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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早明白这个理,你如今也……”

  狐狸垂下头不语,唇边一抹笑容温柔里透着几分寂寥,白泽撕扯下一只鸡腿,剔了骨递到那人手边,“别多想了,从今以后,好好的呆在青丘,吃吃喝喝玩玩不比凡间舒心?”

  狐狸接过白泽手中的ròu,默默的啃起来,浓郁的香气弥散在唇齿间,令人心情也不禁明朗许多,狐狸三两下将手中的ròu啃完,意犹未尽道:“此刻若是有一坛酒便再好不过,只可惜你的那一坛梦兰已经喝完了。”

  白泽怔了怔,皱眉道:“梦兰?是我前些日子从昆仑带回来的那坛梦兰?”

  狐狸点头,“是啊,昨夜为了扇把风点把火,我便把那一整坛都给子固灌了。”

  白泽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那人笑嘻嘻又道:“不过我自己也忍不住偷喝了两口,嘿嘿,味道果然醇美甘甜……难怪你藏着掖着都不肯给我尝一口。”

  “那酒……”

  狐狸望着白泽张了张嘴yù言又止的模样,又问:“怎么,酒有什么问题吗?”

  白泽定了定心神,缓缓道:“没事,只是那酒十分烈,怕你喝了难受。”

  狐狸闻言笑了,神色里满是得意,“天下可没有我不敢尝的烈酒,况且那梦兰尝起来香醇淡雅,你太小瞧我了。”

  白泽笑着摇摇头,遂不再多言。

  次日,狐狸又活蹦乱跳起来,一阵晨风吹入洞口,送进阵阵梨花清香,白狐现了原型卧在石台上,身周围着暖融融的不知用什么动物皮毛制成的毯子,看上去好像胖了一圈儿。

  晨光熹微,刺破薄雾,一阵仙气乘风而来,落到白狐的洞府之外。

  狐狸竖起耳朵,抖抖蓬松的尾巴,雪白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眨眼间已经出现在洞外,而站在眼前的人却不是白泽,狐狸抬起下颌,漆黑的眸子颤了颤,轻声呜咽着后退两步。

  来人捋一把白胡子,鹤氅飘飘,仙风道骨,微眯的深邃眸子里冷冷的反shè着点点微芒。

  拂尘一甩,冷冷道:“孽畜,你可知错?”

  六

  暮春时节,东风微醺,柳絮翻飞,残花堕满地。

  算起来与何筠相别也已经过了两个月零三天,刘子固也渐渐不再去想那人,只当是南柯一梦,醒后成空。

  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刘子固叹息一声,摇开手中折扇,眉间神色流露出几分寂寥。

  那留下的一匹俊俏的黑马被自己养的十分矫健匀称,一双乌黑的眸子每每望着自己时都盛满了清亮的水波,他不忍告诉它,你那玩伴儿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忘了他罢。

  刘子固倚在柜台上正神游天外,一股芳香骤然扑鼻而来,有什么东西轻轻敲打上头顶,

  “子固,客人到了都不来招呼,在这里发什么愣呢?”

  刘子固抬起眼皮,阿秀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留仙裙,外头罩了一件月白色云丝披风,更衬得肤白胜雪,丰神绰约。来人轻摇着纨扇,柳眉半弯,一双星眸里笑意盈盈,有如碧波dàng漾。

  刘子固盯了阿秀两秒,自从上次吵过一架后,两人便再没有起过什么争执,若有意见不同之时,也是各自退半步,倒真成了所谓的“相敬如宾”。

  他不禁思索这到底还算不算是真正的夫妻,抑或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子固?”

  刘子固回神,阖上折扇放到一边,笑道:“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洵儿呢?”

  阿秀从那人手上移开目光,勾了勾唇角,笑容里带着些嗔怪,“洵儿今日第一天去学堂,现下还不到放学的时辰,瞧你这爹当的,都老糊涂了。”

  刘子固一愣,连连点头,道,是我疏忽了。

  刘洵是刘子固与阿秀成亲第二年后生下的,算起来今年已经六岁了,也该到了上学的年纪,刘子固平日里总是泡在店铺里打点生意,要么就是替人画画扇面,写写话本,与刘洵接触甚少,并不亲近。

  刘洵长的像阿秀,自然也有几分像秀郎,一双眸子水灵剔透,好似嵌在夜空中熠熠闪亮的星辰。

  印象中那个白白胖胖的,眨巴着大眼睛揪着自己的袖口要抱抱的孩子,转眼竟这么大了。

  刘子固心中有些愧疚,自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又道:“洵儿几时回来,我同你一道去接他。”

  阿秀扬起唇角,眼中又亮了亮,道:“我来正是要同你说这件事,洵儿在的那个学堂,最近正在招教书先生,我同他们说起你,他们觉得子固你正是合适人选,学识渊博,又xìng情温和,最适合教书育人。”

  “我?”刘子固皱起眉头,心中觉得这事来的十分蹊跷,正yù拒绝,又听阿秀道:“他们给的薪酬十分的高,我们这个小小字画铺里门庭冷落,一天也不见来几个客人……又没有名士为我们题字作画……”

  阿秀不好意思把话说开,刘子固心里却明白,他望了望阿秀强强作笑容的神色,把将要吐出口的话咽回去,“那,这店怎么办,关了?”

