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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初次交锋

  虽说黛玉心中所想并未完全表露在脸上,但让她完全不顾自己的心思,装出第一次与老太太相见应该有的热情与激动,她还做不到,只得神色冷淡地站着,福身,正要对着老太太行礼时,整个人就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僵,那上等丝绸细滑的触感,令黛玉总觉得带着丝丝的冰凉,低垂下眼帘,果然还是在意的,这个怀抱曾经有多熟悉,温暖,如今心里便生出多少陌生,抗拒。

  黛玉此时还不到七岁,小小的身子被这么一搂,整个人都被淹没,也使得房间里的人谁也没有见到她清冷的表情,倒是忙着安慰正在心肝儿肉宝贝哭叫着的老太太,似乎许久方才将老太太劝解住。

  也趁着这个空当,黛玉才能离开老太太的怀抱,举止优雅,动作恭敬地见礼,虽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可黛玉骨子里的清高却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的,失礼之事,她是万万不会做的。

  荣国府的众人,在这时也才有时间仔细地打量黛玉,只见她小小的身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身素白,精致美丽的面孔此时已经十分动人,可以相见,几年后的倾城容貌,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那一股子书香气质,彷如空谷幽兰,孤傲,清丽,又似水中青莲,纯洁,脱俗。

  为首的贾母暗自点头,眼里不着痕迹地闪过赞善,怕是府里的三个姑娘比起玉儿来也要逊色不少,不愧是敏儿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出色倒是配得上宝玉的。

  倒是坐在两侧的妇人,集中在黛玉身上的目光很是复杂。

  低着头的黛玉明显感觉到来自左上方不善的目光,微微自嘲,前世就知道二太太对自己很是不喜,那时的自己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可笑的是依旧落得那般下场,而现在,她倒是不太在意,可也了解到,这里果然是荣国府,仅仅是从座位的安排,以左为尊,可见二太太的地位要比大太太高出许多。

  “来,到我身边来。”让黛玉起身后,贾母面带慈祥的笑容,招呼黛玉上前,随后亲热地牵起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接着笑意盈盈地为黛玉介绍另外的三位妇人。

  即使早已经熟悉,黛玉依旧一一行礼,举止找不出一丝差错,坐在贾母的身边,老太太关心似地发问,黛玉认真仔细地回答,再加上大太太,二太太还有珠大嫂子间隔也会插上几句,几个来回,说话间就更加亲热密切起来。

  不一会,帘子再次被打开,黛玉起身,看着走进来的三个姐妹。

  三人皆是一样的装饰,前世与三个姐妹相处时间不是很多,自己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伤怀,对她们便不是很了解,此时二姐姐依旧如印象中的温柔可亲,此时仔细观察的黛玉却从她的眼里看出了麻木与冷漠;三妹妹倒是顾盼神飞,笑容飞扬,可不知为何,黛玉总觉得那张扬的笑容里面掩藏着其他什么东西;四妹妹冷冷清清,冰着一张小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黛玉观察着一边随着一一见礼,“好了,玉儿,”随后,贾母依旧让黛玉在自己身边坐下,“以后你们姐妹几个可要多多亲热才是。”

  话落,黛玉轻点头表示自己知晓,迎春像是没怎么听见贾母的话一般,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倒是探春,笑容满面地说道:“老太太请放心,林姐姐来了,我们姐妹几个就更热闹了不是?”

  黛玉看着这样的探春,有些愣神,没想到小时候的三妹妹就如此的能说会道,倒是有了几分她以后的影子,惜春冷冷地给了黛玉一眼,若是前世的自己,恐怕这一眼就够她伤心好久的吧。

  贾母见黛玉身子比之探春,惜春瘦弱许多,再次拉着她的小手,担忧地问着她的身子情况,黛玉一一回答着,和前世一样,老太太依旧让二太太从给她配的人参养荣丸多配出一些给了自己,只是那话一落,黛玉便感觉到二太太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不过,因为是老太太的吩咐,愣了一下之后,倒也自然地接下。

  “林丫头这小小年纪!如何穿着这一身素白。”接下话的王夫人自从看见黛玉心里便未曾舒服过,打老太太让链儿去奔丧顺便接林黛玉,说是要在她身边教养时,她就知道老太太的心思,想要将她指给宝玉,想得美,宝玉是自己的儿子,她是绝对不会让贾敏的女人当自己的儿媳妇。

  在看到林黛玉那一刻起,王夫人心里更是不满,长得漂亮又如何,瞧瞧那瘦弱的身子,一看就是个短命的,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说不定是个天煞孤星,想连累宝玉,也要看她准不准。

  无论王夫人心里怎么咒骂,面上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容,“小姑娘,就应该像你的几个姐妹一样的,穿着鲜艳一些的服饰,这样看着也舒服喜庆。”

  王夫人这话一落下,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黛玉那一身白的衣服上,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够听出来,王夫人最后那一句话暗含的意思是,黛玉这身衣服看着让人不舒服,也晦气。

  黛玉视线先是落在迎春三姐妹身上,二姐姐的是清爽自然的草绿色,裙摆出绣着一圈粉色小花,三妹妹一身清新宁静的鹅黄色一群,下摆处同样绣着紫色小花,而四妹妹则是全身冰蓝色,下摆点点白花。

  一眼扫过这些,黛玉再次垂下睫毛,她倒是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这样的穿着喜庆在哪里?感受着屋子内沉寂的气氛,晦气么?她是还放不下前世的一些事情,可是眼前的老太太,她真的不懂了!其他任何人嫌她这一身晦气,也不能是老太太,难道她就忘了么?刚刚她不是还在哭么?或者是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老太太,心里发苦,真的是好陌生,陌生到她都快要抹杀掉前世老太太的慈爱了。

  可不管黛玉心里怎么排斥,贾母那微微沉下的目光,人老了,顾忌也多了,最是见不得晦气之事,刚刚只顾着看林丫头这一张绝色的脸,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一身打扮很是不妥,林如海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有谁会穿着一身白出门,甚至是见客,眼里的喜悦与慈爱随着贾母越想越深而消失,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取而代之淡淡的责怪依旧被敏感的黛玉察觉。

  感觉到老太太的变化,黛玉说不失望是假的,然许是从再次进入荣国府心里早已经有了防备,更没有前世的全身心依赖,现在的她失落很深,伤心却还不到落泪的地步,静静地站起身,转向王夫人,微微福身,才接着说道:“二太太,难道你不知道我娘亲去世还不到半年,亦或者是二太太不知道有守孝这么一件事情?”

  心情不好,再说,这本就是二太太自己挑出来的事情,她不想忍耐,所以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心里更是替娘亲不值,她清楚的记得,前世,娘亲去世时,都惦记着老太太,而这才多久,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都忘了,那么刚刚那一阵阵的哭声,伤心娘亲的早逝,心疼自己的年幼丧母,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讽刺,刚刚那些情谊她更觉得荒唐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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