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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黑猫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外婆一起住,从记事起,我就经常搬家。和其他小打小闹的搬家不一样,外婆带着我总是天南地北的搬,严格意义上,这十几年来的搬家称之为迁徙更为准确。比如,今年在上海,明年就去了新疆,后年回到了重庆,再后来又到了东北。

  这样的大举搬迁就产生了几个很普遍的结果,第一,我没啥朋友,道理很简单,一切同学邻居都是刚认识还未深入了解,我便离开了他们,害得我十七岁的人了,一场恋爱都没谈过,以前也有过好几个对我还不错的丫头,可惜感情到了紧要关头我就毫无预兆地搬走了,我还依稀记得上一次搬家时我约枣枣出来见面,那是个下雨天,当我吞吞吐吐说出我即将搬家转校的事情时,她的眼神跟鬼似的。我想抓住她的手跟她说以后常联系,她却呼了我一个巴掌,还把一杯水泼到了我的脸上。她走的很干脆,几乎是头也不回,以至于有些东西一直放在我这里,最珍贵的就是一张我和她的合照了,那是我们一起登峨眉山时拍摄的。她家是做生意的,经济宽裕,带了一台拍立得和我一起登上山顶,在峨眉山的金顶上,我们什么都不说,都觉得自己懂对方,看着恢宏壮丽的日出,我感觉她的心都快要融化了。我一时让日出冲昏了头脑,牵起她的手,当然,她也没反对。我叫住一个大男孩,给我们拍了这一张合照,大男孩的技术不咋样,我的脸蒙在阴影里,表情怪丑怪丑的,枣枣却被拍得很美。她拿着照片爱不释手,我一看我的容颜尽毁,立马想要撕掉,她却瞪了我一眼,说她很喜欢,还让我得永远留着,永远都不要撕掉,要是掉了就给我好看。那时候,日出的微光从她身后照来,天光渐明,微风吹起她的长发,美得跟画一样,我看傻了,禁不住连连点头。

  “瞧你那傻样”她当时说的话依稀还在我脑海里。

  哎,往事不堪回首,言归正传,大举迁徙的第二个后果就是我的性格有点怪,这也不能全怪我,十几年这样下来,十几年没几个交心的朋友,换做谁都会有点怪,不过我有一个优点,对事情看得淡,这是我外婆教会我无数事情交给我无数道理之中最重要的一点。云淡风轻,从容面对,其实小时候我也闹腾,闹腾了很久之后我发现,这搬家不会照着我的意志而转移,我就学乖了。除非遇到和我脾气相投的人,不然我懒得理他们一下,这样就导致了很多人对我的评价便是两个字:清高。当然,很多人的字典前面都加上一个“假”字。

  搬迁的第三个结果也就是最后一个看起来是所有结果中最好的,因为时常搬来搬去,我的学业看起来还不错,因为每次搬家每次择校,我就得考试,我外婆没那么多钱,她每次都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孙子啊,婆婆没那么多钱,你要上学,可得自己考”

  外婆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六岁,那时候我刚从湖南一个小地方搬到广西,考小学对我来说就成了头等大事。当外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静静地等着,因为我知道她的秉性,我不说话就表示着我接受了她的前一句话,等待着外婆把后话也就是最重要的话说出口。

  果然,外婆看见我眼睛滴滴乱眨,就搬出一大摞九年义务教育的教材,语文数学英语,科学美术音乐,外加思想品德和体育,还有各种练习本,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也就没了脾气,总之,就这样,我学完了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所有课程,包括公立学校的和私立学校的,有时候为了上贵族学校,还要学什么课外兴趣项目,我记得那是小升初的时候,本来我已经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上了重点中学,没想到那时候又搬家了,我硬着头皮学了一个暑假的钢琴,通过了考试。

  那时候我已经稍微长大了一些,对自己的钢琴技能心知肚明,用一句俗话来说那就是乱弹琴,看起来那场考试也就是做做样子。渐渐长大的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可以猜到我这外婆,也不简单。你想想,我们家虽然东西不多,但搬家总得找房子吧,总得落户吧,反正得解决很多其他乱七糟八的事情吧,她一个老太太,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供养着我长这么大了,真本事肯定还是有的,她的形象在我心中也越加神秘和高大起来。

