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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湖边烧烤

  秦墨羽如河东狮吼般嚎毕,遂俯首拾起茸茸枯草里白色鹅卵石朝仰卧翠竹之上的男子之身一掷。

  男子见石如流星般飘至额心方向,方一惊,飞速如云朝左腾身几丈,软软落于竹叶之上。

  石子落于翠竹之中毫无声响。

  秦墨羽阴鸷地笑了笑。

  那男子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容和煦如暖阳,却隐隐藏有比她更为阴鸷的黑暗。

  秦墨羽定定神,驻于原地,蹙眉如沟壑重重。这男人,笑意怎若狐狸似的,怎么也不能令她得意得起来?想到这里,她握住了拳。

  右掌深握,僵硬如钢。突然,秦墨羽怨尤之色怔了怔,手心之处,却有一丝黏黏的触感。起先她觉是紫薯残留于手心的触觉,可细细摸来,不像。

  她突然低头望了去,发现地上的白鹅卵石还在,然而手绢之侧的狗屎却没了。

  难道……

  “啊!”秦墨羽再次尖叫,惊破九霄云层。她拔腿飞奔而去,不管灌木丛如何棘人,却不忍疼痛地飞奔到了湖边。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秦墨羽似乎要将上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般呕吐不止,腹内翻江倒海,她一把拔了地上枯草,于湖中不畏严寒地狂戳了起来。

  想来今日遇上狐狸也就算了,还被狐狸调戏,被狐狸调戏也就算了,还遇到了傻狗,遇到傻狗也就算了,还捡了傻狗的屎……

  扼腕啊扼腕……

  秦墨羽洗毕,眼神恶恶似要吃人,望着躺于竹上的那个男人。

  那男子笑靥骤收,将紫薯吃了一半,略显出满足之色。他将紫薯朝天一抛,暖阳之下现一紫色弧线,华美地落于竹林间无声静默。

  男子轻身一卷,如燕轻轻,如月融融,如草蔽芾,如仙剑舞。冷风吹得他衣风猎猎,于青绿之巅若有若隐点缀九天重华,身轻而劲猛挥洒潇然之姿,灵动之舞划天镂星踏云,转瞬星泄迤逦。他灵境之姿环绕一点冰雪,轻轻榈在俊然眉心,似有仙风傲骨之神、狂龙猛兽之骄、黄鹂鱣鲔之盈,明明只是简单的上划动作,却隐现此人风华。

  星河浩瀚,沙淼寒月,匀白袍角深翠染之,恍若茹藘深染,伊人如画与之混为一体。

  深帘风卷琳琅墨漾,蓬莱仙境皓月欸何?

  秦墨羽望着男子优雅的动作,竟陶醉原地。

  那男子如陨籜降缓缓落于枯草之间,袍角拂过不染清尘。他眉若山峰,面若螓首,笑容温和如一泓清泉,自霜天雪岭奔流而来,深深子瞳如墨染,却也如宝石般光彩照人。

  “姑娘,我好热。”

  秦墨羽从睡梦中醒来,刚刚在梦中还在夸此人容色惊天、气度非凡,他的形象因这句话而从她心中一落千丈。

  秦墨羽哭笑不得。你热?我都冻成鸡了……

  遂仔细瞧着此人,发现此人看来爽朗心浅,看上去温和,并不如之前从床底爬出来那位般阴鸷而复杂。他好似有一种亲近的感觉,一抹微微笑意,如穿花浮过云端,一朝惊城。

  却也不知为何,明明阴鸷笑意,却看似不那么阴沉,城府似乎很简单。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他看向何处,那处竟温和如阳,璀璨而鲜艳,却优雅犹存。

  “哦,”秦墨羽短短应了一声。

  忽然身侧草动如潮,“唰唰唰”灌木层层倒下,朝着男子修长身影蜿蜒而去。

  那畜生竟在丛中跑出了一条沟……

  那畜生跑到尽头,急急窜了出来,身姿修长如白雪,却染黑斑点点。肌肉发达而矫健扑到男子袍角,一个劲地舔起那男子靴子来。

  好几个紫薯还未令它满足,现在居然吃起了袜子味……

  不过看这白狗斑点重重,倒也是好看,黑斑奇形怪状的,尾巴怎么摇也摇不断。它竖起两只修长茸耳,才发现那耳朵上也是斑点遍布,未有规象。隐有一瞬眼中宝石璀璨照人,日下金光陨落般极为漂亮。它身上虽斑点连连,然脸上却半点瑕疵都没有,极为干净雪白。

  恰是脸上的光洁如雪,才造就了那一面倾华之色。性格温顺,眯着眼睛挤在了男子衣袍之侧,陶醉在暖阳之中。

  秦墨羽看着这狗,还真是美。要不是因为美,只因偷她紫薯这件事,早就足够让她将这狗扔入热锅了,炒的、蒸的、涮的、煲的满满一桌。

  “姑娘,我好冷。”

  秦墨羽似有雷声轰顶,怔在原地无语一叹气。

  呃……忽冷忽热的,我真怀疑你已被狗舔得抽风。

  男子见秦墨羽不动声色,轻轻笑了一声,转身轻盈行到湖边。秦墨羽随着他身影望去,才发现湖边垂钓工具半藏于丛草之彼,男子微低头,提起草丛木桶,遂起身缓缓朝她走来。

  那狗形影不离地跟在他后边,摇着染了泥的尾巴好像一串冰糖葫芦。

  走近才发现,男子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深红木匣。那人坐在草地上,将所有物事放下,缓缓打开木匣,从中取出火折、铁棍、还有一包肉眼识不清的物事。秦墨羽原地出气,也不想凑近去看,稍倾那男子已经生了火,一股鱼腥之味扑之而来。

