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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第二十四节:古城,碧萝湖

  路途一路颠簸,懿殇始终没有醒过来,我突然间觉得很害怕,万一他醒不过来那我该怎么办呢?除了每一个夜里紧紧地搂住他尚生存的身体外,我已不知所措了。

  “明天我们就要到古城了!”王语笑来到我身旁这样对我说道,然我没有应她,她又道:“他的病也许我师父能医好他!”

  一句话让我震惊至极,目瞪口呆地望着笑容满面的她,“我师父在她未隐居前,曾可是师承天寅派的妙手神医,天底下没有她救不了的人只有她绝对不救的人,懿殇并没有触犯到师父的禁忌,你大可放心,不管他是什么病都是能救得了。”

  我看着她,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女子,便笑问道:“禁忌?碧萝仙子绝对不救的人是谁啊?”

  王语笑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轩辕世家!”

  我有些愣怔住,王语笑只是长叹了一声,便掀开车帘离开了。从她口中说出的轩辕世家这四个字时为何我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呢?可师父不也是轩辕家的人吗?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朝着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不断地持续下去,我们不过是那些蜉蝣之物随波而去罢了!

  无奈地自嘲苦笑,将懿殇搂得更紧,我真的不希望你在我臂弯中走出去的那一天,我是充满了无限的恐惧和软弱,害怕苦苦追求的会随风而逝,连自己也会支离破碎。

  古城,其实就是一个名胜古迹的汇聚地,这里有整个天下最美丽的风光,有最古老的建筑,同时它也是通往传说中碧萝仙子住的碧萝湖之地。

  千年的古城,千年的一景一物依旧伫立,夜里的古城虽然安静,却映着唯美的灯光,映着古城的美景,更加映出昔日古城的繁华,凝神细听,那古老悠远的古韵仿佛就在你耳边轻响,一座古城,一个传说,一杯香茗,点点的灯光,让我不知身处何年。

  美景虽醉人,人则无今昔,于我来说,又有何意义?我抚摸着懿殇沉睡的脸,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古城风光,我真的很想与你一同共赏人间美景,所以我祈求你把眼睛睁开,同我笑谈人生。

  这时,传来的敲门声令我回了神,随后临沂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笑望着我,我完全不理会他,他却自顾地说起话来。

  “十三倒是捡了个便宜,把我丢下陪着美女四处闲逛去了,我实则无聊就过来找找你!”说着他来到我身旁俯身仔细瞧了瞧懿殇。

  我道:“你不是一直都游手好闲的吗?为何不随他们去呢?过了今晚我们大概不会再来到古城了。”

  他道:“世间最美丽的景色我都嗤之以鼻,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古城,我不感兴趣!”

  我正在想着他的话时,一杯酒已经端到跟前,抬头看他的瞬间,他笑道:“这里没有上好的菜肴,也没有最好的梅花酿,但我还是那个在边城与你初识的三公子。湘翎,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大家一开始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生死相随的!”

  略带玩笑的话让我更是苦笑不已,接下那杯酒却举到他眼前,反问道:“故事和酒一样,独自一个品尝是很无趣的!喝下这杯酒,算是我之前无礼的赔罪。”

  临沂看着摇晃的杯中酒,再看向我,他犹豫不决地接下,道:“湘翎,我这辈子败给了你,总有一天我说不定真的会死在你的剑下。”他便仰头一口饮尽那酒,我看着他闭上眼睛畅饮的那一刻,想到了他曾说过的话,酒是烈性之物,伤的是人心,人却更伤人。

  我再次为懿殇盖好被子,离开之际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此刻,我竟看到懿殇紧闭的眼角流下了令我心疼的泪水

  他们离开之后,懿殇便睁开了双眼,他没有起身,只是眼睁睁地望着方才刚刚关上的门,在金色的眼眸中静静流淌着那些痛彻心扉的热泪

  古城的夜景很美,我和临沂站在客栈的屋顶上俯视这片灯火璀璨的夜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反反复复地见证它的故事。

  临沂将一瓶酒递到我跟前,与我相碰,道:“是你解了我的荤,所以今晚你要负责同我不醉不归。”

  我笑而不语,在屋檐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吃着酒,纵使是美好的相聚相知,但命运决然的那天依旧还是会来临。

  “我是很害怕喝酒的!一喝酒我就会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临沂开始讲述他的故事,我倒是很有兴趣地洗耳恭听,他每喝一口都会伴随他的叹息愈发得沉重。

  “我爹他并不爱我娘,我也因我娘是第三房而得名三公子,并非家排第三,说起来还真是荣幸啊!”临沂的话里尽是冷嘲热讽,不禁令人感到嘘吁,我望着他被烟花照亮的侧脸,发现他真的与临从天眉宇间倒是有些相似,不同的是临沂看起来显得很清秀。

  他回望了我,我冲他碰了碰酒壶,他稍愣的瞬间是那无奈的苦笑,“小时候我听师父说过,我爹是为了洗清自己的罪恶才娶我娘,后来江湖就一直在盛传武林八大世家当家的沈小姐下嫁给魔教左护法,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正邪合家倒真是结束了多年来的混乱,不久我外公病死,将当家之位传于临从天,成为了现在高高在上的盟约人,可惜那样有着人人诛之的过去,放眼江湖,又有多少人肯真正地臣服他呢?不然也不会分裂出八大世家,这个天下,这个江湖,始终没有一个归主。”

