,经过一轮严格的测试,成绩也挺不错的。

  曾凡清阴沉了好久的脸终于不知道是从哪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李桂花那些日子走起路来,好像她现在就是那个已经被曾凡清封上的教导主任似的,从那矮小身材的屁股后面卷起了一阵旋涡风来。

  叶倩和刘勇睹气,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她把孩子往母亲那里一送,下午放学后往清花村家里住去了。说来原因是可笑的,但在夫妻之间发生这样可笑的事情也是不足为奇的。

  就是那一次叶倩从邮递员手里接过章振欣的两封信,交给了章振欣,叶倩因为不放心章振欣那时的情绪,就跟在章振欣的后面,老远地注意着章振欣。毕竟她对章振欣有过那么一段恋情,对于章振欣发的遭遇,她哪能不起怜悯之心呢。看到章振欣那样痛苦地哭着,她禁不住泪水直流。等到她跟着章振欣一起进房间时,叶倩眼睛里还有擦干的泪水,让刘勇疑惑了好久。

  终于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刘勇忍不住问起了叶倩 ,说:“倩倩,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刘勇有些吞吐,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说呀?别急人好不?”叶倩正在给小孩喂奶。

  “那我说了,你可不要急呀,我可是随便问问啊。”

  “你说呀!”叶倩在学生面前往往是耐心的,但在家里,她其实是个急性子。

  “上次章振欣搬家,章振欣哭,你哭什么?”

  “你什么意思?”叶倩脸一下地阴沉了下来。

   

  ;“我说过,我只是问问。”

  “你想问出个什么意思来?”叶倩突然站起身,大声地问道,却发现自己惊吓了怀里的小孩,她又只好换着声调去哄着哭着的小孩,然后说:“你神经病了是不?人家都那样了,你让我笑呀?!”

  “那也用不着陪着人家哭呀!”刘勇还真把自己的瞎猜测说出了口。

  “你混蛋,我在哪陪他了,你看见了呀,亏你和人家还是小时的好朋友了,人家遭遇不幸连点同情心都没有,还不让我去同情人家你无非是想说我原来和他有过那么一段,可那是哪辈子的事了,再说我当初又没有压着你娶我呀,现在,我和你孩子都生了,你竟生出这样的小心眼来”叶倩越说越觉得委屈。

  “你知道,我看到你那眼泪心里难受,你是我老婆。”平时幽默的刘勇这时怎么也幽默不起来了,把一个男人自私的本性全都给暴露了出来。

  “你难受,你难受,我不让你难受了。”叶倩抱着孩子起身进到里屋,反拴上门,在屋里呜呜地哭着。弄得刘勇在外面不知如何是好。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叶倩在自己面前这样地发过脾气,他像热锅里的蚂蚁,来回地走着,突然想进厕所了,他一路小跑去小解,等他再回来时,叶倩已经不在屋里。

  他急得到处寻找,等他找到学校门口时,看见叶倩背着一个口袋,怀里抱着孩子,往清花村那个方向去了。刘勇赶紧追了上去,用力拖着叶倩。

  “告诉你,刘勇,你拖不住我,我又没有到别的地方去,我想娘了,我回去,你一个人去好受吧!”

  叶倩说完话,用力甩开刘勇的手,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勇无可奈何,只有回到学校,校门口正碰到郑正阳抱着小孩从菜地里回来。

  “刘勇,今天怎么让叶倩生气了?刚才看到她一脸不好的气色。”郑正阳好奇地问。

  “去去去,不管你的事。”刘勇没好气地回答道。

  “哟嗬,今天吃了枪药了是不?气走了老婆,还想找我来发泄一下是不?”

