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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所以当娘娘开始查这事你就担忧了,趁乱将娘娘推进井里?」

  胡娘子跪伏在地。「是我的错,我怕王爷发现,我怕嬷嬷发现……」向来冷静自持的她竟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每天都到坟前请求芸娘的原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文略冷肃着眉眼,一把揪起她的发,冷声道:「本王问你,你是否与二王爷一派有所瓜葛?」

  「没有,奴婢没有!奴婢不知道昨晚会发生那些事!」

  「本王再问你,宫中那位贵人是谁?」他如果没记错,楚尚宫是六尚首席,与皇后最为亲近。

  胡娘子抖着唇,好半晌才道:「楚尚宫说……是皇上。」

  安羽闻言,不禁瞪大了眼。

  「不可能!」秦文略想也不想地道。

  「奴婢不知道,可是当初楚尚宫是这么说的。」

  秦文略将她推开,胸口剧烈起伏着,安羽赶忙安抚着他,紧握着他的手。

  好一会,秦文略才哑声道:「嬷嬷,将她带走,本王不想再见到她。」

  「是。」

  「王爷,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胡娘子喊得声嘶力竭,可苏嬷嬷已经差了几个粗使婆子进屋拉人。

  门外雷声轰轰作响,吞没了胡娘子的呼喊声,安羽将秦文略拉到一旁坐下,看着外头的风雨,她不禁有点后悔,也许她不应该硬要去揭开事实的真相,让意外揭开的案外案成了痛击他的利器。

  如果真的是皇上下令,那么就真的太伤他了。是他拿战功去求的恩典,是皇上允许的,然而却在背地里惹出一尸两命……如果这真的是真相,真相就太伤人了,她怕他无法释怀。

  「苏秦,宫中传话真真假假,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半晌,她才枕在他的肩头上喃着。

  「我知道。」

  静静的,谁也没有再开口,等到雨停了,两人才牵着手回到主屋寝房,安静的用过膳,相拥入睡。

  这一晚,秦文略作了一个梦,梦见小院里的月季花全都雕零了。

  就在他惊醒时,宫中传来旨意

  「王爷,来的是皇上身边的黄公公,要王爷与娘娘一道进宫,王爷进毓泰殿,而娘娘前往坤宁宫,说是皇后娘娘要祝贺娘娘有喜。」因为秦文略在养伤,徐贲代接了旨意,神色惴惴不安地将旨意一字不漏地说着。

  秦文略垂敛长睫,半晌才道:「徐贲,拿本王腰牌,让应多闻调派所有的京卫兵马,封住皇宫八大宫门。」

  「……王爷?」

  「去!」

  徐贲犹豫了会,终究拿了腰牌离开。秦文略沉着眉眼不语,但凡要伤害他的妻他的儿之人,不管是谁,一律杀无赦!

  第十五章  名正言顺成夫妻

  马车里,秦文略紧握着她的手,眼看着宫门在前,他低声道:「你还是回府等我吧,你不进宫,也不算抗旨。」

  安羽睨他一眼。「横竖不就是进宫一趟罢了,就当是增广见闻。」早上她得知宫中内侍传旨,便将徐贲找来问清楚,不等秦文略开口,她便决定要进宫,还立刻让苏嬷嬷帮她穿上王妃冠服。

  「宫里有什么好看的。」他哼笑了声。

  「宫里没什么好看的,可是宫里有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我们说好的。」

  秦文略叹了口气,见马车已停下,才压低嗓门道:「一会内侍会用软轿抬着你进坤宁宫,徐贲会跟着,要记住,宫里给的吃食全都搁下,就说你因为有喜所以没食yù即可。」

  「放心吧,在宫里能有什么事。」

  秦文略直睇着她,不敢也不肯告诉她,宫中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什么事都会发生,再者他昨晚作了恶梦,教他至今依旧心神不宁。

  「走吧。」她轻推着他。

  秦文略温柔地牵着她下马车,她一落地才发现这一身大礼服还真不适合在这种热死人的天气穿,还有这珠冠也太重了一点。

  心里暗暗地腹诽了下,便见有内侍抬着软轿走来,先向他俩问安施礼,接着搁下软轿示意皇后已在坤宁宫等候多时。

  「一切小心,待会我去接你。」秦文略亲自扶着她上软轿。

  「嗯。」她应了声,软轿已抬起,就这样摇摇岗摆地被一路抬到坤宁宫外,接下来她得要自个儿用走的。

  「娘娘无需担心,既是皇后娘娘祝贺娘娘有喜,话也不会说多,大抵是一些赏赐罢了。」徐贲走在她的身旁,让她搭着手,制造几分虚弱的模样,就盼皇后娘娘可以提早放人。

  安羽笑了笑点头。说来倒也凑巧,昨晚胡娘子才刚说那些话,今儿个内侍就来传旨意,要说他心里不别扭,她才不信。

  就是怕他胡来,她才硬要跟,如此一来,至少她在这儿,他行事会三思。

  刚踏上廊,外头突地传来雨声,她回头望去,豆大的雨点落在青石板上,烫出了阵阵暑热的气味,她望向远方,白茫茫的一片,闪电在厚云层里妖诡地吐信,整片大地被雷声震得微微撼动。

