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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一曲终了,他们正停在大厅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的头低下来,脸骤然靠近,让许洛洛慌了神,步子也乱了,竟不小心踩到他的脚,自己也几乎站立不稳。

  接着,他却只是搂紧她的背,避免她滑到,并没有其他动作。

  舞步恢复了之前的频率,许洛洛才心安下来。

  结束的时候,他亲吻她的手背,良久没有放开。

  直到人群散了,方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许洛洛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这个舞会上,她的舞伴也是陆辰昱,可他没有戴面具,嘴角始终含着温柔笑意。

  他搂住了她险些摔倒的身子,却俯下身吻住她的唇。

  许洛洛被这个梦陡然惊醒,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抚上狂跳的心口,神情怔忪。

  “许洛洛,你完了。”她喃喃道。

  她太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也轻视了他的影响力。

  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许洛洛靠着背后的软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取消飞行模式。

  铺天盖地的短信,一声一声响个不停。全是元旦快乐之类的。

  她一一简短地回复了。

  最后一条,也是最早的一条,是陆辰昱。

  发送时间正值零点:小兔子,元旦快乐。

  小兔子……

  许洛洛想起在她脚受伤的那段时间,陆辰昱特别的照顾,他总叫她兔子,小兔子。

  ——那你在家学兔子吧。

  ——这么滑,你还是单腿兔子。

  ——笨兔子,又摔跤。看家本领都没学好?

  ——小兔子,你还欠我一顿饭。

  似乎她欠他的,早已不止一顿饭了。

  许洛洛在回复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只发过去四个字:谢谢,同乐。

  显示发送成功不到半分钟,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许洛洛看着屏幕上闪烁着让她心绪不宁的始作俑者的名字,手抖着按了拒接。

  铃声刚停她就后悔了。她觉得她是在找死。

  居然挂了陆辰昱的电话……

  她实在没有勇气回拨,只能一瞬不动地盯着手机,然而他没有再打过来。

  许洛洛心底终是存了一丝期待的,很失望,胸口堵得难受。她重新躺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所以第二天和司倾见面的时候,她眼睛下是遮不住的浓浓青色。

  “宝贝儿,你昨天通宵干架了?”司倾看着她的黑眼圈,嘴角抽了抽。

  “没有,最近老失眠。”许洛洛说着,还应景地打了个哈欠,“这么久都没音讯,你不会是偷偷找汉子了吧?”

  司倾送她一记白眼:“本小姐找汉子用偷偷的?”

  许洛洛撇嘴,貌似是不用。

  可她总觉得司倾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了,至于具体的,她也说不上来。

  很诡异的感觉。

  许洛洛站在大洋百货的门口,转过身看着低头发消息的女孩,泄气。

  逛了半天商场,这妞的手指就没离开过手机,在她试衣服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拍照。

  “给谁发消息呢?”许洛洛按捺不住好奇,往回走了几步。

  司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了手机。

  许洛洛狐疑着睨她一眼:“还说没有偷偷找汉子。”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倾目光闪躲,嘿嘿地笑,“对了,小舅说晚上请吃饭。”

  许洛洛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有点害怕见陆辰昱。

  又想又怕。

  “那你去吧,我回家。”许洛洛说。

  司倾神秘地笑了笑,道:“一定要带上你。”

  许洛洛反抗无效,最终还是被司倾带到了一家装修别致的私房菜馆。

  更甚的是,司倾跑路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

  她们俩刚坐下的时候,陆辰昱就神色温柔地给一人递过来一个礼品盒子,说是元旦礼物。

  司倾的是一枚亮晶晶的发卡,许洛洛的她一直没有打开。

  自从见到这个人,许洛洛就开始由内而外各种不自在。

  点菜的时候司倾接了个电话,应该是邀约,她委婉地周旋着。

  此时陆辰昱淡淡开了口:“你这年纪也该谈了,觉得尚可,就给人家一个机会。”

  于是,司倾抛下许洛洛,去赴某位追求者的约,留下许洛洛和陆辰昱面面相觑。

  自然,这种尴尬的词汇只能用来形容许洛洛。反观对面那个男人,气定神闲,眉眼带笑。

  他时不时地瞅她一眼,奈何她一直低头吃东西,压根儿不敢直视他。

  吃完饭,两人从菜馆出去压马路。

  “昨晚没休息好?”他问。

  许洛洛老实答道:“嗯。”

  “一直没睡,还是半夜醒的?”

