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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吠陀

  ()  小石村。

  宁恒瞪大眼睛,惊声问道:“前辈,你确定这样能行?”他不禁使劲打量眼前悬浮的宝塔,不过一尺高,寸宽,心里不由嘀咕,暗道:这塔儿能将我收到肚?莫不是前辈唬我,别一个不留神,被它挤得肚破肠流,那就亏大发了。

  那老者嗤笑道:“你不过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宝塔的玄妙,又岂是你能揣摩的?莫说是你这小小身板,就是这附近所有山头,这方圆千里,再说得厉害一点,便是这颗星球,他也能一口吞下。”

  宁恒撇撇嘴,也不理他,看着自家的塔儿在那滴溜溜地直转,便开口问道:“塔儿,你真能将我摄进你的肚,又不伤我分毫吗?”那宝塔闻他此言,上下一阵翻腾,宁恒和它处得久了,知道它这是非常肯定的意思。

  “那你试试,千万小心,有个万一就赶紧把我”宁恒这一番话还未说完,只见那宝塔轻轻一荡,宁恒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那宝塔在空一阵欢腾,便悬浮不动。

  宁恒只觉眼前一花,脑一阵阵眩晕的感觉袭来,他伸想扶住什么东西,却是摸了一个空,身子一歪,便要摔倒。在他将倒未倒之时,忽然一阵柔和的力量轻轻扶住他,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丝丝,一缕缕的玄黄之气,环绕在自家前后左右,方才扶住他的,便是这些气息。

  宁恒放眼四顾,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四面八方,就连自己脚下所站,都是黄澄澄的一片,目光只能及到身前寸之处。这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有如实质,在他身上不住轻揉,按压,有那调皮的,便要往他鼻孔里钻,宁恒抬起头,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身前的玄黄之气好似被惊吓到一般,忽地一下散开,在宁恒身前空出了几丈方圆。

  宁恒猜想自家此刻必是身处这宝塔的肚内,他也不慌张,只是试探着向前走动,口不住高喊:“前辈!前辈!塔儿!塔儿!你在哪里?”忽然他面前的玄黄之气一阵激荡,凝结成一座宝塔模样,宁恒大喜,问道:“塔儿,这是你么?”

  那气息所凝的宝塔上下一阵翻腾,和宁恒此前所见一模一样,宁恒再无怀疑,不住埋怨道:“你也太性急了,我还未准备好,便被你收到肚!”那宝塔见他埋怨自家,一个劲地到处乱飞,惹得周围的玄黄之气随它一起翻滚激荡。宁恒见它有些恼了,顿时无语,赶忙说道:“好啦好啦,算我说错便是,前辈亦是有错,不应只说你一个。”宝塔听他此言,顿时高兴,不住上下翻腾,表示同意。

  那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又是我的错,宁小子你有些好坏不分,老夫要罚你!”宁恒听他这次说话的声音是从耳传入,全不似平日那样直接响在脑,忍不住喜道:“前辈,莫非你也在这宝塔的肚?”

  那宝塔突然向着某个方向激射而去,沿途把那些玄黄之气驱散开来,宁恒见自家眼前出现一条笔直大路,一直通向远处,而路的尽头,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影正站立不动。

  宁恒哪还不知此人就是自家口叫了多时的前辈,他心一阵惊喜,沿着大路,一路狂奔而去,口不住喊道:“前辈,前辈,我终于见到你了!”

  待他跑到那道背影左近,耳传来老者熟悉的声音:“你这小子,这下可相信老夫所言了?”说罢那人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盯着宁恒察看。

  这人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五绺长须直拖到腹前,身材极为高大,一身黑色长袍,有金丝镶边,腰上两条金带,无风自摆。这相貌吗,宁恒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见他,额头高耸,似有双角伸出;眼睛明亮,好像藏了万千星辰;鼻头宽大,鼻孔各向两边张开。一张大口,直能吞天灭日。随便往那里一站,便如同大日赤炎,煌煌高照,宁恒一下觉得他离自己万万里之远,揉揉双目,又觉得他无时不刻,正站在自家身前。

  宁恒定了定神,忽然跪倒在地,磕了个响头,抱拳说道:“小子宁恒,拜见前辈,此前几次番得前辈教诲和帮助,无以为报,请前辈再受晚辈一拜!”说完,他又深深磕了一个响头,这会却不把头抬起,只等那人发话。

  那人嘿嘿笑道:“我方才所问,你还未曾回答与我!”

