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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八十三章 胜利

  将近六点钟的海大运动场最是一天热闹的时候,运动场附近就有篮球场、网球场、排球场,这么大的一个学校,四万人,每天来运动的自然很多,来到这里的人很多都在关注着这场比赛。这场比赛参加的学生来自各个学院,来运动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认识比赛的一两个同学,与学校运动会不同,这场比赛并没有严格的选手和观众的界限,每个观众都可以跑到自己关心的人的身边为他加油,于是整个赛道的两边都有人驻足观看,加油助威。

  现在已经跑到了第十五圈,比赛到了这个阶段,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开始的轻松和玩笑的气氛,跑了6000米,已经有一半的人退出了比赛,在剩下的选手之中又有一半时走走停停跑跑,还在坚持着。只剩不到30个人还在照着自己的节奏在努力着,跑在最前面的马哲已经领先了最后一名23号选手三圈了。可以说,看到现在,每个还在坚持着的选手都是值得钦佩的,学校的比赛距离最远的长跑也就5000米而已,而现在跑了6000米,即使是走路也会让人走得腿脚酸痛,而正在跑着的学生又要忍受多大的痛苦?

  也许最开始,有的人确实是为了美女,为了奖品,或者为了其他的目的参加这场比赛的,但是现在,剩下的选手却都是怀着不服输和挑战自我的想法了。站在一边观看的观众永远不知道,在每个选手的心目中,停下来,休息一下,或者干脆走到一边放弃比赛,这样的想法的诱惑力有多大。双脚踩在地上,每一步,从脚板到小腿到膝关节到大腿的肌肉,每一处都是又疼又酸又涨;胸口像燃烧了一样,滚烫炙热的火焰从胸肺流出来,烤着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份辛辣,吸进去的清凉的空气刚刚传到嘴里,马上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呼吸喷出的热量刚涌出来,马上又再翻滚而出。而脸颊的火烫都麻木得感觉不到了,从鼻腔到肺部好像有一根棍子插在里边,堵住了呼吸,刺痛了呼吸道,双耳已经全是自己呼吸的声音了。

  到了现在,即使在终点有个大美女在等着自己,也无法再激起自己的一点斗志,连思维都像凝固了一样,此刻,只有心里最在意的事物才能留在自己的心中,才能抵抗着停下来休息的欲望。

  马哲现在在第一位,已经领先了第二名半圈了,始终保持着最开始的速度还在跑着。参加比赛的其中有三名是学校的长跑特招生,分别是第二到第四名。他们参加比赛最开始只是当做一场有趣的训练,根本没有想过有人会跑得比他们快,从第五圈开始他们就占据了领先的地位,一直的保持着,并逐渐的拉大了和大部队的距离,但是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001号竟然也紧紧地跟着他们,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真正的长跑不仅需要的是耐力和力量,更需要的是技术,凭着他们的技术跑起来足以比普通人节省近五分之一的力气,意味着他们跑五圈就能甩开别人一圈,这简直就像在开作弊器用外挂一样,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和普通人竞争。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当跑到第十二圈的时候,由于体力的大量消耗,再也无法保持原先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然而那个超人001号却依然保持着开始的速度,很快的将他们超越了,而且他和他们的距离也越拉越大,到现在,他已经领先了半圈了,却还是保持最初的速度,让三个特长生无比的震惊和无力。

  马哲跑到现在,身体的不良反应也逐渐显露出来了。他并不是机器人,他只是身体的潜能被开发出来,体力、速度、反应程度都要远远地高于常人,身体素质也要比别人好,但是不意味着身体不会感到难受。就像机器一样,只要有电它就能转动,但是不意味着机器在不停转动的过程不被损耗,机器本身不收影响。马哲也一样,虽然他还有体力,但是身体却难以坚持这么长时间高强度的运动,而且由于他的身体素质好,身体一般不会太难受,但是一旦反应起来却比别人都要严重。

