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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1.第611章 搭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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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崇祯这回铁了心要置洪承畴于大牢,当初洪承畴敢上书请求自己,继续镇压流贼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联合朝中大臣,威胁自己。

  他难道忘记了谁才是大明的皇帝陛下了吗?你们以为谁都可以跟李栋一样一点面子都不给崇祯吗?

  很多时候,崇祯给手下人十足的耐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崇祯是一个心胸多么宽广的人。甚至可以说,崇祯是一个非常小心眼的人。

  所以当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为洪承畴说话的时候,崇祯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而且崇祯隐隐约约感觉大明立刻又要出现一个李栋了,所以崇祯格外小心,就算是不杀了洪承畴,也不能放他走。

  周延儒急了,虽然跟洪承畴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洪承畴在地方的位置真的很重要,如果没有他,民间的流寇会顷刻而起,如果在闹出前两年的那般声势,大明朝就真的要灭亡了。

  所以周延儒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讲洪承畴从大牢里捞出来。

  倒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天下士大夫的利益。

  崇祯决定要杀的人没人能救,然而……

  焦急的周延儒浑身一激灵,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脑海里。

  别人或许救不了,他难道不能救吗?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初上。

  一乘官轿悄然无息地停在护国公府门口,轿旁一位老仆拿着名帖递给了公府的门房。

  后院的李栋接到名帖,眉头不由深深皱了起来。

  “周延儒来找我干嘛?”李栋喃喃自语。

  朝堂上下,被李栋坑过的大臣不知凡几,连公爷也在李栋手下吃过大亏可是唯独有一个人李栋一直看不透。

  因为自己能够走到今天,周延儒对高层对自己的支持,有着很大的帮助。不过随着陕西的崛起,周延儒已经渐渐疏远了自己。

  那么今天晚上他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人家既然都已主动找上门,再躲就不合适了,李栋只好迎出门外,亲自将周延儒请进前堂。

  周延儒很和蔼,轻拈长须微笑的样子有种道骨仙风般的飘逸感,其实李栋也很希望老家伙早日位列仙班,别老留在人间妨碍他坑人,一脸洞悉了然的表情非常惹人讨厌。

  丫鬟奉上茶水,周延儒端起来轻啜一口,然后笑道:“老夫听说,护国公最近悠闲的很,每日里饮酒作乐,享尽人家富贵?”

  李栋拱拱手,笑道:“在下在休婚假,实在无暇他顾。”

  周延儒愕然:“婚假?”

  “如今我和夫人秀英重新走到一起,实在是不容易,下官想好好陪陪她和孩子,说实话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东西,却没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所以我欠她很多,所以我准备补她一个婚假。”说起这个,李栋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温情。

  周延儒沉默半晌,忽然一叹:“为人夫比为官好了千百倍,如能倒过来,实为天下之幸……”

  李栋脸色有点发绿了,老家伙今晚这是上门寻衅吗?

  这个老家伙第一次跟自己说话那么冲,自己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

  “不知李老大人今晚亲自莅临寒舍,是为了……”李栋决定直奔主题,不想跟他绕圈子了。

  周延儒笑道:“自然有事找你。”

  李栋眉尖一拧,语气有点不满了:“周老大人,朝中同僚们谁家倒了霉你可别怪到我头上,最近除了杀了西厂几百个人放火烧了几栋房子以外,我已经非常安分守己了……”、

  内心来说,周延儒其实是很欣赏李栋的。

  当初那个小小的千户,历经了风风雨雨,能够走到今天,着实不容易,如今坐镇一方,让数百万百姓受益,绝对不是一般人的人才可以做到的。

  当初李栋走入自己视线的时候,自己是怀着李栋这个年轻人的态度和他结成了联盟,但是随着李栋的战功不断,周延儒是真的开始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并没错,短短两三年时间,李栋不仅成为了三边总督,还成了世袭的国公。

  如果他能像郭子仪一般,那么他将毕竟名垂青史。

  挽国家倾颓,救黎民倒悬的国公,他这个几起几落的内阁首辅都没有半点爵位,但是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是世袭的国公了。

