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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喝酒

  “原来是你个异姓儿郎。”司徒絮完全不在乎有人看着这边的情形,长鞭一甩,手中的红穗便随着动作上下晃动,摇出一个绚丽的弧度。

  她盯着那秦暮初看了许久,略略抬高了自己的下巴,将身后的马匹给仆人安放,一脚踩在秦暮初身边的台阶上,一手抵着墙壁,露出不屑的笑容:“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三流书生,有什么好跟我说的。”

  不过这事,还真不是这司徒絮的错。她原本驾马飞驰在宽阔道路之上,却不料中间闯入两个衣着褴褛头发散乱的乞丐,她一停马,竟是闭闪不及,整个人飞出马下,又听那一对母子凄凄惨惨戚戚哭得震天动地,可连缘由也未讲清,霎时气得怒发冲冠,这才当街发脾气。

  “这么说,那一对母子,又是从哪来的?”

  司徒絮眼含鄙夷地瞥了眼秦暮初:“还能是哪来的,今年西南闹饥荒,肯定那里来的,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拦我的马。”

  她这厢正被人婉言拒绝心情不爽,下时刻就出现一对母子唉声叹气,司徒絮素来是风风火火的巾帼英雄,哪里会喜欢这种人。

  茶肆特意给这几位客人开了厢房,生怕这个气不打一处来的郡君二话不说又开打,因此三人所处地方十分僻静,耶律奇雄笑道:“你们这些女子,一门心思就放在男儿身上,我看不是那对母子惹了你,是旁的人吧!”

  他倒不十分介意司徒絮说他的那句“异姓将军”,毕竟众人皆知,耶律奇雄虽是四皇子,但姓名未变,骨子里恐怕还是倾向那大辽外族一些的。

  “说话就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我倒不知道你也有心思管儿女情长了哈!”司徒絮一记眼刀过去,耶律奇雄仍是笑得抑制不住,喝酒的时候嘴角也在微颤。

  秦暮初先前只是想要结交这位个性张扬的郡君,现在一见,倒觉得十分有趣,于是酒也不喝了,叮当落下酒杯,凝视着司徒絮的双眸道:“不知让郡君喜欢的那人是有何等神通?”

  司徒絮瞧她一眼,撇嘴摆手,一手按着腮帮子,也不说话,便是直愣愣盯着秦暮初,双颊绯红,隐隐约约透出一个笑容。

  “啧。”耶律奇雄看她表情变化极快,又受不住司徒絮这般小女儿情态,连连摆手,“你还是别了,画虎不成反类犬。”

  “要你多话!”司徒絮举起拳头就要往耶律奇雄头上打,却被站起的秦暮初给阻拦下来。

  她没好气地瞪着眼前这个要跟自己好好谈谈的家伙,粗哼一声问她:“你把我约进来,是想说什么?”

  “想促成这一桩姻缘。”秦暮初走到窗边,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人群已然散去,而那对母子,自然是被官差带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伸冤。

  司徒絮仔细端详秦暮初的表情,不觉她在说谎,只是心中还是不服:“你说促成就促成?那二愣子可,可不曾喜欢过我。”

  说到这里,饶是心气甚高的郡君,也不由得垂下头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映衬在自己身上,却又无限悲凉。

  “郡君心尖上的人,今日可是身穿青灰色布鞋,着青蓝色短衫?”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虽然前不久被婉拒,但她司徒絮又是何人,自然要每天都见上一见,人说日久生情,她就不信,这愣头青死脑袋不会喜欢上她!

  秦暮初自然是知道了,这两人恐怕早就心心相印,不过是那商人身份低贱,唯恐郡君下嫁世俗不容,这才心生退意,但仍然放心不下司徒絮,这不,刚才在人群之中隐隐灼灼,就连现在也站在这酒楼之下,担心得不得了。

  “我只道你二人是郎才女貌,所以就像撮合这一对好姻缘。”秦暮初嫣然巧笑,一旁的耶律奇雄,却只是痴痴喝酒,并不掺和这桩事。

  司徒絮是军中女将,祖父同镇国公多有往来,若是能搭上这一条暗线,那也就可以见到多年不曾相认的亲人。

  她思虑片刻,却只是微微一笑,那外祖不曾来找过她,她又何必去贴上,只不过是因着母亲一方缘故,才想接触一二。

  “你快说说,有什么好计策?”司徒絮先是不信秦暮初,但又见她与耶律奇雄关系匪浅,于是咬牙垂眸,低声问她。

  秦暮初以指腹蘸水,在这一方矮桌上写了一个字。

  “诺?”司徒絮不甚明了,歪着脑袋摇头,“诺什么,他连个准信儿都没给过我!”