  秦墨羽嫌弃地用袖子拂了拂,将腥气荡散了去,却始终没有看那男人一眼。良久一股爆香烤鱼之味萦绕鼻端,还夹杂着辣椒之辛、热油之怡、焦肉之烈、嫩肉之醇,隐隐还能嗅见男子挑衅的味道,然而她却赌气不看一眼。

  秦墨羽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男子听此大笑一声,秦墨羽怒焰烧首瞪了过去,发现那顽物坐在了杌凳上,青烟火光之下伴随芳香旖旎,笑意于烟雾中斑驳不晰,却有几分俊朗的神秘,焰上摆放着被铁棍插着翻着白肚皮的死鱼一群。

  那白肚鱼刷满了各种汁酱,散发怡人翠香。那浓浓雾气里,伸出一只魔爪,牵引着秦墨羽鼻端,将她带了过去。

  秦墨羽睨了插在铁棍上死得狰狞、肉眼涂满辣椒的一家子,却没反应过来自己何时已经坐了下来。

  没办法……太饿了。

  “姑娘,我好热。”

  面前男子双手一拂,冷风飘带如练,如残落雪光点点。秦墨羽还未反应过来,那顽物突然将衣襟翻开,露出晶莹如珠璀璨的胸膛。

  秦墨羽愣在火前,充斥大脑的不再是那烤鱼香味,而是这男人的晶莹胸膛!

  头像炸裂了般一片空无,时间仿若骤停,让人陷入漩涡无法找到自我。这男人清秀如山,洁白胸膛光滑无暇,线条鲜明,仿若海与陆的交界点,每一寸都似有浪潮洗礼的干净,又时而将人带入千层海潮。

  啧啧……身材真好!

  秦墨羽男人胸膛倒是见过的,令她惊呆的不是这人的胸膛,而是这般放荡不羁的态度。若是叫她挑男人,“相貌”这一词可拦住半壁江山的男人,“强健”二字可截一成,“肤质”二字可亦截一成,“高挑”二字又截一成,“厨艺”可再截一成。以上优点这男人都有,还有一成嘛……那就是“性格”了,这人的性格反正她是不喜欢的,她不喜欢被男人玩着弄,而是喜欢男人被她弄着玩,这顽物太强大,惹他就是傻着将鼻子去碰灰。

  想着想着,烟雾中尘土飞腾如星落,荡起灰尘蔽日。秦墨羽不知发生何事,对面顽物“哎哟”一声,貌似已经跌倒。

  秦墨羽荡开烟尘望去,那男子坐起身来有点怒道:“阿三!又调皮!回去关你禁闭!”

  叫“阿三”的狗“嗷嗷”一声伏在男子袍角,怜光楚楚如星光绚丽,似有一朵华雪飘落榈在眼眸,变得更加灿烂多姿,惹人疼爱,它似乎在央求他。

  秦墨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那狗一直在刨土,竟将凳子一脚下刨出一个大洞,那男人重心不稳倒在了烟尘之中。

  “笑何?”男子斜睨秦墨羽,“我摔是我愿,我的阿三聪明伶俐,就是调皮了点。”

  “切,”秦墨羽白了一眼。是啊,是挺调皮的,人家一顿午餐被它搞没了……

  “汪!汪!汪!”阿三见秦墨羽不屑之色,扯着嗓子朝她大叫了起来,秦墨羽吓了一跳,急急大骂道:

  “再叫我把你狗嘴给撕开!死狗!”

  “狗?”男子摸摸狗头,目色森凉,“这是犬!吃的喝的不比人逊色,大鱼大肉日日不少,饕餮大餐一日数次!这是贵宾犬!”

  “是啊,贵宾犬,”秦墨羽讽刺道,“走到哪都是你身份的象征,可是,你们的不羁与放荡,将你们的身份坠入了尘埃。”

  “身份是何物?我不知道,我也不介意,阿三更不会介意。”男子不屑地道,对她讥讽之语丝毫不动气。

  男子食了一口鱼,目现满意之态,而后将鱼递给了阿三。阿三见美餐降临,张大嘴巴伸出如腰带般的舌头,摇着尾巴一口啃尽。

  秦墨羽看着那香喷喷的鱼进了狗嘴,张开嘴巴吃了一口狗尾毛……

  “你怎么了?”男子支吾着嘴,见她吐着狗毛,吞咽着道:“喏,念在抢了你午餐的份上,给你一条。”

  香喷喷的鱼肉萦绕鼻息,秦墨羽抬起头来,此时脑子里全是这冤家脸上被画上龟孙子的画面。不过想到“吃人家的嘴短”,遂笑嘻嘻拒绝道:“不用了……谢谢……谢谢。”

  不待秦墨羽说完,那鱼已进了狗嘴……那人脸上写着:你以为我会真的给你吗?

  秦墨羽暗骂这人道歉也不带真诚的,宁可给狗吃也不愿给她吃!于是心生怒气,怒火朝天,直接起身拔腿就走,希望永生不再遇见此等无耻跋扈之人。

  她刚一离开,后方传来“汪汪”直叫和男子的挽留:“说真的,给你一条。”

  “老娘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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