  这是好兆头吗?她暗忖着。

  「七王妃,请往这儿走。」一旁的内侍催促着。

  安羽拉回心神,扶着徐贲的手徐步踏进了宫里,徐贲先退上一步,跪伏问安,安羽则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有身子的人了,赶紧平身。」上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嗓音,一会又道:「赐坐。」

  宫女立刻搬了座铺着锦衾的圈椅,她端坐着,始终垂着脸等候问话。

  「抬起头来。」

  安羽温顺地抬眼,只见皇后比她想象中还要衰老,她不禁猜想许是二王爷近来遭祸而亡,所以才教她如此憔悴。余光蓦地瞥见皇后侧面的帘子里坐了个人,教她不由一怔,随即正色。

  有谁能随意地进出皇后的寝宫?恐怕只有至高无上的皇上了!

  所以,这是个圈套?但,用意呢?

  照道理说,刚没了儿子的皇后没道理在这当头召她进宫,而苏秦忌讳的也是这一点,但为了不让他冲动行事,不愿他抗旨,所以她告诉自己非来不可,岂料,这里头果真有着她想不通的计谋。

  「七王爷的伤势如何了?」皇后的嗓音无波地问着。

  安羽神色自若地道:「王爷的伤势好许多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王爷他现在应该在毓泰殿,不知道皇上找他去有什么事呢。」

  想不通就别想了,注意眼前的情势,能闪就闪,能避就避,要是避也避不开,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真是为难他了,明知道他身上有伤,皇上怎么还将他召进宫呢?」

  「臣妾也不知道。」她脸上笑意不变,心里腹诽难怪苏秦不喜欢进宫,原来当一家子聚在一起全都要戴着面具演戏,还真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现在她只需要应对得当就好,不主动发问,皇后问什么她答什么,就这样一搭一唱,稍嫌冷清的对谈中,皇后仿佛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让一旁的宫女端了杯酒到她面前。

  安羽微皱起眉,正忖着该怎么拒绝时,就听皇后道:「近来皇嗣雕零,而你适好有喜,本宫认为这是皇家之喜,所以赐你一杯御酿,本宫望你喝了这杯御之后,可以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后头的徐贲忙道:「皇后娘娘,七王妃有喜,御酿恐是太烈了。」

  「正因为烈,所以才赏了一小弓,七王妃不会介意吧。」

  「……不。」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眼前的状况,就算苏秦不提醒她,她也觉得这杯酒喝不得。

  可吊诡的是,皇上就坐在帘后,难道这是他的主意?就如当初他差人胁迫胡娘子dú杀了苏芸娘,可为什么?

  苏秦的儿子是他的亲孙,他为何不要?

  安羽捧起了酒杯,低声道:「娘娘,臣妾近来孕吐得厉害,有时总会想,干脆就别要这个孩子了。」

  「这是什么浑话,你身为一个母亲怎能说这种话!」皇后不快地低斥着。

  「臣妾这般说确实是不妥,但臣妾认为,倘若有一天这个孩子会累及他的父亲的话,臣妾宁可不要他。」她在试探,她在确定皇上是否真的要舍弃她肚子里的皇孙,只要一个回应,她就能确定。

  「你如何以为怀中孩儿会累及他的父亲?」帘子后的男人启口了。

  安羽心口为之一窒,她并没有猜错,真的是皇上!她端正了脸色,低声道:「只是臣妾的想象,臣妾认为,只要七王爷能好好的,臣妾没有什么不能舍弃,哪怕是臣妾的xìng命。」

  「既是如此,你是否该证明己意?」

  证明?就是要她喝下这杯酒?让她喝下dú酒,好逼苏秦造反?这就是皇上最终要除去苏秦的手段?

  「臣妾自然能够证明,但臣妾忍不住想,究竟该要怎么做,皇上才能相信七王爷的赤忱忠心。」

  「你的作为足以证明一切。」话落,又道:「皇后何不敬七王妃一杯,祝贺皇家有喜?」

  皇后微颔首,待宫女倒上一杯御酿,随即一饮而尽。

  安羽紧握着手中的酒杯,余光瞥见徐贲不知所措的脸。她叹了口气,心想,也许皇上不要皇孙,是为了让即将上位的八王爷无后顾之忧,皇上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不希望其他皇嗣的血脉传承。

  既是如此,就喝下吧!