  “半夜醒的。”

  “小兔子,回家记得拆礼物。”

  他没继续纠结睡觉的问题,让许洛洛有点跟不上思路。

  “唔。”许洛洛郁闷地发出一个单音节。

  她默默地讶异着这人绝口不提她昨天夜里挂电话的事情,心里却愈发着急。

  他越是不问,她越备受折磨。

  “我没开车,你怎么回去?”

  “坐公交。”

  “嗯。”陆辰昱淡淡地应了一声,正看见前方的公交车站,“那我送你上车。”

  在两人的沉默中,582路公交车缓缓驶过来。

  许洛洛道了声“再见”,就朝车门走去。

  上车的人很多,许洛洛好不容易挤上去,站在刷卡机边,却听见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帮我刷一下。”

  来不及细想这人为什么会跟来,她已经鬼使神差地刷了两次卡。

  随后她艰难地挪着步子到了车中央,连一个扶手都够不着,内心是幻灭的。

  也幸好人这么多,大家紧紧挨着反倒不怕摔倒。

  “感觉还不错。”

  陆辰昱的话语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

  快挤成肉夹馍了,还说不错。

  许洛洛不禁腹诽,嘴上却是问道:“你跟上来干嘛?”

  “送你上车啊。”理所当然的语气。

  许洛洛抬头看着他,一时无言。

  好吧,他所谓的送她上车,是这个意思。

  “那你扶稳了。”她叮嘱道,“公交司机转弯和刹车都很急的。”

  “嗯。”陆辰昱淡淡应了一声。

  下一秒,许洛洛就被他搂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许洛洛抬头皱眉道:“小舅。”

  “嗯,乖。”他丝毫没有被她抗拒的小情绪和小动作影响到,“你手呢?抱紧我,别一会儿摔了。”

  许洛洛彻底挫败。

  现在她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人是在调戏她。

  见她没有动作,陆辰昱低声哄道:“听话。”

  低沉温柔的嗓音仿佛有魔力,许洛洛乖乖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陆辰昱心满意足地弯唇笑了。

  许洛洛心里却颇不平静。

  她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热量。他的胸膛很硬,却让人舍不得移开。

  许洛洛的脸一直在升温,却不知是从他胸前传来的温度,还是她自己的温度。

  陆辰昱对她的影响,越来越超出想象了。她也能从他的频频示好中感觉到他明显的意图。

  她本该是高兴的,可她高兴不起来。

  且不说他们的感情会不会长久下去,许洛洛的父母也坚决不会同意。

  这种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她父母向来敬而远之。

  方慧说过,许洛洛将来要嫁一个踏踏实实对她好的人,不求富贵,越平淡越好。在父母的观念里,有钱人都是靠不住的。

  就连许洛洛,也对陆辰昱缺乏安全感。即便她再喜欢他。

  她一遍遍叫着小舅,就是因为仿佛只有这层关系,才能杜绝所有不该发生的可能性。

  但似乎,她麻痹不了自己,也阻挡不住他的强势入侵。

  许洛洛在他怀里闭了眼睛。

  她该如何是好?

  站在公寓楼下,许洛洛终于鼓起勇气,注视着他好看的眸子,缓缓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追我?”

  “嗯。”他笑着不否认。

  许洛洛忽然噎住一般,说不出下文了。

  情急之下,她直接跑上楼梯,扔下了一脸哭笑不得的陆辰昱。

  一直到上床睡觉,她才敢拿出手机看短信。

  ——我不着急。

  简短的四个字,加一个句号,让许洛洛再度失眠。

  一点多的时候,她取消了手机飞行模式,毫不意外地收到陆辰昱发来的短信。

  ——睡不着可以给我打电话。

  时间是十一点,她刚刚睡下的时候。

  打电话?恐怕他早已经睡着了。

  许洛洛手快回了一个字:哦。

  忘记了前一天的教训,在来电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又犯傻了,拒接按得比上次更快,比自己拨错了电话还要慌乱。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中断,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第二次摁掉了陆辰昱的电话……

  许洛洛,你真的找死啊。她不禁骂自己。

  只是没过几秒,他又打了过来。

  这次许洛洛矜持了十几秒,接了起来。

  “睡不着?”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像是刚醒不久。

  许洛洛有点过意不去,糯糯道:“你不用理我的短信的……”

  陆辰昱没有对她这句话作表态,而是在电话那头笑问:“躺着呢?”

  “嗯。”

  “开免提,把手放进去,盖好被子。”话筒里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暖意。

  许洛洛照做了,手机放在枕头边上。

  然后……

  他开始用沉沉的气音数羊。

  许洛洛最初很想笑,却慢慢有了困意。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