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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重重呼出一口气。

  ……如释重负一般。

  yào巫nǎinǎi拍拍她的胸口,似见他一脸青白,遂又拍拍他的胸膛。

  然后就成现下这般,她被抱回帐子内,裹在羊毛子里,仅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定惊之后的牧民们不论男女老少几全挤在帐外,族长撒拉罕只得代族人们进来关照一番,再顺道探探姑娘家底细。

  稍让他感到心定的是,她露出的那张脸蛋,脸色白里透红,唇瓣朱润,且气息吐纳恢复绵长轻和……像吐出那口稠浓黑血,她整个就好上许多。

  而目力应该也恢复了才是。

  她晕厥前,眸光与他的目线是确实对上的,她瞧见他,才会举手yù要碰触。

  她能瞧见他了。

  之后,撒拉罕步出客用的羊皮大帐,集结在外头的族人们自然一拥而上。

  牧民们的提问此起彼落、层出不穷,所幸身为族长的老人接手了去,没让族民们耐不住好奇闯进帐内直接质问当事人。

  向来守诺、重诚信的撒拉罕承诺众人有问必答,所以也就轻轻松松将大批族民引回族长大帐里,还给客居此地的一双男女一顿清静。

  丽扬醒来时,绿洲上的一轮月已倒映水间,那景致不似南方的镜花水月,即便被水波涤过,温柔dàng开,月姿仍无比地孤高清傲。

  但月光是美的,很美。

  她从厚暖的毡毯上撑坐起来时,男人刚从外边踏进,他身形高大精实,进羊皮帐子时得把毡幔高高掀起,她看见他背后夜空那抹皎月,清辉洒落,镶着他的浓发和宽肩,镀出一层雪银。

  能再看见,没错过这一画面,真好。

  她有些腼腆地笑,挠挠被他看得微烫的脸蛋。

  见她坐起,聂行俨先是一顿,然后才将手中一小盘吃食搁在矮几,过来坐在她身侧,目光须臾不离。

  “好了?”他五指在她眼前微晃,再次确认。

  “好了。”点点头,眸光随他的指游走。

  晃动的长指突然轻弹她额头一记,她捂着遭袭击的地方,怔怔看他。

  聂行俨淡声道……“看来得想想其他方法欺负你了。”

  意思是说,她两眼复明,之前不顾她意愿,欺她落入自己掌中求救无门,由着他兴头一起动不动就挟她白日宣yín兼野合的手段,得换个法子使。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想骂人骂不出,纠结出一脸怪相。

  人忽地被他拉进怀里抱住。

  就是这种感觉……他的臂膀和心跳声,他的气息和体热,一直带来温暖坚定的意志,灌注她的心与血ròu,让她在那个浑沌的虚幻境地犹能保住一丝清明,循着他的唤声回到他身边。

  “玄素……那个陀离大国师,他似是特意寻来,渡鸦飞来时,yào巫nǎinǎi感应尤其强烈,那人是有些古怪啊。”埋在他胸前,她嗓声轻哑。“他说他与陀离已无干系,此次前来一会,是想化敌为友……”

  “他确实已离开陀离王廷,那夜闯进王廷大殿将你带走,陀离大国师当晚便失去踪影,流言随即传出,当时有不少宫卫亲眼目睹,皆说玄素是羽化而去,未料他一路来此。”他语气依旧偏淡,但两条臂膀不自觉加重力道。

  内心腾起一股焦躁,她进入的那个境地他到达不了,无法护她周全,这……着实令他十分不快。

  仿佛心有灵犀,她能知他心中正为何事起伏。

  她轻揪他的衣,道:“丽扬不怕。”

  聂行俨胸中一震,姑娘趁他发怔,轻易挣开他双臂,抬头看他。

  “玄素若然羽化,顶多是只大乌鸦,咱们家老大可是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苍鹰,较对方高、比对方壮,鹰翼一展比鸦翅长好几倍,怎么瞧都占上风。玄素有一大群喽罗供他使唤,咱们也有不少帮手,所以,不怕。”头一点。“所以你……你也不要担心,我可以应付,没事了……”

  她这是想安抚他吗?用如此蹩脚的法子?

  聂行健眯目直盯她,盯得她又腼腆挠脸,他二话不说再次拉她入怀。

  一手搁在她耳后,见她下意识偏过头,颊肤蹭着他粗糙掌心,他薄唇微乎其微一勾,嗓声却冷峻了些

  “你呕出的那口黑血并不寻常,yào巫nǎinǎi以为,那是据住你胸中的魇。”

  “……嗯。”她抵着他胸口摩挲颔首。“以为只是被借力打力,没想那记反策暗中还夹带另一记,双目之所以不能视,应是被魇住了。但已无事的,那是你没瞧见,人家我也发了威,把玄素的黑衫撕得够破,他全身都冒烟了,就算……就算被拖进那个地方,我也没怕,我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在唤我,一直唤着,我知你在身边,就没怕。”

