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太子
丞相府的园子自然是百花齐放，即便是初春时节，也依然盛开着花枝招展的牡丹芍药，艳丽的花朵就像是刚从秦淮河畔走下的艺妓，带着一身绝美和妖娆，努力绽放自己的身姿。
秦暮初瞧着这些花朵便欢喜，吩咐云冉下去摘一朵给自己，便想要取了花骨朵配在耳旁，只听得青年咳嗽，不设防的少女忽得回身，这才发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正和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亭中赏花。
微微俯身道个万福，秦暮初也没了妆扮的心思，将花朵收入荷包中，便盈盈拜入亭中，轻声请安：“暮初见过兄长，公子。”瞄过一眼男人的玉佩衣边，皆是以金镶玉，袖口上还有白鹤齐飞，看来此人非富即贵。
“这便是康裕的姊妹了？”男人附庸风雅地将手中折扇一收，笑得颇有几番浪肆意味，“早前便听闻左相府中的女儿家乃京城第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人身份尊贵，可言语间却是一派的风流，秦暮初只朝他瞥去一眼，就收到男人夸张的笑容，不禁往后退去，站在秦忻德的身后。
女子的柔弱，有时候也能成为武器，虽说她与秦忻德乃同父异母，但秦忻德自幼受书香所染，便有几分书呆迂腐味道，如今见了妹妹尴尬，自然是要出手阻拦，更何况，男人口中的女儿家，指的，可不是秦暮初啊。
“殿下，这是在下三妹，前几日刚回的府，礼数不周，望请见谅。”秦忻德将秦暮初护在身后，低头俯身，言语间却丝毫不见退让。秦暮初一眼便猜得出他的心思，大抵是觉着他们欠了自己，才会对她这个妹妹如此厚爱吧。
淡定一笑，秦暮初一手轻轻放在秦忻德的胳膊上，柔声劝道：“兄长。”仅此二字，仿佛就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秦忻德也知晓自己的行为似有大不敬，权势当头，只得忍让，于是便也抱拳请罪：“殿下见谅，草民一时，护妹心切。”
“也罢，倒是康裕你呀，原来还有个如花似玉的三妹，本宫前几日，倒是曾听父皇提过，却不知是这样一个神采熠熠的小姐了。”男人依旧挥着折扇，他似乎很喜欢秦暮初，说了这么久，也不见要走的意思，“倒是不知三小姐姓名？”
女子闺名，哪里是这么容易知道的，好在大富人家，不论男女，总是有个表字，秦暮初望向湖畔，瞥见两个身影，便轻声细语回道：“殿下只唤小女子如琚便是，此乃庵堂主持所赠表字，如琚甚喜。”
“如琚如琚，倒是个好字号。”男子先是夸赞，随后才介绍自己，“方才如琚你也清楚本宫是个‘殿下’，而且你与康裕乃是兄妹，本宫自然不能瞒你。”此人看似极为自负，就是区区几句介绍，也要停顿片刻，吸引注意，“当今太子宇文殊，便是本宫了，只望你不要像你这书呆哥哥般称我殿下，叫我三少便是。”
当今太子乃是皇帝三子，因是已逝皇后所生嫡子，故册立为太子。这点秦暮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巧，她刚想多说几句，就听到秦媛珂风风火火的声音在耳后想起：“小女子见过殿下、兄长，不知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与父亲商量？”
秦媛珂丝毫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只是一味笑着试图接近宇文殊，她略略歪着头，露出甜美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摆动身体，让轻飘飘的衣角随着细风漂浮，就像一个真正的淑女。
是的，真正的“淑女”。在秦暮初眼中，秦媛珂太不成气候了，她永远是这么小家子气，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妄图爬到更高，却完全没有预料到，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也越惨。而她雍容华贵的姐姐就不同了，当年庄氏未入府便生下秦忻德和秦媛颐，未免孩子受穷困所迫，秦龚便将两个婴儿带回府中亲自抚养，故而秦媛颐生来便同父亲一般富有智慧，也更通人事。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长得很美，倾国倾城尚不足以描绘这样一个曼妙的女子，秦暮初默默地想，大概就是这样，所以秦龚才会拒绝多如牛毛的媒婆，将秦媛颐藏在府中，如同一颗多年不见天日的珍珠，即使深埋海底，也依然散发着光芒。
“见过太子殿下、兄长。”秦媛颐不同秦媛珂忽视秦暮初的举动，反而走过去牵起秦暮初的手，巧笑倩兮：“三妹这几日可是熟悉了？我看这手也白皙柔嫩不少，改日裁一身衣裳，衬衬这大好容貌。”她低垂着头，说话间撇过一旁的宇文殊，四目相对，尤多了几分羞涩，看得人酥了半身，昏了心神。
宇文殊一见秦媛颐，便收敛了那轻浮气质，姣好的面庞让他显得儒雅斯文，身份的与众不同更让他凭空多了三分贵气：“是在下冒犯了，只因听闻左相府中的月季甚好，这才求着康裕进入内府，还望大小姐见谅了。”
美丽的女子总是让人心动不是么，秦暮初垂眸低笑，反握着秦媛颐的芊芊细手听着女子温婉的回答，顺便还能看看那头献媚不成反尴尬的秦媛珂的笑话——“府中月季，哪里抵得上御花园中的美景？”
“姐姐，我们该走了，侯公府的小姐还等着我们呢。”秦媛珂显然并不愿意让自己姐姐同太子殿下过多接触，从小便被压在姐姐下头的她可不甘做一枝绿叶，即便秦龚和侯公府都有意于她和余二公子的婚事，可任谁都知道，那余二公子，不过是个庶子，就像自己的母亲，当不成真正的丞相夫人，就只能一辈子呆在秦暮初的阴影之下！
“嘉蕙，不得无礼。”秦媛颐对妹妹的无礼显得不满，但她没有慌张，仍是轻握着秦暮初的手，反而微笑邀请秦暮初同她们前去赴宴，“三妹妹，今日余侯公家的三小姐邀我们同去赏花，我想着你回京几日，总要出去走走，便同嘉蕙一起来找你。”低眉浅笑，饶是秦暮初一枚女子也看得醉了，“不如，与我们同去，也算有个照应？”