  马哲觉得双脚脚板开始刺痛起来,呼吸也开始气促起来,肺部因为缺少氧气一阵阵的火辣,脑子也因为缺少氧气而昏昏沉沉,一阵阵的疲倦,只想就这样躺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剩下的4000米,十圈,连他看来都遥不可及,他告诉自己,靠!我真傻!真的!我就是个****!跑个5000米就行了嘛,真是自找苦吃!秦晓璇这小姑娘这次不好好的补偿我,以后说什么也不理她了,靠,一起吃饭好像一直都是我开的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一顿秦晓璇的大餐。就这样胡思乱想的,马哲又跑完了一圈。

  秦晓璇看着马哲满头大汗,脸色涨得通红,一言不发,两只眼睛茫然的望着前边,从自己的面前跑过。周围的加油声鼓励声仿佛都听不到一般。心里像刀割了一样难受。

  她的脑子里完全的混乱掉了,只有一个问题一直的在脑子里翻腾:如果是我,我会为了马哲而去跑一万米吗?

  组织这场比赛其实是马哲的主意,实际上却是为了她自己。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跑一万米是怎样一种情形,会不会累,会不会难受,这些她都没有想过。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他很轻松地就答应了帮助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同意了,于是她也认为了这场比赛其实会很轻松。

  但是,此刻,站在这里,看着马哲一个人在很领先的跑着,他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那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也听得清清楚楚的急促粗鲁的呼吸声,布满了脸上的汗水,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其实这场比赛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是无比的艰难。

  秦晓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指甲扎在手心里都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只是望着远处还在奔跑的人,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的还在奔跑着,为了一个叫秦晓璇的承诺而孤单的奔跑着。

  秦晓璇的眼前晃了一下方子衿的身影,她也站在了跑道的一边,然后静静地望着远处奔跑的那个人,脸上少有的掩去了那份骄傲,有些吃惊,又有些震撼的眺望着。秦晓璇突然想起了那天中午的对话:

  “马哲,你说那个子衿会喜欢他吗?”

  “不会!那个男的太丑了。”

  “我猜一定会,如果有人为我做这样的事,我一定会答应他的。”

  “如果是疯哥这样做你也会喜欢他?”

  秦晓璇突然笑了,很酸涩也很幸福的笑了,其实幸福和浪漫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我还很傻的去寻找那些肤浅和幼稚的浪漫,真的太可笑了。

  有一个男人,因为自己的烦恼而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没有任何的怨言,没有任何的目的,为了自己举办一场比赛,然后去跑这一万米。

  这才是最浪漫的事,不是吗?

  秦晓璇觉得幸福就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翻腾溢满而出,然后充斥了整个人,只是,她第一次觉得,幸福也是带着很酸很疼的。

  马哲又在众人的加油欢呼声中经过了终点,他抬起头,寻找了一下秦晓璇,然后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色网球裙的女孩,在微笑着望着自己,就在这一瞥中,马哲只是朦朦胧胧的感觉到她的微笑,纯净而灿烂。马哲于是也扯了扯嘴角,想要说话,最后却还是化成了一个有些不自然的微笑,然后穿过了终点,又向着另一个终点跑去。

  秦晓璇并不知道,马哲已经很累了,他在跑这一圈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举办这场比赛的目的是为了秦晓璇,那应该在终点的时候向秦晓璇表白一下,让疯哥知道自己是为了她,然后知难而退,但是跑到最后的时候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毕竟不是伟哥这种厚脸皮的人,当众表白这一样的事,心里想想很兴奋,但是真正去做却十个有九个做不出来。

  于是只好给了秦晓璇一个并不灿烂的微笑。

  秦晓璇看着这个微笑,她从来没有想过,仅仅是一个微笑,会如此轻易的将她给深深地感动。但是就是这个有些艰难,有些歉疚,还有些安慰的微笑,却让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都颤抖起来,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只觉得全身都像要烧着了一样,只能做着什么似的。

  她突然地奔出了跑道,对着远去的马哲,将手拢到了嘴边,大声的有些刺耳的尖叫着:“马哲!加油!加油呀!”