  身子蓦地又被用力一箍,快把她胸臆间的气全挤压光。

  ……唔,好像真让他受惊吓了。丽扬内心虔诚忏悔。

  想想从相识至今,她还真干下不少惊吓他的事,他大可选择不予理会,却一次次对她伸出手,未曾弃她。

  放弃她的人,永远只有她自己。

  她环住他的腰,叹了声,慢吞吞道

  “这一次虽乱得很,但我觉得,他确实如他所说,此次前来,没有恶意……晴,顶多是试探的意味浓了些。”

  “结果你把老大召来,让老大把鹰群也带来了。”他此时尽管说得淡定,当时见到鹰群飞来的景象,心都快跳出喉头,知她定然有异,然无计可施,只能策马狂奔再狂奔。

  手抚向她的背,徐徐挲摩,似这样做能缓下那份紧绷与冲击。

  丽扬道:“事情是如何发生,我其实……不很清楚。那时情势急乱,就很希望有谁快来援手,脑中自然而然想起老大,想到鹰儿们,自然而然就……就那样了……”顿了顿,声音更低幽。“……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明白何事?”

  “明白所谓的神选护佑,明白什么是命定之人,明白……明白阿爹阿娘一直想让我明白的事……”只是族已灭,徒剩她一个,镌刻在心魂上的伤虽已稳下,也难免怅惘。

  聂行健想起当年她在坠崖前所说的话

  苍鹰大神没选中谁的,所谓鹰主,说穿了只是一族之长罢了……

  什么天赋异禀,什么神选护佑,都没有的……

  历代鹰主背上的展翼红印,其实就是个普通胎记,哪来什么神神鬼鬼?

  她鹰族的信仰大受考验,令她不愿去信,而今她……莫非……

  “咦?你、你……等等!怎么又……”说话不都说得好好的,怎又开始动手动脚?她的惆怅都变得不惆怅了!

  原就为了方便她好眠而被些微松解的腰带与衣襟,一下子被他扯开。

  他拉下她的衣衫,她两只小臂还套在衣袖里,身子已再度被按回他胸前。

  他峻瞳烁辉,仿佛瞧见一件极美之物,不禁屏息。

  薄唇轻缓落在她luǒ肩上,当气息吐出时,热力拂扫。

  他的指在她luǒ背上游移,爱极她背部线条似,抚过又抚,尤其是她两块琵琶骨之间的肌肤……特别令他留连。

  打从这一次被他带出陀离王廷重回雪峰的地底洞,两人要好在一块儿了,她便发现,他就爱亲吻她背央那片清肌,像特别能撩拨他一般。

  而此时他又紧揪她不放,灼唇从她肩头一路往背心烙印,她禁不住轻喘,抵着他微微颤抖。

  以为他受惊吓,不痛快,想往她身上讨安抚,她悄悄叹了口气,觉得自个儿是该负点责任,打定主意准备随他折腾。

  岂料,他像是亲够、摸够、嗅够,又将她权至肘部的衣衫整个拉上。

  ……发生什么事?

  她眨着迷惘大眸,肤上红潮正盛,唇轻启,细细吐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吃些东西。”聂行俨道。

  “啊?”她傻傻看男人展臂将矮几拖近,她是不是错过什么?

  “不饿吗?”他又问,挑眉看她。

  “……饿。”但好像不是胃中空虚,而是……是……

  她又被他玩了,是不?

  “你这人……你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嘛……”意会过来,她忽地轻嚷。

  阵底原就微潮,是因主动跟他提及关于阿爹阿娘想让她明白的那些魔族信念,如今心伤渐稳,但怅惘难免,提及了总要触动泪意,而她都这样了,他还来欺负人!

  一时间没忍住,她嚷着嚷着泪水就涌出来了。

  聂行俨没要欺负她的意思,唔……或许是有一些些吧。他挲挲挺鼻。

  但那也是想让她先进食,所以他才强要自己收手,怎么……哭成这样?!

  她揉着眼睛,越揉泪水越多,恼羞成怒似,干脆头一撇,身躯一转,不看他也不听他,迳自哭着。

  他双臂盘胸,想等她自个儿回头,但她哭得不住轻颤的身背多可怜……

  实在没法子,他铁臂一探一抓,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举到自己盘坐的大腿上。她扭动,试着挪开,但他不让,再一次将她绵软身子按入怀中,低声道

  “总要把你喂饱、有力气了,折腾起来才够劲,不是吗?”

