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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东临有雨 第七十九章 背后道门

  出云港港口狭长外阔,北面是一座大山,山高数百丈,直刺云空,山高而陡,属于延绵无数里的邙山山脉北西分支的云山山脉。云山山脉整体不高,便是这做出云山,也能排入前位。

  云山山脉并非止于鄱阳湖边,而是在跨过整座大湖之后,出现在山脉北西走向的大湖另一端,然后延绵入海。

  出云港之名便得于这座出云山。

  出云港镇,则依着出云山麓坐落,喧嚣热闹。三教九流,熙熙攘攘。因为地理位置,也因为东鄱城的刻意放纵,这里云集了形形色色的货品,甚至,很多在正规场合里交易不到的东西,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更遑论人。大湖位处三领城交界,往来者却不止圣域内的人物。除了其他圣域的华族,甚至,偶尔还能见到来自南边的离蛮。

  离蛮并非青鸾圣域最为警觉的,莫说青鸾,整个华族地域,都将离人低看一等,不然也不会称他们为“蛮”。蛮子,不足惧也。

  对青鸾圣域而言,真正的心腹大患,在邙山的另一边。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敌对,也并非在此绝迹。利益往来,只要无关大局,便相安无事。

  周玄一个人行走在热闹的集市间,一路走来饶有兴致。

  这里有太多的珍奇他没有见过。在东临城主府藏书阁,他通读奇珍辑录,但书海有尽,更何况只是知识,没有见过真颜。

  东临山本身就是一座宝库,是在整个圣域都排得上号药山。所以,药材方面,他倒是基本见过,但是,那些奇珍异石,他可就是门外汉了。

  鉴别这些宝贝,从来不是凭借几本书就能够做到的。

  周玄看似惬意地在集市晃悠着,时停时走,这厢还在与摊贩就某件东西砍价,那边厢,已经消失在这条街上。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一条很是隐晦的小巷子里。这条巷子幽长曲折,就是常年驻居于此的人都很少清楚这里,周玄第一次来,便看似明确地找到了?

  他径直穿过小巷,然后从巷子的另一端走出,便回到了刚才的大街上。

  周玄稍往右边看去,俊逸的小脸上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要去的地方,说好找,是因为此时他所站的位置。琳琅满目的大街,商铺栉比,错落奇特,你可能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就看不见某个店面。

  哪怕,除非你极其刻意地去找,否则,仅仅是走在大街上,你必然极难发现某些地方。

  这却非设下阵法的缘故。

  周玄走进那家有着极为普通店名的小店“珍奇斋”,他刚一跨进店里,便有伙计迎了上来。

  那伙计刚要开口,但看了一眼周玄后,话到嘴边,硬是停滞了。

  约摸一息之后,他才缓过气来,弓着身子谄媚地道了恭迎。

  周玄自然是捕捉到了对方刚才眸中闪过的那抹光的,点了点头,淡声说道:“外面有些吵闹,进来随意逛逛。”

  “是,公子您随意,小的这去请掌柜的。”伙计连连点头,说完就退到了内堂。

  珍奇斋店面并不大,里面的摆放也颇为疏落,看似没有什么生意。周玄在店里兜转了几圈,都没见第二个客人出现。

  周玄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个小店的现状并不满意。

  因为他不止一次遥遥看到,在店外,其实有不少人一直朝里面张望,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见进来。

  “东家,您来了。”一个掌柜模样的老人佝着身子出现在周玄身后,像是在对此时店里唯一的客人说话。

  周玄转过身来,脸上不见丝毫讶异之色,只是微微笑道:“佟掌柜,可好?”

  “尚可,尚可!”佟掌柜略微仰起脑袋,将他一脸深刻如壑的皱纹迎上那双深邃干净的目光。兴许是因为这一脸皱纹的缘故,他的东家看不透他真正的情绪。

  不过他知道他所想。

  这就够了。

  “东家先坐一会,佟英马上回来。”全名佟英的佟掌柜朝周玄一拜之后,便绕过后者,往店外走去。

  他行走的路线,与周玄转身之前的目光所视之方向一致。目的,自然也是如此。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佟英,周玄还是挺满意的。

  佟英似乎对这个新东家也挺满意。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他便蹒跚着老迈的身体回到了店里。

  “都问了,是宫家的几条狗。”佟英来到周玄面前,轻描淡写地说道。

  周玄并未尝试摸清这个老掌柜的底子,不过,通过这件事,他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

  “嗯,辛苦了。”周玄点了点头,并未多说,既然佟英未详述,那便说明他也没有得到多少情报。

  “东家的包袱还在内堂,送来的那人给您捎了句话。”佟英说着,将周玄请进了内堂。

  那人?周玄初步猜测,应该是那人。听了佟英转述的那句话之后,他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于圣宫的安排,他除了不满,还有浓浓的疑惑。

