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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6 章

  贾人等多了去了,本店的生意还凑合着吧。”

  “那今晚怎么这么巧,你这边就这么热闹?一茬一茬的尽是人往里面扑进来?”

  “这是朝中形势逼迫照应。”那伙计十分健谈,一呵腰又道,“传闻天下将有大乱,南来北往的都赶来京城了,都想来见证参合这场如火如荼的宫庭和朝堂内斗之争,所以时者势也,现在这年头不同往常,京城里时有纷争混乱,形势瞬息多变。方才我们老板还说,我们这生意是可发一场灾难财,这是块风水宝地……”

  “唔,”魏东升沉吟了一下,“你这店是千年老字号儿,据你看,楼上这几位是什么来头?”

  “这个说不好。反正来了,都是小的财神衣食父母。”

  魏东升一笑,又道:“外头像是有人哭?”

  那伙计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问话弄得有点迷惘,眯着眼儿回道:“是个要饭婆子,还有十六七岁一个毛头小子,兴许是病了,又没钱住店,老婆子抱着他哭呢。爷要嫌聒吵,小的这就撵了去……”

  说着便要开门出去,魏东升手一摆,说道:“慢!哪里不是行好积善?我瞧瞧看是怎么了。”说着拉开门出了店。

  云意扬看魏东升出了店门,于是领了朱雀女凰煌暗暗隐在后头也一并跟了出去。

  此时已近子时时分,又yīn着天,乍从亮处出来,魏东升顿觉漆黑一团,只觉得潮湿得冷雾一样的“碎雪”浸透骨髓,半晌才定过神来,果见店对门沿街榜下黑乎乎蜷缩着两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婆婆坐在台级上,怀中横卧着一个小伙子,暗地看不清面目,只那老婆子已是哭得声音嘶哑:“儿啊……你醒醒……你这么去了,娘怎么过活……”

  “老人家,”魏东升又近前一步,听那老婆子不管不顾哭得悲酸伤心,又道:“老人家,他怎么了?”

  老婆子这才抬起头来,咽着声气道:“这孩子昨儿不小心,被恶狗咬了。不知怎的就病成这样……我们不是穷人,到这里来是奔他爹来的,偏那个老不死的这个时候跟人家出去走镖,不知哪里撞尸去了,连这里的镖局子也给人砸了……他又病成这模样,可叫我怎么办啊……“老婆子说着便又要放声儿。

  魏东升皱了皱眉,温声说道:”这么着一味哭,不是事。这样,进店来,先暖和暖和身子,喝口水,再寻个郎中“

  魏东升说着,不料那小伙子蝎子蜇了似地大叫一声:“水!我不要水……水……我好头疼,吓死人了……把这人打出去!”

  疯狗病!寒热重症!魏东升浑身一颤,急速说道:“这耽误不得,快!进店来,调治早了兴许还有救!“

  老婆子在暗中泪水滢滢望着魏东升,问道:“你……”

  “别问这个,扶危济困乃我辈人本份。”

  “好人哪!”

  “这不是念经时候儿,快,进店来……”魏东升说着,便要向老婆子怀中抱过那小伙子。

  “三哥!”却是云意扬带领着朱雀女凰煌突然在魏东升面前现出了身形,拦住了他。

  第五十二章 施救

  “六弟,是你!”魏东升一阵惊喜,内心激动之下便招呼出来,顾不得身旁的两个叫花子,马上与云意扬热烈拥抱,口中勿自兴冲冲的说道:“兄弟,你几时到的京城?也不早来寻我,便这般看不起你三哥我,三哥我虽然现在在益皇手下当差,势微窝囊,但京城里毕竟算得上一个地主,比你这外来户没处落脚不为好?”

  “三哥就别责怪兄弟我了,我也是今夜才到这地头,才投了这店,还未来得及想办法去联络三哥你,不想在这处倒是撞见了,真是巧得很。”云意扬也一脸兴奋的解释道。

  突然又看到云意扬身边的朱雀女凰煌,因又问道:“这位姑娘是?六弟,你真是神通广大,这姑娘气势不凡,高深莫测,法力无边,一看不是寻常泛泛之辈,你哪找来的。对了,还有七妹呢?不是常年跟随在你身边,今儿个怎么不见?”

  “三哥,这些不急,回头慢慢说,”云意扬轻笑一声,此时对魏东升的问话避而不谈。

  魏东升见云意扬一时半刻不愿回答这些问话,只有作罢,突然才想起刚刚还yù施救的那两个叫花子,因对云意扬说道:“今日撞到这等惨事,不妨顺手多行一善,我们还是先救这对叫花子的孤寡母子再说。”

  “三哥,可否听我一言,”云意扬颇为无所谓的说道,“不知三哥看出来了没有,这对叫花子母子都不是简单之辈,那个小叫花是受了严重的内伤,生命垂危,倒不是平常的所谓疯狗病和寒热重症,只怕三哥也奈何应对得了。而且吧,他们母子行迹颇为可疑,是故意装扮叫花子掩饰身份,障人眼目,希望躲此一劫。不过人家落难,我们伸手帮拉一把,是应当的,我是给三哥提个醒儿,没的还蒙在鼓里,无端受了连坐牵连。”

  魏东升为人豪侠仗义,内心对云意扬的话多了一份见地,表面却置若罔闻,没看到犹豫和迟疑,便忙忙地过来,一把从叫花子婆婆怀里抱过那个半陷昏迷的小叫花子,一边奔向客店叫店伙计,“近处有生yào铺没有?这边架上yào锅子,我开个方子,抓yào煎来就吃!”

