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第四节:懿云,殇月【上】
遥不可及的路途如同漫漫长河,我倚剑走江湖,不断地在仇恨中寻找自己应所应求的人生。然而,时间一久,我却发现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
沧海变成桑田,悲伤无奈交加绝望,原来一入江湖真的不能回顾,否则是可悲可叹。
我在扬州城停下脚步,摘下面具,换了装,像个平常人一样吃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找了间小小的客栈留宿一晚,初八那天梅家庄的英雄大会,黄金万两的任务,我是志在必得。
睡梦中,我总会梦到儿时的自己。听雪阁种满了梅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洋溢着春之希望,如此美景,却只有我和师父。
师父每一天都会坐在小亭里独自一人喝酒,然后眺望着远方,不断地追忆过去,淡淡的笑容却像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心,无奈中充满对过去的无法释怀,眼里的泪水是对前尘往事的追忆,但已无事于补。
“师父,翎儿会一辈子陪您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您不要再伤心了。”
师父看向了我,嘴角那一抹绝地的无奈之笑,深深地映在我脑海中,他道:“又在胡说八道,等你长大了,就要离开这里,去走自己的人生。”
“不要,不要”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翎儿绝对不会离开师父,师父就是翎儿的一生。”
“我如此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只会毁了你一生。”
我看到师父说这些话时,眼里噙含着泪水,他俯身抱起了我,轻声说道:“我只希望翎儿能够幸福,永远不要伤心难过,永远远离江湖恩怨,别的都不重要。”
那个时候,我不知师父话中之意,因为没有人知道十几年后又会是怎样?我只知要好好守着师父,一辈子都和他快快乐乐住在听雪阁,可是,一个轻易许下的诺言也是轻易地破灭。如今师父撒手离去,我亲手毁了自己,毁了师父曾对我寄予的所有奢望,在离开听雪阁起,我就已经回不了过去,或许师父说得对,我本该的人生在他抱憾而终时毁得面目全非。
苏湘翎,是寒冬毅然怒放的傲梅,不甘就此过平凡的一生,不能放任仇恨随风而逝。
我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泪痕满面。
窗外皎洁的月色昏暗,伴有丝丝寒风的凉意,月色透过纸窗,打在似火的焚仇剑上,仿给它浮上一层青霜,朦朦胧胧,却十分美丽。
你若没法将这仇恨之火燃烧殒尽,那我一生都注定是这血雨腥风的亡命者。
冬天的扬州城有别番的美丽,银妆大地,红梅盎然。我打起纸伞,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向茫茫大地的前方走去,路途艰难,无比遥远,远得可怕。
不知走了多久,在路的拐弯处,有间简陋的小茶馆,我欣然步入。
茶馆很冷清,连油纸伞收拢时那种独特的竹制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让人觉得很温暖。
我拍拍粘在衣服上的雪花,坐在烧得正旺的火炉旁。店小二无精打采地奉上茶水,我道谢后独自品尝。
茶水没有茶的香味,只有苦涩。师父独一无二的茶道,我如今无缘再品尝。
这时,一阵热气烘了进来。一大群提剑带刀的人大步跨进茶馆,冷清的小店一下子就变得闹哄哄。店小二照常奉上茶,然后识相地退下。
我以眼角余光看着这些人,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都是来各大门派的掌门,身后还紧随几个小蝼蚁,大概是要去参加英雄大会,都是一脸沉重的样子。好在我是不同流合污的路人,喝完茶,便离开。
“不知这次英雄大会有要搞什么名堂?”
“他们还能搞什么名堂?今江湖如此平静,也该好生休养,不要暗地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怕真的是在密谋些计划,我压根儿信不过他们的。”
“是啊,凭什么罪恶深重的人可以当武林盟主,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就得当缩头乌龟。”
听到这,我差点把刚才喝的茶喷了出来,好一句【罪恶深重的人可以当武林盟主,名门正派就得当缩头乌龟。】,看来这些人也是有自知之明。
“你们有听过江湖最近的传言吗?焚仇似乎重现江湖了。”
当“焚仇”两字传到我耳中,手里的茶杯瞬时停留在半空,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呢?不过好好想想临沂当时也是一眼就认出此乃焚仇?
“你们是说轩辕家的禁物——焚仇吗?那剑不是在二十五年前随轩辕懿云一起消失了吗?怎么可能再重现江湖?”
“前些日子飞鹰镖局那趟劫镖案说不定跟焚仇脱不了关系。”
“如果是真的,这注定是永远的噩梦,而焚仇也会是这太平天下的灾难。”一方丈不安的声音让我嗤之以鼻。
假情假意的名门正派,虚无缥缈的太平天下,实则可笑。
“施主,请问您对我们的话有何想法?”
