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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4.第104章 安德拉·卡瓦勒康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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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拉叹了一口气。“但是,”他说道,“只要我人在巴黎,也没有什么情况逼我非离开不可,您刚才说的那笔钱我是一定可以得到的吧?”

  “啊,那是一定的。”

  “从我父亲手里拿吗?”安德拉不安地问道。

  “是的,但由威玛勋爵作保,他应您父亲的要求,在唐格拉先生那儿开了一个信贷户头,每月可以支取5000法郎,唐格拉先生是巴黎最可靠的银行家之一。”

  “我父亲打算在巴黎住很长时间吗?”安德拉焦急地问道。

  “只小住几天,”基督山回答说道,“他有公务,假期只可能是两三个星期。”

  “啊,我这位亲爱的父亲!”安德拉说,一听到马上走人这话,他显然感到非常高兴。

  “所以,”基督山说,装出一副没有听出那言外之意的样子,“所以我决不想耽搁你们父子团圆的时刻,您是不是准备拥抱一下那位可敬的卡瓦勒康蒂先生?”

  “我想您不至于怀疑吧?”

  “那好,请到客厅去吧,我亲爱的朋友,您父亲正在那里等您。”

  安德拉向伯爵深深一鞠躬,然后走进客厅。基督山两眼随着他,一直看到他走进客厅,然后按了一下一幅画框中的一个弹簧,画框向两边抻开,露出一条巧妙设计的小缝,可以一眼望到旁边的客厅。安德拉一进客厅就随手关上门,朝少校走去。少校听到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于是站起来。

  “啊,先生,亲爱的父亲,”安德拉说,声音说得很大,好让伯爵能透过关上的门听到,“真的是您吗?”

  “您好,我亲爱的儿子。”少校一本正经地说。

  “失散多年之后,”安德拉说,两眼仍朝门这一边张望着,“现在得以团圆,多么幸运呀!”

  “是呀,长期骨肉分离。”

  “我们不拥抱一下吗,先生?”安德拉说道。

  “既然您愿意,当然可以了,我的儿子。”少校说。

  于是两人像法兰西剧院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拥抱起来,也就是说只是脑袋往肩膀上凑了凑。

  “我们就这样团圆了!”安德拉说。

  “我们团圆了。”少校也说了一遍。

  “以后永不分离了吗?”

  “还得分开。我想,我亲爱的儿子,您已把法国当成第二故乡了吧?”

  “那是因为,”青年说,“让我离开巴黎我会感到绝望的。”

  “而我本人,您知道,离开卢卡我就活不下去,所以我想尽快回意大利。”

  “但是您走之前,我非常亲爱的父亲,想必会把证明出生的证件都给我的吧。”

  “肯定给的,就是为办这事我才特地赶来,我费尽周折才见到您,也好把证件给您,我们可不能再从头开始相互寻找了,这不就把我的风烛残年都搭进去了吗?”

  “那么证件呢?”

  “这就是。”

  安德拉迫不及待一把抓过他父亲的结婚证书和他本人的洗礼证书,又急急忙忙把证件全都打开,这对于一个实打实的儿子来说,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又把两份证书看了一遍,看得又快又熟练,可见他看这些东西已是十分老练,而且也说明他对这事确实关心至极。他看完以后,额头顿时焕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喜乐神情,嘴上挂着古怪的微笑,两眼直望着少校。“啊,”他用一口纯正的托斯卡纳语说,“意大利是没有苦役的吧?”

  少校一下把身子绷直了。“为什么问这事?”他说。

  “在意大利伪造这种证件不会受到制裁?在法国,我非常亲爱的父亲,只要有这样的一半,就足可把我们送到土伦干五年苦役。”

  “是吗?”卢卡来客说,竭力装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我亲爱的卡瓦勒康蒂先生,”安德拉一边拍拍少校的手臂一边说,“他们给了您多少钱请您来装我的老子?”少校正想说什么,安德拉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嘘!我可以给您一个样子看看,大家是不是可以信任。他们每年给我5万法郎让我当您的儿子,所以您该明白了吧,我决不会出来否认,说您不是我的老子。”少校焦急地向四周扫了一眼。“嗨,您放心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德拉又说,“而且我们说的是意大利语。”

  “呃,我本人,”卢卡来客说,“他们给我5万法郎,一次付清。”

  “卡瓦勒康蒂先生,”安德拉说,“您信童话故事吗?”