缓缓点头，秦暮初不知这秦媛颐存得什么心思，但论理说长姐邀请，做妹妹的不可推脱，虽说是随口一说，但若是畏缩不去，在宇文殊面前显得不够大气，便只好答应下来，不过她对这修养礼节倒是清楚明白，于是便试着将时间缓一缓——
“瞧我这，一身素净，若是去了，可不是要失礼于人家。”秦暮初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手足无措地攥住双手，“姐姐可否稍等妹妹些许，如琚换一身衣裳便与二位姐姐同去？”
两姐妹自然是不会拒绝，至少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就是一向小心恶劣的秦媛珂也不得不退后一步，眼中满含的是不情愿。看似她并不想要秦暮初与她们同去，但既然最受宠的姐姐开口，自己当然就要答应，否则便是失了颜面。
这些，秦暮初自然很了解，而当她回到房中，让云冉去挑一身翠绿罗裙中，便看到空中飞来一只灰色的鸽子，她抿唇一笑，理所当然地从鸽子腿上取下书信。
“破坏秦余两家联姻。”短短八字，道尽无数。算算日子，齐胜也应该坐不住了，自己回来这么久，却不加利用，实在不符合齐胜的立场，这位举世皆知的探花郎右相可是野心勃勃，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自己被抛下的第一天，就千里迢迢地把自己秘密送回京城，让人培养了十余年呢？
“小姐，这件可好？您这柜子里没有翠绿的色儿，婢子找了件青蓝的，还有祥云边呢，小姐穿上定是美若天仙。”身后，是云冉憨厚的微笑，而秦暮初，也瞬间将纸条抛进院里的小池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轻笑着接过罗裙：“你去门外，将卿禾唤进来，我有话问她。”
说罢，身边的云冉努努嘴，轻瞥一眼秦暮初，只见她的小姐仍是专心致志地望着那青蓝色的罗裙，不由得吃了醋，喃喃道：“卿禾这人，素来是目中无人，小姐，怎么想到找她？”
这小侍女，旁的不会，在丞相府呆久了，倒也晓得几分人事。秦暮初轻轻一拍云冉额头，敲打道：“你尽管去叫便是，啰啰嗦嗦的，小心等会儿没你的饭。卿禾为人我心知肚明，无须你来警醒，只是这侯公府你我从未见识过，她又曾在庄氏手下呆过几年，见识经验自然要比你我老道，我一介女儿家，初次拜访侯公府，身边总要带个明白人，而不是你这糊涂鬼！”
望着云冉恍然大悟的身影，秦暮初心中不免怅然，这丞相府的日子是举步维艰，自己连京城的现状都尚未理清，匆匆被秦媛颐领去侯公府，恐怕只有自找苦吃的份，可叹方才进退不得，真是叫人伤心难过啊。
虽然这么想着，但秦暮初的嘴角却泛着淡淡笑意，干净利落地挽上发髻，就听得门外咚咚两声：“小姐，卿禾进来了。”
“恩，随我走一趟吧。”得体的微笑让秦暮初的表情多了几分虚晃，没有多少言语，卿禾只是静静等着秦暮初踏至自己身前，这才悠然跟上，不露痕迹地对一旁的云冉嘲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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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初瞧着这些花朵便欢喜，吩咐云冉下去摘一朵给自己，便想要取了花骨朵配在耳旁，只听得青年咳嗽，不设防的少女忽得回身，这才发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正和一位陌生男子站在亭中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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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琚如琚，倒是个好字号。”男子先是夸赞，随后才介绍自己，“方才如琚你也清楚本宫是个‘殿下’，而且你与康裕乃是兄妹，本宫自然不能瞒你。”此人看似极为自负，就是区区几句介绍，也要停顿片刻，吸引注意，“当今太子宇文殊，便是本宫了，只望你不要像你这书呆哥哥般称我殿下，叫我三少便是。”
当今太子乃是皇帝三子，因是已逝皇后所生嫡子，故册立为太子。这点秦暮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不巧，她刚想多说几句，就听到秦媛珂风风火火的声音在耳后想起：“小女子见过殿下、兄长，不知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要事与父亲商量？”
秦媛珂丝毫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之嫌，只是一味笑着试图接近宇文殊，她略略歪着头，露出甜美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摆动身体，让轻飘飘的衣角随着细风漂浮，就像一个真正的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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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侍女，旁的不会，在丞相府呆久了，倒也晓得几分人事。秦暮初轻轻一拍云冉额头，敲打道：“你尽管去叫便是，啰啰嗦嗦的，小心等会儿没你的饭。卿禾为人我心知肚明，无须你来警醒，只是这侯公府你我从未见识过，她又曾在庄氏手下呆过几年，见识经验自然要比你我老道，我一介女儿家，初次拜访侯公府，身边总要带个明白人，而不是你这糊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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