  其实不用想那么多,也可以知道我这外婆不简单,因为每次搬家前,她不用问我什么,就知道又有怪事发生在我身上了。

  哦,有件事忘了说,挺重要的,那就是我和外婆来回折腾反复搬家的原因,那是因为,不瞒各位,我总能遇到普通人估计一辈子也遇不上的奇怪的事。

  去年我搬到了西安,在郊县的一所中学上学,回家路上,一只黑猫忽然开口说话了。对于这样的事,我见怪不怪,比这离奇恐怖百倍的事我都见过,也没什么害怕的。我本来没什么朋友,一来二去也就和这只黑猫混了个脸熟。这猫肥肥的,特别是屁股特别巨大,放出来的屁臭得让我质疑人生,我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屁王。它把家安在我放学路上必经的一家废弃工厂里。每次放学回家,我就骑着单车,书包里装着一些零食,和它在工厂里逗耍一阵。它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我骑着单车,一个人悠悠闲闲欣赏着风景,这座工厂在这座城市拆迁蓝图上,不过还未提上日程,反正当时整个荒凉得很,周围也全是荒地,也没有什么农田,倒是适合流浪狗和流浪猫居住。荒地也吸引来了一群混混,来这里偷摸拐骗也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嘛。况且,这工厂别的东西没有,废旧的机器和破铜烂铁倒有一大堆,平时只有一个老头子守着,来偷东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路过很多次,这群人也没招惹过我,我凡事都看的很淡,见惯了古怪的事情,倒是训练出来了几分胆量。骑着单车,我哼着小曲,一路就要过去,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居然是个女孩子的。我吓了一跳,停下车来,左右张望,这时,就瞧见这只屁王从我身后迤逦而来,步子慢悠悠的,好像在晒太阳。

  我嘟囔了一句:“你这母猫,吓了我一大跳。”我骑上车,正准备走,这只猫说话了:“臭小子,看准了,爷爷我可是公的。”

  要是普通人,一听这黑猫居然说起人话,估计得吓傻,对我而言却是小巫见大巫的事。我回过头,朝它那里看了看,果然是公的,不觉有点奇怪:“那刚才谁在叫唤”

  “救命啊”话音才落,就听一声叫嚷从工厂的西边传来,我一拍脑袋,敢情遇上了英雄救美的事儿,立马登上单车,从一条小路横插了过去。我虽然把世事看得淡,但遇到这等事,也不好不帮忙。骑了一会儿,就看见了工厂西边那一座小房子,那砖头房是看厂老头住的地方,我骑车经过也遇到过他几次。但是那女孩子的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赶紧又蹬了几步,离得近了,我才看到,小房子外已经围了四五个人,头上染发,全是混混,被围住的是个老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同学。

  我瞧见人数悬殊,放慢了速度,装作从这里路过的样子。

  “喂,老头子,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不过是拿了几块破铜炼铁,怎么的,你还想报警不成”

  说话的混混一身皮衣,应该是头子,他梳着右偏分的长发,头发染成金黄色,模样倒还是俊俏,标准的古惑仔装扮。

  “黄三,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爹要知道你成了这个样子,非活活打死你不可。”

  “老头子,别提我爸,他早死了。”

  老头子不依不饶:“他不管你,老头子我管你,今天我非得把你这群狐朋狗友送进去不可。”

  女同学见四个混混一脸不耐烦,忙拉着老头:“爷爷,别说了,就让他们走得了,犯得着这样吗”

  黄三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趁老头子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老头子忙拿起一块石头,在后面边追边叫:“小瘪犊子,给老子站住。”四个混混以风一般的速度跑过我,很快把老头子甩在身后。那老头子眼看追不上了,手里的石头朝我这边砸了过来。我看到这石头精准得异常,立马丢下车朝旁边跑,谁知道右脚被一只橡胶圈绊了一下,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我忍痛爬起来,发现身上多出了几个伤口,全是擦伤,手臂上有两处,右小腿上有一处。