  她什么也不能为这个男人做的,只能是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她喜欢他!

  不管别人怎么看,觉得自己有多疯狂,多么不矜持,但是那有什么呢?这个人为她做的一切,已经让她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一样的幸福!

  很尖锐的声音在天空下回响,运动场上的热闹都被这声尖叫给刺穿了,一切的喧嚣在这一刻都是寂静的。

  只因为这声加油里边含有要让人窒息过去的感情,

  激烈,热情,而幸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马哲的身上,每一个人都想知道他是否听到了这声加油,然后他会如何回应。

  在像要凝固的安静中,马哲慢慢的扭回了头,眼睛在众人之中寻找着,然后看到了那个好像雕塑一样的身影,裂开嘴,无声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去,向着秦晓璇挥了挥手,然后没有犹豫的转过身,继续的跑起来。

  这是如此纯净的微笑,模糊的却纯净的微笑,像阳光一样,照得每一个看到这个微笑的人无比的温暖。

  他也许并不英俊,打扮得也不很有偶像剧男主角的有气质,但是,当他伸出手去,向着一个为他加油的女孩挥手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在那一刻,他确实是最有男人味,最潇洒的!

  掌声响起,无数的人对着那个奔跑的背影欢呼,不知道为什么的欢呼着。

  “马哲!加油!加油呀!”

  “还有6圈!6圈!”

  苗经理站在主席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然后轻轻地对身边的同事道:“运动,因为美女而精彩。一直觉得这句广告词很精彩,但是,现在看到那个男人奔跑的背影,我才发觉,其实这句话说错了。他不就是一个最精彩的广告吗?即使没有美女,他也一样是最最精彩的,像太阳一样,不需要星星和月亮,就是最明亮的了!”

  “恩!很帅!一直不知道真正的男人是怎样的,但是现在终于知道了。”

  在一片夕阳下,马哲的一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周围的建筑的影子铺在地上,半明半暗的将运动场分为了两半。

  火红的霞光和蓝色的塑胶跑道青色的草地混合在一起,仿佛油画一般的意境。

  马哲默默地从落后的选手之中跑过,然后穿过了终点。

  “五圈!”

  “四圈!”

  “三圈!”

  每一次穿过终点,整个运动场都响起震天的欢呼声,也许只是想着一万米,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有一个男人,就在自己面前将一万米跑完,这样一种毅力,让每个人都深深地敬佩。

  还剩三圈的时候,整个跑道只有马哲在跑了,所有参赛选手都选择了放弃,然后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男人喘着气,咬着牙,无比艰难的从自己身边经过。

  这场比赛始终属于这个人的,他的毅力和坚持,让每个参赛选手都心甘情愿的做他的配角,为他加油,也许只有他们,才真正懂得那是怎样的困难。

  只有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能坚持下去吧?在跑到后边的时候,那种痛苦和意志上的折磨,可以让人崩溃的。想想看,身体酸痛难受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只要自己停下来,休息一下,就能够摆脱这种痛苦,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具有诱惑力。

  但是,这个男人坚持下去了!

  周渺渺凝视着马哲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恍惚。

  这样孤孤单单一个人奔跑的身影,让她的想象终于重叠在一起了。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就觉得马哲配不上自己,她可以和他做很好的朋友,但是不愿意和他做恋人,马哲和她心目中的恋人的形象差太大了。

  即使理智上知道马哲就是帮助她消灭花帮得英雄,但是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个英雄的形象和马哲很土,又很平凡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于是,即使马哲救了她,她心里万分的感激他,但是还是不愿意接受马哲。

  只是,当这样一个下午,在跑了9000米,只剩他一个人还在坚持的跑道,在所有人都在为他加油的这一刻,周渺渺终于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的形象和马哲重合了起来。

  他是孤独的。

  即使是在很多人的运动场,他也是孤独的。

  周渺渺的心不知怎的,被咬住了一般的心疼。也许,就是在那几天,马哲就是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面对600多个举着刀棍向他冲来的花帮帮众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这样多的人冲上来,一定就像黑色的毒水一般,蔓延着吞噬过来。

  但是他还是冲上去了,为了她。

  一个人,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花帮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站出来,独自一人面对他们大吼:“花帮的!给我滚!滚!”