  老婆子跟在后头,口中只是喃喃念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地藏王菩萨,南无yào王菩萨……”

  那伙计方在犹豫,恰后头云意扬跟着一道,看那伙计还在迟疑,当机断喝道:“混账!还不快去,找死么?”

  魏东升见云意扬在后一头跟进来,一边安放沉迷不醒的病人,口中道:“六弟!我说方子,你写,写完你去抓yào,快,预备纸。”

  云意扬忙应一声,急切中找不到纸,摘下水牌提笔等着,便听魏东升说道:

  防风白芷郁金(制)木鳖子(去油)穿山甲(炒)川山豆根(以上各一钱)净银花山慈蓣生rǔ香川贝杏仁(去皮尖)(以上各一钱五分)苏薄荷(三分)

  说完,便道:“快抓,快煎,快服!”

  待伙计和云意扬忙不迭都去了,魏东升方松了一口气,对满脸泪痕、怔在一旁的老婆子道:“你坐着歇歇。这个症候虽险,服下去我这yào,先护了心,再慢慢调治,再没个不痊愈的。“

  “先生原来是个郎中?”老婆子怔怔说道,“这也真算我儿命不该绝”

  她扑地双膝跪下,“老婆子没法报你的恩,只有给您立长生牌位,天天生佛烧香罢了……请赐下您老尊姓大名。”

  魏东升一笑,上前搀起老婆子,说道:“我说过,扶危济困是我辈人的本份,不过举手之劳,只为行个善举,岂敢奢望图报,方才那yào只是应急,这病时犯时好的,得两三年才调治下来呢!“

  老婆子正要说话,一阵楼梯响,闻人鸣在前,曾静跟在身后,还有五六个伙计打扮的人,一色青布对襟蜈蚣套扣衫,黑孝绸灯笼裤,薄底黑缎靴脚步轻盈迤逦下来。

  魏东升仔细搜寻那位温仙道时,却不见影儿。因站在灯影儿下装作查看那小伙子伤势,不住打量闻人鸣。

  闻人鸣似乎心事重重,苍白的面孔上一对浓重的卧蚕眉紧紧蹙着。

  他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件水色府绸风毛夹袍,连腰带也没系,没戴帽子,一条又黑又密的浓发披散着直垂到腰下,脚蹬一双黑缎面鹿皮快靴,显得又英武又洒脱,还有十足的浪子韵味,却是脸上笑容全无。

  跟在他身后一个伙计一边走一边劝说着:“师傅,这个温仙道是朝中元亲王花费手笔恭请下来的上界仙人,手段莫测高深,狂态也是毕竟,但别人有这么能耐和强势,我们能将之奈何?您何必计较他?真的要寻他的事,只怕非上天界不可,这便不是太难了?再者说,将来真要万一元亲王荣登大宝,这个天界仙人势必是一代权势熏天的国师,胳膊肘扭不过大腿……”

  闻人鸣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体面拳,也不是大事,不要说了。这个姓温的仙人,来头太大了,我们望洋兴叹,徒呼奈何。我是生他这个气,小节不拘,大事也不同心,不像话!“

  话还没说完,买yào的云意扬已经提着几包yào进来,倾进yào锅,顿时yào香满室。

  闻人鸣不在意地看了看李卫,又审视了一眼晕在地下的小伙子,问道:”你是郎中?他害了什么病?“

  “他是受了极重的内伤。”魏东升咬着一口细白的牙笑道,“我用这个偏方儿给他救治一下,先护护他的心,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医术。“

  闻人鸣是个绿林豪杰式的大侠,因不满朝廷的弊政,多有在京城内外捣乱作恶,扰乱社会治安的举动,魏东升就不知捉了多少他的门生,一直留心这位黑白两道上都趟得开的“小孟尝”,想不到竟在这京城酒楼中邂逅相逢,想到自己方才接的差使,心里对这群人存定了戒心,便不肯多话。

  第五十三章 出现意外

  还有这曾静不过是朝中翰林院的编修,怎么会与这绿林豪侠勾结在一起,难道是受朝中四大学士指使,来与闻人鸣接洽,并争取与他朝野内外合作。

  闻人鸣却不走,死盯着魏东升,半晌才格格笑道:“想不到益皇身边的一等魏侍卫,身居高位,居然还有医国之手。佩服佩服,今儿个可真有点狭路相逢啊!”