  宁恒心思灵动,哪还不知这老者所言何为。他头也不抬,口说道:“小子愚笨,只拿那常人的想法来思量前辈,是小子见识短浅,不值前辈一哂!前辈这般的异人,莫说是活了十亿年,就是百亿年,千亿年,晚辈也是信的!”

  那人哈哈大笑,忽然长袖一扇,把宁恒扑了个跟头。那宝塔本来浮在两人身边,见他突然向宁恒动,颤鸣不已,一时间玄黄之气从四方云涌而至,齐向它身上汇聚。

  那人连忙摆说道:“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我不过小小教训他一番,谁叫他此前拿老夫的话当那诳语耻笑,当不得道兄如此,当不得啊!”

  那宝塔这才消气,挡在他和宁恒之间,不住飞舞,那人苦笑几声,口骂道:“你个小鬼倒是个有福的,这就有人急着护你了,你且起来说话!”

  宁恒摸头讪笑,站起身子,站在那人身侧。

  那人说道:“我本名吠陀,是那龙宫之主。”

  宁恒惊道:“什么!莫非前辈是那东海龙宫的龙王?小子生有幸,得见龙王真身,阿弥陀佛,无量寿佛!”

  他口一番乱语,直把吠陀龙王气得笑起,嚷道:“你这小子,莫拿那沟里的泥鳅来比我,老夫是那八部天龙的共主,你口所言的东海龙王,不过是那真龙部的一个远亲,差得远了!”他言罢尤自觉得不爽,看看宁恒,直想再把他扑个跟头,可是一旁的宝塔立在当空,隐隐与自家对峙,忍不住嘴角一抽,罢了念头。

  宁恒一听,顿觉乖乖了不得,感情在这位眼,那东海的龙王都只是泥鳅一般的存在,那岂不是说他的来头已经大到自己无法可想的地步。他也不细究吠陀话的八部天龙是何物,赶紧说道:“难怪前辈相貌清奇,气度不凡,气势更是滔天,原来是这等奇人,小子宁恒,说不得便要再次叩见。”

  宁恒低弓腰,又行了一礼,只是这次一双掌向上摊开,伸到吠陀的面前,也不收回。吠陀哪里不知道这个滑头小子的意思,在身上略一摸索,掏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珠,丢在他里,口说道:“我身上之物,都不是你现在能搬使的,这颗珠子你且收下。”

  宁恒大喜,先道了一声谢,收一阵打量,见这珠子黑乎乎的,入甚轻,也无特别之处,不由嘴角一歪,口说道:“小子今日撞了大运,得见前辈一面,这个什么阿猫阿狗一般的物事,就别拿出来了吧”

  吠陀眼睛一瞪,他那瞳孔之内顿时好似有千万颗星球破碎,发出迷离炫光。老龙可是一下被气着了,他先斜眼看看面前的宝塔,才好声好气地对宁恒说道:“你这小子懂个什么,这颗珠子善避天下各式真水,有了它,不拘是身处何方,面对何人,只要和水有关的物事,你统统不怕,我只问你,这可是你口所说的阿猫阿狗一般的东西?”

  宁恒顿时欣喜万分,口不住称谢,他另一只还伸在吠陀面前,指头不住摇晃。吠陀怒道:“你这贪心的小子,如此宝物都与了你,还嫌不够?”

  宁恒淡淡说道:“都说好事成双,前辈怎么说也是活了上亿年的人物,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话音刚落,那宝塔便是一阵翻腾,发出阵阵鸣叫。那架势,仿佛便是吠陀龙王只待开口说了一个不字,便要上前理论一番!

