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第三百零二章 弹打雀飞
这一刻,索菲亚眼里浮起微微的慌乱,没有马上作答。
她的这种犹豫、畏怯虽然只是轻微的闪现,还是被台上台下的很多人捕捉到了,礼堂内的嘈乱戛然而止,气氛突然转变成沉寂无声。她的身边身后,凯琳达波澜不惊,面色平淡,好像这事和自己毫无关系,甚至还掺杂着一丝幸灾乐祸;祝韵蓉和许婥则紧张到了极点,目不转睛的向她凝视。
显而易见,她们俩并不了解真正的内情,吴铮的计划也将这两人隔绝在外。其实这一步的安排很精妙,如果人人都知情,不但容易败露痕迹,也不利于营造现场的“真实感”。索菲亚这一刻的“退缩”就是有意为之,用意在于迷惑对手,但她一个人的表演稍嫌单薄,加上祝韵蓉和许婥的配合就“栩栩如生”了。
但是说实话,面对咄咄逼人的迪米特里、摩根和隆多斯,还有他们脸上写满的阴险、狡诈,索菲亚也做不到百分之百的镇定。这个栽赃陷害的毒计太过狠辣,一旦成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现在把身家性命全部都寄托在了吴铮身上,就等同于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豪赌!
别看索菲亚的行事风格犀利、猛烈,可绝不是一个亡命赌徒,之所以狠下心走出这步,首先是因为她被帕尼尔逼上了绝路,已经退无可退,不得不做出反击!
摩根在地狱庄园的疯狂行径,索菲亚一念之仁,权当他是“一时糊涂”,忍了下来;价值几十亿的阿修罗之钻和仙希陨石被罗伯特·盖蒂走露风声,险险让王迹盗走,她也忍了下来;可是现在人家精英尽出,不但“兄弟同心”,策反了索菲亚身边一个又一个亲信,连幕后的老子都赤膊上阵、拿着刀子来割你的喉咙了,还怎么保持“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儒雅之风?
可以肯定,帕尼尔这样来势汹汹的攻势具备必杀的威胁,也足以导致双方斗智斗勇、进入全面较量的一个分水岭,自此再难有“安定和谐”可言,不出全力的话别说抗衡,保命都成了问题!
这决定了索菲亚要想逆势而立,只有先改变作风,摒弃妇人之仁、循序渐进的法则,以雷霆之击应对非常境况,否则等待她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后患……帕尼尔心黑手辣,既然不惜把“天王山之战”提前到这一步上演,那无论成功与否,之后都没有再回旋的打算了。
其次,神一般存在的吴铮,也是给了索菲亚极大信心的重要因素。她知道只要握住这张王牌不撒手,无论战况如何惨烈残酷,至少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就目前的处境而言,她除了对这个华裔青年赋予绝对的信任,好像可走的路也并不多了。
盖蒂家族的强大,在于它的内外兼修。索菲亚受到的打击和排挤来自内部,没什么滋味比这更难受了。当这个强度高出她的承受能力,就意味着灾难即将来临,所以能力挽狂澜的人,恐怕只有吴铮了!
但是这一刻,索菲亚的目光所及,根本找不到这根救命稻草……吴铮打从进入服务室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不但影踪皆无,通讯耳机里也没了声息。随着弗兰克的千呼万唤不见回应,索菲亚的一颗心也开始下沉: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们的绝对主力“临阵退缩”,难道自己的宿命如此,终究找不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索菲亚小姐。”迪米特里保持冷峻的表情:“看到这张搜查令了吗?我现在不是请求你,而是通知、要求你,配合警方的执法行动,如果有什么保留意见,最好事后让你的律师做个补充记录。”跟着看向周围的警员,果断抬手一挥,示意他们展开搜查!
“等一等!”索菲亚突然尖声叫了一句,全场鸦雀无声。
“警长先生……”她缓缓抬头,眼中布满阴冷的锋芒:“我会无条件配合您的执法,但是常言说得好,拿贼拿赃、捉奸要双,在我们这个国家,讲证据是法律赋予给每个公民和每一个执法机构必须遵守的基石,凌驾于所有特权、道德、人性和猜疑之上,如果你今天主导的搜查行动演变为一幕闹剧……我发誓会追究到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恶意中伤、挑衅、陷害我的人!”
“那是你的权利。”迪米特里面色镇定,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老警长,区区几句话显然吓不住他。
“嗯……”索菲亚死死的盯着他:“如果警长先生听清了我的话,那就请便吧。”扯过祝韵蓉不住颤抖的手,侧身让了一步。这一刻,她不经意的眼神扫过台下,恢复了霸气女王沉稳、雍容的风范。
在刚才那名理直气壮的记者身边,一个熟悉的身影半蹲在地毯上,正埋头检视手里的相机,胸前也挂着明晃晃的记者出席证,偶一侧首,和索菲亚的目光匆匆对焦,又快速的恢复了常态……这人正是“消失”的吴铮!