  “这就是男人在无理由的情况下欺负了老婆后的一种表现,我可以断定,刘勇老师今天犯了不是男子汉的错误。”晓芬笑着指了指刘勇的鼻子。

  “别说了,我窝火。她和孩子走了好,让我清静一些日子,这个曾凡清,真把我们这些教毕业班的老师往死路上逼。”刘勇此时心中的郁闷没地方发泄,生活中的工作中的混在一起,不泄不快:“你看看,原来我倡导学生‘头悬梁’c‘锥刺股’,这下好了,他让我们所有毕业班老师也搭进去,说什么,叫学生‘头悬梁’c‘锥刺股’,老师就要做表率,没完没了的守自习,阅卷,考试,谈话c开会,哪有个歇息呀。不错,我是主张分数论英雄的,但我不主张这样超负荷的运动,再说,抓分数也得讲点科学呀。”

  “你说得好,这样做也不一定有效果,因为,这是盲干。”

  “现在,我很想念我们的老校长盛秋生了,那时多民主和谐呀!”

  “另外,你是班主任,有些事你得装糊涂。”

  “什么事?”

  “就是那些从外校转来的学生,那是有名堂的,你最好不要深究其原委,我是教导主任,我都没有插手那些事,你更不用管那多。”

  “你也够窝囊的了,现在教导主任是李桂花了。”

  “没办法,顾全大局,先这样看看再说。”

  说着说着,刘勇突然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一些难受的神色。

  “怎么啦?”郑正阳问道。

  “我肚子有点痛。不和你聊了,我回去休息一会。”

  “没事吧?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没事没事,我休息一会。”

  刘勇回到屋里,从抽箱找到了一片止痛药,喝了一口水,躺在床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后,好了一些,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对面教学楼的煤汽灯已经亮了起来,初三学生从这个星期天的晚上开始又进入了下一周的学习了。刘勇从床上爬起来,身子在床前趔趄了一下,他稍稍地站了一会定了下神,就往教室走去。

  那些天,刘勇脸色有些苍白,食欲也大大下降了。不时地总觉得肚子里隐隐作痛。郑正阳和一些老师劝刘勇请假去医院看一下,但是,刘勇还只是用止痛片止痛一下,仍然坚持着做他的班主任和教学工作。

  不过,在教师大会上,曾凡清对刘勇这种带病坚持工作的精神给予了大力表扬。他说:

  “为人民干教育工作就是要有刘勇老师这样一种的忘我精神,一个人总是想着个人的这件事那件事,再有水平,又有什么用?”

  显然,这话一半是表扬了刘勇,另一半是落在章振欣调动的事上,因为有人认为他的行为对章振欣是不公平的,这些议论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三天后,刘勇终于坚持不住了,他的肚子疼痛难忍倒在讲台下。吓得全班的学生哗地叫了起来,几个女生哭着去找郑正阳。

  郑正阳赶忙一边让人送刘勇去乡医院,一边让人骑着车去去叫叶倩——这倒是一个让叶倩和刘勇和好的机会。

  来到了医院,医生赶忙作出了诊断,说郑正阳得了急性肠胃炎,要马上输液。

  叶倩被一个青年教师用单车接来了,她来到刘勇的床前,眼含着泪水,抓着刘勇的手说:“你怎么啦?”

  “我肚子痛得厉害,没事。”刘勇的手死死地抓着叶倩的手,额上的汗珠滴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

  “没事,没事,不怪你!小崽崽还好吧?”

  “嗯!”叶倩点着头。

  医生过来给刘勇打了一支屁股针,说是止痛的。不一会,刘勇的疼痛缓和了下来,并且慢慢地熟睡了过去。

  叶倩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刘勇的脸,一阵怜惜的情感升起在心头——这个为了爱奋不顾身的男人。

  几大瓶液体输完后,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了,刘勇拿着医生开的一些药又回到学校,他不是回到房间去休息,而是径直着向教室走去。

  叶倩在刘勇的身后无可奈何地跺了一下脚——这个为了工作不要命的男人。

  2 清晨,章振欣把昨夜读过的书从床头收拾到了桌上。这是一本华中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教材中王力主编的《古代汉语》。章振欣调到清花小学,目前看倒还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小学没有中学那样的工作负担,一天上完几节课,他就有相当充余的时间去处理家里的事情,忙家里的事后,也还有时间坐下来看看书。这不,他从一个在华中师大就读的本村学生那里得知,1980年10月29日北京市人民政府经中央的批准颁发了《关于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决定》,1981年1月13号,教育部颁发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暂行办法》,决定在北京c天津c上海c辽宁省试行,1981年6月7号,北京市就

