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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十三节:安城,会见

  十日的路程,我们来到了城门之外。

  这座富丽堂皇的城镇它不仅仅是高利禄的管辖之地,还云集了武林八大世家的欧阳和公孙,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深深地渗透着不安,而它名为“安城”。

  不比幽城的喧闹,安城显得很安静,静得出奇,静得可怕。

  这里的行人们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只有压抑沉重的表情,也没有繁花似锦的街道,唯有简陋的店,廉价的货物,在冷冷清清的大道上充斥着一股萧瑟。

  “没想到安城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跟幽城真是天地之别。”懿殇自嘲地说道。

  我则笑道:“是啊,有高利禄这样的大官在,人们的生活能好到哪去?武林人士的席卷而来,都变成人心惶惶了,怎么可能和幽城相比呢?”

  随后,我们找了间客栈落脚,今夜,我便要拜访高利禄。

  “懿殇,今晚你就好好地呆在客栈,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我随便地换了件朴素的衣裳,没有乔装打扮,对于高利禄这只老狐狸,很多东西都不必多此一举,我的面具在为他办得第一件事开始就已经卸下了,伪装是毫无意义。

  “你又要去做很危险的事对吧?”懿殇反问我,我没有搭理他,他埋头苦笑道:“我不会再去阻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平安就行。”

  我惊愕地看向他,他对我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桃木梳,温柔地为我梳理着微红的头发,他道:“翎儿的发色好漂亮啊,我从没有见过有人是红头发的。”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你就别恭维我了,这不是与生俱来的,我是因为焚仇而走火入魔才落得一头红发,好在后来我练成了剑法,发色才慢慢地退回去,不过再也回不来当初的一头青丝。”

  懿殇的手停了下来,他不语,只是盯着我的发丝,这头红发背后的沉重代价他岂能明白呢?我不耐烦地夺过木梳,道:“放心好了,只要不过于使用焚仇的力量,我就不会再走火入魔。”

  他抬起眼帘看我,道:“早点回来。”

  在前往高利禄府邸的途中,我想了很多事,如果我是懿殇,我到底会有何种期待?要面对的是一个站在生死边缘的人,能给予的幸福是不能回应,不能回报。报仇之后,又该何去何从?这世间本就有太多的舍不得,欲要拥有而又不能前进一步,欲要离开而又无法舍弃,左右不得,徘徊不得,我何时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

  这压根儿就是一趟不该开始的故事

  我虽说暗访高利禄,实则是硬闯安城府。见他时他正与三公子一起饮酒作乐,我的不善而来,他倒一点也不介意,直到我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时,他才看了我一眼。

  临沂对于我的到来感到很惊讶,连忙摆座斟酒,殷勤的样子倒和在梅家庄那副憎恶的嘴脸没啥两样。

  “苏姑娘,深夜造访,别来无恙!”高利禄和蔼可亲地笑道。

  我收回剑,淡淡地说:“轩辕世家与你有何关系?”

  高利禄的笑突然间变得更深,这张慈祥的笑脸下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致命杀意。我若不是有求于他,早已公然对立,而不是持剑来见他。

  “苏姑娘,你的话真让我惶恐,我倒没有问你为何不杀临从天,你居然还反问我其他的事,这是不是有些好笑?”

  我道:“大人应该明白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何必苦苦地兴师问罪?总有一天我会拿到黄金万两,而今我来就是想弄清楚你与他们的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高利禄拍手大笑,对我赞扬地说道:“苏姑娘真是有勇有谋,不愧为轩辕懿云的单传弟子,令高某实在佩服,可惜高某与武林世家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个问题恕我难答。”

  “江湖上谁人不是您高利禄有号外【响尾蛇】之称,你是一个神话,天底下没有你不知道不清楚的事,您说对不?我再说我与你可是有数不尽的利益关系,你这样子说有点不合情理吧?”

  高利禄看了我一眼,憨厚地笑道:“你这是在抬举我,其实高某与”

  “你要我杀什么人?”我打断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和临沂都有些惊愕于我的话,“咱们都是做交易,我也无功不受禄,所以你开个价,我定给你做到。”

  “苏姑娘真是个明白人,何必还和我开玩笑呢?我给你一个你知道的答案和五十两,你给我一条人命,我是很吃亏的呀!”

  说罢,他直接把五十两银票递给我,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揣进怀里,道:“要我杀什么人?”

  他望向了漆黑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武林世家的铁石庄——欧阳毒龙。”

  这还真的一个不攻自破的谎言,他狰狞的笑容让我厌恶,不屑地冷笑一声:“三日后,我们小屋里做交换。”

  随后转身离去之际,一旁的临沂却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微怒地看他,他笑了笑,向我道歉,“上次情非得已,望姑娘不要怀恨。”

  我甩开他的手,径直地走向大门离去,临沂这人深不可测,我可不想与他搭上任何关系。

  “那孩子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就不要我这个可以助她的朋友真是可怜。”临沂惋惜地叹道。

  高利禄饮尽一杯酒,道:“三公子的朋友多得是,何须在意一个苏湘翎呢?我倒是觉得枉费她一身的好本领,完全被仇恨和谎言蒙蔽,一股热血换来的是一个无尽头的黑暗,真相揭露的那一天我是无法想象她会怎样?”