  他的话引起我的好奇心,问道:“你说你娘姓沈?我曾听师父提过,二十五年前有个号令江湖的奇女子——沈眉舫。”

  临沂听后笑着点头,道:“不然他不爱我娘为何要娶她?为的是立足于江湖而非逃亡杀戮的魔头。”说着他再过一壶酒,颇有醉意的神情仍是遮眼不住眼中的悲伤,“我的童年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每天总是以酒为生,以泪洗面,我五岁那年她饮酒过度病入膏肓,临终前她只说了烈酒伤人,人更伤,便撒手离去,再后来陪我长大的那个师父也是醉死在烈酒里,说的还是同样一句话,至此以后我痛恨酒,它不能麻痹一个绝望的人生却能毁掉一个抱着希望的人生。”

  我看着他摇晃酒壶,一时间心里是五味杂全,然也无言以对,他道:“十二岁我离开了梅家庄,以一身正邪的武功独闯江湖,后来高利禄雇佣杀人,我成为了他门下第一杀手,才适时见着临从天。我与他,除了皮下同样流淌着肮脏的鲜血外我们没有一点亲缘,那个男人就算高居江湖,叱咤武林,他仍是死不足惜。”说到最后,他已经是仰天大笑,我安静地看着他猛灌烈酒的样子,终于明白了未入心肠先入骨的悲痛。

  “我宁愿为高利禄那种小人卖命,也绝不会为梅家庄出生入死。”临沂几乎是吼了出来,那壶烈酒就如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向他,令他深深得无法自拔,为何每一个入江湖的人总是会有一段悲哀的过去呢?

  这时,远方的烟花再度绽放,我想到了小时候师父带我去河边放烟花,绽放的瞬间繁花似锦,短暂得虚无缥缈,人生亦是一场浮生梦,残生了却。

  “临沂,别喝!”我夺走他的酒壶,他带着微微的怒意看我,我道:“烈酒伤人,人更伤,一醉只能愁更愁,痛苦的回忆是在你的人生乐趣上,就像我师父的死,让我在痛苦的仇恨中遇到人生的你们,也是一样的。”

  临沂睁大了双眼看我,惊愕的眼神渐渐取代了他的不解和悲痛,我站起身朝屋檐角走去,觉得自己离那绽放得璀璨无比的烟花又更近,一路走来,我已经是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那个只认为只有仇恨的苏湘翎如今已懂得何能为之何不能为之的人生了

  “临公子,苏姑娘!”屋檐下传来甜美的声音,屋檐下王语笑与十三并肩站着,兴高采烈地向我们挥手,十三扬起他手中的冰糖葫芦,笑道:

  “快下来吃热乎乎的糖葫芦啊!”

  王语笑也道:“我还跑了两条街买到古城的特产——桂油饼,你们快来尝尝啊!”

  眼前这两人笑得很开心,比那耀眼的烟花还要让人留恋。我回头看向临沂,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初次见着他双眼中的一抹温柔,闪烁的瞬间极其可贵,他朝他俩喊道:“你们一同上来欣赏古城的夜景吧!”

  十三他们会意地笑了,飞身而上,同我们一起在客栈的屋顶上共赏光彩夺目之夜。

  古城的烟花真的很美,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此情此景,对饮谈笑,无奈过于短暂,游离间就烟消云散,仿若无声的叹息,有意不得的命运,绽放的是别离的声音。

  不久,王语笑带着喝得酩酊大醉的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去,只有千杯不倒的我是清醒万分,转身走向了懿殇的房间。

  懿殇的房间不知是何人熄火,在冷风吹拂下似有人声,我是喜出望外还是胆战心惊呢?轻轻地推开门,微弱的月光足以让我看清屋内,懿殇不小心打翻了杯子,他正俯身想拾起它,却同我在瞬间相视,我一言不发,他则笑道:“翎儿方才刮了一阵风,我来不及把”

  未待到他的话说完,我已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了他,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气息时,徘徊在眼眶中的泪水滚滚落下。懿殇稍愣后,也回抱住我,我们没有千言万语,这一个等待的拥抱足以传递彼此的思念。

  窗外雪花漫天,留恋旋转,斑驳流年间,挥洒多少泪,多少世间情。

  懿殇,这是谁的劫?是谁的执念?

  隔日,小雪,寒风刺骨,我们即将前往传说中的碧萝湖。

  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我们离那一天依旧遥遥无期。如今,只有碧萝仙子唯一的线索值得我们去寻找,突然间我觉得冠上臭名容易洗清罪名难啊!

  王语笑见着懿殇时,她的笑得很甜美,道:“懿公子,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啊!”

  懿殇却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说罢,他望向王语笑,又道:“多谢王姑娘的谅解,倘若以后有何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定鼎力相助。”

  “这真让我承受不起啊,我不要你的帮助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她道。

  “何事?”懿殇颇有兴趣地问道。

  王语笑很开心地笑看我们,故作神秘地道:“先藏着,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懿殇被她天真可爱的样子逗乐了,而我刚好看到这一幕,竟感到苦涩和些许失落,其实你若不回来找我,你娶了王语笑何尝不好呢?我的存在不能让你安安稳稳。

  “爱情这东西,你一个失神,就会溜走!”临沂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对我说得头头是道,我不语,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他再道:“湘翎,好好争取,好好把握吧!纵使没有结局,但它还是一场值得回味一生的追忆!”

  他道完便翻身上马,我看向临沂,他只是一笑而过

  传说中的碧萝湖,那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前路漫漫,我们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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