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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春色知心

  琼林宴上,宫灯辉煌,亮如白昼,皇上坐在主位上,身边伴着位娘娘,听说这位娘娘是二殿下的养母,今天能坐在这里,真是跌破了一干人的眼睛,毕竟皇上不喜欢二皇子,是整个大夏国都知道的事,身为养母不可谓得宠,整个王朝也就两位皇子,一个是皇后生的嫡长子,贵为太子,另一个就是二殿下,虽然不得宠,可听说依然有很多能人志士振臂高呼,如今随着皇子的明争暗夺,朝堂局势也开始越来越微妙。

  大臣的位子根据官职依次往下排,皇上的下手边是顾少傅,蓝生今天也坐在稍微靠前的位子,陈参和苏文坐在蓝生的旁边。

  蓝生看着旁边的陈参,月白袍子,温润如玉,里里外外都透着的世家清贵,实在是觉得这才是状元郎该有的风雅气度,这状元怕是人家不愿意当才落到自己的头上的吧。

  她喝着酒,看到对面每个人都和他说话的顾大人,心里一阵感慨,人比人气死人,官大就是要巴结之。

  顾大人偏头和人说话,温润如玉的侧面轮廓棱角分明,不细看会以为是个温润君子,可仔细看,就能看出他下巴绷的极紧,脸色也很冷淡,不过依然跟别人相谈甚欢,偶尔还会点头附和,看来顾大人能升的这样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顾岭似有所感的抬眼看向她,她刚好直直的与顾大人的眼睛对上,那眼神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又静又透,黑色的眼珠极深,像深冬的寒潭,静水流深,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了,表情像冰封住了一样,蓝生撇了撇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嘴里啧啧有声。

  “陈兄,对面的是不是那少年太傅顾岭?”她其实猜出来了,不过没人告诉她这顾少傅这么年轻,年轻就算了,可是这么年轻的少傅又是个这么这俊秀的人,那可就可怕了,刚刚那眼神真是吓人的紧。温润君子还是当如陈参这样。

  陈参看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嗯,顾岭,天宝元年的状元,少年太傅,年方二十有六”。说完看了眼蓝生,“未有婚娶”。

  “嗯?”,蓝生看着他,顾大人这样的人,八卦能听多少是多少。

  陈参好笑的看着她,抬手给她倒了杯酒,“这个我想不知道都难,应该说建安没有人不知道,蓝兄今天才知道?”

  这个她倒是知道,不过她一直以为只要是传言都过于夸张,不如眼见为实,所以也就不这么信,可没想到顾少傅就是这样的人,蓝生想着又朝顾岭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是知道,不过没想到他模样也长得好”

  陈参看着她抿嘴一笑,“蓝兄的模样可是不比他差呢”,旁边少年唇红齿白,眉眼精致,有种女儿家的柔美,他心里暗自打量,这状元郎给人有一种想要一探究竟的感觉。

  蓝生那边听了这话心里直抽抽,我跟他比?我一个女子难不成还嫉妒一个男子的相貌不成,“哪里哪里,陈兄才是不比顾大人差,京城里待嫁的没待嫁的可都眼巴巴瞅着你不放啊”。

  这陈参不仅文采好,相貌也是顶好的,蓝生一看到他就想起八个字“言念君子,温润如玉”,眉眼总带着笑意,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样子勾得一众姑娘没了魂,蓝生虽然相貌好又是状元郎,可是着实没有什么背景,家世清白到可以说是凄惨,可陈参就不一样了,家里世代为官,曾祖父跟着先皇开疆扩土,家族荫庇,到如今他父亲已经大夏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陈参则是陈丞相唯一的嫡子,从小就被冠上了“这肯定是国家之栋梁,建安之全民女婿”的称号,真正的贵公子,简直是京城各世家公子的标杆。蓝生一见他觉得他有意藏锋,否则也不会落了个状元给她当,现在仔细一想怕是顾及他父亲的位子和皇上的忌惮吧,世家家族里的漩涡永远是深的可怕。她脑子一转,也不知道顾大人这般人物有个怎样的家世。

  “哎,顾少傅还有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外号,你们知道吗?”苏文凑过头说道。

  “不知道”。蓝生很好奇,陈参也盯着他看。

  “高岭之花”苏文压低了声音。

  高岭之花,难以企及。蓝生想这外号简直绝了。

  “建安城的人还特地编了曲呢,”苏文掐着嗓子唱到,“公子哟~年方几何可娶妻~公子哟~我家有女又有肉~公子哟~谁家有女谁家笑~公子哟~原来一枝花难攀~”

  蓝生听了扑哧扑哧的笑,陈参也是抬手掩袖的笑。苏文看着这两个人笑的花枝招展把这宴会都照的亮堂了,这美人效应的威力果真是厉害。

  蓝生接下来就跟着苏文打诨不亦乐乎,上座的贵人道:“皇上,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歌舞难免俗气了点,吟诗弄曲也合了今天的月色,听说状元郎才情极好,臣妾也想沾沾这风雅之气呢”。娘娘笑容明媚,一副附庸风雅的婉约。众人听了这话有随声附和,有作壁上观,蓝生心想又有热闹看了,这是要作曲还是要作诗啊?