我还未回过神,那年迈的老方丈已坐在我的旁,场上的人都把目光集聚到我身上,这压根儿让我无路可逃。
“没有,没有!”我立马摆摆手回拒,“晚辈只是在喝茶而已,安守本分,根本就没有打扰到各位前辈,何来想法?”说罢,我唤来店小二继续添茶,不再理会他们。
“放肆!”老师太上前指着我吼道,“你这臭丫头,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反问道,“真是笑话,我一个人在这喝茶,是你们来打扰我的雅兴,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却恶人先告状?好一个个名门正派,原来都是一群是非不分的迷糊虫。”
“你”老师太气得脸都红了,我却无所事事地喝茶,方丈无奈地深叹一声。
“老衲法号金眉,这位是慧尼师太,性子急了些,有些误解望施主包涵。”方丈很诚恳地说道,然在我听来却更加不满,“不知施主是否也要前往会雄山庄参加英雄大会?”
“我一个浪迹天涯的小人,哪有资格瞻仰各位武林大师的风姿,再说那些堂皇冠冕的无聊事我何必自寻苦恼。”说罢,我扔下茶钱,转身离开。
“来历不明的家伙,休想逃跑!”
那师太翻身到我跟前,挡住了去路,那充满杀气的目光正怒视着我,“做贼心虚。”
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笑道:“喝了茶,付了钱,我当然就要走了,难不成陪你们这群大人物卿卿我我啊!”
“你”师太的脸变得青灰,我更是乐得哈哈大笑,一瞬间,焚仇脱鞘而出,一闪剑光,急速飞旋后巧妙地落回剑匣,我已远离他们一尺。这一尺对我来说,足够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罪恶深重的人可以当武林盟主,名门正派就得当缩头乌龟。】是很有道理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我笑道,转身抛下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便快步离去。
方才倘若一起动手,我必定败得落花流水,今天实乃不幸啊!回到大街上,我不禁感叹道。
所谓的英雄大会,我去与不去,并无关系,只为一个任务,只为黄金万两,只为那不明最终的因果。
“混蛋,狗娘养的废人,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
前方拥挤的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不堪入耳的骂声,我被后面的人们一拥而上,挤到了最前方。
倒在地上的人很奇怪,不断抽搐的身体在叫嚣他的痛苦,身上挂着一件发霉的黑衣,残缺落魄。脏得辨不出容颜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上面被丑陋的刀疤覆盖,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指责他。
“就你这样一个废人也敢来我的地盘要人,去死吧!”站在他跟前的大汉手举大刀,砍下去的一瞬间,刀则伴着那双肥大的手一并落地,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到鲜血铺满地面,渐渐地流淌到脚边,大汉惶恐地大喊一声狼狈地逃离,受惊的人们如惊弓之鸟般蹿开,天地间仿若只剩我与他。
我自嘲,俯下身将他带走,准确点说应该是拖着他离开,远离喧嚣的人群,我紧紧拽着他不放。我第一次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缘由,为何要攀上一个累赘,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停下脚步,苏湘翎,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我笑而不答,只顾自个儿喝酒。
他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对我吼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同情?”我不解地反问,随后笑道:“同情不是我这种人做得到的,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边说边为他斟了一杯酒,“而你不需要人的同情,喝杯酒,消消气,过后,咱们又是路人。”
此时,他眼中不再有愤怒与憎恨,他看着面前的酒,充满了不解和迷惑。
“我不会欠你人情。”他很平静地说,我很感兴趣地看着他。
“我都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压根儿不欠我什么,那种人简直就是人人诛之的混蛋。”
“但你不应该砍下他的手,不应该把我带到这里。”他抬起眼帘有些气愤地说。
我对他的话感到很意外,带着赞许地说:“你也不赖啊,连我出手你都看得到。”
“我瞎的只有一只眼睛,那么耀眼的剑光怎么会看不见。”
我实在哭笑不得,道:“那么你要用什么来还我人情?”
他望着我,那金色的瞳孔在黯淡的烛光里显得特别漂亮,一尘不染,清澈得如同山涧甘泉,但又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窗外的夜色,看不出任何端倪。可这一眼,我再也忘不了。
“我只有一条命可以去抵押,所以我恳求你现在就杀了我,这笔账也就算清了。”
“杀了你?”我笑道,“还弄脏我的剑呢!”
突然间,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缓缓地道:“既然你不杀我,我就杀了我自己。”
他不知从哪得来的一把匕首直指他的喉咙,我立马将酒杯打向他的手腕,匕首无力地掉地。
酒杯里的酒洒了他一脸,但没有让他清醒,他反倒更加疯狂,“为什么?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活到现在。”
“小子,你给我听好!”我走到他跟前说:“你既然要我杀了你,就得我动手,不要多此一举。”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我又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你今日不让我死,不杀我,他日你必定后悔。”
我很奇怪他话中之意,他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我。
“那我也等着那日的后悔。”说罢,我也朝他举杯,“咱们真是有趣的相遇,我叫苏湘翎,小子,你尊姓大名?”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懿殇。”
“好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看来你也有一段精彩的故事”我斟酒笑道,他则不语。
我很奇怪我自己,明明是一个一无是处的陌生人,我却有了执着,在他身上我看到的是我一生都穷极不到的,除了复仇之外,我想去追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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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扬州城停下脚步,摘下面具,换了装,像个平常人一样吃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找了间小小的客栈留宿一晚,初八那天梅家庄的英雄大会,黄金万两的任务,我是志在必得。
睡梦中,我总会梦到儿时的自己。听雪阁种满了梅花,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洋溢着春之希望,如此美景,却只有我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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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我拼命地摇晃着脑袋,“翎儿绝对不会离开师父,师父就是翎儿的一生。”
“我如此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只会毁了你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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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扬州城有别番的美丽,银妆大地,红梅盎然。我打起纸伞,迎着凛冽刺骨的寒风,向茫茫大地的前方走去,路途艰难,无比遥远,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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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说轩辕家的禁物——焚仇吗?那剑不是在二十五年前随轩辕懿云一起消失了吗?怎么可能再重现江湖?”
