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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乱棍打死

  凉风习习,垂柳依依,本是无比美好的场景却因为湖畔边漂浮在水面的死尸大煞风景,女子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眼睛惊恐大睁着,因为泡着水的身体微微浮肿,面容扭曲狰狞看起来骇人无比。

  人群中的女子看见这一幕皆是惊叫出声,有些个胆小的早已昏了过去,皇后命人把尸体捞上来,死死的盯着覆盖着白布的尸体,阴沉的脸快要滴出墨来。

  ‘咦’阮嬷嬷惊疑出声,皇后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白布的一角掉出一双布满青筋的手,露出紧攥着的发亮布帛,皇后凝了凝神,朝她递了一个眼神。

  临死之前还攥在手中的定是凶手身上的物件无疑,阮嬷嬷会意,蹲在白布面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她手中揪出那布帛,放在手中看清竟是一个银白色的荷包。

  皇后冷眼一扫,那荷包绣工用料都是一流的,非贵族千金用不得,又想起郭研静是为自己儿子培养的皇子妃,在这京中圈子都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了,但就是不排除这之中有眼红妒忌之辈看不顺眼就寻了这个机会杀人灭口。

  阮嬷嬷身为皇后的乳母兼心腹,深谙这宫中争斗的阴私手段,只一眼就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处置,郭研静从小才名远扬,深得晋国公喜爱,视为珍宝,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宫中若是不能找到凶手给个交代,即便是至亲只怕也不肯随意罢休。

  众人看着阮嬷嬷满脸阴沉的走近,纷纷害怕的后退了一步,阮嬷嬷冷眼环顾了一周,将一张张煞白的小脸收在眼里,冷声道:“如今郭家小姐死在宫中,为了给死者一个交代,请各位小姐配合老奴,不必害怕,这无辜的自然是没事,而这杀人凶手自然是严惩不贷的!”

  这最后一句话重重落下,语气中的森寒冷意让众人起了一身起皮疙瘩,而站在角落的粉衣宫女听到这话却是陡然瘫软在地,突然的一幕惹来众人怀疑的目光。

  皇后微眯起桃花眸,冷冷的扫了一眼,厉声道:“你这宫女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

  宫女被那凌厉的眼神看得更是不安,颤抖的匍匐在地,额上布满冷汗,摇着头惊恐道:“奴婢奴婢只是偶然看到太傅大人的小姐在宴中离席,不关奴婢的事,奴婢没有杀人啊!”说着便不住的磕头,不一会儿白皙的额头就泛出了血丝,猩红的血液流满了小脸,她却恍若未知。

  闻言众人却是炸开了锅,看着这不像作假的一幕,不知道的人满脸疑惑,知道的却是纷纷远离,一瞬间,叶挽思周围的一丈之地空无一人,人人仿佛避瘟疫一般站得远远的,眼神充满惊恐。

  姚瑶看着四周远离的人群瞪大了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挽思,她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杀人,灵玉坚定的站在叶挽思身后,她一直跟在叶挽思身边,自家小姐有没有杀人她能不知道么,这宴会谁没个离席的,偏偏那宫女就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摆明就是受人指使故意诬陷,狠狠的瞪了一眼四周幸灾乐祸的人们,心中却为叶挽思捏了把汗。

  皇后抬眸看向角落里的女子,作为儿子夺位的最大死敌,太子一方的人她一向是敌意颇深,此话一出她就将矛头指到了太子头上,郭研静是郭家这一辈耗尽心力培养的,只为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让郭家的势力千秋万代,永世长存,寄予了族中长辈众多厚望如今就这么死在了宫中,可以想象晋国公会有多大的怒火。

  想来对方就是抱着这么一个离间的目的,在她们内讧之际趁机削弱她们的势力,真是好计谋!皇后瞬间就笃定了叶挽思是杀人凶手。

  皇后眉间盈满阴狠之色,那眼神冰冷,仿佛尖利的冰刃能钻入人的骨髓,戴着鎏金护甲的修长玉手遥遥一指,厉声喝道:“来人!将她给本宫抓起来!”

