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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顶往东延伸120米便抵近公路。公路在此慢转弯,是个便于扼守歼敌的好地形,但它不过是个半石半土光秃秃的山包,坡度小,雨裂较多。公路东北有通往军隅里的铁路,紧挨铁路是一条小河,水流很浅,峰高且陡。这个不起眼的小山包,却成了美军第二师第九团覆灭之地,扼守这个小山包的便是335团3连的勇士们。

  我军主力围歼德川之敌时,335团还在诱敌深入,远在100多公里的花坪站抗击着向鸭绿江进扰的美军。在我军向德川之敌发起攻击时,335团于晚17时接到师部命令,让他们向正面之敌发起进攻。团长范天恩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当即下令攻击,在战斗中,他们的无线报话机坏了,同师部失去了联系,范天恩团长决心继续攻打新兴洞。他刚刚部署完战斗,友邻第40军的一个参谋带着几个人来到团指挥所,他们是奉命接替335团防地的。范天恩不明底里,不知如何办好,这时该军的首长也来了,告诉他整个战役部署,40军负责正面攻击,我38军在打德川。范天恩和335团其他领导干部都是打仗不甘落后的,他们想,如跟着友军行动,担心捞不着主要任务,便决定去追赶本部队。为了不失掉战机,尽快追赶上主力部队,他们决定轻装前进。除了qiāng支、刺刀、手榴弹,迫击pào和干粮,其余的东西全都放在一个山沟里,派人看守。大部队预计每夜以60公里行程,两天到德川,争取赶上打仗。

  第六章 分割包围美军(4)

  335团三连的干部战士听说中朝军队开始了全线反击,全军部队在打大仗,恨不得马上投入战斗,十多天的节节抗击,天天往后撤,心里憋足了火,他们一路小跑着。连长戴如义高个儿、身体棒,他肩上已经扛上三条米袋,当他看到炊事员挑着担子有些吃力时,上去一弯腰,猛地把挑子抢到自己肩上就往前跑。炊事员一把没抓住,一愣神,看到连长已挑着挑子走在前面了,急得他边追边喊:“连长!你!……你身上三条米袋还不行啊!”

  戴如义哪里肯听,挑着担子,甩开大步忽闪忽闪地往前跑,边跑边笑着说:“你歇一会儿,养足精神好赶路啊!”

  8班战士邢玉堂个儿不高,身背三支qiāng,脖子上还挂着两条米袋,尽管额上、脸上、身上汗水淋淋,走路却虎虎有生气,如果问他为何如此不怕苦不怕累,他就微笑地告诉你:“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重机qiāng手李玉民是个身体结实的18岁战士,他扛着机qiāng行军本来就够重了,还帮助体弱的同志背这背那。他自打来到朝鲜战场,一直为自己没有立功而不安,决心在这次战斗中争取立功,好向祖国人民汇报。指导员杨少成是个很活跃的政治工作者,他边走边开“飞行会”,鼓舞大家跟上队伍,在战场上立功。副连长杨文海跑前跑后,检查各班的武器弹yào。

  队伍在飞速前进,指战员们走路带着小跑,从前至后不断传出口令:“快,跟上!”

  他们没有向导,全靠一张地图,一个指北针,逢山过岭,遇河涉水,天寒地冻,道路难行,有的人跌倒了,爬起来,循着脚印追上队伍……第一个夜间,翻了两个山梁,到苏民洞北侧天已经大亮了。苏民洞有敌人被我第40军部队围攻,尚未攻克,白天他们在苏民洞北侧待蔽,天不到黄昏便出发了。从苏民洞东侧chā入敌人纵深,又经一夜行军来到了离德川还有15里的一个村子,这时团长范天恩也累得精疲力竭,简直挪不动步子了,他命队伍进村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参谋尹日友去侦察敌情和主力部队的方向,第二件事是找防空洞,白天好睡觉。说来凑巧,警卫人员在找防空洞时,竟在一个菜窖里抓出来十多个伪军,这是怎么回事呢?范天恩让马上带俘虏来审问,原来德川已经打下来了,这是一伙逃出来的散兵。范天恩为没有赶上打德川十分懊悔,现在又不知师主力在哪里,下一仗打什么地方,他多么盼望尹日友能快点回来呀。

  中午时分,尹参谋终于回来了,说部队打下德川后,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向戛日岭前进了。于是他们不待黄昏又转向德川以西方向追赶队伍。11 4师刚刚打下戛日岭,335团就赶上来了,还抓了三个土耳其士兵,范天恩命令报务班从一辆瘫痪的吉普车上卸下电台,一试还好使,终于同部队取得了联系,命令他们向凤鸣里前进。

  这时师长杨大易接到军长命令,让他们马上占领松骨峰,可部队全部去参加会战了,正苦于手中无兵,听到335团撵上来了,真想马上找到他们。当范天恩来到凤鸣里东北地区,一下山坡就见到了师侦察科长魏德才。范天恩的突然出现可把他乐坏了,他紧握着范天恩的手高兴地说:“太是时候了!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兵神将!快去找师长接受任务吧!”