  结果她更羞恼,挣扎得更厉害。

  他力气远远胜过她,根本没将她的蛮力瞧在眼里,轻轻松松制伏。

  她闭着眸喘息,羽睫犹沾清泪,他俯首去吻,吻得她又轻轻发抖。

  在她红透的巧耳边,他自言自语般叹逸

  “别哭,不是仅余你一个……”

  红鬃驹的铁蹄踩在薄雪与厚厚枯叶上,发出略刺耳的沙沙声响。

  蓝雾弥漫的石林,一块块巨岩历经千年风霜,早被风与细沙磨得坑坑巴巴,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平沙旷野上,更显奇诡氛围。

  石林里一株老树盘根错节,枝桠多而睁嵘,树上无一片叶子,停着满满的鸦。群鸦无声,在蓝雾中形成极诡谲的一幕。

  待红鬃驹踏近,连人带马皆被蓝雾包围时,树上的鸦忽地啪啦啪啦群飞而起,落地时候,化出墨发黑衫的男子。

  乍起的骚动令红鬃驹倒退了两步,坏脾气般喷出一团团白烟鼻息,全赖主子展现力量,稳稳控缰。

  “我这地方许久不曾有人,,阁下竟能寻到此处,想来是那个老yào巫指的路吧?”玄素摇头叹气。“以前她还是个小姑娘时,其实挺可人意儿,逗起来颇乐,也不知从何时起,她瞧着我就怕,也就不来跟我玩啦。”

  聂行俨未理会他的自叹,单刀直入便问:“你追来此处有何目的?”

  “这话该我问才是吧?此处是我老巢,回自己的巢有何不对?”玄素微退一步,忙又说话。“阁下这匹马着实硕健,我瞧它两排马齿正磨刀霍霍,咱俩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方为上策。再有,你的臂力我那日是小有领教了,北定王爷的大将军头衔果然不是闹虚文,你若一怒奋起攻来,我不好招架,所以,你我还是别太亲近,拉开一些距离,护了你也保了我。”

  聂行俨没被他的话绕歪,沉声再问

  “你在陀离王廷多年,龙瑶摄政公主虽奉你为大国师,对于陀离内外政务你向来冷眼旁观,从不沾手,那个所在既能待得轻松逍遥,无事身轻,何以那一夜毅然弃之,跟随至此?”

  玄素挑眉。“看来陀离王廷内安chā了不少你的人,暗桩打得不少。”连他平时闲得发慌都被瞧出。

  聂行俨嗓声转冷,道:“还不够多,要不不会那么晚才得知达赤王犹活。”

  玄素摇摇食指。“不,他不是活,是没死透。不过此人如今已作古,不值再论。至于离开陀离一路寻来,只觉与鹰族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前来一会之后嘛……是,这一任的鹰主姑娘确实挺有趣,眼睛会说话,瞪人时狠劲十足,这要允了她单挑,都不知自个儿能挨她几拳,但无奈又可惜了,这一个鹰主姑娘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她……”话,突然顿住。

  他原就偏白的面色莫名其妙一变,变得更加澄透,如凝出一层透明薄霜,寒得教人凛心。

  聂行俨神情峻厉,冷冷哼声

  “当年鹰族尽灭,除丽扬三公主以外,还有谁存活?”

  “鹰族岂被灭尽?没有的,明明活下不少……”此话自然而然逸出,话一出,玄素一身黑衫陡振,似又被自己吓得不轻,脸色更糟。

  闻言,聂行俨额角蓦然紧抽,剑眉飞凛。

  “……你是如何得知?”

  玄素望向他。“你其实也知,所以才想将这个鹰主姑娘带往那个地方。”略顿。“而我是如何知道……我像是……一直都知道……”

  眼神挪开,变得飘忽不定,像努力想记起某事,却不可得。

  “你说,为何我会唤出『鹰主姑娘』这称号?是我唤惯了吗?不可能……鹰族的神选鹰主一直以来都是男xìng不是吗?直到如今才有个女娃现世,怎可能是我唤惯……如果……如果真唤惯了才会脱口而出,但这一任的鹰主姑娘却不是我要的那人,那说明与我有缘的……其实是另一个曾出现过的鹰主姑娘,是这样吗?是吗?”

  求你援手,求你救救我鹰族族人……

  我愿代替你留下,愿为你静守,在这冥谷黑渊……

  玄素脑中如有一大团银火猛bào开来,亮到双目剧痛。

  聂行俨先是听他失心疯般喃喃自语又自问自答,再见他五官扭曲骤变,痛到扶住长杖单膝跪下。

  蓝雾突然掀起波动,翻涌得甚是迅速,接着地上传来古怪声音,越来越响。任凭聂行俨控缰再狠,红鬃驹仍被扰得躁动刨蹄,不断甩鬃喷息。

  朝他们袭来的是无数的荆棘藤蔓,沿着地面,四面八方爬向他们。

  连那棵供渡鸦栖息的大树,树根亦蠢蠢yù动,其中一条从厚厚枯叶层底下探出的细根如灵蛇吐信,倏忽间缠住玄素一只脚踩。

  而这位陀离的前国师大人挥杖能动乾坤,此时却认命般一动也不动任由缠绕。他既不愿动,下一刻就更加动弹不得,那条细根一将他卷住,更多的荆棘藤蔓与树根涌上,直要将单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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