  展灵儿隐在人群中冷冷一笑,得意又嘲讽,叶宁馨站在她身旁,不经意的一扫,心下了然。

  四周突然走出身材高大的嬷嬷,叶挽思从容不迫的冷冷一扫,那威严竟与皇后不相上下,顿时就让她们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都疑惑不已。

  嵌在壁上拳头大的夜明珠让黑暗的夜色亮如白昼,叶挽思自阴暗的角落走出,精致的小脸竟似有光华流转,她不闪不躲的与皇后对视,并没有被她身上的凌厉气势所摄,淡淡道:“皇后娘娘急于找出凶手的急切心情,民女能理解,但因这宫女的片面之词就如此草草定了民女的罪,民女不服。”

  皇后虽然讶异于她的气度风华,但早就将她视为太子一党又如何会听她狡辩,但凭这宫女的片面之词却是不能服众,抿了抿殷红的嘴唇,冷声道:“好!本宫就让你心服口服!”

  阮嬷嬷朝她微微颔首,举了举手中一直紧握的荷包,凌厉的看着叶挽思,沉声道:“那请小姐拿出你随身的荷包给大家瞧一瞧,若是拿出来了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她刚才早就发现叶挽思腰上空空如也了,这寻常千金都喜爱在腰上挂上个香囊荷包,一是体面好看,二是香气幽幽更添女子柔媚风情,她才不信她特立独行,所以断定这手中的荷包是她的物件,如今握在她手中看她如何找出第二个来,阮嬷嬷抿着唇冷冷的看着她。

  叶挽思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我的荷包在宴中丢了,这会子倒是找不着。”

  灵玉攥紧了手,想起那粉衣宫女的一撞,凌厉的眼神更是狠狠的盯着满脸血污的女子,宫女被她凶狠的眼神看得一颤,低了头不敢再瞧。

  展灵儿仿佛一条阴冷的毒蛇,蛰伏在人群中,冷冷的看着她垂死挣扎,嘴角的笑意冷酷又残忍。

  皇后闻言冷笑出声,似是无声的嘲讽,优雅的扬了扬手,“如今证据确凿,来人”

  叶挽思却是眸光一转,打断她的话:“不过,我可以证明这荷包不是我的。”

  皇后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对她的无礼有些气结,“本宫倒要看你有何证据,若你真是在胡言乱语本宫定要将你乱棍打死!”

  燕梓婳正为郭研静的死开心不已,少了一个最大的情敌如何能让她不开心,眼里眉梢全是掩不住的愉悦,乍一听这阴狠的声音却是让她心头一跳,抬眸望向眉眼冷酷的皇后,贝齿咬了咬唇,这皇后看起来如此严厉她日后若是真的嫁得东亭翎只怕要不得安生了。

  柳嘉见她蹙眉以为她是担心叶挽思,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用担心,即便她今日被乱棍打死了也不关你的事,谁叫她杀了郭研静”

  此时的燕梓婳温婉又娴静,眉间的褶痕让她凭添一抹柔弱,男人见了只怕都要怜惜不已,她微微一笑,才不关心叶挽思的死活,那日东亭翎的反常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今天叶挽思若真是能葬身此处她才更是要开心庆贺。

  叶挽思看了一眼阮嬷嬷,自信道:“只要证明我是凶手,那便随娘娘怎么处理。”顿了顿又道:“嬷嬷可细细查看这荷包,仔细看看这绣工和用料便能明白。”

  阮嬷嬷质疑的看了她一眼,见皇后没有反对才低下了头细细研究着手中的荷包。

  她是皇后的乳母,又是宫中的二品女官,自然见多识广,刚才未曾细看还不知,现在一看就发现这荷包却实有些古怪,这银白的软绸虽然京中的制衣访有同样的花色,但这面料丝滑细薄宛如人的第二层皮肤般温润贴合,断不是那些厚重的布料能比的,倒是跟前些日子云南上贡的月光锦颇为一致,这月光锦及其珍贵,一年产量不过十匹,就连皇后也才分得了一匹。