  吠陀苦笑一声,又把伸到自家怀里,一阵研磨,这才掏出一件物事。宁恒悄悄抬头望去,见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凉亭,金光四射,闪亮夺目!亭柱上雕有一条金龙,那金龙沿着凉亭不住上下游走,偶尔停下,抬目看见两人,许是惊到了,打了一个嗝,吐出一股水汽,化作一团云雾,它本体则是一下躲入顶梁之下,只留一个龙尾在那里左右晃动。

  这物事的卖相比那颗珠子好得太多,宁恒一下顾不得矜持,忽然跳起,凑到吠陀身边,口水拖了一尺多长,嘿嘿笑道:“吠陀前辈,这是个什么宝贝啊?”

  吠陀一副肉疼的样子,说道:“这是老夫祭炼了十万年的宝物,乃是一座洞天法宝的雏形,今日却便宜了你这个惫赖小子。”

  宁恒知他越是心疼,这宝物就越珍贵,忝着一张笑脸继续问道:“都说过几次了,前辈你不要站在自己的位置来和晚辈说话,你就是不听。你给小子好好分说一下,什么叫作洞天法宝啊?”

  吠陀没好气地说道:“便是在这法宝之内独辟一界,不拘是人是物,都能摄进来,不再受那外界法则所限”

  他这一番话还未说完,宁恒已是叫道:“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和我这塔儿一样,看这模样,只怕还是个半成的货色,自不能和我的宝塔相比。老前辈你可不能这样蒙骗晚辈呀!”他这一番话说完,忍不住看向自家的塔儿,满以为它会帮自家分说几句,谁知这回那宝塔却是动也不动。

  吠陀笑道:“怎么,以为你家的宝塔会帮你说话?你这混账小子,以为这洞天法宝是一般的宝物吗?你这宝塔虽然也能自开一界,但终究不是洞天。何为洞天,便是在这宝物之内,自成一界,有那日月星辰,有那山川河流,有那气候转变,有那生死轮回,有那物种繁衍!在这宝物之内,有门户万千,你尽可往来于其它世界,却不虞别人闯入你自家地盘。我问你,这样的物事,可当得你口的了不得字?”

  宁恒被他一番言语说得心花怒放,直道:“当得,当得!”口说着,下却不慢,伸便要去拿那宝物。吠陀嘿嘿一笑,缩收回凉亭,口叫道:“罢了,既然你看不上此物,我再换一件与你就是。”

  好个宁哥儿,躬身一跳,蹿起丈高,一把抱住吠陀的胳膊,嘴直叫:“前辈何必与我一般见识,没得丢了风度,此物既是尚未圆满,晚辈愿意薪火相传,继续前辈未竟之事!”

  吠陀故作惊喜状,问道:“此话当真!”

  宁恒单悬在他胳膊之上,腾出一只把自家胸脯拍得啪啪直响,口说道:“那是自然,如有半个字的谎话,定叫小子此生难觅仙缘,懵懂过完一生!”

  吠陀见他说得郑重,这才缓缓放下胳膊,宁恒大喜,一把夺过那凉亭,也不管是否硌得慌,揣入自家怀。待一切做得妥当,他才松开,从吠陀臂上跳下。再一次摸摸自家怀里的宝物,喜滋滋地问道:“前辈,不知此物还需多久,才能成为你说的那个什么洞天法宝?”

  吠陀笑嘻嘻地说道:“也不需太久,最多十万年,便能大成!”说完,老龙王忍不住放声大笑,那宝塔也是乐得上下翻飞,与老龙乐作一团。

  宁恒一脸衰败之色,嘴巴张合了几次,也没能说出话来。

  吠陀见他可怜,忍不住拍拍他肩头,说道:“也不必如此,这宝物虽然只有雏形,但那一条根本的禁制,老夫已经祭炼完毕。可以这么说,那洞天法宝该有本领,这宝物都已俱备,不同的只是程度的高低而已!”

  宁恒睁着双目,可怜楚楚地看着吠陀,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老龙王一脸无奈,继续说道:“这么说吧,你小石村一应房屋人口,甚至村头这座大山,尽可收入此宝,他们在这宝物之内生活,与现在并无不同。你就当在这一界搬了一回家就是了。”

  听吠陀这一番“站在自家位置”的解释,宁恒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嚷道:“前辈这个宝物倒是实用,小子日后修仙得道,不拘去哪里,便把爹娘和小石村的叔叔婶婶,还有那双田村的叔叔婶婶,一股脑装了进去,也不虞相见不易,更不怕有贼人加害他们!”