  手下兵强马壮,比起当年的朵严三卫不知道强大了多少。照这样下去,将来晋封王爵,列土封疆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个历经四朝的老臣为大明呕心沥血一生,老了也没得到半个爵位,而这个二十岁

  当然,对这个年轻人欣赏归欣赏,周延儒也不是全盘接受的,比如这个年轻人的一张嘴,有时候就很讨厌,简直人见人憎。

  周延儒故作淡定地捋着长须,微微颤抖的手却彻底出卖了他想抽李栋的想法。

  面对内阁大学士,李栋一点也不惧怕,反倒是两眼含笑地注视着他,不卑不亢。

  李栋知道周延儒上门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以周延儒的身份,今日居然屈尊亲自登门,想必不会是特意来祝贺李栋睡了崇祯的女人。

  “先生对下官有提携爱护之恩,有何吩咐不妨直言便是。”

  周延儒眼中光芒一闪。笑道:“护国公言重了,老夫怎敢妄言‘吩咐’二字,今晚登门,老夫确有要事相求。”

  李栋赶紧道:“先生请讲,下官能力所及一定尽力。”

  周延儒笑容一滞,恨恨白了李栋一眼。

  小狐狸说话奸滑似鬼,话也不说满,只说“能力所及”,给自己留了好大的余地,恐怕今日所求不会那么顺利。

  暗叹一声。周延儒面容一肃。压低了声音道:“护国公可知五省总督洪承畴被陛下拿入诏狱?”

  李栋平静道:“下官这几日虽然过得逍遥快活,京中消息倒也略知一二。”

  周延儒叹道:“洪承畴是位忠直之臣,实可称我大明的砥柱……”

  “洪大人身为五省总督,总理五省军务,消灭流贼,为国家训练精锐士兵,着实是对国家有很大的功劳,不瞒老大人,我对洪大人的为人还是很佩服的。”

  周延儒点点头,叹道:“护国公可知,陛下正在调查洪大人,而京城也流传着一股风气,说洪大人在山西的时候,勾结后金,证据非常齐全,陛下大为震怒?”

  “知道。这不过是后金的反间计罢了,当年袁督师也是这般死的。”

  周延儒猛地坐直了身子。颌下长须无风自动,面容浮上一层正义的光辉,沉声道:“护国公难道眼睁睁坐视陛下被蒙蔽,坑害了忠臣?”

  李栋也坐直了身子,肃然道:“当然不能!我会帮老大人买个话筒……”

  “买个话筒?”

  “对,咱们去大街上咒骂鞑子的卑鄙无耻。”

  周延儒正义的面庞顿时泛起一道淡淡的绿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耷拉下来,没精打采道:“这个不用你我咒骂,你我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做跟泼妇一般的事情……”

  李栋一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表情:“泼妇都敢说的话,我们也敢……”

  周延儒摆摆手,目光注视李栋,良久,苦笑道:“你这小狐狸,老夫就知道这招对你没用,你是个正邪不分的性子,没有好处想必打动不了你。”

  李栋展颜笑了,拱手道:“既然先生摆出了正义的面孔,下官怎能不配合一下呢?要知道老大人对我可是由知遇之恩的”

  周延儒叹道:“老夫算是拿你没办法了,说吧,怎样的条件你才肯救洪承畴?”

  李栋感到淡淡的惊喜。

  周延儒的这个条件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于洪承畴和后金勾结的流言四起的时候,李栋就准备救洪承畴了。

  如果是后世谁说洪承畴是好人,李栋肯定的大嘴巴抽死他。但是如今的洪承畴却着实不会做汉奸的。

  因为后金没有这个本事让洪承畴给他们做事。

  如今这位洪承畴手握二十余万帝国精锐,将全国的流贼打压的连抬头的能力都没有了,他怎么可能去给奄奄一息的后金服务。

  所以说洪承畴给鞑子做了狗,李栋一万个不相信。

  李栋与崇祯斗了这许多回合,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若他出手救人,虽无把握一定能让洪承畴无罪释放,却可令崇祯产生顾忌,不敢再对洪承畴下刀。