  想起近日,倒没听说太子太傅得了这封赏,倒是因着云妃颇为受宠,皇帝不得已依了她赏赐给了伯昌候,云妃为此还在宫中大肆宣扬了一番,让她印象颇深。

  阮嬷嬷眯起了细长的眸子,在皇后身边悄悄耳语了一番。

  皇后闻言不置一词,颇为阴冷的朝人群中看去,那火红的石榴裙十分耀眼,一眼就让她看清楚了那与云妃神似的面容,还有脸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得逞的笑意!

  想着呆会儿那贱人就能被乱棍打死,展灵儿就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和通体畅快,皇后阴冷的眼神突然扫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还未反应过来便听一声婉转动听的声音夹杂着阴狠传来。

  “将那女子给本宫拖出来!”

  这下那些高大的嬷嬷可就再没了顾忌,上前抓着展灵儿的衣领如拎小鸡般将她提了出来。

  展灵儿兀自挣扎着,白净的圆脸有对于未知事情的不安和惊慌,面容微微狰狞,尖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皇后娘娘你”

  “跪下!”

  皇后精致的神色不明,见她挣扎得衣衫凌乱,眉眼更是越发冰冷,云妃那个狐媚子就会用些下贱手段蛊惑皇帝,二人明争暗斗多年早就势同水火,最见不得她好的云妃必不可少的要算上一份!

  她能稳坐皇后之位全靠她有强硬的后台,若是没有晋国公的支持这后位只怕会岌岌可危,而云妃觊觎后位已久,郭研静一死,晋国公与她定会心生间隙,杀了人再嫁祸她人她倒是坐收渔利。

  皇后无疑是聪明的,东亭翎不在京中都能为他争取到那么多支持者,但再聪明的女人都逃不开情之一字,云妃仗着皇帝宠爱多少次在她面前耀虎扬威,两人数次交锋却都无法置对方于死地。

  如今看着跪在下首的展灵儿,她仿佛看见了云妃的死亡大门已经打开,紧了紧手中的扶手,皇后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不管叶挽思是不是无辜的,处置了他连太子的皮毛也伤不到,而展灵儿不同,能不能将云妃那个贱人拉下来就靠此一举了。

  阮嬷嬷将手中的荷包甩在她面前,阴测测的道:“月光锦前些日子可是赏赐给了伯昌候府的,京中有这锦缎的屈指可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展灵儿看着那精致的银白瞪大了眼睛,刚才离得远没看清,如今细看可不就是自己一早为了搭配这石榴裙才挂在腰上的荷包么!不可置信的朝着宫女看去,尖声道:“娘娘,是这个宫女,是她嫁祸我的!”

  宫女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荷包,她只是拿了展灵儿的钱按照她说的拿走叶挽思身上的荷包,然而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只能泪如雨下,惊恐的道:“奴婢没有啊,求娘娘明察。”

  皇后此时倒是不急了,伸出华美的双手,取过精致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幽幽道:“哦她为什嫁祸你?”

  见皇后肯听她解释,展灵儿定了定心神,恶狠狠的指着叶挽思说道:“是她,肯定是她指使宫女嫁祸给我的!你这个贱人!”

  叶挽思静静的捕捉着皇后细微的表情,缓缓露出了一抹轻微的笑意,摇了摇头道:“展小姐未免太过慌不择言,我若是真要陷害你为什么不做好准备,反倒让自己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呢,若不是嬷嬷刚才从新查看了一番这荷包,我今天可是要被无辜牵连了,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你未免太过愚蠢。”

  叶挽思的性格大家不熟悉,但展灵儿不同,她的嚣张跋扈京中可是众所周知的,手段阴狠的能在宫中杀人虽然意外却也不奇怪,人群中以往被她羞辱过的女子纷纷嗤笑出声,那眼中的鄙夷和讥讽都似在嘲笑她垂死挣扎。

  “是你,一定是你在陷害我!”展灵儿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高大的嬷嬷压制着不得动弹,涨红着脸状若癫狂,想起宴中叶挽思突然的跟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定是那个时候她拿走了她身上的荷包!一定是!