他前一秒还是个服务生,后一秒就化身成不显山不露水的记者,混在最前面三家媒体机构的人从中,这个转变大大出乎了索菲亚的预料,她并不知道计划中还有这样一环。
也许这是吴铮早就安排好的步骤,也许是他即兴的神来之笔……但无论怎么说,此时此刻以这个身份接近到索菲亚眼皮底下,都是妙到毫巅的应对。首先,他刚才在十处藏枪点转了一圈,尽管什么都“没做”,可万一还是引起了敌人的怀疑,这就避免了他可能被发现的隐患,身份的快速转变,换来的是最大限度的拖延和隐蔽。
其次,记者身份便于他接近前台,听清上面每一个人说的话,观察每一个人的举动,而且不会被识破。这是个纯粹的“滥竽充数”机会,受邀在列的媒体机构共有三家,吴铮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其中,效果就是甲方以为他是乙方的,乙方又以为他是丙方的……如此类推,只要安保人员不上前盘问,谁都懒得搭理他。
索菲亚现在明白他为什么在耳机里不说话了,这么近的距离,这么显眼的位置,吴铮要尽可能的蛰伏、低调,不能被人看出任何的破绽,以便在关键时刻谋求到突发制人的机会。
但在两人匆匆一瞥中,他很淡定很从容的点了点头,就像满足于找到了手中相机的故障……这让索菲亚瞬间解读到了“胜利”的讯息:吴铮是在明确肯定的通知她,一切尽在掌握!
好吧,迪米特里警长,你尽管折腾,咱们瞧瞧一会是谁走不下这个台子!
接下来的步骤,顺理成章的“纳入”到了对手们事先设计好的轨道,几十名警员开始有条不紊的检视现场的每一个座位和每一个角落,需要哪位嘉宾离席起立、出示邀请卡,他们都乖乖的配合到位。
这些人尽管没几个知道真相,但谁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这个突如其来的“搜查”布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隆多斯石破天惊的“指证”,摩根肆无忌惮的的“控诉”,还有索菲亚愤怒爆表的反唇相讥,都释放出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盖蒂家族内部出事了!出大事了!小伙伴们不用再捕风捉影、分析推敲了,等今天的大戏终结,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和索菲亚只要不是铁杆关系的老板、友商、合作伙伴,这一刻无不心怀侥幸:今天算是来着了!半文钱不用花,也无需吹灰之力,就能见证到盖蒂家族有史以来最为激烈动荡的“内战”上演,这张邀请卡真值!
绝大部分的人心存此念,就决定了会场再不会出乱子,接下来的步骤毫无障碍,搜查在秩序井然、中规中矩的默契“配合”下展开……但是,半小时过去了,几十名警员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甚至搜索了电控重心、卫生间和服务室,就差掀开天花板和刨翻地面了,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名带队警员匆匆上台,在脸色铁青的迪米特里耳边低语了几句。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集中过来……他的脸色更黑了,像刚刚中了铅毒。索菲亚双手抱胸,保持优雅大气的站姿,冷冽的眼神斜睨,看到他分明扫了一眼隆多斯,随即强忍着恢复镇静。
如果眼神能杀人,迪米特里刚才这一“剜”恐怕早就将隆多斯千刀万剐了……索菲亚忍不住想笑,她都替警长先生想好了相配的台词:你奶奶的,说好的枪呢?我现在连颗子弹都搜不出来,该怎么收场?!
隆多斯汗如雨下,站在那里不住的抖颤,就好像突发了帕金森综合症,畏怯的小眼神不时瞄向迪米特里,几番犹豫后终于哆哆嗦嗦的一举手:“警长先生,我作为举报人,想亲自指认嫌犯藏匿证据的地点!”
“同意!”迪米特里眼皮不抬,他也在等着隆多斯这句话,当即允可。
这是个执法程序,当众宣布出来无可厚非,也算不留给索菲亚追究的把柄。但他内心里早把隆多斯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你这杀千刀的王八蛋,机会只此一次,要是连自己藏过的枪在哪里都找不到,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诡异,隆多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连翻找了近20处“嫌疑点”,也是毫无收获!
他感觉额头的冷汗刚一冒出就结成了霜滴,一颗心不住的下沉……明明昨晚藏匿好、今早又检查无误的十把枪,居然全都像长了翅膀、飞的无影无踪了!而在这两小时内,他始终关注着那些藏匿点,可以确认没出任何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瞬间,隆多斯想到了仅有的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枪支附近的十个“友军”帮了倒忙,把枪藏到身上了?
他充满疑惑的眼神马上看向附近的几个“嫌疑人”,发现对方都露出明显的“清白”神色,甚至脸现怒意。
这是在无声的辩白:别看我们!傻瓜才会把枪摸出来藏到身上!我们的任务只是“交待”出被索菲亚暗中诱逼的无奈和事实,也是一小时前通过你才“得知”藏枪点的,可没有谁真打算去碰那些该死的玩意!要知道,这是主动和被动之间绝对清晰的一条底线,踩过头就有赔上身家性命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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