  范天恩一听又有仗打了,高兴得一身疲劳散去大半,赶忙跑去见师长杨大易,急不可耐地说:“201,让我们打哪儿?”

  pào声隆隆,qiāng声震耳。杨大易没有时间同这位久别的战将寒暄,当即简单地向他介绍了情况,说:“你们拿出一个营占领凤鸣里……”杨大易沉思一下,“不,凤鸣里不用你们。你团今夜可chā到凤鸣里南,断敌退路,334团打下了凤鸣里,敌人可能向南逃跑,不许你放跑一个敌人!”

  “这个你放心,战士们饶不了美国佬!”

  335团按师的指示行动了,队伍刚出发,qiāngpào声中传来了号声。司号员马上跑来向范天恩说:“团长,师长命令你马上去师指挥所,你听!”

  范天恩静听了一下,果然是调号。他令队伍原地休息后,立即赶去师指挥所。杨大易告诉他,任务变了,然后jiāo给他一张方位图说:“敌人可能经书堂站逃窜,你团可直chā松骨峰,在那里截住敌人!”

  “松骨峰!具体方位呢?”

  范天恩立即在图上寻找松骨峰的位置,但那是一张旧图,没有找到。幸好范天恩缴获了一份敌军用图,在书堂站西侧找到了松骨峰。那儿的公路上有个村庄叫金谷里,谷地里有铁路和公路并行。去松骨峰必须先通过凤鸣里,然后经龙源里……范天恩从图上了解了松骨峰方位,立即带领着部队出发了。

  夜色朦胧,四围qiāng声震耳。美军为了保障安全撤逃,用pào火组成了三道“火墙”,横宽三公里,部队钻进去是很困难的,范天恩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取小道前进。

  “活地图”王春祥按方位角领着队伍避开敌人火墙走山路,终于通过炽热的pào火封锁线,摸进了pào兵阵地。敌人还在打pào呢,范天恩的部队迅速消灭了这伙pào兵,又来到他们曾经奋战五昼夜的飞虎山以南,在书堂站的一溜山岗上展开了部队,当初他们从这里往后撤30公里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撤这么远。现在他们终于回到了飞虎山的南面,看到敌人失去了德川,伪第2军团被歼,现在被包围的美军又面临灭顶之灾,深感毛主席和彭总的大智大勇和高瞻远瞩。

  天亮前,335团通过一个南北谷地时,范天恩辨出此处就是地图上标明的铁路和公路并行的南北谷地,谷间宽不到一公里,靠东坡下有条南北小溪。在这里可以明显地看到松骨峰,范天恩担心跟进的师指挥所赶到公路上会遇到突围之敌,决定“团指”留在谷东,队伍在书堂站的一溜山岗上布置开了,并令1营长王宿启带队伍过谷地抢占松骨峰,他仔细地jiāo代说:“如敌已抢先占领就坚决打下,坚守到天黑;如已为兄弟部队占领,可在东侧疏散隐蔽,黄昏后待令行动;如空山无人,你营立即占领,并作好坚守工事……”

  “打响后怎么办?”

  “全团向你靠拢,你放心好了!”范天恩转向身旁的参谋宋士彦,“你带王lún随1营前去,待1营安顿好后立刻回来汇报。”

  “是。”

  1营chā至松骨蜂,发现已被第114师部队占领,王宿启便按团长事先的jiāo代,将部队带到东面展开休息。宋士彦和通讯员王lún立即返回团部,他俩在路过公路时,听到有人行动和说话声。他俩紧张了,仔细一听,叽哩咕噜不是朝鲜话,分明是美军了,他俩忙转身跑回1营,报告王宿启说:“有敌人,正往南来!”

  王宿启立即令3连抢占书堂站北侧的无名高地。3连先于敌尖兵小部队占领了制高点。6时30分,这股敌人正沿公路走近阵地,当即被消灭,随后敌两辆汽车和三辆坦克急速驶来,一场激战就此展开了。

  第六章 分割包围美军(5)

  3连爬上松骨峰,实则是书堂站北侧无名高地,在消灭敌尖兵小部队后,没有来得及修筑工事,天就亮了。就听见隆隆的马达声由远而近,看到大批美军纷纷涌来。原来是在军隅里遭到第40军痛击的美第2师败逃下来了,3连同志虽然经过几天的长途行军,刚刚赶到会战的战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但他们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敌人的汽车、坦克、大pào和士兵,像潮水般地汹涌而来,相互鼓励着:“抓住了!准备打呀!”