  跟他赌了,横竖她都非喝不可,只盼皇上不是个真的丧尽天良的混蛋。

  就在她仰头yù一饮而尽时,外头突地有了骚动,有位禁卫打扮的男子来到殿外,高声喊着,「启禀皇后娘娘,七王爷造反,命应多闻领了一万多名的京卫包围了八大宫门,如今七王爷领着一小队精锐往坤宁宫而来,求请圣裁。」

  安羽错愕地瞪大眼。

  只见皇后欣喜若狂地起身,朝着帘子喊道:「皇上,你瞧吧,我就说了七王爷必定会造反!」

  安羽看着皇后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喜,恍然大悟,原来今日的局是皇后所设,而皇上不过是如苏秦所说,许多事并非他所为,他只是冷眼旁观偶尔推波助澜……可恨的是,苏秦着了道了!

  「来人,传令下去,七王爷造反,格杀勿论!」皇后高声喊着。

  「慢着!」安羽话落,将杯中酒一而尽。「皇上,臣妾愿以死明志,证明七王爷无造反之心。」

  「他都已经派兵包围宫门了,这还不是造反?皇上还不下旨?」皇后目露凶光,一把掀开帘子,揪住秦世渊的手。「皇上,这是明目张胆的造反,皇上要是不下令,岂不是……」

  话未尽,她突地吐了一大口血,就溅在秦世渊的龙袍上。

  宫女惊呼着,内侍也赶忙迎向前去,安羽更是错愕得搞不清楚状况,却只听秦世渊冷声道:「岂不是如何吗?皇后好狠的心,文法死了,就想找别人当垫背的,连朕的皇孙都不放过?」

  「你……」皇后几乎快瞪凸了眼,bào出青筋的手紧抓住他的。

  秦世渊凑近她,在她耳边低喃,「你自个儿下的dú,味道如何?」

  「你……」皇后一张口,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枯黄的指头直指着他。

  「皇上,七王爷……」一个奔到殿前的禁卫连话都还未说全,便遭人从背后给砍倒,一脚踹开。

  安羽回头望去,就见神似恶鬼般的秦文略,他手持长剑,赭红朝服上可见血迹。她冲过去,将他紧抱住。

  「苏秦,你冷静,你冷静!」

  岂料,秦文略一把将她抱起,拔声喊道:「禁卫戒备,护驾!东南角殿檐上有弓箭手,避开!」几乎就在他大喊的同时,箭翎已如大雨般shè落,他抱着安羽往殿内避,徐贲立刻冲上前去,护在秦世渊身旁。

  「护驾、禁卫护驾!」皇上身后的贴身内侍尖声喊着,殿外禁卫则训练有素的散开,护驾的护驾,缉拿刺客的缉拿刺客,坤宁宫的门瞬地被掩上。

  「你没事吧?」秦文略粗喘着气问。

  安羽虽对突来的变化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应了声。「我没事,只是……」蓦地,觉得胸腹间有些难受。

  「安羽,你怎么了?」秦文略不住地抚着她的背低问。

  「没事,我只是……」话未完,哇的一声,她吐了他一身。

  「安羽!」

  「你冷静点,你是没瞧过女子害喜吗?」秦世渊让贴身内侍和徐贲护着来到他身旁,秦世渊没好气地往他额头一拍。

  「孕吐?」秦文略楞了下,瞧她吐出的秽物并无黑色,就像是每日她用过早膳后所吐的秽物差不多。

  安羽喘了口气,虚弱地倒在秦文略的怀里,侧眼看着皇上。

  「一会让七王妃先到后殿歇会,让御医替她诊脉,朕有些话要跟你说。」秦世渊疲惫地说。「咱们父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安羽不禁想,也许皇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抽风吧。

  确定了安羽安好无恙,秦文略才到偏殿见秦世渊,就见他神色萎靡不振,而内侍刚端了碗汤yào给他。

  秦文略站在殿外打量着,不禁想,才多久的时间,竟教他苍老至此,何时连发色都花白了,自己怎么都没发觉?

  「你还杵在那边做什么?」

  秦文略回神,踏进了殿里,贴身内侍退出门外,小心恭敬地关上了门。

  这会换成秦世渊打量他半晌,才让他在身旁坐下。

  「朕以为你真会叛变。」他突道。

  秦文略垂下眉眼。「儿臣记得皇上曾说过黄公公这些年偏于二哥,常与二哥私下联系,所以今儿个黄公公进王府传旨,儿臣便觉古怪,于是先让应多闻领兵封住宫门,儿臣先入内确定宫中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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