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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启程者们 第二百十六章 内斗

  【梅赞达,蒙面迷宫,阿奇亚克·斯图尔特】

  阿奇亚克深陷于这种设想,无法自拔,他意识到,自己不是残酷,而是不够残酷。

  埃达的声音,似恶魔一般,提醒道:

  “我记得,我发现你时,你孤身一人,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小队的邀请,虽然身在白营之中,却仿佛……一个不存在者。”

  他说的没错,阿奇亚克知道,自己进入蒙面迷宫时,根本没有朋友,贾巴尔已经死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战。

  “后来,我告诉你,你或许可以加入我们的小队,因为这里的人,互帮互助,彼此之间,以兄弟相待……”

  兄弟相待,多么温暖的字眼,因为这句话,阿奇亚克才心旌动摇,听从了埃达的建议。

  然而,那毕竟是一句谎言。如果,这些人不是在白营,而是在黑营,他也一样会杀了他们,所谓的兄弟们,只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行动的团体。一旦目标对立,情况就会完全不同。

  阿奇亚克开始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愚蠢,竟然相信了这种虚假的兄弟之情……

  一起成为强盗,掠夺别人的生命,这难道算是兄弟吗?那和他对兄弟的理解,截然不同。

  兄弟之间,愿意向彼此付出自己珍贵的东西,包括生命,就像贾巴尔和他的关系。

  然而在这里,他们只是为了一个共同利益努力着,就算是随随便便的陌生人,也一样能做到。

  “其实,兄弟团的人,打算在今晚,就除掉你。”

  埃达直言不讳地说。

  听到这句话,阿奇亚克全身发冷。

  这个消息,令他难以置信。即便他知道,自己不受兄弟团的人待见,可他毕竟是黑营的人,他们真的会因为自己不合群,就下此毒手吗?

  对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埃达代替他开口了。

  “你应该问的是……我为什么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阿奇亚克惊魂甫定,艰难回答:

  “你想帮我?”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个兄弟团的领袖人物,主动告诉了他团员们的可怕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错。”

  埃达神秘莫测地说:

  “我之前说,我很欣赏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死。”

  阿奇亚克说服自己先相信这句话,紧接着问:

  “你要怎么帮我?”

  埃达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道:

  “当然,是帮助你排除性命之忧。”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

  阿奇亚克喃喃道。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那几个人的名字,唯一记得的只有曾和他聊过几句,却不欢而散的玛什。

  “你会为了我一个人,放弃那些团员?”

  阿奇亚克压根就不认为,世上会有这样的事,谁都应该站到多数人的那一边。

  “反正到了最后,他们都会成为敌人。”

  埃达耸了耸肩,摊手的动作表明,他毫无所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座迷宫,就是一座角斗场,也应该清楚角斗场的规矩。”

  “这只是猜测。”

  阿奇亚克摇摇头。

  “没有任何证据,我想,我只有疯了,才会把所有的人,都当成敌人,明明有黑营这样的组织,供我立足,为什么要放弃这种待遇?”

  “谁说你要放弃黑营的位置,你只需要让那些想置你于死地的人消失,就可以了。”

  埃达说。

  杰克却不这么认为,他说:

  “如果,我杀了他们,黑营其他队伍的人,一定会察觉的,然后,这件事就会传开,到时候,我照样没办法待在黑营里。”

  埃达笑道:

  “哈哈,我看你完全搞不清状况,是他们先起了杀念,而你的反抗,纯粹出于自卫。这一点,我可以为你作证。你帮助黑营杀死了那么多敌人,其他的人,一定也会相信你的。”

  似乎只能这样了,阿奇亚克心中一紧。

  他和埃达准备离开这里,跨过两具白营修炼者的尸体。

  最后,阿奇亚克问埃达:

  “帮助我,你能得到什么?我不是傻子,我不觉得,世上会有如此便宜的买卖。”

  埃达狡黠地笑了笑,道:

  “我只是想提前站在胜利的一方。”

  原来,这个兄弟团的领袖,并不像阿奇亚克当初认为的那样,正义和蔼,他早有自己的算盘。

  当令人不安的下午过去,夜幕降临了。

  蒙面的迷宫的夜空中,没有星星,高耸的围墙,是这里唯一能看到的建筑,它们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描绘其上,让人眼花缭乱。

  有时,阿奇亚克甚至觉得,那些围墙,终有一天,会压倒下来,将迷宫中的所有人都埋在废墟之下。

  他和兄弟团的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独自坐在黑暗之中,而兄弟团的人,则围着篝火谈论着什么,他们时不时往阿奇亚克这里投来危险的目光,这令阿奇亚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埃达从篝火旁离开,手中握着一杆烤肉,来到了阿奇亚克身边,他知道,阿奇亚克从下午到现在,都还粒米未进。