  周渺渺想象不出,要对自己有多么深沉的爱才有这样的勇气,也许是可以连命也不要的吧。

  她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一次,马哲向她表白的时候,抱着自己默默地颤抖的情景。

  那是像大海一样的孤独和难过吧?

  只是自己却是不懂的。

  他在为自己而流血流汗的时候,自己却连为他着想一下的兴趣都没有的。

  周渺渺望着那个人,被自己伤害了一次又一次的人,心里只有酸涩和难过了。

  “二!”

  将要掀翻整个运动场的呼喊声冲天而起,马哲终于又跑完了一圈。

  这时候,他也已经要到极限了,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激烈,脑子已经只有:“停下来,休息一下,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想法了。

  他知道最后还剩自己一个人在跑了,现在休息,他为了秦晓璇所做的已经足够了,这样的想法自己每跑一步就要折磨自己一次!

  他有几次都要停下来了,但是身体本能的跑动又带起了他,脑子一阵阵的晕眩,喉咙要烧了起来,怎样急促的呼吸也难以补偿肺部的氧气,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了。

  “马哲!你个****!快点跑起来!给我冲!”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清脆,也很温暖。

  他扭过头,却看到了徐微蓝一张着急和心疼的脸,看到他看过来,徐微蓝嘴巴动了动,突然很是为他不值的道:“马哲!你疯了!你傻呀!参加什么万米大赛!你个挫样!以为跑第一名就能泡到校花呀!你个****!人家校花都是要有钱的帅哥的!你跑!跑呀!你今天不给我跑个第一,你以后都找不到老婆!”

  徐微蓝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对他喊道。

  在头脑如此昏昏沉沉的时候,徐微蓝不客气的贬低和谩骂的声音,却清楚地传进了耳朵里,像一股清泉一样涌进了心里。

  马哲对她笑了笑,用力加快了脚步,身体终于又变回自己的了。

  徐微蓝就这样跟着他,和他跑到了终点。

  “一!”

  剩下的一圈,徐微蓝还是陪着他,不断地在身边鼓励着他,为他加油。马哲一言不发的听着她的喊叫声,听着她很急促的呼吸,依然大喊大叫的声音,心里温暖着。

  这是个不管自己怎样,都会陪在他身边,支持他的女孩。

  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回报在这一刻,这个女孩为他所做的一切,也许她不稀罕,但是他却喜欢。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马哲冲过了终点,身边的不认识的人都一个个抢上前去,将他要歪倒的身子架了起来,然后拖着他,向外边走去。

  在这时候,已经没有了陌生的距离,只有深深地钦佩和感动。

  秦晓璇默默地走上前去,在一干人的注目之中,用娇小的身子和伟哥一起架住了马哲,马哲身上的汗水像刚被大雨冲过一样浸湿了他和秦晓璇的衣服,滑滑腻腻的。只是秦晓璇却紧紧地抱着马哲,轻轻地道:“谢谢你,马哲!谢谢!”

  马哲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和心情再说话了,只是点着头,坚持着向前走着。

  然后突然地回过头望了一眼。

  徐微蓝站在跑道的一边,弯着身子不住的喘气,她也累得够呛了。但是却还是很担心的望着马哲,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马哲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徐微蓝怔怔的望着他,却一句话也没说。

  夕阳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画面一样,只是画面之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活生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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