  临沂举杯共饮,道:“高大人又何必去在意她呢?她存在的意义也抵不过一把焚仇。”

  “三公子哪时想通了,不再怜悯这虚华的太平天下,也懂得愤世嫉俗了啊?”高利禄笑道。

  “高大人言重了。”临沂恭维地说道,“反正我们的目的没有变,焚仇的事还是交个轩辕世家自个儿去操心,我们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高利禄点头,对着临沂敬酒道:“前路漫漫,我们拭目以待。”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清晨的一缕光已经打在我的脸上。进屋的瞬间,看到的竟是一顿丰盛的早饭,然不着懿殇的人影。

  店小二急忙跑过来对我解释,才知懿殇是出去买安城的特产。

  独自一人吃着香喷喷的早饭,头脑中开始部署暗杀欧阳毒龙的计划。说实在的,像我这种从未真正涉及江湖的人来说,武林世家的存在我一无所知,闯荡江湖仅仅凭着这一身的本领,成为赏金猎人也只是我复仇路上的追求,那些人的勾心斗角,门派之争,从与我无关,能够得到我要的东西,就是我活着的唯一。

  这个想法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动摇,否则手中之剑,无法再为我开辟一条路,我将变得一无所有。

  “翎儿!”懿殇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两盘糕点,满怀期待地笑道:“我跑了两条街才买到安城的特产——莲花糕,这可是出了安城就再也吃不到的好东西。”

  我看着粉色的小小糕点,以及懿殇的纯真笑脸,我埋头一笑,泪水盈眶,生怕他看到我的眼泪,他道:“翎儿,我虽不能向其他大男人一样把你护在身后,但我绝对可以把你捧在手里爱着疼着,不会让你伤心痛苦。”说着,他将我轻轻地搂在怀里,我在他的怀中终是落下滚滚热泪。

  他轻抚我颤抖的肩膀,柔情地说道:“等一切都结束,我就带你浪迹天涯。”

  如此动听的一句话让我所有的矜持和脆弱都溃散,懿殇,是你给了我所有的希望,而我为了你再一次去执着,去争取去选择这个幸福美好的人生,但愿命运不要给太多的恩赐,我才不悔今天的决定

  他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大可同我说,这个世上不一定只有高利禄能通晓万事。”

  懿殇不满的口气听起来有些委屈,我抬起头对他道:“那你是否识得欧阳毒龙?”

  他被我一问,身子竟微微一颤,随后轻声叹道:“不要惹上这老家伙,更不要去送死。”我狐疑地望着懿殇,他则刻意地避开我的目光,又道:“武林世家的掌门,你打不过的,其实你没有必要为高利禄这个奸诈小人做任何事,你的复仇之路,你要的真相,不是仅仅只有这一条路,这真的是一条会令所有人都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他的话突然间让我有些害怕,可是我真的能选择另一条路吗?那条路又在何方?于是,我反问道:“既然你说不仅高利禄通晓万事,那么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我师父多年来还要背负骂名?三年前的断魂崖上他是被谁所杀?二十五年前他的叛变,又是为何?”

  懿殇低头不语,我叹息一声,笑道:“我何尝不知高利禄是那般奸诈小人,可放眼江湖,又有多少人值得我相信,他们相信我呢?只有我们的交易是不会背弃,所以这条路我断然不悔地走下去。”他心疼地看着我,再次将我紧搂怀中,在我耳边轻道:

  “小心欧阳毒龙的铁石掌。”

  我轻点着头,往他怀中靠了靠,闭上双眼的瞬间,我想到了高利禄与我。

  那时我初入江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高利禄。他的武功虽不敌我,但有令我心甘情愿不杀他的理由。

  【“你若是杀了我,你永远不会知道轩辕懿云的故事。”

  当剑抵在他喉咙的瞬间,我硬生生地收回,恨声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我留你一条活路。”

  高利禄摇头轻笑:“生死对我来说不过是转瞬,我无需害怕,可我一死就什么都烟消云散,姑娘你还得背上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以后怎么立足于江湖,怎么手刃仇人啊,你只会带着无尽的后悔亡命天涯。”

  我惊愣高利禄的话,剑久久都没有落下,他立马道:“我看姑娘你有一身好本领,太浪费你的才华,不如我们先来做一笔交易,你若能够为我所用,我便一点点地将你要的答案给你,如何?”】

  正因为这个诱惑,我成了高利禄的赏金猎人,对我来说,只要师父的一切,其他的我不予理会,什么滥杀无辜,歪门邪道,什么以侠为生,剑道精神,在我遇到高利禄时彻彻底底地抛弃了,只做我该做的任务,得到我要的答案。

  从那时起,我与高利禄正式达成了共同协议,为他杀人,为我所得。

  然而,我始终没有对懿殇坦白,其间的关系,我不想他踏上这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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