  然而李栋却没想到,周延儒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今晚找上门来了,内阁大学士亲自上门送给他一根竹杠,请他不要怜惜使劲敲,李栋若不敲狠一点未免太不尊重老人家了……

  虽然敲竹杠敲定了,但李栋倒也没有直奔主题,尽量让自己的吃相文雅一点。

  “下官很奇怪,先生为何对洪承畴之事如此卖力奔走?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这事确实奇怪,不可否认洪承畴是名臣,但周延儒营救他的态度似乎过于急切,满朝上下愤慨者有,求情者有,但像周延儒这样为洪承畴四处奔走,甚至不惜内阁大学士的脸面,大晚上亲自登他这个后辈的门请求帮忙,这一点实在令人很不解,将心比心,如果李栋某天这么急切救一个人,除非这个人欠了李栋很多钱,绝对不能让他死……

  周延儒无奈地一叹,道:“护国公或许不知,前线的形式并没有陛下想象的那么乐观。而且洪大人也是老夫推荐给杨鹤大人的,所以……”

  李栋有些惊愕地瞧着他,今日他才知道,周延儒和洪承畴竟有这层关系。

  如今这年代非常注重亲戚,老乡以及师门关系,有时候师徒或师兄弟的关系甚至远超过有血缘的亲人,比如吴又可这人,既古板又固执,李栋再怎么不喜欢他,却也得老老实实叫一声“夫子”

  而洪承畴既然是周延儒推荐给杨鹤的,那么周延儒就算是洪承畴半个老师了,老子为徒弟奔走,是应该的事情。

  这样说来,周延儒如此急切营救洪承畴就说得通了,毕竟师徒比父子有的时候还重。

  师徒之情令人感动,然而该提的条件却一样也不能少。

  李栋沉吟片刻,道:“先生,欲救洪大人,只能请陛下刀下留人,但是陛下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叛国投敌。”

  周延儒哼道:“好办老夫还用得着登你家的门吗?如今陛下乾纲独断,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满朝上下谁人不惧?只有你这后生小子不怕陛下,你来我往斗了许多回合丝毫不落下风,当世能救洪承畴者,舍你其谁?”

  “陛下很凶的……”李栋弱弱推辞。

  周延儒似笑非笑:“你也不算斯文吧?小子倒拿捏起来了,直说吧,你要什么。”

  李栋笑道:“既然先生开口了,下官怎能不为杨大人两肋插刀,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官这里也有件难事,正好先生可以帮我两肋插刀……”

  “你说。”

  “下官想请西涯先生在内阁发起一次廷议……”

  “廷议什么?”

  李栋正色道:“迁北全国流民入天津和大同二地,落户籍,分田地,扩城墙,建府衙,实施新政,建造特区。”

  周延儒目光一凝:“为何?”

  “因为大明需要变化,如今战事渐渐变少,改善民生,恢复经济提上了议题,想要恢复经济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搞建设和贸易,建设和贸易这两支手都不能疏忽,只要老百姓都有事情干了,有银子挣了,有粮食吃了,他们才不会折腾,这些年指着重地是不行了,所以想把百姓拴在土地上不行了。”

  周延儒冷冷道:“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不现实吗?因为你的这个要求,你可知朝廷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此举意义何在?战争的范围是变小了,但是不代表没有战争,就算是战争结束了,你让朝廷继续在这种没有边际的事情上投钱,你以为有人愿意吗?”

  周延儒说着悚然一惊,忽然回过味来,猛地站起身指着李栋失声道:“你要同化朝廷!”

  李栋也惊呆了。

  这个被后世的键盘侠门鄙视和唾骂的内阁首辅竟然那么厉害,竟从一个毫无关联的小要求里便看出李栋之所图,老家伙的脑袋小时候一定被庙里的和尚开过光,相当于一件法器……

  周延儒此刻脑子嗡嗡作响,老脸时红时白阴晴不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用一种连自己听着都仿佛很遥远的声音缓缓道:“李栋,老夫似乎从没问过,你之志向若何?”

  李栋平静道:“强国。”

  周延儒又沉默了许久,眼眶莫名一红,喃喃叹道:“是你的国,还是陛下的国。”

  李栋沉默了良久,淡淡的说道:“天下人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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