  吠陀见他明白此宝的意义,有些高兴,故意说道:“你不怪我小气了?”

  宁恒一把搂住他的粗腰,口叫道:“前辈说哪里话,小子真是爱死你了!”

  吠陀不耐他这般亲近,伸抓住他的衣领,像提一只小鸡仔似的把他拎开,说道:“没皮没臊的家伙”

  宁恒也不说话,坐在地上,从怀掏出两件宝物,放在身前不住把玩。他最意的还是那座凉亭,几番摆弄,想把亭内躲藏的那条金龙拽出,谁知那小家伙固然警无比,力气更是奇大,宁恒几次已经抓牢它的尾巴,只差一丝就要从凉亭里把它拉出,却被它猛地一缩,又躲了回去。这小龙还冲着他吐出一股水箭,宁恒只觉脸上一阵冰凉,沁人心脾,不禁连声叫好!

  吠陀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实是记不清已经有多少岁月,再没能看见自家的晚辈,如这宁恒一般,在自己身边,全无心,只凭本心,玩耍地如此开心。过了良久,他见宁恒仍是乐此不疲,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还记得有要紧事情没办吗?”

  宁恒豁然一惊,翻身站起,抱拳道:“小子糊涂,险些误了大事,请前辈指教,我该如何行事才最为稳妥?”

  吠陀笑道:“你只需如现在这般,将自家身子藏在这宝塔之内,再让这宝塔往那深涧走上一遭即可。千万记住,不要从宝塔内现身,那些人的修为高你太多,只怕你念头还未转动,刀剑就已加身!这宝塔只是元灵初生,远不能运使随心。切结!切记!”

  宁恒问道:“如果见到什么宝物,我也是这般干看着?”

  吠陀撇嘴道:“若是见到宝物,你只须让它收了进来便是,这家伙也是个贪心的,见到宝物只怕比你还要猴急!”那宝塔上下翻飞,似乎对吠陀这番言语颇为得意。

  宁恒又问:“这塔儿一身黄光,隔老远就能看到,晚辈如何跟在那些高人身后?”他话音刚落,那宝塔忽然不见了身形,只有那空不断搅动的玄黄之气,才能说明那宝塔就在眼前,不过是隐了身形。

  宁恒大喜,叫道:“原来这宝塔善于隐去身形,如此便是万分的妥当!”那玄黄之气忽然一凝,宝塔现身出来,飞到宁恒身边,静静等他的决策。

  宁恒向吠陀一抱拳,说道:“那晚辈这就去了,请前辈多加提点,此行必能成功!”

  吠陀呵呵笑道:“你自去就是,休要烦心老夫!”

  宁恒立了片刻未动,吠陀觉得奇怪,正待发问,谁知宁恒突然一抱拳,对他说道:“我也不是胡乱夸那海口,只要前辈知晓,不拘是何人,或者何物,不管他有多难缠,今日让前辈受这般磨难,他日小子必将让他千倍万倍地偿还回来!”

  宁恒不是傻子,这吠陀如此地位,如此身家,居然只能躲在自家宝塔一隅,必是被人欺凌!他倒不是说些讨喜话儿,胡乱欺骗吠陀,只是觉得这个前辈,虽然一惯地拿乔,但是心底对自家却是十分亲厚的,也正是如此,他才发下这等宏愿,定要与那不知根脚的敌人死斗到底!

  吠陀听他此言,先是一愣,再见他双目之,隐隐露出执着之色,与平日那个插科打诨,贪恋宝物的小子完全不同。他只觉心头一热,嘴上却不说什么,撇起嘴角笑笑。

  宁恒一声轻喝,那宝塔一晃,他便失去身形。

  吠陀伫立良久,不禁叹道:“吠陀啊吠陀,枉你修行亿年,今日却被一个混蛋小子,几句话勾搭成这样,羞也不羞?羞也不羞!”他一招,那玄黄之气顿时把他夹裹,只留他一个高大孤独的身影,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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