  叶挽思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嘲讽没有讥笑,清冷的神情仿佛局外人一般漠不关心。

  阮嬷嬷见她拼命挣扎,场面乱成一团就要呵斥出声,却见到展灵儿悄悄将荷包踢到脚边欲将其收入怀中的一幕,顿时就上前去夺。

  展灵儿见被她识破不管不顾的就要去抢,她不是蠢钝之人,证据都在这个荷包之上,只要能毁了这个荷包,口说无凭就是皇后也不能对她怎样,她能横行凤京可见并不是鲁莽愚蠢之辈。

  高大的嬷嬷见她如此放肆在她腰间的软肉就是狠狠一拧,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展灵儿尖叫出声,疼得眼泪直流。

  阮嬷嬷趁机将那荷包从她手中夺过来,撕扯间荷包早已皱成一团,两边的绳端被扯断露出了火红的一角,顺手一扯只见是一块精致的料子,光华细腻,掌纹流转,金线绣边,阮嬷嬷蹙紧了眉头,只觉得颇为熟悉。

  皇后眼尖,一眼就看清楚了这块料子的出处,知子莫若母,这分明就是东亭翎的衣袍!

  登时就觉得一口气梗在心头,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这荷包一向是女儿家的贴身物件,如今却悄悄藏了东亭翎的衣袍,刚才瞧着展灵儿那疯狂争抢的模样,想起她将那荷包日日佩戴在身上她就觉得恶心。

  皇后气怒,将桌上的茶盏打落在地,气得浑身发颤的指着展灵儿,“来人!将这胆敢在宫中犯上作乱,恶意杀人的女子押下去!乱棍打死!”

  好好的生辰宴莫名的就死了自己侄女,本就是气怒在心的皇后如今碰上展灵儿这一番不知羞耻的行为,即便是泥人也要发火了,更何况一向还是养尊处优,地位尊崇的皇后。

  阮嬷嬷盯着手中的料子眼皮一跳,似是明白过来,连忙藏在了怀中,徒留一个空空的荷包呈上,这七殿下可是日后要问鼎皇位的储君之一,若是传出去女子因争风吃醋在宫中杀人,而且还是重臣的女儿少不了要被没事找事的御史弹劾编排。

  任何对东亭翎有影响的事都要从源头上杜绝!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嬷嬷得了指令连抓带脱的就将展灵儿和瘫软在地的宫女揪了出去,展灵儿这才意识到死亡的恐惧,一路尖叫着:“我是冤枉的!我是伯昌候的女儿!你们不能杀我”

  皇后厌恶的看了一眼,嬷嬷眼尖的扯了一块不知哪来的脏臭抹布就塞在了她嘴里,展灵儿猛地摇晃着头,满脸的不甘和怨恨,却只能由着人拖着走。

  不一会儿便传来棍棒的沉闷之声,在殿内隔了一阵的距离都能清晰的听到,可见施刑者定是不予余力毫无顾忌下手的,一声一声仿佛敲在人的心头一般,阴冷得让人胆寒。

  姚瑶不自觉的就攥住了叶挽思的手,有些不安,叶挽思抬眸看去,安抚一笑,笑容中多了一分真诚,就在刚才所有人都怀疑她的时候,只有她,虽然眸中带着不可置信却未远离她,反而坚定的站在她身后,这种感觉让人温暖又心安。

  仿佛被她一如既往的镇定感染,压下心头的害怕,姚瑶轻笑出声,白皙的脸庞有一种异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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