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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十五节:安城,惊变【上】

  从铁石庄出来后,夜已经很深了,原本萧条的大街更是了无人烟,我独自一人来到了西城的小屋子。

  小屋子本是安城曾经的客栈,后来客栈的老板被人所杀,这里便荒废了。

  客栈的桌子布满灰尘,欧阳毒龙的血渗过白色的麻布,浸湿了我来时的每一步。客栈很黑也很安静,唯独窗前那轮清冷的月色和血滴落的声音,其他的都死寂一般。

  这时,门被打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吹来,我冷眼望着门前那个人,他的红衣在夜里特别耀眼。

  随手将头颅扔给他,他很满意地笑道:“苏姑娘果真是心狠手辣,好一个斩草除根,着实让高某佩服。”

  我对他的话感到厌恶,道:“我只负责将欧阳毒龙的头给你,其他的请不要嫁祸到我身上。”

  “我来时整个铁石庄都被烧成灰烬,这难道不是焚仇的威力吗?庄内一百零八条人命,当今世上除了你还有谁敢理所当然地杀人呢?”高利禄笑道,而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话?什么铁石庄烧成灰烬,什么一百零八条人命,我完全不知道他话中之意。然他又点头赞叹道:“欧阳毒龙一死,武林八大世家少了一家,少了一份威胁,如此甚好。”

  我依旧不语,见他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红色锦盒,递到我跟前,道:“给你的好东西。”

  接过盒子,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在满脸笑容下皆透着虚情假意,我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令我吃惊,红色的底盒下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张刺青人皮,我不满地合上盒子,问道:“你想和我耍什么花样?”

  他叹息笑道:“苏姑娘不要误会,这可是比你要的答案值钱得多。”我狐疑地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倒还觉得你很可怜,很悲哀,轩辕懿云什么都没有教会你,就留你一人独闯江湖,殊不知人心难测,生活残酷,徒有一身好本领不过是枉然,你什么都不懂就想要报仇雪恨,终有一天你自己倒会被淹没在仇恨的阴谋里,你说自己这样子能走多久?”

  高利禄的话让我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他没有错,可我除了盲目地走下去还能怎样,我从不在乎自己,只在乎师父的大仇,我又何必去理会其他?但是这一番话,开始动摇我最初的想法了。

  他明知我沉默的缘由,便用一种很淡很淡的口气解释道:“你也许从来不知道江湖上曾经盛传的藏宝图传说,即为传说那它定是神奇之物。相传它藏的不仅仅是金银珠宝,更是武林世家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乎整个天下。有一说轩辕懿云的叛变是源于藏宝图,他要修得绝世神功,他要坐拥天下,此后,他离奇失踪正好应证江湖人口中之意。”

  面对这些所谓真相的话,我瞪着他反驳道:“什么绝世神功,什么坐拥天下?全是一派胡言,师父他隐姓埋名,素不理江湖恩怨,他曾教过我绝不可涉及江湖,要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你们却将他彻彻底底地否决,所以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终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所作所为付出双倍甚至十倍的代价。”

  “随你,反正我和你合作很愉快!”高利禄笑道,我仍冷眼相望,他道:“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张藏宝图的一角,其他的已经是七零八碎,轩辕懿云这毁灭性的一招,到最后还是落下了一个漏洞,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或许等你把它拼凑完整,便真相大白,也是你报仇雪恨的一天。”说罢,他再次对我笑了笑,“希望我能够有机会和你共醉一场。”

  高利禄转身便离开了,留我一人在此苦笑

  从小到大,师父他只教我武功,对于他的事只字不提,更何况是那些是是非非的江湖事,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藏宝图,在我记忆里,他都是对我说:“不要踏入江湖,快快乐乐做一个平凡人,足矣!”但是,你竟然这般希望,又为何要我苦练武功,甚至不惜我走火入魔也要我练成焚仇的剑法呢?师父,我原本以为我这身本领是要为你报仇,但是高利禄的话让我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突然间感到自己很可怜很可悲,我昧着良心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或是一开始就如临从天而言,只是一个兜兜转转的阴谋呢?为何我现在会害怕当初的一意孤行呢?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寂静的街上,发现自己每一步都变得格外沉重,明明始作俑者的人是我,为何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被命运玩弄于鼓掌间,竟让我无地自容。前路漫漫,我真的看不清了