  阿秀摇摇头,微笑道:“那到不必,我已经拟好了告示,我们可以低价招几个学徒,只教他们理理账目,看看门面就好,横竖也没几个人来店里。”

  刘子固望着阿秀端庄娴雅的面容,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轻轻将手从阿秀温软手掌中抽出来,语气淡然,“既然你都已经安排好了,何必还要知会我?”

  “子固,我……”阿秀猛地抬眼,脸色染上些窘迫。

  刘子固抬手止住了那人的话语,目光却落在远处的空虚之上,“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也是为这个家着想,做个教书先生挺好的,和孩子们打打jiāo道,倒也不费什么心神,还能趁机会多陪陪洵儿。”

  他本来就不是经商的料子,这样一来,却合了他的心意。

  阿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临走前,她瞥了一眼柜台上被孤零零仍在一旁的折扇,略一勾唇角,“这把扇子上的扇坠好生漂亮,能否……”

  刘子固双眉微蹙,抢在那人开口前将折扇收进袖口里,垂眼道:“这不过是地摊上的廉价货,你若喜欢我再去给你定做一枚更好的。”

  阿秀愣了愣,双唇微张,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收了回去,“不用,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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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极南之处,濮水一代,这里鲜少有狐族居住修炼,终日黑云压顶,不见天日。浊浪滔天,滚滚不息,用尽全力冲撞着岸边灰黑的岩石,其声沸天震地,又如啼鬼啸,令人不禁汗毛倒竖,浑身泛起yīn冷之意。

  一道颀长的灰白身形站在岸边礁石之上,负手而立。浊浪四溅,却沾不到那人衣袂的分毫。在他身旁的人穿着一袭红衣,身影清瘦修长,不堪一握,好似一株羸弱的青竹,随时会折断在一场暴雨里。

  狐狸十分清楚长老带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濮水之畔,被流放到这里的妖大多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要么是投身濮河,魂消魄散,要么是饮下dú鸩,疯癫一生。总之,没有一个能得到好结局的。

  “秀郎,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狐狸眉目微垂,脸色苍白,“我知。”

  “你又知不知道这里沉了多少为情所困,求而不得的痴人。”

  “我知。”

  “千百年来,我白狐一族最是多情,最容易贪图享乐,游戏尘寰……我知道,人间繁华如斯,紫陌红尘,确实容易让人流连忘返,然而我们毕竟是妖,要想与凡人天长地久,那根本是痴人说梦。”

  “凡人多的是怯懦无能之辈,首鼠两端,瞻前顾后。得到的,不敢舍,未得的,又不忍弃。”

  白狐不语,身形却晃了晃,一个浪头飞扑过来,溅开的浪花撞到他的脚边,飘摇的衣袂顿时化作一层薄红烟雾。

  长者眉目微阖,面上似有些沉痛,“秀郎,我问你,赤狐族长的孙女,你为何不想娶她?”

  白狐微愣,垂眸道:“晚辈的心并不在她身上,晚辈不想白白耽误一个人。”

  一声长叹,幽幽而落,“你还是忘不了那刘子固。”

  一句话轻飘飘的,落到狐狸心上,激起千层浪。

  长者又道:“你也不必紧张,你私自跑到人间的事,我不想再问,你毁了我族与赤狐一族的通婚一事,我也不再追究。只是那边的族长非要向我们讨要一个说法……问我到底是哪一个凡夫俗子,污了他未来孙女婿的仙根。”

  一直垂首不语的狐狸扑通一声跪下,红衣胜火,拖在碎石遍布的地面,开出一朵妖娆的花,一道道殷红从他撑着地面的手掌中渗出来,染红了白玉一般的指尖,他涩声道:“长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是我故作聪明……与赤狐一族通婚不成,责任全在我,若有任何责罚,我来担,与我族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也与……凡间的人没有一丝关系。”

  长者望着匍匐在脚下的清瘦身形,眉头上的沟壑越来越深,“你说了这么多,却只为最后一句罢。”

  白狐身子微微一颤。

  “我若罚你跳进这濮河之水中,使你身消魂灭,十世不得轮回,你能做到吗?”