  他看上去很随意地,将烤肉扔到了阿奇亚克的身边,这样的举动,像是做给其他兄弟团的人看的。当他准备离开,阿奇亚克正要吃肉的时候。

  他低声道:

  “有毒。”

  阿奇亚克险些直接把烤肉扔到一边,但兄弟团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他只得将烤肉放近嘴边,做出啃咬的姿态,“吃”了几口后,他拿起腿边的水囊。喝起水来,同时,向明亮篝火那边回望了一眼,团员们把各自的目光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开始说话聊天。

  多么虚伪的兄弟团,阿奇亚克咒骂着这一切。

  我果然适合孤身一人,不会再有像贾巴尔和大叔那样,真正对我友好的人了。

  他做好了最后准备,然后站起身来。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转出脑袋犯晕的样子,忍不住用手去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忽然,他吃力地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墙边。

  兄弟团的人见状,都互相使了个眼色。

  他们纷纷提起武器,向阿奇亚克逼近过来,就在这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埃达的弓箭,会突然从背后射来,两个团员当即死在了这次偷袭之下。

  相应地,阿奇亚克也猛地从他的位置,一跃而起,冰蓝色的剑刃,在夜色之中划过,砍进一个团员的喉咙,血液顺着宝剑的边缘流下,那个团员的身体,也随之僵硬下去。

  另一个冲杀上来的修炼者,被阿奇亚克洒出的龙霜,击中脸部,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面庞渐渐干燥枯萎,他死去的时候,就像一具骷髅。

  还剩下两个人,绝望地喊着:

  “你们两个竟然……早有准备!”

  阿奇亚克渐渐直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冷血来形容,

  “我就把这句话,当做你们的遗言了。”

  他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两个修炼者自然知道,阿奇亚克的力量在他们之上。

  “等等!”

  那个阿奇亚克记得叫玛什的人,惊慌地求饶:

  “这不是我们两个的主意,团长,你应该非常清楚,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埃达掏了掏耳朵,仿佛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下一刻,他把弓背狠狠地甩向了玛什,那人的胸膛直接被这一击粉碎了,他吐血身亡。阿奇亚克也紧随着,杀死了另一个人,两人立于六具尸体之上,沉默不语。

  附近的其他黑营小队,听到了战斗的声音,很快向这里赶来。

  “出了什么事?”

  他们问:

  “白营袭击了你们?”

  这里有六具尸体,可见是发生了不小的冲突。

  埃达表情难堪地说:

  “内斗。他们想杀了我和阿奇亚克,我们只能还手。”

  “怎……怎么会这样……”

  围观者若有所思,道:

  “大家都是黑营的人,有什么怒气,都该向白营发泄,自己人杀自己人,这实在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埃达解释道,深邃的眼睛里,有着猎鹰的锐气。

  “但是,谁都想保住自己的命吧。”

  “是的,我们别无选择。”

  阿奇亚克附和道。

  “原本,我们计划后天,向白营发起反攻。”

  修炼者说:

  “可是,你们兄弟团死了这么多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还能从白营手中把据点夺回来呢?”

  围观的人们纷纷叹气起来。

  “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埃达看上去很有自信,说话的口吻,也反映出他丝毫没有受此次内斗影响。

  “我身边的这位勇士,可不简单。”

  阿奇亚克不明白,这时,埃达怎么拿他说事。

  “他的魔法,从没有人见过,而且,非常强大。”

  围观者们不太相信地打量着阿奇亚克,他们的目光,逐渐被他手中的冰晶宝剑所吸引。

  阿奇亚克象征性地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寒霜便在四周凝结,甚至让人觉得呼吸困难,刺眼的冰蓝色光芒,比烈日阳光还要难以直视,使得修炼者们连连后退。

  “够了,够了。”

  围观者们开始感到不适,同时,也被阿奇亚克的力量深深震撼。

  “既然,你们觉得没问题,那么后天,就让我们向白营复仇。”

  一群人支持发言者的决定,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阿奇亚克脚边的死者,仿佛很快就已经被人们忘却,蒙面迷宫中的人性,正走向衰亡。

  当人群散去以后,阿奇亚克问埃达:

  “玛什已经求饶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埃达笑着反问:

  “你不是也下手了吗?”

  “既然你杀了玛什,那另一个人肯定会反抗。”

  阿奇亚克想给自己找一个下手的借口,但他知道,这样的理由,是苍白无力的。

  “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埃达拍了拍阿奇亚克的肩膀,道:

  “就算现在我们还有点区别,但以后,一定会是一样的。”

  他非常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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