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第七节：决然，命运【中】
不知何时，会堂的宝座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便是梅家庄庄主——临从天，亦是武林八大世家的当家。
我并不了解临从天，只知道他年轻时是江湖中人人人欲诛之的魔教左护法，而此时在他那张虚情假意的嘴脸上正好应证他是个不容小窥的角色，能在臭名远扬中坐稳宝座二十年，绝非想象。在他那张大嘴巴吹出的是千篇一律的严惩奸贼，杨帆，维护天下太平。可这个太平天下跟我又有何关？我不过是一介过客，生命走到最闪耀之时，便是我终结之日。
“没想到二十五年后焚仇的重现再次引发一场武林浩劫。”
我继续安静地喝着酒，听着他们口中所担忧的事，坐在我对面的临沂倒是像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一样，打着兴趣向我举杯。
“轩辕懿云一生罪不可恕，他本该和焚仇一同命赴黄泉，为何会成为一切祸害的源头。”
“二十五年前轩辕懿云带着焚仇下落不明，本以为一切可以归于平静，然而三年前的断魂崖之战，他独力挑畔各大门派，已身负重伤，无力回天，可现却有无数的江湖人死于焚仇，所以我们恳请临庄主您能够出面调查制止这场悲剧，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各大门派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后一纸白书黑字呈到了临从天跟前，临从天依旧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一眼扫过，缓缓地说道：“各位，你们要临某怎么做？”
突然，周遭安静得出奇，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楚地听出人的心跳节律。
临从天又道：“先前边城的劫镖是否跟此人有关？”
“从运回来的尸体来看，都是一招毙命，且伤口周围有焚烧的痕迹，定是焚仇所伤，而且此人对它的驾驽比轩辕懿云的剑法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非一个小角色。”
说这话是一个独眼的男子，我看着他说得头头是道，而坐在他身旁的临沂却在偷笑，幸灾乐祸的样子让我对他起了更大的疑心，像他这样一个虚伪的人，我能那什么去相信他呢？或许，黄金万两也只是个全套，可惜我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我只求此时此刻能够速战速决。
“你们所说的是凶剑——焚仇吗？这绝对不可能，它早已随轩辕懿云一起归于黄土。”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啊！”我彻彻底底地回绝临从天的话，霎时，所有目光集聚在我身上，我轻摇白玉酒杯，喝完最后一口酒，“你心底儿最清楚不过了。”
话毕，焚仇脱鞘一出，剑光化作利刃，充满肃杀之意。浓郁的剑气伴随轻风袭向临从天，临沂却在此时反手拔出他的剑，朝他打去，临从天轻身一跃，避过了攻击。
剑还未落地，已成粉末，光滑的地板只剩光秃秃的地皮，上面还弥漫着凛然的剑气。我愤怒地瞪着临沂，他回望了我，周围的气氛沉重得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是你！”临从天喊出这个名字之际，我立马挥剑，回身将焚仇反击，划过焚烧的痕迹刺伤每一个人的眼睛，剑直逼在角落里的临从天，他竟没有再次闪躲，只是带着一种我不明的情感看着我，剑隔一尺，我已来到他跟前，只需一步，便足以让他毙命。
“我要一个答案，三年前的断魂崖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是谁要杀【云中者】？”
【云中者】乃是轩辕懿云至上的称号。
这时，各大门派一拥而上，临沂挡住他们的去路，我愤怒地瞪着他，他冷冷地说道：“各位，有些事情大家心底儿清楚不过的，请不要自欺欺人。”
我把目光转回临从天身上，他依旧用我不明的目光看着我，嘴里在说：“除了他，没有人用得了焚仇，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顿时怒火冲天问道：“三年前断魂崖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开始打量着我，“你是”
一会，他自嘲地笑道：“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抛弃不了，不过我也想问姑娘，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何大动干戈地滥杀无辜？”
“废话少说，你不说，我今日就踏平你这梅家庄，让各大门派从此再无掌门。”
面对我的威胁，他反倒是一副安之若然的样子，甚至嘴角还伴着一丝微笑，他道：“原来姑娘是来杀我的啊？看来高利禄给了你不少好处啊？竟然如此，无需多言。”
他那毫无畏惧的神情让我有些心虚，为什么会有一个在死亡面前能够这般从容呢？他彻底地击垮我内心的决然，于是我道：“高利禄说过在梅家庄我可以得到我要的东西，杀了你我可得到黄金万两，所以，临庄主两样我是志在必得。”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那笑声中带着凄楚悲凉，让人于心不忍，“看来云中者死有余辜啊，居然还有人肯为他不惜代价，姑娘，奉劝你一句，连云中者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更是杀不了我的。”
“我也许杀不了你，但我没在报仇雪恨之前是不能死。”我将全身的内力集聚在剑上，焚仇所散发的气凛冽到能弑杀人的灵魂，而临从天笑着看我，我大声喊道：“到底是谁杀了云中者？”
烈火仿若天灾降临，迅速地吞噬周遭的一切，瞬时天崩地裂。我听不见临沂隔着火路在大喊什么，眼角的余光似乎能看见各大门派识相地慌乱而逃，天地间，只剩我与他仍在这熊熊大火中屹立。
他说：“焚仇，能过焚毁一切，包括你自己。姑娘，你真的觉得为了一场没有意义甚至不知道真相的仇恨不惜毁了你自己吗？”
我说：“我只要一个答案，三年前断魂崖到底发生什么事？谁要杀了他？”
“这是一个持续了二十五年的阴谋，他的死是必然，任何人都是凶手，包括他自己。”他笑着说，我脑海猛然一片混乱，突如其来的不安，疑惑，迷茫瞬间满满占据我的思考，而他仍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我，看我不知所措。
