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竞选班长（五）
此刻，在张明远的心里已经把这次发言当成了入伍后的第一次心灵沉淀，”我和你们一样，能做的就是承受，为了自己，为了家人，可是我错了，其实我们不是为自己，更不是为家人，而是为了自己心里的那份不服输，”张明远又一次低下了头。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徐营长慢慢走到张明远的身边，轻轻的抓起他的一只手腕，一个月的训练，让这个小伙子的手布满茧子，手背上还有冻伤的血口子。”同志们，”徐营长缓缓说道：”一个月了，你们的成绩在哪儿？就在手上！”新兵们纷纷低下头，他们并不是去看自己的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手和张明远的一样，”我不想给你们摆什么大道理，做一名合格的军人，要学会放弃，甚至把自己也放弃，你们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荣誉了，也许你们现在还听不懂这句话，但是当你们懂的时候，你们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兵。”
徐营长松开张明远的手，”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团里想在春节前给你们授衔，一旦授衔，你们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徐营长的目光环视现场，现场却一片安静。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徐营长的声音突然提高，这句问话在活动室里回荡。所有的新兵齐刷刷地站起身，用一个标准的军姿回答了问话：”时刻准备着--”整个房间震得嗡嗡作响。
会后，张明远独自一个人走下了宿舍楼，门厅的卫兵拦住了他，按照新兵连的规定，新兵是不允许单独外出的。张明远就静静的站在门口，一股冷风吹来，让他思绪万千。
突然，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走，陪我走走。”
张明远转过头，他看到了已经换成一身便装的张海峰，他立即一个敬礼。张海峰对卫兵说道：”十五分钟，我把他带回来。”卫兵起身敬礼。
两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慢慢踱步，苍穹如墨般漆黑，海滨的冷风直往领子里钻，张海峰停下脚步，远处新兵连那栋楼上每一个房间都透出雪白的灯光。张海峰递上一支烟，”抽吧。”
张明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抽就抽，又不是不抽，”张海峰硬塞了过去。
张明远没想到自己在新兵连第一支大大咧咧抽烟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抽着烟，就好像他们俩出来就是为了抽烟一样。张明远的神情有些恍惚，享受着香烟的刺激，看着远处亮灯的宿舍楼，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曾经多少次也是这样，抽着烟，看着亮灯的教学楼。
远处楼内响起了熄灯号，”不用着急，我已经给你们分队长说过了，你可以晚回去一会儿，”张海峰开口说话了，”张明远，我能看出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是你的优点，当班长，就是得重情义，这样班里的人才能服你。”
张明远摇摇头，”我不想当什么班长，”他的回答很干脆。
张海峰用力地猛抽一口烟，”当不当班长不是你说了算，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你们十三分队只设立两个班长，人选是营长亲自定的，你是其中之一。”
张明远没有任何的表示，仍旧沉默。”你不想知道另一个是谁吗？”张海峰问道。
”无论是谁，我不都得当这个班长，”张明远回答。
”行啊，臭小子，挺有个性的，”张海峰一拍他的肩头，”嗯，不错，张明远，我知道你为今天下午比赛的事自责，对吧？！”
张明远的眉头一皱，”我不该逼小高的，他还小，唉--”
张海峰的眉头也皱起，”你的意思是不应该为了比赛逼战友做他做不到的事情，是吗？那我问你，如果有战争，你的战友因为体力不支停在敌人的射击范围内，你会怎么办？难道你会告诉他，跑不动就不要跑了？”
张明远听明白了问话的意思，道理他是懂的，”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如果我不逼他，他就不会受伤，我觉得今天晚上开会，营长就是在说我。”
张海峰冷哼一声，”你错了，张明远，营长说的是谁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他绝不是在说你，今天下午你的表现让我很欣慰，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也是班长应该做的，记住，当班长，最后的底线就是把你班里的战士都带回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张海峰的目光灼灼，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定要带回来，哪怕是他的尸体！”
张明远在这种目光里感受到了震撼，以前在电影里他看到过战友情深，可是现在，从张海峰嘴里听到的这句话让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受军人的感悟，”做一名军人应该做的事。”
张海峰点点头，”对，这就是军人应该做的事。”
当夜，张明远再一次趴在床上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线给王滢写信，他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王滢，当他写到张海峰说的那句一定要把战友带回来的时候，他写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心潮澎湃，他翻身坐起，静静地看着已经熟睡了的战友们，有一种感动和责任在目光中流淌，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高志伟的身上，高志伟的下巴包着纱布，夜色中格外显眼，他已经沉沉睡去，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的眉头微皱，他的眼角还留有泪痕，张明远知道，他一定是想家了。
张明远蹦下床，来到高志伟的床边，轻手轻脚地为他掖了掖被角，”对不起，姑娘，别记恨我，”张明远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对高志伟说声对不起，可他看着高志伟有意无意间躲避自己的眼神，他还是鼓不起勇气，这声对不起就像是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口。也只有现在，只有趁高志伟熟睡后，他才能以这样的方式把这句话说出来。
”怎么了？”身后传来陈金军的低声问话。
张明远没有回答，慢慢地坐在陈金军的身边，接过他递上来的香烟。陈金军轻轻把床头的窗户打开半扇，他看到了张明远刚才的一举一动，他能理解张明远的心情，”姑娘年龄小，我觉得今天下午你的做法并没有错，但有些让他接受不了。”
张明远长出一口气，”嗯，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他，”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失落，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对面高志伟的身上，高志伟慢慢地翻了个身，把脸转向另一侧，因为这个动作，他的后背露了出来，张明远再次走过去，轻轻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被子，随后又回到陈金军身旁坐下。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床上，依靠着墙壁，默默地抽着烟，”二子，如果咱俩都上前线，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做？”张明远问出了这句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陈金军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从张明远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调侃的意味，”怎么了，明远，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告诉我，你会怎么做？”张明远依然坚定。