  几夜的疲劳刹时飞到九霄云外。战士们准备好手中武器,紧紧盯住敌人。8班阵地是全阵地的突出部,机qiāngshè手杨文明早瞄准了第一辆汽车。当汽车要转弯减速时,相距不过二十多米了,杨文明一扣扳机,一梭子子弹打出去,第一辆汽车就腾起了大火。2排长王建候率领五名战士冲上公路,一串手榴弹打毁了后面的汽车;火箭筒shè手抵近坦克,打中了第一辆坦克;5班bào破组又zhà坏了第二辆坦克……刹时间,公路被打毁的汽车和坦克堵死了。敌人为了夺路南逃,开始了亡命的搏斗。一开始就在八辆坦克、十余门大pào和八架飞机的掩护下,向书堂站北侧无名高地发起了疯狂的猛攻。

  团指挥所听到qiāng响,看到硝烟笼罩的书堂站北山火苗闪闪,飞机接二连三地向它俯冲投弹,范天恩为没有工事依托的战士焦急,他打开步话机想问一问1营情况,但是怎么也联系不上,弄不清前面的情况。因为耳机里尽是“OK”、“HO”吵嚷声的干扰,美军指挥官们在危在旦夕时互相呼叫支援,互相埋怨、谩骂,像狗咬狗一样吵成一团。

  范天恩撂下耳机只好跑到“团指”附近的高地进行观察。他看到敌人成群地攻击3连阵地,忙命令2营的轻重机qiāng同时开火,教导员刘成斋亲自打机qiāng,向敌人密集的地方扫shè,来减轻3连的压力,果然,2营轻重机qiāng一开火,敌人又分兵对付2营阵地。

  1营营长王宿启也为3连焦急不安,几次向团里联系都没有打通,一打开步话机,里面也是一片美军指挥官的吵嚷声,那声音里既有凶狠的嚎叫,也有绝望的哀鸣,他什么也听不清楚,只好撂下耳机飞身向3连跑去。通讯员小刘追上营长,一把拉住他说:“营长,pào火太猛了,你不必去,你发指示,我坚决送到!”

  “通知3连,分散隐蔽,沉着应战!我让1连和2连支援他们!”

  “是!”

  通讯员小刘转身钻进了纷飞的pào火中。他坚决地要把营长的命令传到3连。

  3连占领的阵地,是个紧挨公路的光秃秃的小山包。没有任何工事可以依托,在pào火轰击下,要堵住成千上万敌人的攻击谈何容易啊!

  当敌人第三次向3连进攻时,王宿启让1连上好刺刀,从3连右侧向敌反击,敌人又改为从北面向3连进攻,王宿启令2连从左侧反击,1连、2连一左一右策应3连,使敌人一败再败,战至下午2时,1连、2连伤亡很大,敌人占领了书堂站北高地。向3连阵地冲锋的敌人,已经由1个连增加到一个营了。

  军长梁兴初十分关心这里的战斗,不断打电话询问杨大易。杨大易站在山上看到从yào水洞到龙源里全是汽车,敌人多极了。

  敌人的火pào和飞机发疯了,zhà弹、汽油弹、燃烧弹满山扔。阵地上一片火海,烧红了土石,光秃秃的山包上简直没有战士容身的地方。配属3连战斗的机qiāng1连两个班的战士被烧坏了五人,2排长陈宝贵烧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但他为了安定战士的情绪,高呼着:“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共产党的队伍是经得起考验的!”

  战士中有人感动地说:“你看排长这样还不下去,咱们无论如何要坚持战斗!”

  敌人趁大火燃烧之际,蜂拥似的冲上4班阵地,战士眼里冒火,焦急地喊:“机qiāng!快打啊!”

  正在这节骨眼儿,重机qiāng出了故障,shè手李玉民急得满头大汗,嘴唇发抖,原来qiāng管被烧弯了。他气恼地扔了机qiāng,弯腰拾起烈士的步qiāng向敌人冲去。他负伤了,又一次负伤了,但他仍然瞪着血红的大眼冲向敌人。他第六次负伤了,大腿被子弹穿了个洞,血流不止。他从容地从兜里摸出一颗子弹,chā进大腿的伤口里,塞住血流,扑上去同敌人拼开了刺刀;刺刀捅弯了,他就用qiāng托砸;qiāng托砸碎了,就抱住敌人摔起跤来……这时,4班冲上来了,敌人扔下李玉民,转身就跑,李玉民哪里肯放,顺手甩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敌人应声倒下,顺山坡滚下去了。排长陈宝贵冲过来,要把李玉民背走,他摇摇头,声音微弱地说:“排长,你快去指挥战斗,敌人又要打pào了!”

  李玉民说完,左手吃力地往兜里伸,陈宝贵忙问:“要什么?”

  李玉民安详地说:“兜里有个信封,胜利了,向毛主席报个喜吧!”

  排长陈宝贵手里拿着信封,那是个染满鲜血的极普通的信封,他想起李玉民在解放战争中的英姿,再回头看看战友,这位英雄的战士已经闭上了双眼,脸上尚留下坚毅的神色,他自信自己没有辜负祖国人民的希望。陈宝贵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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