  “却不是那位公子的诺。”秦暮初言语,“小女子心想,郡君身怀武艺做事爽利,为何那商户之子还畏畏缩缩,其中必有其顾虑。”

  司徒絮点头,这士农工商,商者低贱,她也是清楚的:“但他为人宽厚,处事明白条条是到,又怎怎可为身份而拘泥不前。”

  “郡君明白,但那公子不明白。”秦暮初细细分析给她听,“想必他心肠软弱,知郡君乃当世豪杰,家世显赫,哪里能不心生退却之意。”

  少女饮酒,转头挑眉答道:“但他忠心爱国,定是一位优秀人才,听闻老将军爱才,不若将两人引至一起,若是把酒言欢,那郡君再美酒佳肴,甜嘴夸赞,使得老将军将您诺给那公子,到时候,侯爷便是再阻拦,也不可违抗父亲之命啊。”

  猛地一拍桌子,司徒絮跳而笑道:“果真有你的!”说罢便是匆匆跑去,似要马上就开始自己的大计。

  “你为何要帮她?”耶律奇雄放下酒盅,实在不解。

  秦暮初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真实所想,只是半真半假,说了个解释与他听:“只叹身居高位,却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无法掌控,可叹可悲,于是心生怜悯罢了。”

  “真是如此?”耶律奇雄显然不信,但也没去深究,简单饮下一杯酒,双指修长,从身边的酒盅盘上夹起一个蓝白纹云青瓷花溅样式的小酒杯给秦暮初。

  少女也不推辞,大咧咧倒上那浓烈的烧刀子,灌入喉咙,只觉得这酒不够浓厚:“倒不如之前喝得那一坛。”

  “那一坛春刀可是天上有地下无,分别要取来这世间四大最酿成的醉千杯,”耶律奇雄冲秦暮初竖起手指,笑得是一派的自然惬意,并不在乎刚才的那一场纷争。

  秦暮初笑着盘腿坐在长凳上,瞄了一眼底下人潮纷纷:“今年春闺,士子云集京城,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祸相依,到没有什么可在乎的。”耶律奇雄手中的酒盅同秦暮初手上的并不相同,是一只约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透明琉璃杯,透过杯子凝视秦暮初的脸庞,望着“少年”细腻的肌肤,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他。

  秦暮初疑惑地转头,鼻尖对上耶律奇雄的双眼,心中顿时什么也不知道,脸上绯红一片,好似石榴初熟,迷人芬芳煞人眼瞳。匆匆撇过头,摸了一把烫红的耳朵,这才转回来:“做什么?”

  “你今年几岁,倒像是个小姑娘。”调笑地随意一说,倒是说到了重点上。

  秦暮初没有理他,她心觉若是大声吵嚷愤怒起来,反倒会被耶律奇雄所怀疑,索性拣出几颗花生抛向耶律奇雄:“说个什么鬼。”

  “我看那商人虽然对司徒小姐有情,但不觉得稍有奇怪吗?”秦暮初思索着,讲出自己所想,“若说他是位甘愿为国慷己之慨者也就罢了,可听闻岁数约有二十五,十几岁便掌管家私,何至于至此才来?”

  “你是说他另有目的?”

  “岂止是另有目的。”少女微笑不减,“我看他是要摆脱这个行商的身份,考上个好功名,顺便再娶一个贵女回去,好给门楣添光添彩。”

  耶律奇雄眼神微眯,他向来是对男女情爱乐见其成,却没有过多掺和这件事,便是已经调查过那行商底细,虽说他别有用心,但对司徒絮却是呵护有加,这才没有阻止秦暮初出谋划策,不成想,这秦三,居然算到了这个地步。

  “那你还给她想法子,不是害了她?”耶律奇雄懒懒问她。

  秦暮初也不多遮掩,只把自己心思转述出来:“我也是春闺士子,只可惜无权无势,自然想要攀个高枝儿,日后若是金科得重,也好更进一步。”她喝下酒,“更何况,那家伙对郡君倒是真心,心中并没有利用司徒小姐的意思。”

  她这话说得,倒是明明白白将野心说出,耶律奇雄最是厌恶那些翩翩风度的伪君子,见秦暮初如此,却是更为欣赏:“你能不见到人就推断出这些,倒真是个厉害人物,来,敬你一杯!”

  “敬耶律兄!”秦暮初爽朗笑道,举杯碰饮时候,两人大小声不断传入那小二耳中,擦桌时候,只是感慨颇多,这京城之中,倒少有能与耶律将军交好之人啊。

  旁人素以他为外族凶猛,又哪里会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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