  开考了哲学课的自学考试。可以说在中国教育史上,这是第一次自学考试的课程考试。湖南肯定会在不久的时候也会开考。这对章振欣来说是一个从天上降下来的福音。也就是在这位学生的帮助下,他从华中师大弄来了全套汉语言文学专业教材,开始走自学成才的道路。

  章振欣用毛巾擦了一把脸骑着车就上街了。他建的新屋今天圆垛,要办几桌酒席,还有一些菜要到街上去买。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章振欣终于在自家那块屋场地上建起了一栋红砖房,虽然不太高,但还是两层的楼房。圆垛的那一天,当最后一块砖放到屋的垛墙尖上时,他站在新屋的楼层上放眼望去,在清花村,许多人家这两年开始掀掉了屋上的稻草,盖上了青瓦,但是,墙壁的主体还是泥砖头,而章振欣建起来的,是红砖瓦房,是农村田亩承包责任制后清花村建起来的第一栋红砖瓦房,这是很惹人眼的。在一阵爆竹声中,章振欣看到娘那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自己则深深地嘘了一口气。

  这一天,娟娟也回来了,不过,这次是挺着肚子回来的。

  “振欣呀,你还真把屋给建起来了呀?”娟娟高兴地说:“欠多少账?”

  “没欠账呀。”章振欣笑笑说:“欠啦一些。”

  “先说没欠,这又改口说欠,什么意思呀?”娟娟眼珠儿转了转,这神态,做姑娘那会的娟娟是没有的,好像是她这些年在生意场炼出来的,其中,分明响着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和铜臭般的机灵,像是担心章振欣向她报假帐另有他图似的。

  “欠啦,欠你的泥浆泵抽水机的本钱呀!”

  “那也算欠呀?”

  “那是你做生意的本钱,我要把它还回去。”

  “你还有余钱?”

  “等过了这个双抢,估计会差不多。”

  “明年等孩子生下来,我就租一个好一点的门面,正儿巴正地开店做生意。”

  这时,从厨房那边飘来了阵阵饭菜的清香。为了庆祝新屋落成,章振欣特地做了几桌酒席,招待前来祝贺的亲戚朋友。

  这时,郑正阳和刘勇两家来了,盛校长也来了。

  “振欣呀,我说,你可是因祸得福了。当初,曾凡清把你调到小学,不想,却加快了你致富的步子了。”

  “照你说的,我今天还要请他来喝酒不成?”

  “说真的,真的是要请,不过,你请了他也不会来。”刘勇说。

  叶倩和晓芬抱着孩子正和振欣他娘c娟娟逗着玩。

  郑正阳把章振欣叫到一旁,说:“根据你的具体情况,为了早日转正,你最终还得去中学任教。为了这事,我找过联合学区新任主任羊文加。”

  “这事我也和羊主任说了好多次了。” 盛校长也说。

  “他怎么说?”

  “我估计呢,对你的事,从正面的角度,席主任和盛校长讲过你,反面的角度,曾凡清等人也讲过你。所以,当我找他去讲你的事时,他有些不耐烦,说,你们老讲这个章振欣怎么有水平,他再有水平,初中没毕业教初中,在学历上总是与现在对教师的要求有差距呀,一个中学校长调动一个民办教师算什么事?值得你们这个说情那个说情?他有本事,现在不是要搞高教自学考试吗?他拿个大学文凭来看看!”

  “看来这个羊主任也是个”章振欣没有把话说完。

  “他是不了解情况,人又太主观。我和他争吵了起来,他还说我怎么有股傲气。看样子,我和这位羊主任会有和不好的时候。不过,我昨天去了县教育局,看到了主管师训的凌股长,她特地问到了你的情况,我如实地告诉了她。她说,你帮我把这份高教自学考试的资料带给章老师,叫他马上到我这里来报名。”郑正阳把手里的那叠资料交给了章振欣,说:“我看了,这是国家对高等学历教育制度的一个大变革,为拓宽人才培养的路子实行的一种教育形式,没有入学考试直接进入大学课程的学习,每年分上半年和下半年两次举行 统一考试,学员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报考一门或多门学科,合格一门结业一门,十门学科结业就颁发大专毕业文凭,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你不是在自学本科教材吗?我想,这很适合你去报考。”