  “我能。”

  白狐望着身侧的滚滚浊浪,一想到自己即将落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内心竟毫无恐惧,反而慢慢清明起来,这一生,能够遇到一个真心所爱之人,陪他渡过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夫复何求?

  涛声撼天震地,撞的耳膜发痛,胸中亦有些作呕,他抬头,眼前的人忽远忽近,面容愈发不真切。

  “罢了,你起来吧。”

  白狐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直到一双温热的手臂扶上自己的双肩。

  “长老?”

  眼前是一张笑容和蔼的面孔,“我刚刚不过同你来个玩笑,赤狐一族的事我已经摆平了,不过对方有一个条件,听说是那个族长的小孙女提出来的。”

  白狐借着那双手臂站稳,脚下仍旧有些发虚,他抬眼道:“什么条件?”

  “那小姑娘今年刚好满五百岁,正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她提出要你护送她一起去。”

  狐狸眉心微蹙,心知此事回绝不得,赤狐一族日渐壮大,又子孙兴旺,反观九尾白狐一族,近年来却是日趋式微,隐有衰败迹象,若是此时得罪了对方,不知会引出怎样的祸端。

  “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诫咐你,此次下山,切记不可感情用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莫要再纠缠。”

  白狐后退一步,恭敬一拜,淡然道:“晚辈定会爱惜自己,不会像从前一般莽撞了,至于那刘子固……他已经成亲了,晚辈……亦懂得分寸。”

  长者点点头,眼中仍是忧心忡忡,他抬手拍了拍那人肩膀,带着淡淡沧桑的声音飘散在河畔yīn冷的风中,“希望你记得今日自己的话。”

  白狐望着墨色天际远去的一道灰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抬手拭了拭额头,虚汗瞬间浸湿了手背,风一吹,顿觉浑身泛冷。他抬眼瞧了瞧河中汹涌奔腾的浊浪,胸口连带着腰腹愈发闷痛难受,好似宿醉一般的无力感涌上全身。

  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来第二回。

  青丘近日来了一位公主,虽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许多小狐狸趁着练功时闲暇时间都纷纷抢着去目睹一眼这位“公主”的芳容。

  “秀郎哥哥,你快别画了,赶紧去看看呀,青丘来了一位好漂亮的公主,阿狸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狐狸姐姐!”

  白狐放下手中的毛笔,抬手揉了揉小狐狸毛绒绒的头顶,温声道:“你才多大,这辈子长着呢,日后肯定会见到更美的人。”

  “不会有比狐狸姐姐还美的狐狸了!”

  白狐瞧着那两只紧紧攥着自己袖口的小拳头,不觉勾起唇角,笑容里浸满宠溺,他揉着坐久发酸的腰起身,墨发便随着他的动作柔柔倾泻在雪白衣襟上,好像开在雪中的墨梅,衬出那人一张如玉容颜。

  长老说那位赤狐族长的孙女近日便到,看来,就是这一位了吧。

  白狐低身抱起小狐狸,笑道:“好,那你就带路,我们去看“公主”。”

  \"恩!\"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位号称“青丘第一绝色”的白狐,人称秀郎,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白狐抱着阿狸刚出洞府,还未走出几步,清越宛妙的语声已经随风传到耳畔,白狐愣了愣,怀中的小狐狸努力拽着身子向前去,手指着不远处一道火红的身形,“秀郎哥哥,那位小姐姐便是公主!”

  白狐反应未及,那“公主”已经回过身,足踏一缕轻风,落到自己面前,一缕幽香擦过鼻尖。她抬手拂过脸颊长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满是不屑,倨傲的打量着身前的人。

  白狐弯腰将怀中的小狐狸放到地上,柔声道:“阿狸先去别处玩,哥哥有正事要和这位“公主”谈。”

  望着阿狸的身形渐渐远去,白狐这才回过头,抬手理了理衣襟,迎上那人凌厉如炬的目光,含笑道:“我便是秀郎,不过那个“称号”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来人身形微动,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挑上那人下颌,一袭赤色长裙随裹着玲珑婀娜的身姿随风飘摇,她眨一眨眼睛,笑起来恍若漫天的云霞都降落,“果真有几分姿色,清雅无双,比爹爹给我的画像上强了不少。”

  白狐仍是笑着,退一步道:“姑娘谬赞,实不敢当,在下不过一庸人耳。”

  少女轻“哼”一声,收回手道:“说话文邹邹的,是和人间的那些酸秀才学的罢……站的那么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狐望着眼前仙姿玉貌的少女,心中不觉失笑,看来这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他又听那人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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