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王小抗
住在晴晴家里的几天，方婷婷感觉轻松了许多。让她倍感意外的是，自己并不常常想起何大为，大为也没主动来找她。唯一的一次，她收到他的一封短信，告诉她，他要去美国做一个很大的ip一项目，至少需要两个月，希望方婷婷照顾好自己，一切顺利。
这算是平静的分手吗？她扪心自问。如果分手一定要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翻江倒海凄凄惨惨戚戚，那肯定不算；但假如分手也可以云淡风轻恰如一叶知秋瓜熟蒂落闲庭信步一笑而过，那也许是。在睡梦中，方婷婷还是时常会重新走过校园生活的点点滴滴。然而一旦醒来，迎着透过玻璃窗照在床头的晨曦，她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天真稚嫩的小女生，她已经学会忘却，懂得舍弃，更加明了和珍惜自己想要什么，对未来人生的广阔未知充满了期待和热情。
不过，晴晴倒是让她有些担心。这个一向纯洁无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很喜欢探讨哲学相关的话题。别的女孩子谈论衣服啊，化妆品啊，瘦身啊，她总是听得一脸无趣。然后她就会兴致勃勃地说起平行世界啊，时光穿梭啊，转世投胎啊，这些玄而虚形而上的话题。大家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侃侃而谈，完全插不上话，仿佛彼此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时空。
晴晴的那封信，是促使她搬过来陪伴晴晴的重要原因。信中描述的故事匪夷所思，她见到晴晴后，又听她口述了第二遍，这回更加绘声绘色，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编造的痕迹。半信半疑之下，她去了一次公安局，又去了那个酒吧。回到晴晴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吉他，拉着晴晴一块儿坐在木地板上，认真地说：
“晴晴，你听听这首歌，是不是在酒吧听到的那首？”
“嗯。”
方婷婷与何大为都是大学里吉他社的社员，《加州旅馆》是初学三个月后可以尝试挑战的进阶乐曲。毕业后弹得少了，手指有些生疏，不过还是堪堪能将节奏和旋律带起来。
“一n_a_dark_desert_highay，
一l_d__y_hair；
ar_sll_一f_litas，
risg_up_thr一ugh_the_air；
up_ahead__the_distance，
i_sa_a_shirg_light；
y_head_gre_heavy
and_y_sight_gre_di”
晴晴很快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首。”
“可是，我问了酒吧老板，他说他从未听说过这首歌，更不用说播放了。”
“他骗人。”
“我也问了公安局，他们说最近一个月本市没有流血案件的记录。”
“婷婷姐，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也是吗？”说出这句话，晴晴的大眼睛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方婷婷内心虽然已经确信李晓鸥是对的，晴晴她很明显产生了精神幻觉，可嘴上还是不忍说穿：
“晴晴，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上次的信里提到，你和一个叫秦嫒的女孩一起逃到了天心公园，后来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我明天就要去公园里的棋社比赛，说不定能帮你查找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晴晴的脸不知怎的红了起来，紧紧咬住嘴唇：“婷婷姐，今天我不想说这事，能过几天再聊吗。”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当然。”
晚上，晴晴说一个人睡觉害怕，一定要方婷婷陪着。她们挤在一张床上，晴晴的双臂牢牢抱住她的肩膀，不肯松手。方婷婷想着各种各样的心事，几乎一夜未眠。耳边时常传来晴晴喃喃不清的梦呓，似乎梦中有什么在追逐着她，让她喘着气拼命奔跑，精疲力竭，却永无尽头。
第二天早上，方婷婷迷迷糊糊撑到了五点，再也睡不着，干脆早点起床。洗簌完毕，晴晴还沉沉地蜷缩在床上，鼻息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桌上留了张小纸条，告诉晴晴自己去天心公园比赛去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白天就分头行动吧。
天心公园的一景一物，对方婷婷来说再熟悉不过。在她很小的时候，酷爱围棋的养父经常带她到这儿学棋。那个时候，荷花棋社的亭廊还没有建起来，那块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开阔地，稀稀落落摆了十几块石桌。喜欢下棋的棋迷，小孩也好，老头也好，学生也好，职员也好，都常在节假日到这里捉对厮杀一番。不过人群里面独缺女性，因此方婷婷幼小的身影在当时格外引人注目。她的水平进步极快，仅仅一年之后，天心公园就再无对手，连养父自己都十分惊讶。周围的人都夸赞她是天才少女，应该送到专业棋队去重点培养。
漫步在天心湖边，孩提时的一幕一幕在方婷婷的脑海中缓缓流动，她掬一掌水，轻轻洒在脚边；拈两片树叶，看着叶脉上小小的蚂蚁爬过；走到秋千边上，想起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在这块草坪上放声大笑，想起秋千晃到最高点时，迎接扑面而来的刺眼阳光时那悬荡的幸福感。她不自禁地觉得，那真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成年以后，何时曾有如此自由自在纵情玩耍的心境。
就在此时，她意外地撞见了王小抗。
“嘿，你是王小抗！”方婷婷真没想到，也有同事和她一样，这么早就到了公园，而且还是记忆里那个羞涩单纯的产品部大男孩王小抗。
“哦，方婷婷，好久不见。”王小抗脸红红的，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你也来参加围棋比赛吗？”
“嗯。”
“看不出来，你也是围棋高手哇。”