  章振欣一边听着郑正阳介绍,一边翻看着资料。机会有时往往是送给有准备的人的。自己之所要自学师范本科的教材,实际上就是为了迎接这个机遇的到来。不想,自己期待这个自学成才的机会竟来到了面前。

  章振欣的两只手不停地颤动着,眼睛里闪射着前所未有光芒。

  刘勇跑了过来,说:“今天,正阳可是给你送来了明天的太阳呀!我一直坚信,今夜过去是明天,‘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得好,兄弟!”章振欣在刘勇的肩拍了一下,注意地看了看刘勇的脸,说:“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呀?”

  “他呀,把命都卖给曾凡清那个套‘扮桶响’的理论啦!”

  第二天,章振欣来到了教育局师训股。

  凌股长正忙着给其他报名者报名,他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等到只剩下他一个的时候,他叫了一声:“凌股长。”

  凌股长抬眼看了一下章振欣,说:“老师,你报名吧!”

  凌股长拿了一张表递给了章振欣,说:“你把这表先填好吧。”

  章振欣拿着表到旁边的一张办公桌上填好后,递给了凌股长。

  凌股长拿着表看了一下语气惊讶地,说:“章振欣,章老师!”说着站起了身,久久地看着章振欣那一衣纯乡村农民的打扮,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呀,章老师,你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

  “”章振欣看着凌股长那吃惊的神色,想,我的变化真的那么大吗?

  “你比以前瘦多了,原来白白净净的小伙,怎么变得这样黑不溜啾了。”凌股长再次地摇了摇头,说:“你的情况,郑正阳给我说过了,这些年,你比一般的民办教师过得还要辛苦。不过,现在机会来了。”

  “我相信我能行!这段时间我本来就在学习华中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本科教材了。”章振欣想起了郑正阳传给他联合学区主任羊文讲的那番话,当初觉得有些刺耳,此时倒成了自己走自学成才之路的一种动力了。

  “只要你第一轮考试合格两门,我就找你们学区去,让他们把你调回中学。”

  “凌股长,等我拿到大学毕业文凭那个时候再说吧,我不想让你去凭空说话。”

  章振欣报好了名,并买好了第一次考试的《现代汉语》和《政治经济学》两门学科的教材和复习大纲等一大堆资料,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章振欣骑在车上,车轮在他的脚下飞转着。

  就是从报好名的那天开始,章振欣在课堂和在责任田里忙碌过后,就是坐在桌子前,按着复习大纲,一章一章地读着记着背诵着。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的一天,他收到了洪

  小艳寄来的金莲花。

  他买来了几个十分精致的茶叶盒把它装了起来,但他舍不得喝,渴了时,乏了时,他只是拿出一盒来,打开盖,在鼻子边闻一闻,然后再咕下去一口白开水,便精神倍增地读着自己的书。

  那些日子,他起五更,睡半夜,责任田里该除草时该杀虫时都丢到了脑背后。等到有一天,自己走出门去清醒一下头脑时,他才来到了责任田上,一看,自己家的那两亩多田的稻子长得面黄肌瘦的,还有几处伤了虫害,稻杆明显地枯黄着,再看整片稻田,长得茂盛得多的是那些高出稻子一个头的稗草。章振欣只得找来禾镰,将那些稗草割了下来,免得让它们耸在田里丢人现眼的,也免得唯恐有一天娟娟回来看到了,又要骂他是“窝囊废”。

  不知道为什么,章振欣对那次娟娟说他是“窝囊废”很是心有余悸的,他不知道,原来对自己好好的娟娟,现在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章振欣一边割着稗草,一边这样想着。脸突然现了一点自我嘲讽的笑。或许,女人就是害怕自己的男人是个“窝囊废”,而男人往往要千方百计地在女人面前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章振欣之所要这样苦着自己,出色地完成工作任务,拼命地赚钱建新房,还要把买泥浆泵抽水机的钱还给娟娟做生意,憋着气要在当教师这条路往下走,现在又要走自学成才之路,都是要证明自己不是“窝囊废”。当然,对内,首先是证明给自己的女人看的。