  圣宫当然是知道“空”与他父亲之间的恩怨的,那为何还要将“空”安排在他的身边。

  这个“空”,看来似乎连二宫主的话都不全听,更遑论是他。

  不过“空”走了也好,这样至少他不用提心吊胆,不知什么时候前者会反戈,再陷自己于死地。

  虽说这个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不过,就目前而言,除了能力之外,还有另外的事情,需要放置在先。

  这也是他此行出云港的表在目的。

  人间修行者只知有圣宫行走的存在,甚至,就连隶属圣宫的人间各大势力,都鲜有知道,圣宫行走这一体系的全貌。

  圣宫隐匿于世间的三大势力中,谍网掌控情报,并与其他两大势力分享。

  但是,随着圣宫内的潜流涌急,在二宫主的授意下,行走组建了自己的情报系统。

  隶属于圣宫行走的情报系统,并没有名字,而且,其人数,甚至比行走还要稀少。不过,其能力,远非谍网的普通谍子可比。

  因为,能够进入这个情报系统的,绝大部分,是退居二线的行走本身。

  行走一职极为凶险,能够活着退下来的少之又少,无不是历届行走中的最强者。

  佟英就是其中之一。

  “那只千年巨鼋,来历已经不可考,只知道,三百年前原东鄱城一夜之间消失之事,与它有着极大关系。它目前的踪迹,已经基本摸清,至于捕获之事,放眼整个青鸾圣域,能做到之人,绝对不超过一手之数。所以,如您此前来信所说,基本可以确定,只是一个幌子。里面必然有其他内情。”在内堂,请周玄在主位上坐下之后,佟英将他的新东家此行寻求的问题答案,大致说了出来。

  “恐怕,是与那座东鄱城有关。”停顿了一下之后,佟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周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佟英的话,与他的猜测有很多是不谋而合的,包括,那座东鄱城。

  千年巨鼋固然吸引人,但是,修行千年的妖兽,可不是所有人惹得起的。

  同时,这也印证了周玄的另一个猜测。于是他问,“那么,它设下的禁制……”

  “应当是两道,第一道是境界限制,圣师及以上的境界,概不能入;第二道限制,混沌空间,禁制之内有无数的空间陷阱,一不小心,便会落入这些空间陷阱,幸运者兴许能够被传输到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更多的不幸者,将会永远流失在混沌之中。”

  佟英说完,不知从何处抓出一根尺长的玄黑铁杵,然后双手捧着递到了周玄面前。

  “圣域的每一座城都设有一座护城阵法,这根杵,就是以前那座东鄱城的阵枢,您带着它,只要进入隔绝了那座城的禁制之中,应该就能够顺利找到它。”佟英解释道。

  周玄仔细端详了一下这根上面阳铸着玄奥符箓的阵枢,收起来后,郑重地朝佟英道了一声谢。

  “那悬赏之人的身份背景,有眉目了么?”解除了关于千年巨鼋的疑惑,周玄开始转向此事背后的辛密。

  “是……道门的人。”佟英犹豫了一会之后,道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周玄看出了佟英的疑虑,但是,对于这个答案,虽然震惊,却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但凡不在情理之中的事,只要与“道门”扯上关系,也就都在情在理了。

  对于“道门”的存在,这个世界,并不陌生,只不过,对于“道门”这个正式称谓,很多凡人,并未听过。

  其实,道学,一开始是道门在人间所设之机构。

  但是,道门,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相反,比起道学,其背后的道门,是明界各大势力极大的隐晦。

  在六百年前,道门一度被认为是颠覆明界所遵循之道的异端邪教。

  那个时候,相对于道门之道,明界一直遵循之道,被称作“明道”。

  众所周知,在《道经》的开篇,便对“道”下了一个最为笼统却最受尊崇的解释,“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

  “明道”之道,是可“名”之名,可“道”之道,有怎么可能是恒道,是道呢?

  所以,在那时候突然崛起的道门,称自己方是“道”之正统,而当时明界普行之道,不过是道之表象,非真正的道。

  而后,百余年间,明界爆发了千年来的最大动/乱。至于结局?当然是道门被灭,明界重归“明道”。

  此后,道门正式被钉在了异端邪教的审判柱上,道门余/孽,也一直被追剿至今。

  至于道学,从那次动/乱结束——甚至远未结束开始,便已经跟“道门”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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