【这是一个持续了二十五年的阴谋，他的死是必然，任何人都是凶手，包括他自己。】我自个儿无法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只见临从天双手附上我的剑，剑气立马消散，周围的火悄然无声地熄灭，大堂里一时间又是寒风呼啸。
我惊恐地望着他，他则说：“任何一物都有它的相生相克，焚仇的力量对我起不了作用。”临从天的话像毒药一样深深地浸蚀到我骨子里去，手中一直坚定不移的剑今天我竟颤抖不已，思绪飞到师父临终前的奢望。
【我是罪有应得，这是不可逆转的必然，我不许你报仇】，原来在那个时候他话中之意是这般意思。
“报仇不是问题的解决，他定不想你活在仇恨的棋子中，竟然已经归去，何不让他留下最后的尊严随风而逝呢，这样也好。”
我晃过神，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十恶不赦的魔头，冷嘲热讽地笑道：“有些事不是放下了就可以一百了之，有些事为了一份执着宁可粉身碎骨，我两者皆是。”一挥手中剑，转身离去，“我知道云中者和你们这般高高在上的武林中人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我们会再见面，而我不会去改变什么。”
我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黄金万两的白日梦不破而散，我回到客栈时，才知道临沂已经不见踪影，仰或一开始就是个局中局，若是再见，我要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推开客栈房间的门，懿殇正好再喝茶，看到我狼狈落魄的样子，他眼中竟流露出心疼的神情，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那双温暖的手温柔地轻抚我的脑袋，却始终不言一样，与我沉默。
我在他怀中闭上双眼，泪水悄然而落，这一刻，所有的矜持清高全都败得一塌糊涂。
“什么都不要再想了，今夜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天又是雨过天晴。”
人生一场春秋大梦，怎奈命运无情捉弄？
在梅家庄的一切，我用了一个晚上跟懿殇全盘托出，我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个事不关已的故事。
“你有想过没有？你的结局？”他安静地听完后问我。
“我只有一个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结局。”我道。
“那么”不知为何，懿殇此时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你准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
我苦笑道：“像从前一样，这一切前因后果，我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在亡命天涯中过上属于我自己的日子，才是我的人生追求。”
“翎儿，仇恨已经深深地吞噬了你！”他说这话时，有些悲凉，我则冷冷地自嘲。
“你要是害怕，现在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总有一天后悔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明显生气了，提高声音对我说道：“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结局如何，是生是死，是悲是喜，不是我们说得来的。而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算得了什么？比起以前那些碌碌无为的日子，我倒觉得现在粉身碎骨也是理所当然。”
我看到他纳闷的表情，心里倒是偷乐着，第一次看到懿殇这么可爱的样子，真是难得！只不过这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多久呢？
我心底里清楚，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而走到一起，可从现在起，我只知如若不计后果地走下去，终有一天，我会害了他，我们都会伤害到彼此，那样子我是经不住内心的自责和愧疚。
此刻，他转眼看我，那金色的眼眸有一个海阔的世界，隐忍和坚定，没有了当初的痛苦，迷茫和悲伤，他很清澈和干净，可是我不知道为何在这双眼睛中，竟看不到自己呢？
“翎儿！”他温暖的手覆上我的手臂，轻声说道：“有些东西我认定了，除非我不要，不然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错愣地看着他，他很满意地一笑，又道：“我固执，我小心眼，我不讲理，所以以后这些废话不要再给我提起。”
他的手突然间反握住我，掌心传来的暖意足以让我留恋，足以让我泪痕满面。
清晨冬天的寒冷逐渐散去，那些在寒冬怒放的红梅正在凋零，换之是风情万种的三月桃花欲上枝头，娇嫩欲滴。
我望着窗外晴朗的天气，懿殇说得还真对，会是雨过天晴的一天，而我们又即将启程，对于我来说，这个寻找真相的复仇之路依旧无归期。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是店小二。
“客官，有人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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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二十五年后焚仇的重现再次引发一场武林浩劫。”
我继续安静地喝着酒，听着他们口中所担忧的事，坐在我对面的临沂倒是像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一样，打着兴趣向我举杯。
“轩辕懿云一生罪不可恕，他本该和焚仇一同命赴黄泉，为何会成为一切祸害的源头。”
“二十五年前轩辕懿云带着焚仇下落不明，本以为一切可以归于平静，然而三年前的断魂崖之战，他独力挑畔各大门派，已身负重伤，无力回天，可现却有无数的江湖人死于焚仇，所以我们恳请临庄主您能够出面调查制止这场悲剧，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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