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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十节:幽城,初始【下】

  赶回客栈时已经五更天,然天色未亮,反倒变得更深沉。外面的雨无节制地下,远方还有一阵阵闷雷打响,不禁让我的心憋得慌。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啊!”

  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我四处寻觅,未见人影,可声音又响:“留下焚仇,饶你不死。”

  “挡我路者,定杀无赦!”

  水珠四溅,音色清脆,奏成一曲遥远空灵的曲调。我巧身避过飞溅的炫光,转眼,满天地间,沾水的红花飘散,不断地旋转,落地无声,没了人语,只有外面再寻常不过的下雨声。

  这些落在地上的花瓣,无比鲜艳,比流淌的鲜血还要美丽。只是这个杀气腾腾的房间,很快就会在意识中倒塌。

  “懿殇,赶快下楼去!”呆愣的他撞开房门,快步离去。隐在深处的那一抹红色身影照亮黑暗,我一挥水袖,万千银针飞扬而出,将再次漂浮而起的花瓣捻成粉末,转身我踱步离开,那红衣人紧追不舍。

  四处高楼,楼檐有雨,雨渐渐地往下流汇,汇到我们跟前,如同幽城的光之河,却比它更晶莹剔透,更深得人爱。

  雨声很响,雨点打在脸上,不仅冷还很痛,痛到骨子里去。

  “不知在下得罪你们什么地方?需要这样赶尽杀绝?”我背对身后的人,自嘲地问道。

  “我们只想要你手中的剑,物归原主的道理阁下应该懂吧!将剑还于我们,也给自己留一条生路。”方才那模糊不清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美妙,不知身后的人会不会和这声音一样美好?

  我对她说的话,忍不住笑场,“物归原主?我从小伴此剑而生,姑娘要我的剑请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阁下手中所持之剑便是焚仇,焚仇乃是轩辕世家的圣物,而我则是轩辕家的人,当然定要取回。”说罢,她飞奔向我,我回身打出一个掌风,那些化为利刃的花瓣在这一招里都烟消云散,她硬生生地挨了我一掌,落到几里之外。

  我奇怪,她方才为何收手?

  她撑起身子,吐了一口血,抬起头望着我,却对我绽开如花的笑容,“我真是蠢,怎么没发现是你,怪不得焚仇会在你手中。多年不见,千千一点都没变,令残红自愧不如。”

  脸色施过的胭脂粉墨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露出的又是这第二张脸。我走近那女子,她明眸皓齿,妩媚动人,那所有的杀气此刻全化在眼中那一抹柔情。

  “苏千千,残红希望你能明白,我不能伤害你,但有些东西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么多年,焚仇也该回归了,而今日之事,我也绝会只字不提,你大可放心。”她说这些话是有往日无法追溯的悲伤,而千千这个名字开始束缚了我。

  “姑娘!”我缓缓开口,“你口中之人我不认识,你不必留情,我不会感激,若要剑,就看看你又没有本事。”

  不容得她有半分思考,我先出手为上,隐藏在袖中的银针一触即发,宛如细雨蒙蒙,看不清,但打得生疼,入骨三分,痛不欲生。

  红色的花瓣翩翩起舞,寒夜细雨下是一幅绝美的人间画境。

  花瓣旋转,伴雨,飘落,最后消散。

  那红衣女子任烈风寒雨的无情,坠落在漆黑的地面上,可鲜艳的那抹红依旧熠熠生辉。溅起波光粼粼的水花,我在剔透的晶莹中看到自己最痛恨的脸颊,瞬时,眼角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们彼此对望,雨声越来越大。她坐倒在雨水中,沾湿她美丽的衣裳,洗净她貌美的妆容,我看到的是一张无比苍老又惨白的脸,那深深的皱纹是她走过岁月的痕迹,宽大的袖子随风飘起,这时,我才发现她是一个断臂的女子。

  她看着我的眼神中,有无可奈何的悲伤,那隐隐约约的光是她隐忍的泪水。这一刻,我同情这个女子。

  “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但我又不能任人宰割,所以对不住了。”我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残忍?这么多年来,我盼望能够再见到你的一天,我相信你不会死,但是今天你却对我毫不留情,难道我们姐妹之情可是说没就没了吗?你这个混蛋,不要以为过去就是过去,总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的!”

  他?他是谁呢?

  她嘶声烈肺地吼道,豆大的眼泪漱漱往下掉,她不甘心她怨恨,可是,这一切,根本与我无关。

  “抱歉,我真的不是千千。”我平静地说道,不知为何,我很心疼这个女子,觉得她很可怜,在她惨烈绝望的话中,我想到了临从天,他们都是被回忆束缚,活在自欺欺人的人生中。

  她睁大了双瞳,更多的泪水往下掉,我又说:“你好好看清楚,我不是,真的不是!”

  “翎儿!”懿殇的呼唤声打破尴尬的局面,我回身看到他手里拿着行装向我急匆匆地奔来,立马撑伞为我挡雨。他如重释负的笑容,给了我无比安心的感觉。

  “你没事吧?”他看了看残红,却问了我,我不语,看了看她,便离开。

  “你给我站住!“身后的女子不甘示弱地大喊,我依旧缓步而走,“把剑留下!”

  在这千钧一发,从远方飞旋而来的光给了残红一个措手不及,逐渐清晰的笑音,令我不禁感到头疼,来者不善。

  青衫黄裳,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他就是十三,赵矾的独门弟子。

  他手持白扇,衣裳随风飘洒,雅气未消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天真,他道:“姑娘,偷鸡摸狗乃卑鄙之事,像你这样不自量力的家伙就不要给轩辕世家抹黑了,要逃命就速速离去,否则下一次我定把你脑袋打下来。”

  残红咬紧双唇,愤怒地看着我们,吐了一口鲜血后,再次恶狠狠地说道:“我下次绝对不会失手,千千,你会天打雷劈。”

  鲜红花瓣猛然呼啸起伏,一眨眼,不见残红的身影,而此时此刻,天空传来了一阵闷雷声。

  “翎姐姐,你没事吧?”十三回头问我,我不搭理他,拉起懿殇迅速逃离,对于这个人,我不甘恭维。

  沉寂过后,我们没有离开幽城,而是返回客栈,此时天已亮了,雨不曾消停,依旧哗啦啦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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