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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十七节:安城,惊变【下】

  走出铁石庄,我看到十三一人跪在门前,他满身尘土,那一副落魄至极的样子与那天夜里见他时完全成了两样。我走到他跟前,看着他,而他依旧埋着头,一言不发。

  “十三,要和我做朋友也不必行如此大礼?我可承受不起。”我开玩笑道。

  十三的身子微微一震,适时,他才抬起头,我不禁怔住了,他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看到我的一刹那,他的泪水更是汹涌而出,随即,他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无奈地看着他哭天喊地,便知他与欧阳毒龙定是脱不了干系,如此伤心欲绝,必是至亲至爱的人。

  此刻,懿殇已来到我身旁,我不理会他,只对十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不要让人笑话。”

  “我不管!”十三叫道,猛然凶狠地瞪着我,“他们死得好惨啊,你怎下得了手啊?”

  我呆愣了,方才想起那次在边城的劫镖,我是以苏湘翎真正的面目使出了焚仇,所以在赵家小记里的每一个人都认得我,包括十三。

  “我怎么会想与你这样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做朋友啊?我该杀了你!”十三的武器迅速向我袭来,我赤手空拳挡下他愤怒的一击。白扇重新回到他手中时,我翻身一跃,丢下懿殇,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头一看,十三徒步追来,离我不足六尺。他足不停步,右手挥扇,我倒卧出剑,焚仇脱手击向他。我与他之间,从那次在【赵家小记】开始,就没有一个尽头,今日也是这般。

  我向前追击,抢先一步,在刺向他眉心的瞬间,剑猛地收回,他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与当初那个挡我路的少年已非同人。

  我道:“要杀我报仇,就要先我一步,不然我不会让你有还击的机会。”

  他挥扇指我吼道:“他们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为何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你就不怕良心的谴责吗?”

  我淡淡地看着愤怒的十三,仰天大笑道:“真正要受良心谴责的人是你们才对,不分青红皂白,难道我是女魔头我就要扛起所有的责任吗?十三,我告诉你,那些无辜的可怜人还不配弄脏我的剑。”我回手收剑,一挥袖子,“今后我将要做的事,你若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杀!”

  他狐疑地看我,笑道:“像你这种随心所欲的人,做的事都是偷鸡摸狗之事,就不要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令人恶心”

  我不屑地笑道:“我就是喜欢假惺惺的样子,你们等着看什么才是真相,不要让狗屎涂满你们的眼睛。”

  说罢,我一掌将十三打晕在地,看到他的不甘与愤怒,我竟萌生不忍和怜惜。

  曾经天真的少年,在我一个决定间慢慢消散,今不复存在,命运待我真不薄,可天意执要弄人,何必如此呢?

  师父,我一心只想为您报仇,还您一个真相,但我在不知不觉中却跌入另一个深渊,尝试到了被人怨恨被人寻仇的滋味,亡命天涯的可悲可笑,我还真是痛恨起自己了。

  独自走在安城的大街上,耳边传来行人的窃窃私语,话是这月初八,临从天会在此召开武林大会,为欧阳家死去的人祭奠,为他们报仇雪恨,届时各大门派会联书一举歼灭我,我又是罪加一等。

  听到这些话,我不伤心也不在意,是是非非,随他们说去,我倒是可以和师父一样臭名远扬江湖了。

  “翎儿!”懿殇见着我,急匆匆地跑来,我漠然转身离开,他一把拉住我,生气地道:“你又在生哪门子的气?”

  我呆呆地看着他抓住我手腕的手,想到了他质疑的话,你不相信我,我何苦继续幻想?道:“放开!”

  “不放!”他吼道,将我的手抓得更紧,“我说过,要用我这双手带你浪迹天涯。”

  我抬头望他,他虽一如既往,但是变质的东西很快就可以被抛弃,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再对我说了,像我这种丧心病狂的女魔头是无福消受。”

  将他的手狠狠地甩开,我头不回地离开,在我的世界里,你若是质疑了我,就是一种背叛,背叛了的爱,我绝对不会去奢望,我只会将所有的一切全将之否认。

  重新回到客栈要了一间房,掌柜很惊讶地看着我,问道:“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在这种不平静的地方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我道:“有难得一见的大会,我当然是要去凑热闹啊,怎舍得离开?”

  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边为我记账为自叹道:“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何要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啊!”

  我不语,默默地转身上楼回房,谁愿过上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啊?若不是命该如此,我何时不希望自己是楼阁里的金丝鸟而不是放归山林的雄鹰呢?

  回到房间不久,懿殇就怒气冲冲地撞开了门,进门的瞬间我的剑已经指向他的喉咙。

  我们彼此对望,我在他那只金色的眼睛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可怜的自己。许久过后,我才轻轻地放下剑,低垂眼眸的刹那,懿殇猛然抱住了我,紧紧地将我拥在他怀中,在我耳边低语:“对不起,翎儿,对不起!”

  我淡淡地说道:“你何错之有?”

  他满怀歉意地端详着我,轻声地道:“我不应该质疑你,你那么信任我,我竟说出那些混蛋话,翎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就不可以不要我。”

  我看着不断道歉的他,一时间心疼至极,但是他这个性子注定我们以后彼此的路绝非那么平趟,便道:“懿殇,你用不着道歉,我明白我还是那个为所欲为的女魔头,而你仍是那个不管我罪孽多么深重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的人,这对我来说够了,之前的奢望我不再强求了,从踏出铁石庄的大门后,什么都变得不在乎了。”

  说着,我轻推开他,转身的瞬间,泪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到底还在在乎什么呢?奢望什么呢?

  “翎儿!”懿殇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再次扯进他的怀中,在我错愣间,他俯身吻上我的双唇,此刻,直到天荒地老

  我们都有一个旖旎和繁华的梦,但是在以后渐行渐远的岁月里,只能无声地遗留在记忆之下。一眼望去,滚滚红尘,谁奈何得了?

  在美好的睡梦中闭上双眼,却泪流千行,唯有春风度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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