  “啊哟,小同志,你没事吧”老头子忙走了过来,询问我的伤势,我动了动手臂和右腿,发现还能走,朝他摇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摔的”说话这句话,我扶起单车就要走。

  这老头子一看我的伤口,说什么也不依我,忙招呼他孙女过来照顾我,说必须把我送到医院他才心安。女同学走了过来,看见是我,吞吞吐吐叫我名字:“叶非,你怎么了”

  我仔细看了看她模样,这才想起来,这女孩子,竟是我的同班同学李曼。瞧她尴尬的样子,我更不好再做停留,朝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赶紧骑上车走了。

  后来,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日复一日的上学放学,天天跟屁王鬼混,日子就像黄河里的水一样,一刻不停地向东流去。放寒假前一天,我收拾完学校里的所有东西,高高兴兴骑着车找屁王玩,找来找去,却发现,这小子不知道跑哪里潇洒去了。它时常跟我吹嘘它是这工厂流浪猫王,这时它不见了踪影,我只好去找其他小猫问话,问来问去回应我的只是喵喵两声猫叫,正当泄气的时候,一只花猫从一个旮旯里钻了出来。

  “你这小子,以为是只猫就能说话吗”

  这声音娘里娘气的,我还以为是屁王的女朋友来了,立马给她打了个招呼:“小姑娘,你家大王跑哪里去了”

  花猫恼羞成怒,朝我亮了亮爪子:“混账小子,老子可是公的,老黑的女朋友进城去了,你可得把你那双招子放亮一点”

  我见又把人家性别搞乱了,忙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劲仔小鱼,朝它大献殷勤:“对不住了,我赔礼道歉。”花猫瞧见这包小鱼,脸色才缓和下来。“老黑和李曼玩去了,你来晚了”

  这屁王,简直重色轻友,虽然我也和李曼喂过这屁王几次,但论道理,它和李曼应该不会那么熟啊。我谢过花猫,骑着车来到老头子的小屋子,看见大门锁着,心情不免有些郁闷。我停下车,走到门前,敲了几声门,没人答应。

  我料想里面不会有人了,正想走,就听见木门咯吱一下,开了一条缝。李曼钻了出来,手里抱着屁王,看着我笑道:“李非,你来找小黑玩吗”我看见这屁王懒洋洋躺在李曼怀里,心里暗骂一句,点了点头。

  “放假了,今天晚上,咱们去看电影吧”

  李曼抱着屁王,径直走到我单车那边,坐上后椅,朝我笑了笑。

  虽然我觉得这李曼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过盛情难却,也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跳上车,朝县城里骑去。

  一路上,我没怎么说话,倒是李曼话不拢嘴,一会儿问我寒假有什么计划,一会儿邀请我去兵马俑玩,她平日在班上成绩优良,时不时嘱咐我几句学习上的事,叫我学好数理化,考上大学,走出县城到更大的城市去。

  我知道这姑娘好心实意的,也就不跟她说我这些年来走遍各大城市,看惯了灯红酒绿,也习惯了小城市的悠闲,时不时地回答她几句,心中也希望她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骑了大半天,终于到了电影院门口,我将单车上锁,和她一起走进电影院,看了看电影场次,问她想看什么。李曼瞧了瞧屏幕滚动的字幕,提议看部恐怖片。我虽然觉得奇怪,却是无所谓,陪她在窗口买了两张票,在侯影厅等着。我问她吃点什么,她摇摇头,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两杯橙汁。

  七点半很快到了,我和李曼步入场中,这屁王被藏在李曼衣服里,检票的人倒也没有发现。

  我在四排落座一看,看这恐怖片的人实在不多,就后排零零散散坐着些人。我回过头,喝了一口饮料,瞧见李曼把屁王抱了出来,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电影很快开始,我人虽然年轻,但十几年风风雨雨,倒也见到过很多古怪的事,鬼魂也是见到过几只的,这片子虽然看着恶心,却对我没什么杀伤力,可李曼就不同了,毕竟是个娇滴滴的小女生,看到紧要关头就抓住我手,往我怀里靠过来。我也不好推开她,就这么遭,电影看完了,情节我全忘了,只记得李曼身上那股香香的味道。浏览器搜“篮色書吧”,醉新章節即可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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