陈金军用力地抽着烟，显然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会把你扛回去，”陈金军冲着打开的窗户弹出了烟蒂，”你就是被打烂了，我也会把你扛回去！”
张明远第一次看到陈金军如此真诚的目光，这种目光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以致在多年后，那次国外的维和行动中，这句话成为两个人心底永远的痛，战友，我带你回家！
就在这个夜晚，张明远和陈金军第一次考虑如此沉重的话题，南疆保卫战的硝烟早已经散去，国内经济建设的突飞猛进和人民的安居乐业已经让人们淡忘了战争。可是现在，两个人的内心被战争这个词激起波澜，军人，就是为了战争而存在。
“二子，谢谢你，”张明远缓缓说道：“如果真有那天，记住，带我回家！”
陈金军清晰地看到，月光映衬着张明远的脸，他的眼睛有些湿润，闪着异样的光。陈金军的心里一震，他不知道张明远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他更不知道，在多年后，这句回答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陈金军不免也有些感动，对面床上的高志伟也有些感动，张明远和陈金军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张明远为自己盖被子，他也知道，听着两个人的交谈，高志伟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无论是下午比赛场上的鼓励，还是刚才的体贴，再加上平日里张明远对自己的关照和帮助，让高志伟对他心存感激。明远哥，如果真有那天，我带你回家！
人，就是从伤感开始走向成熟。是张明远，在自己成熟的道路上用力地推了一把。
三天后，营里宣读了班长任命，十三分队共分成两个班，一班班长张明远，二班班长盖广。每个班二十人，人员并没有按照地域区分，而是打乱编制的，同时任命的还有副班长，一班副班长刘玉东，二班副班长陈金军。多年后，当张明远再次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由衷的佩服上级首长的决定，这种在当时看来充满矛盾和竞争的编制方法，无疑激发了这帮新兵蛋子的全部能量，矛盾，才是磨练的基础。
接下来的新兵连生活，更加充满紧张的氛围，两种不同性格的班长究竟能把十三分队带成什么样？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现场再次陷入沉默，徐营长慢慢走到张明远的身边，轻轻的抓起他的一只手腕，一个月的训练，让这个小伙子的手布满茧子，手背上还有冻伤的血口子。”同志们，”徐营长缓缓说道：”一个月了，你们的成绩在哪儿？就在手上！”新兵们纷纷低下头，他们并不是去看自己的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手和张明远的一样，”我不想给你们摆什么大道理，做一名合格的军人，要学会放弃，甚至把自己也放弃，你们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荣誉了，也许你们现在还听不懂这句话，但是当你们懂的时候，你们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兵。”
徐营长松开张明远的手，”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团里想在春节前给你们授衔，一旦授衔，你们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徐营长的目光环视现场，现场却一片安静。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徐营长的声音突然提高，这句问话在活动室里回荡。所有的新兵齐刷刷地站起身，用一个标准的军姿回答了问话：”时刻准备着--”整个房间震得嗡嗡作响。
会后，张明远独自一个人走下了宿舍楼，门厅的卫兵拦住了他，按照新兵连的规定，新兵是不允许单独外出的。张明远就静静的站在门口，一股冷风吹来，让他思绪万千。
突然，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走，陪我走走。”
张明远转过头，他看到了已经换成一身便装的张海峰，他立即一个敬礼。张海峰对卫兵说道：”十五分钟，我把他带回来。”卫兵起身敬礼。
两个人在空旷的操场上慢慢踱步，苍穹如墨般漆黑，海滨的冷风直往领子里钻，张海峰停下脚步，远处新兵连那栋楼上每一个房间都透出雪白的灯光。张海峰递上一支烟，”抽吧。”
张明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抽就抽，又不是不抽，”张海峰硬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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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摇摇头，”我不想当什么班长，”他的回答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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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没有任何的表示，仍旧沉默。”你不想知道另一个是谁吗？”张海峰问道。
”无论是谁，我不都得当这个班长，”张明远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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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的眉头一皱，”我不该逼小高的，他还小，唉--”
张海峰的眉头也皱起，”你的意思是不应该为了比赛逼战友做他做不到的事情，是吗？那我问你，如果有战争，你的战友因为体力不支停在敌人的射击范围内，你会怎么办？难道你会告诉他，跑不动就不要跑了？”
张明远听明白了问话的意思，道理他是懂的，”可是今天的情况不同，如果我不逼他，他就不会受伤，我觉得今天晚上开会，营长就是在说我。”
张海峰冷哼一声，”你错了，张明远，营长说的是谁我不能肯定，但我能肯定他绝不是在说你，今天下午你的表现让我很欣慰，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也是班长应该做的，记住，当班长，最后的底线就是把你班里的战士都带回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张海峰的目光灼灼，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定要带回来，哪怕是他的尸体！”
张明远在这种目光里感受到了震撼，以前在电影里他看到过战友情深，可是现在，从张海峰嘴里听到的这句话让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受军人的感悟，”做一名军人应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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