“前些日子飞鹰镖局那趟劫镖案说不定跟焚仇脱不了关系。”
“如果是真的,这注定是永远的噩梦,而焚仇也会是这太平天下的灾难。”一方丈不安的声音让我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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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我立马摆摆手回拒,“晚辈只是在喝茶而已,安守本分,根本就没有打扰到各位前辈,何来想法?”说罢,我唤来店小二继续添茶,不再理会他们。
“放肆!”老师太上前指着我吼道,“你这臭丫头,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反问道,“真是笑话,我一个人在这喝茶,是你们来打扰我的雅兴,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你们却恶人先告状?好一个个名门正派,原来都是一群是非不分的迷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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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浪迹天涯的小人,哪有资格瞻仰各位武林大师的风姿,再说那些堂皇冠冕的无聊事我何必自寻苦恼。”说罢,我扔下茶钱,转身离开。
“来历不明的家伙,休想逃跑!”
那师太翻身到我跟前,挡住了去路,那充满杀气的目光正怒视着我,“做贼心虚。”
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笑道:“喝了茶,付了钱,我当然就要走了,难不成陪你们这群大人物卿卿我我啊!”
“你”师太的脸变得青灰,我更是乐得哈哈大笑,一瞬间,焚仇脱鞘而出,一闪剑光,急速飞旋后巧妙地落回剑匣,我已远离他们一尺。这一尺对我来说,足够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罪恶深重的人可以当武林盟主,名门正派就得当缩头乌龟。】是很有道理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我笑道,转身抛下一句“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便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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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英雄大会,我去与不去,并无关系,只为一个任务,只为黄金万两,只为那不明最终的因果。
“混蛋,狗娘养的废人,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
前方拥挤的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不堪入耳的骂声,我被后面的人们一拥而上,挤到了最前方。
倒在地上的人很奇怪,不断抽搐的身体在叫嚣他的痛苦,身上挂着一件发霉的黑衣,残缺落魄。脏得辨不出容颜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上面被丑陋的刀疤覆盖,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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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嘲,俯下身将他带走,准确点说应该是拖着他离开,远离喧嚣的人群,我紧紧拽着他不放。我第一次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缘由,为何要攀上一个累赘,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停下脚步,苏湘翎,你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我笑而不答,只顾自个儿喝酒。
他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对我吼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同情?”我不解地反问,随后笑道:“同情不是我这种人做得到的,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边说边为他斟了一杯酒,“而你不需要人的同情,喝杯酒,消消气,过后,咱们又是路人。”
此时,他眼中不再有愤怒与憎恨,他看着面前的酒,充满了不解和迷惑。
“我不会欠你人情。”他很平静地说,我很感兴趣地看着他。
“我都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压根儿不欠我什么,那种人简直就是人人诛之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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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瞎的只有一只眼睛,那么耀眼的剑光怎么会看不见。”
我实在哭笑不得,道:“那么你要用什么来还我人情?”
他望着我,那金色的瞳孔在黯淡的烛光里显得特别漂亮,一尘不染,清澈得如同山涧甘泉,但又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窗外的夜色,看不出任何端倪。可这一眼,我再也忘不了。
“我只有一条命可以去抵押,所以我恳求你现在就杀了我,这笔账也就算清了。”
“杀了你?”我笑道,“还弄脏我的剑呢!”
突然间,他的脸色变得很苍白,缓缓地道:“既然你不杀我,我就杀了我自己。”
他不知从哪得来的一把匕首直指他的喉咙,我立马将酒杯打向他的手腕,匕首无力地掉地。
酒杯里的酒洒了他一脸,但没有让他清醒,他反倒更加疯狂,“为什么?我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不该活到现在。”
“小子,你给我听好!”我走到他跟前说:“你既然要我杀了你,就得我动手,不要多此一举。”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我又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你今日不让我死,不杀我,他日你必定后悔。”
我很奇怪他话中之意,他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看向了我。
“那我也等着那日的后悔。”说罢,我也朝他举杯,“咱们真是有趣的相遇,我叫苏湘翎,小子,你尊姓大名?”
他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懿殇。”
“好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看来你也有一段精彩的故事”我斟酒笑道,他则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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