  “不,从前不相信,不过现在我应该相信。”

  “您相信,有什么证据吗?”

  少校从他裤腰的钱袋中摸出一把金币。“您看吧,这都是摸得着看得见的。”

  “您觉得我可以相信他们给我许的那些话吧?”

  “我觉得可以。”

  “伯爵这个好人会说到做到的吧?”

  “每句话都会做到,但您要明白,要有这个好结果,我们得演好我们的戏。”

  “怎么呢?……”

  “我扮演慈祥的父亲……”

  “我扮演孝顺的儿子。”

  “因为是他们要您做我的后代……”

  “他们是谁?”

  “天哪,我啥也不知道,反正是给您写信的那些人,您不是收到一封信吗?”

  “是呀。”

  “谁写的?”

  “一个叫布佐尼的长老。”

  “您不认得他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

  “信上说什么?”

  “您不会把我卖了?”

  “我保证不出卖您,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那好,您自己读吧。”于是少校递给青年一封信。

  安德拉低声念道:

  您家境贫苦,晚年也将一寒如此。您即便不想发财,至少不想仰人鼻息吧?您和科尔齐纳里女侯爵生有一子,5岁被人拐骗,从此与您失散。见信即去巴黎,上香榭丽舍大街30号基督山伯爵先生处认领您儿子。您儿子名叫安德拉·卡瓦勒康蒂。

  本人一心成全您,为避免您有所生疑,随信附上:

  一、2400托斯卡纳里弗息票一张,请到佛罗伦萨的戈齐先生处兑现;

  二、致基督山伯爵的介绍信一封,信内说明本人已将4.8万法郎转入您账下。

  请于5月26日晚7点整到达伯爵处。

  布佐尼长老即字

  “这就对了。”

  “什么?这就对了?您这是什么意思?”少校问道。

  “我是说,我收到一封差不多是一样的信。”

  “您?”

  “是的,我。”

  “布佐尼长老写的?”

  “不是他。”

  “那是谁?”

  “一个英国人,什么威玛勋爵,自己取名叫水手森巴。”

  “我不认识布佐尼长老,您也不见得认识那个英国人吧?”

  “您错了,我知道的事比您多。”

  “您见过那人?”

  “是的,见过一面。”

  “在什么地方?”

  “啊,正是这个我不能告诉您了,要不您知道得跟我一样多了,这就没有必要了。”

  “给您的信怎么说的?……”

  “您自己念吧?”

  您家境贫苦,前途也将一寒如此。您想不想做贵族,又自由又有钱?

  “当然想!”青年踮着脚摇摇晃晃,一边说道,“这种问题问得真是……!”

  从热那亚门出尼斯,您会看到一辆马已备齐的驿站出租马车,请上该车,然后去都灵,尚贝里和蓬德博瓦赞,5月26日晚7点整上香榭丽舍大街基督山伯爵先生处求见您父亲。您实为巴尔托洛梅奥·卡瓦勒康蒂侯爵和奥丽娃·科尔齐纳里女侯爵之子,侯爵给您的证件可予以证实,您亦可凭此证件以此姓氏进入巴黎社交界。至于您的身份,鉴于您年收入为5万里弗,足可体面维持。

  随信附上5000里弗息票一张,可到尼斯银行家费拉先生处兑现,并附致基督山伯爵介绍信一封,您的一切用项已托伯爵垫付。

  水手森巴

  “啊,”少校接着说,“这真是美极了。”

  “可不是吗?”

  “您见过伯爵了?”

  “我刚从他那儿过来。”

  “他全都认可?”

  “全都认可。”

  “你看出这里有什么名堂?”