  就这样,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客栈,当我看到懿殇站在门前等我时,这一刻,我的泪水汹涌而出,直奔向他,一把紧紧地搂住,搂着他嚎啕大哭,十几年来我辛辛苦苦所筑的铜墙铁壁在他面前瞬时崩塌,而他显得不知所措,只是轻抚我颤抖的后背,将我搂得更紧。

  此刻,无声胜有声,我与他,无须多言。

  懿殇有时候很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牵肠挂肚,令他不计后果地为她遮风挡雨,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此时,她的眼泪让他心疼不已,难道所做的,都错了吗?

  我泪眼朦胧看着懿殇,他为我拭去泪水,带我入房歇息,道:“什么都不要说,我也不问,好好睡一觉,醒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嗯!谢谢!”我郑重地点点头,自己的身子即将累垮,若是不快点调息歇息,明天定赶不了路,到时若有人杀上门来,懿殇必会被我拖累。

  他为我盖上被子,便带门离去,方才暖和的房间有在一刹那间变得冷冷清清。

  我把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不断地告诫自己,明天你又是那个一身血海深仇的苏湘翎,师父的大仇不管真相如何,你都要报!现下都已经到这一步,怎么回得了头,错了就让它继续错下去,反正我的账上也不在乎多几条人命和多些误会。

  夜凉如水,庭院深深,杯觥在手,美酒空壶。

  月下独人一坐,带着一种淡淡的花香。

  石桌上突然多了一个杯子,与那人不同,杯子里倒满了美酒,映着明月,带出迷惑的金色。

  “瑾娘,你不应该来到这里。”

  随着那人的话音落下,风中残叶席卷,化作一青衣女子,她坐在他面前,带着怒意道:“少主,你也不应该去铁石庄。”

  男子不语,他听着瑾娘训道:“你不该杀了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万一暴露了身份,这么多年来全都会付诸东流,你觉得为了一个会杀了你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他欣然一笑,道:“当然值得,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哪怕是无辜的人,绝对不可留下活口。”

  瑾娘看着他,道:“伤害她且最深的人是少主你啊!你与她,总有一天都会归还给彼此。”

  他仍笑而不语,那一天的到来一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这是一开始注定了的必然。

  瑾娘突然道:“现在藏宝图一部分落在她身上,少主,你要如何做?”

  “为何藏宝图只剩一部分呢?”男子奇怪地问道。

  瑾娘很无奈地耸耸肩,苦笑道:“谁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他这一招真够厉害,得不到就彻彻底底地毁掉,我实在太低估他了。少主,接下来你要怎办?”

  男子望了她一眼,道:“瑾娘尽管放心,我自有分寸,藏宝图和焚仇,我两者皆得。”

  瑾娘担忧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她一手带到的孩子,他的脾气她怎么会不知呢?如此地小心眼,如此地执着,只怕这一场劫难会毁掉所有的一切,会让他们重新踏上上一代人的恩怨之路。

  她轻叹道:“少主,请保重,切不可再鲁莽行事。”

  “你也不可再此出现。”随着男子的话,青衣女子已在夜风的吹拂下淡去了身影,独留枯黄了的树叶飘洒一地

  “懿殇!”我见着他一人喝酒,便走到他跟前,道:“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喝酒会着凉的。”

  他抬起头笑看着我,道:“有你在哪里都是暖和,你怎么来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低头看着杯中酒,道:“心里搁着太多事,辗转难眠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夜就共醉一场。”懿殇先敬一杯酒,我举杯同饮,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我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师父,你要我活得无恨,无悔,无憾,追寻幸福的人生,如今我眼前这一唾手可得的幸福对我而言,能够伴我多久呢?

  待到月下的寒冬腊梅绽开之时,我是否还能与你吟风共醉月,谈笑江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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