“不不，其实才学了几天。”
“才学几天就能参加比赛了，真是厉害，待会比赛时可要手下留情哦。”
王小抗连忙摆摆手，嗯啊着半天说不出话，脸直红到脖子根。
“你想说？”
“呃，嗯，你，你以前来过天心公园吗？我，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可真漂亮。”王小抗看上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话，说到“真漂亮”的时候，他偷偷朝方婷婷瞄了一眼。
“小学时，我几乎每周都来。那时我父亲最喜欢带我到公园来下棋，他的棋臭，老是输，而我呢，总赢。看着我打遍公园无敌手，他比我自己还得意呢。”
“哇，原来你这么厉害！这么小就是常胜将军，职业棋手也不过如此啊。”
“其实呢，我差一点成为职业棋手。”方婷婷眼圈一红。
“啊！”
“在我八岁的时候，父亲准备送我去莲叶棋社，成为棋社的关门弟子。棋社挑选学童极其严格，三年才收一个，我很幸运地通过了重重考试。现在活跃在中国棋坛的九段棋手，几乎有一半都是从莲叶棋社毕业的。而且听说棋社长老们的棋艺更为高超，但毕生只埋头钻研棋道，隐姓埋名，从不抛头露面。”
“哇，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传说日本有本因坊世家，韩国有天道苑，中国有莲叶棋社，都是代表本国围棋最高水平的组织，但向来只有水平极高的棋手，才有缘一睹它们的真面目。职业棋战的大满贯选手，有资格秘密向三大组织发起挑战，可听说至今全部铩羽而归。”
方婷婷悠悠叹了口气：“可是那一年，发生了一件意外，我父亲因为车祸突然去世了。我非常非常悲伤，以泪洗面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只要一看见棋盘棋子，就会想到父亲，下棋时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专注思考，又怕触景生情，最后只好放弃了学棋。”
王小抗的眼神里忽然充满了清澈的怜惜，走到方婷婷面前，用手指帮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滴。方婷婷感到他的指尖一直在剧烈的颤抖，相触仅是一瞬间，但脸上不知为何划过一阵滚烫的暖意，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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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平静的分手吗？她扪心自问。如果分手一定要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翻江倒海凄凄惨惨戚戚，那肯定不算；但假如分手也可以云淡风轻恰如一叶知秋瓜熟蒂落闲庭信步一笑而过，那也许是。在睡梦中，方婷婷还是时常会重新走过校园生活的点点滴滴。然而一旦醒来，迎着透过玻璃窗照在床头的晨曦，她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天真稚嫩的小女生，她已经学会忘却，懂得舍弃，更加明了和珍惜自己想要什么，对未来人生的广阔未知充满了期待和热情。
不过，晴晴倒是让她有些担心。这个一向纯洁无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很喜欢探讨哲学相关的话题。别的女孩子谈论衣服啊，化妆品啊，瘦身啊，她总是听得一脸无趣。然后她就会兴致勃勃地说起平行世界啊，时光穿梭啊，转世投胎啊，这些玄而虚形而上的话题。大家只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侃侃而谈，完全插不上话，仿佛彼此并不生活在同一个时空。
晴晴的那封信，是促使她搬过来陪伴晴晴的重要原因。信中描述的故事匪夷所思，她见到晴晴后，又听她口述了第二遍，这回更加绘声绘色，完全听不出有任何编造的痕迹。半信半疑之下，她去了一次公安局，又去了那个酒吧。回到晴晴家，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吉他，拉着晴晴一块儿坐在木地板上，认真地说：
“晴晴，你听听这首歌，是不是在酒吧听到的那首？”
“嗯。”
方婷婷与何大为都是大学里吉他社的社员，《加州旅馆》是初学三个月后可以尝试挑战的进阶乐曲。毕业后弹得少了，手指有些生疏，不过还是堪堪能将节奏和旋律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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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姐，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也是吗？”说出这句话，晴晴的大眼睛里早已盈满了泪水。
方婷婷内心虽然已经确信李晓鸥是对的，晴晴她很明显产生了精神幻觉，可嘴上还是不忍说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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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晴晴说一个人睡觉害怕，一定要方婷婷陪着。她们挤在一张床上，晴晴的双臂牢牢抱住她的肩膀，不肯松手。方婷婷想着各种各样的心事，几乎一夜未眠。耳边时常传来晴晴喃喃不清的梦呓，似乎梦中有什么在追逐着她，让她喘着气拼命奔跑，精疲力竭，却永无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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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桌上留了张小纸条，告诉晴晴自己去天心公园比赛去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白天就分头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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