  “爱妃所言有理,在座的人还没有目睹过状元郎的风采呢,蓝生你上前来”。

  蓝生有些愣了,却想不到这能有自己什么事,在座的状元郎何其多,不过心里再怎么腹排,也只能规矩上前。

  皇上发话。“你可莫要辜负了娘娘的这番美意”。皇上发了话,下面一群人附和。

  蓝生只得道:“承蒙皇上娘娘厚爱”。不期然对上了顾大人的黑眼睛,这顾大人声望可是极好的,“不过小生有一请求,还望皇上成全”。

  “哦,说来听听”。

  蓝生:“小生听闻顾少傅的才情极好,小生甚是仰慕,今日刚好得此机会,请求皇上同意顾少傅与小生一同为皇上娘娘助兴,以了此生夙愿”。

  底下的人一听她说的这番话,不由在心底冷笑,小小状元郎哪里来的胆量去招惹顾少傅,这顾少傅为人冷清,手段却是极好,也只有陈丞相在朝堂上与其分庭,而且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所以巴结之人不胜枚举,在朝堂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而如今这个年轻人就这样巴结之,且理直气壮的令人发指,众人心里自省,莫不是以前巴结的含蓄了点?

  顾岭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是刚刚与自己对视的那个,原来就是今年的状元,头低着看不清脸色,一身蓝衣,脊背挺的笔直,呵,此生夙愿?也不知道他想糊弄谁,顾岭看着她规规矩矩的模样,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满腔热血,也不知在这地方还能剩下几滴。在朝堂这么多年,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又有几个人一如当初,他自嘲的勾起嘴角,眼里一寸一寸的冷下去了。

  皇上转头看向顾岭,“顾卿意下如何?”。

  “臣有这个荣幸不甚欣喜,”顾大人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向我们表达着他的欣喜,站起来向皇上作了一揖,才转身看向蓝生。

  蓝生看着他不甚明了的眼神和态度,心里砰砰直跳,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要知道顾大人名声在外,建安里的小娘子直捂着脸曰:顾大人六字真言——冷酷之无情之。

  “不敢不敢,能瞻仰顾大人的风采,小生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顾大人请”,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头低着,身体微微前倾,明显的讨好姿势。

  顾岭看她这样觉得好笑,刚刚明明还一副镇定不怕事的样,现在却要做出这副样子,转身擦着她的肩膀先向前走去。

  从顾大人答应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点惊着了,顾少傅从来不爱管闲事的,今天是怎么了?

  蓝生看着前面顾岭的背影,一身紫色官袍,干净利落,宽肩窄腰,墨发玉冠,长身玉立,一路的树影灯影打在前面人的身上,隐隐绰绰,很清冷,望之俨然,雅人深致,似这世间万般颜色都入不了他的眼,蓝生看多了就有打冷战的感觉,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拒绝自己的这个提议,都传这顾大人心思难以捉摸,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

  蓝生一直跟着顾岭往前走,心思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直到顾岭停了下来,她才堪堪停下脚步,心里吁了口气,还好没撞上顾大人的金躯贵体。蓝生看到顾岭停下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方桌,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

  顾岭看着她这副呆愣走神的模样,蹙着眉,“蓝生?”

  “哎?”。

  顾岭也没理她,自顾走上前去,在方桌旁站定,拿起毛笔,低头便画了起来,蓝生才知道顾岭是准备作画了。

  “蓝生?”声音朗朗难掩清冷疏离。

  “哎,顾。。。顾大人?,”蓝生看着他蹙着眉站在一边,眉目疏朗。

  原来是已经作好画了,蓝生上前一步凑近了看方桌上的画,心想原来真的有人能担得起惊才绝艳这四个字,这是一幅水墨牡丹,明明是浓艳的牡丹花却被他画成水墨色,那画上大片大片浓黑的花瓣,墨色深深,从极浓到极淡,一簇一簇,恍若看到这世上最艳的牡丹,不管不顾只顾自己绽放,开到极艳时陡然归于空白,于是便开到人的心里去了,绵长流光。淡到了极致便艳到了极致。蓝生偏头看了顾岭一眼,顾岭站在她旁边,整个身子掩在暗中,身后是明亮的宫灯,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身影很淡,蓝生突然感觉顾岭就是这水墨画,明明是极淡的颜色,却让其他颜色都失了真。

  顾岭感觉到了蓝生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桌上的画一眼,意思很明显,是要她不要浪费时间,蓝生撇了撇嘴,看着顾岭事不关己的垂了眼,灯影下他眉目疏朗的轮廓显得更模糊了。

  蓝生看懂了他眼里的意思,拿起笔题字,她握紧笔,稳了稳心神,她刚刚和顾大人四目相对,顾大人黑眼珠里纯粹又清冷的眼神刺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深呼一口气,缓慢又认真的在那副画的旁边题了自己的字。顾岭抬头看了一眼正在题字的蓝生,只见她低头露出大片白皙的脖子,在蓝衣白领中显得分外秀丽,难道现在的少年郎都长得这般。。。这般好似女子?他蹙起眉低头抚起自己的衣领来,好似有点厌色。

  “顾大人,蓝生献丑了”蓝生直起身子放下笔,声音刚落就见顾大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蓝生跟在顾岭身后摇头啧啧了两下,顾大人那不屑一顾的神情真是令人发指啊,不过传说中惊才绝艳的人都有点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不是?这样想想蓝生又释然的高兴起来,跟在顾岭身后没有看到顾岭被宫灯摇曳的黑眼睛忽明忽暗。

  有人一早便将那副画呈了上去。

  “两个状元郎文采出众,实乃我朝大幸啊”,皇上看了之后不吝夸奖,话说这皇帝除了平时找点事抽抽外还是很惜才很拎的清的。

  蓝生连忙谦虚礼让连带溜须拍马,一番话说得在座的人都啧啧不语,她看到顾大人转过了脸去,脸上的表情像冰封住了一样,我的顾大人喂,二月春风似剪刀!

  在座的人看着蓝生都神色难辨,没想到这状元郎年纪轻轻,文采沛然,比之顾少傅当年不遑多让,这届榜首之名,也是实至名归,现在朝廷年年都是人才辈出,看来我们是老了啊,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像顾岭一样爬的这么高?到时候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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