  魏东升听得身上寒毛一zhà,自己主持京城和皇宫禁宛的驻防,不知拿了多少闻人鸣手下党徒,此人竟能到京城来寻自己的晦气。

  看那几个伙计,也是一个个悍孔武一身铮劲,也都不像良善之辈。回头看看,几个自己刚刚带来的军校也从店后出来,魏东升方略觉放心,和闻人鸣四目相对,良久才嘻地一笑,说道:“你大概喝温仙道那温仙人的马尿喝得多了,要寻我的事是么?我并不认得你呀!”

  “可我认得你!”闻人鸣冷笑道,“你在京城外拿了我的徒弟铁木雄,连审都不审,也不申报朝廷,就那么一刀宰了;还有胡世松,你追逼拷打,寻问他营救铁木雄的主谋。你是不把我送进死牢决不罢休啊!你魏东是益皇身边的得力人才这我知道,可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我一没犯王法,二没挖了你祖坟,你几次扬言要掏了我的‘贼窝子’,今儿既遇着了,我就想问问明白!“

  魏东升目不转睛地望着闻人鸣,半晌“噗”地一笑,“你说的都是有的。只是那是我的饭碗,有什么法子?你追到这里忒辛苦了的,要怎么着,你说个章程!“

  “我也不要你的命。”闻人鸣铁青着脸,yīn郁地说道,“无法非礼的事闻人鸣从来不作。不过,景阳侯是家父的结义兄弟,如今被朝廷拿了。已经押着他进京问罪了,我想见见,给他饯饯行,顺便问问他的案子,我好到宫里打点营救。魏大人和我多年‘神jiāo’,讨这点面子,总不至于叫我太难堪吧?“

  魏东升见汤yào已经煎好,那老婆子怔怔站着,似乎听得入神,便亲手接过yào碗,扳起小伙子肩头,用羹匙撬开吐着白沫的嘴,一边小心地灌yào,口中道:“我一点也不想让你难堪。你的兄弟里头帮我做事的也大有人在,我也当着是我的兄弟。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咱们两个论份儿也是兄弟喽。既然都是兄弟,有话自然很好商量……”

  他口中絮絮叨叨,手中灌yào,从容不迫,听得闻人鸣又好气又好笑,一口截断了说道:“我知道魏大人诨号‘鬼不缠’,还有人叫‘您缠鬼’,不过我今儿没工夫听人嚼舌头。我要见一见景阳侯,这个面子给不给?“

  魏东升灌完了yào,用手按按小伙子脑后和额头,满意地咂了咂嘴唇,直起身子,灯影下看去,他已经变得神气庄重,对那老婆子道:“不妨事了”

  又转身对闻人鸣道:“我当然买你的面子,昔日小孟尝,今世大郭解么!不过,景阳侯实实不在这里,已经另外押送御林军大狱。我魏东升也是条汉子,跟你说明白,景阳侯忠心皇室,是因为政见与元亲王不合,不对这权势熏天人物的味口,被元亲王所拿,你知道我们是益皇身边的亲信,有心相救也是无力啊,你想见见,到解赴市糟处斩之日,送一席饯行酒,只怕也是成全你的。“

  “说得真好!”闻人鸣呵呵大笑,倏地又收了笑容,“我是久仰你的大名儿,顽皮无赖皇上一等士卫,所以多少有点不及。能不能容我放肆查看一下你带的人犯?“

  “这恐怕不成。”魏东升仍旧一脸嬉笑,“这龙凤楼也是王法管的,这群兵士是朝廷的。就算我魏东升没话,他们不肯答应,扫了你面子也不好。你一口一个知法守礼,这叫识时务,照我方才的话,井水不犯河水,将来魏东升倚重你的地方多着呢!何必把饭做夹生了?“

  闻人鸣咬着牙,看着这位油盐不进刀qiāng不入的无赖一等士卫,向前跨了一步说道:“我要是硬要看一看呢?”

  “给你儿子灌一口热茶看来我还得和闻大侠打打擂台”他又转向闻人鸣,“我在这救人,你却想害我?你可真称得‘大侠’二字。人要是自轻自贱,那可真比这内伤重病还难治!”

  说着对站在云意扬身边早已跃跃yù试的一群皇宫士卫道:“你们不知道这位闻大侠?出了京师,天南地北黑白两道,上至封疆诸侯大老,下至绺窗子贼,提起这位闻英杰,没有不倒履相迎刮目相看的。我魏东升还要为皇上为朝廷作官办事,不能不给足他面子,他只要不动武,你们不可孟浪拿人,听明白了?“

  这群宫内士卫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也从来没听过官场大员这种指令,个个面面相觑,参差不齐地答应一声“是!”却都不肯离开,目不转睛地盯着闻人鸣。

  士卫里头一个小首领暗中不言声悄悄拔出绑腿中的匕首,冷不防“噌”地向闻人鸣面门掷了去,料是他正和魏东升斗口,这一刀即使要不了他的命,至少也要扎他个血流满面。

  不想闻人鸣看也不看一眼,趁那匕首将到未到时,即速抬手,食指中指一夹,匕首已颤巍巍夹在手中!

  “凭这点小伎俩想弄倒我闻某人?”闻人鸣冷笑一声,把玩着那柄削金断玉的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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