  “一点看不出来。”

  “肯定总有一个人要上当的。”

  “反正不是您我吧?”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

  “我们管它呢,是不是?”

  “一点不错,我正要说这话,这戏就演到底吧,还得滴水不漏。”

  “就这么着。您看吧,我跟您搭档完全够格。”

  “我压根儿没有怀疑过,我亲爱的父亲。”

  “您也能给我争气,我亲爱的儿子。”

  基督山趁这个时候走进客厅。一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两人立即扑在一起,于是基督山看到他们的时候,两人正在拥抱。

  “噢,侯爵,”基督山说道,“看来您找到儿子也算了了您的心愿。”

  “啊,伯爵先生,我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

  “您呢,年轻人?”

  “啊,伯爵先生,我开心得都喘不过气了。”

  “多么幸福的父亲!多么幸福的孩子!”伯爵说道。

  “只有一件事让我发愁,”少校说道,“我很快就得离开巴黎。”

  “噢,亲爱的卡瓦勒康蒂先生,”基督山说道,“我希望您不要马上就走,我还没有来得及介绍您认识些朋友。”

  “我就听伯爵先生的吩咐吧。”少校说。

  “现在我说,年轻人,您有什么事就当面说。”

  “当谁的面?”

  “当您父亲的面呀,跟他说说您的钱够不够用。”

  “喔,”安德拉说,“您可说到我心坎上了。”

  “您听着吗,少校?”基督山说。

  “我当然正听着呢。”

  “很好,可您懂了没有?”

  “当然懂了。”

  “令郎说他还要钱用。”

  “您说我怎么办?”

  “嗨,您就给他一点儿!”

  “我?”

  “是呀,您。”基督山于是走到他们两人中间。“拿着吧!”他对安德拉说,一边把一沓钞票塞进青年手里。

  “这是什么?”

  “令尊的回话。”

  “我父亲的?”

  “是的,您刚才弦外之音不是说要钱用吗?”

  “是的,那这钱?”

  “这钱吗,他托我把这一沓给您。”

  “算在我的收入里吗?”

  “不算,这是给您的安置费。”

  “噢,亲爱的父亲!”

  “安静点儿,”基督山说,“您看,他不愿意让我说出来这是他给的。”

  “我欣赏这样的细致入微。”安德拉说,一边把钞票塞进裤腰上的钱包。

  “很好,”基督山说,“现在各位可以走了。”

  “什么时候我们还能有幸见到伯爵先生?”卡瓦勒康蒂问道。

  “啊,是的,”安德拉问道,“什么时候我们可有此荣幸?”

  “如果你们方便,星期六……对,就这样吧,星期六。我正好在奥特伊的拉枫丹街28号我的别墅宴请几位客人,其中有唐格拉先生,你们的钱都在他那儿支取。我介绍你们和他认识,他也应该认识你们,以后才好给你们付钱。”

  “穿大礼服吗?”少校低声问道。

  “穿大礼服。要穿制服,挂十字章,裤腿扎上。”

  “我呢?”安德拉问。

  “啊,您吗,那就是很简单了:黑裤子,抛光皮靴,白背心,黑上装,也可以是蓝色的,一个大领结。您的衣服可以到博兰或者韦罗尼克那儿去做。假如您不知道他们的地址,巴蒂斯坦可以告诉您。您的穿着炫耀越少,效果反而越好,因为您是有钱人。假如您要买马,可以到德弗德那儿去买,假如您要买四轮敞篷马车,可以到巴蒂斯特那儿去买。”

  “我们几点钟到?”青年问道。

  “6点半左右。”

  “好的,我们会去的。”少校一面伸手拿帽子,一面说。

  卡瓦勒康蒂父子都向伯爵鞠了躬,然后一起走了。伯爵走到窗口前,看着他们手挽手地穿过庭院。“一点不错,”他说道,“这两个完全是无耻之徒,真可惜他们不是真父子!”接着他怏怏地沉思了片刻,“还是上摩莱尔家去看看,”他说道,“我觉得憎恶比仇恨更令人切齿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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