  紫丘中学对初三的学生进行了一次严格的考试:把学生全拉到操场上,全体教师分两班轮流监考——这主意是李桂花出的,曾凡清很是欣赏,说:“这样能考出百分之百的真实成绩,便于摸清底子。”

  但是,阅完卷后,曾凡清把成绩和同学区内同用一套题目的几个中学一交流,没有看出紫丘中学有什么优势,于是,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时,李桂花好像看透了曾凡清的心思,她又坐到了曾凡清的房间里出谋划策了,说:“‘头悬梁’c‘锥刺股’,那是苦干,但苦干还得加‘23’干。”

  “‘23’干,什么叫‘23’干?”曾凡清没有听懂这“23”干是什么意思,正像他有一次听一个年经人闲谈时说到了一个“飞吻”一词时,他问道:“世界上还有这样快的吻?”惹得大家好一阵笑,且至今他还不明白那一次人家到底笑的是什么?

  “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光学生会考还不行,还要能让学生在考场里灵活应变。‘23’干就是‘巧’干。”其实呀,这个典故是源于大前天郑正阳代曾凡清在县里开了一个会,一个领导作报告时,因为秘书把“巧”字写草了一点,结果他把“苦干实干加巧干”念成了“苦干实干加‘23’干”。郑正阳回来后,在食堂吃饭时,当聊天的笑话说了一遍,李桂花也在场,不想,她活学活用上了。

  “你意思是?明说吧。”曾凡清冷冷地笑着说。

  “一是在学籍上我们作些调整,要让考场的座位有利于我们的学生互相照看;再就是对学生进行必要的培训。”

  “你是说要让我们的学生在考场上要会”曾凡清停了下,没有把“舞弊”两个字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说法:“让我们的学生不能太老实。”

  “这个就怕郑正阳不会配合。”

  “他呀,我主要让他抓考勤和教学管理,这事还是你抓。”

  第一次自学考试是在市里的一个中学举行的,因此,章振欣提前一天来到了市里。因为娟娟就要生小孩了,娟娟妈也来了。

  恰恰是在这一天凌晨,娟娟顺利地生了一个白晳滚胖的女儿,章振欣给她取名为喜喜。章振欣临赴考点时,抱着自己的女儿,亲了一下,说:“我的女儿我的喜喜,你是我的福音,祝爸爸考试成功!”

  “我走了!”娟娟的脸向着床的里面,显然,她对章振欣参加自学考试不满意,她总想让章振欣放弃教书这个行当来和她一起做生意。章振欣只得和岳母娘打了下招呼,然后提着东西走了。

  “这‘窝囊废’还真想当一辈子教书匠了,真拿他没有办法。”章振欣刚出门,只听见娟娟用脚在床板上跺了一脚。

  章振欣的心被惨烈地灼烫了一下,那种疼痛有伤到了心底里和骨子里的感觉。但他还是挺直腰杆往前走着。

  来到市十四中学的大门口,哟!大门的上方挂着“湖南省第一次高等教育自学考试xx市xx中学考点”的字样,两边的墙壁上张贴着大红的标语。四个公安佩着枪威严地站在那里。进到教学楼,每个楼道里都有一名公安和教育局的人值勤。进到教室,监考教师认真地查看了考生所带的东西后,指定将其统一放在教室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教室的墙壁上凡有文字的地方全被封了起来,前方黑板上写着“诚实守纪,沉着应考”几个字。一个右眼角有一颗黑痣的领导背着双手在教室里巡查了一圈。看看这连高考也不曾有过的严肃架式,一种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章振欣知道只要严肃,那么自学考试就会格外地权威,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一次,章振欣只报考了《现代汉语》和《政治经济学》两门学科,凭着考场上神速的运笔感觉和潇洒的思维,章振欣觉得自己考得相当地顺手。

  今天,女儿的出生真是给自己带来了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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