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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再次对上

  黛玉带刺的话刚刚落下,整个屋子里是鸦雀无声,饶是经历许多事情的史老太君,此时眼里也有着一闪而过尴尬,脸上的表情更染上几分难堪,打量着已经站直身体的林丫头,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刚刚没说什么,否则还真不好下台,想到这些都是由老二媳妇引起的,便不着痕迹地甩过去一凌厉的眼神,老二媳妇与敏儿之前的恩怨,她又如何会不知道,也清楚老二媳妇同样对林丫头不喜,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蠢妇竟然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找茬,并且还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哼,活该,看你现在怎么办?

  低着头的邢夫人眼里闪过幸灾乐祸,李纨默默地坐着,一副寡妇该有的苦相,迎春温柔的脸上,眼里是一片默然,探春倒是想帮着太太说上几句话,也让自己这个庶女的日子好过些,可林姐姐那话已经将路都堵死,她解围不能,更何况冷着小脸的惜春拉着她的袖子,对着自己微微摇头,惜春冰冷的眼里一片嘲讽,这下府里会更加。

  屋内坐着的主子,此时最难堪,处境最尴尬的便是王夫人,和善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在得到贾母的冷眼之后,开始龟裂。此时的她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就能大意到忘记这丫头还在孝期,心里暗恨,果然这林黛玉也跟贾敏一样,心思歹毒,牙尖嘴利,遇到她就一定没有好事,自己好些年都没被老太太责怪,她一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哼。

  黛玉见王夫人紧咬牙关,脸上皮肤紧绷,再加上那双眼睛里的愤怒,多少了解到她此时的想法,可那又怎样,自己此时的心情也不见得比她好,为何还要看她脸色,就算是真的将她惹毛了,大不了就再回苏州!好吧,即便说回苏州这个想法不太可能实现,今生她可记得,自己还有个师兄,总不会露宿街头的。

  不似前世那般惶惶不安,想到这些,黛玉心中有了底气,在王夫人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二太太若是真不明白何为守孝,理应多读读孝经,我听闻二舅舅在朝廷任职,若是二太太这些话传到那些御史官耳朵里,恐怕会影响二舅舅的前程。

  这些事原本黛玉是不懂的,可跟着师兄的那几十年,见过他处理的公务,批阅过的奏折成山成堆,其中也不乏有被后院连累而罢官受罪的,虽说自己这些话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对于没读过什么书的王夫人来说,足够吓唬她一下。

  果然,黛玉见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虽说依旧稳坐在那里,可那不停绞着手帕的两手,还有不断看向老太太时的眼神,都显示着她此时心里的不安,见着这样的王夫人,黛玉不由得心头一乐,更有一种解气的畅快感觉,而此时,恐怕黛玉自己都没发现,那几十年的陪伴,她的性格多多少少被他师兄的恩怨分明果敢的性格所影响。

  见王夫人盯着林丫头那一张认真无比的小脸,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今天给她这个教训也就够了,林丫头以后还要在府里住着,如是将老二媳妇得最狠了,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而现在若自己再不开口,她恐怕要顶不住晕过去,也丢了他们府里的人,所以,很快贾母便笑着说道:“瞧你这丫头说的,哪里就有那么严重?过来,到外祖母身边来。”贾母再次亲昵地招手,黛玉却是侧身,歪着脑袋,两眼清澈,带着疑惑地看着贾母,这一次是真的确定了,老太太,与自己了解的相差太远。

  “是,老太太。”不过,她也没多说,温顺地在贾母身边坐下,眉头轻蹙,似有什么想不通一般。

  “你也真是的,”贾母见黛玉并没有在说什么,便责备地看着老二媳妇,“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说话还如此地不经过脑子,若此时传到政儿那里,我看他不剥了你的皮。”

  王夫人刚刚听贾母一番话,深深地以为是林黛玉故意吓唬她的,神色间的愤愤并未多加掩饰,一听提到自家老爷,不满地话又咽了下去。

  屋内的气氛一直这么低沉着,直到外面传来爽朗娇媚的笑声,“我来迟了,未曾迎接远客。”话落,人已经出现在屋内,来人浑身颜色,艳丽无比,如华丽的仙子,一双丹凤三角眼,美丽动人,与其他人不同,此时未语先笑,她一到来,气氛便跟着活跃起来。

  同样的一番介绍之后,黛玉认真地打量着如今的二嫂子,或许是眼界已经不同,对于荣国府的每个人,她都有新的认识,虽说许多让人不愉快,可黛玉依旧乐此不彼,同时,心里也在感叹,可笑前世自己还自认聪明,看看在场的,哪里就有一个傻子,终究是自己没有看透。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询问着好些问题,仔细关心着她的衣食住行,不过,这些问题问得很是巧妙,既能够取得老太太的欢心,又不会让太太心生不悦,几番热情又不会让人心生反感的寒暄之后,各自落座。

  这时王夫人突然开口问着王熙凤,“月钱可曾放过?”首座的贾母眼神一闪,随后沉默,被问话的王熙凤一愣,正要回答。

  黛玉却是站起身来,走到邢夫人面前,“大太太,不知大舅舅如今可有空,外甥女理应前去拜见才是。”又想给自己下马威吗?前世自己不懂,可她现在却明白,月钱?她可记得那时候二嫂子的回答,明明早先也已经发过,却非要在自己面前来问,不就是为了显示她是当家人的身份么?没有想到经过刚刚那一出,二太太依旧没有忘记这个,即便她知道此行见不到大舅舅,可也比在这里听着二太太示威要强得多。

  邢夫人有些发愣,看着面前长得如精灵一般的人儿,想要应下,不过,她倒是记得自己的身份,“老太太,你看?”

  “理应如此,也好,你也一同前去吧。”贾母一愣,看着黛玉的眼神有几分探索,深沉,只是那丫头带着淡淡的笑容,就是她也找不出半点失礼之处,只得认为是自己多心,这么一个小丫头,哪里明白二媳妇那些小心眼的道道。

  果然,与前世一样,得到的结果是来人说大舅舅身子不好,见了徒增伤心,又说了些许客套的话语,让自己和姐妹好好相处,当这里如自个家一般,不要外道等等。

  黛玉用心听过,虽说不清楚这里面真假有多少,却也不甚在意,随后便与邢夫人坐着吃茶,说话,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话题也越说越远,邢夫人劝着黛玉不要因为贾敏的早逝而太过伤心,免得伤了身子,许多的话,黛玉倒是听得出几分真心,含笑地一一应下。

  “哎,”想起曾经才貌无双的贾敏,在看着眼前有几分她影子的黛玉,邢夫人感慨万分,“这人哪,无论富贵,最不能控制的便是生老病死,前几日还听老爷说,宫里的皇贵妃娘娘怕是不好,太医院的太医天天守着,却半点用处都没有,听说也就还有两个月吧,不过,那四皇子倒是极其孝顺的,没日没夜地守着,哎,皇上似乎有意下旨,册封皇贵妃为皇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黛玉的心猛然一抖,对于后面大太太说的什么全然没听进去,她是知道的,即便是以后师兄的人生之中,那个很早就去世的养母一直被师兄供奉,尊敬着,每年的七月初九,师兄都会去佟皇后的陵墓,一待就是一天,晚上回到书房,兢兢业业的他也是什么都不干,对佟皇后的追思从未间断过。

  能让师兄如此惦念,可见佟皇后对师兄是很重要的人,自己真蠢,如今可不就是康熙二十八年吗!她怎么能够把这么重大的事情忘记,还好现在才五月初,还有时间,不过,她得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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