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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二日巳牌时分,虚竹才醒来,穿戴完毕,正欲沏杯茶吃,见桌上平铺着两封信,一封信的信面上写道:字留梦郎,知是公主所书。另一封封面却一字也无,翻过来瞧,也没一字,却不知为何人所写。虚竹心中一凛,不及拆信来看,便即到大厅中,见竹兰梅菊正在厅外空地上练剑,招来竹剑,询道:“见到公主了么?”竹剑道:“公主叫冰琰陪她散步去了,尚不到半个时辰。”虚竹“哦”一声,算是放了心,只去指点四姝练剑。

  公主携冰琰来到看日落的山峰处,但见她立在山崖旁,怔怔不语。过了良久,公主道:“冰琰,你说父皇待我是不是很好?”冰琰道:“普天之下做父亲的自然都待自己女儿很好的。”公主道:“那做女儿的是不是不该违逆父亲的旨意?”冰琰道:“是的!”公主道:“我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我不想叫梦郎为难,可我也不愿违背父皇的意愿,我不知该怎么办。”冰琰惊道:“公主,什么事让你如此为难?”公主道:“冰琰,你以后回灵州也好,留在灵鹫宫也好,梦郎c竹剑四姊妹会好好待你的。”冰琰急道:“公主,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要将奴婢吓坏了。”公主轻泣起来,道:“梦郎他一定会很伤心,可我真的没有法子了,我不想让梦郎伤心,冰琰,我不想让梦郎伤心。”说着急跨前两步,涌身跳下了悬崖。

  冰琰直吓得呆了,半晌回过神来,一声“公主”惊呼出来,奔到崖前,只见云封雾锁,实不知下面究竟有多深。冰琰大呼“公主c公主c公主”,却哪里还能有回应?她泪珠滚滚而下,道:“公主,我下来陪你!”一涌身,也落入万丈深崖。

  虚竹见公主这久不回,出灵鹫宫来寻,方圆四周尽皆找过,始终不见踪影。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叫“主人——主人”,正是竹剑的声音。虚竹喜道:“梦姑回到宫中了!”便即大步回赶,绕过山坳,竹剑正迎面快步而来。虚竹迎上,问道:“公主回来了么?”竹剑脸现惊骇之色,道:“公主没回来,不过梅剑发现一件大事,正等主人回去!”虚竹惊道:“什么大事,是公主出什么事了?”已然超先竹剑,往灵鹫宫赶。

  尚离大厅好长路程,就听到梅剑c兰剑c菊剑正争吵不休。菊剑道:“拆开瞧瞧打什么紧?”兰剑道:“是啊,反正这封咱们已瞧过了,再将那封一起瞧了罢。”梅剑道:“这封信是公主写给主人的,咱们怎能私下偷瞧?”虚竹心道:“他们是在说那两封信。”更加紧了步子。

  虚竹跨进大厅,见菊剑手中拿着一个黄皮信封,正是那封未署名的信,右手里一张信笺花纹奇特,不似中原所见。梅剑急来呈过一封书信,正是那封“字留梦郎”的书信,她们还不曾启阅。虚竹接过书信,也不忙拆开,向菊剑询道:“你手中那封信是谁的?说些什么?”菊剑道:“我们见封面上也没一个字,便拆开来看了。”虚竹道:“那到底写着些什么?”菊剑道:“我念给主人听吧。”展开信笺,念道:

  “爱女远嫁中土,父皇日日挂念,然知贤婿文武双全,亦觉宽慰。素知贤婿在中原武林中威名赫赫,执掌灵鹫宫属下数以万计之众,且俱都武功不凡。灵鹫宫势力强大,巨慑中原武林,只需贤婿振臂一呼,追随者何止万数?

  为父已与吐蕃国王磋商拟定,联兵分取大理国,后再分割中土,平分天下,各拥万里河山。鉴之于斯,儿须说服贤婿助为父一臂之力,他日天下平定,贤婿封王拜侯,同享富贵。情势迫在眉睫,之为切切。”

  虚竹一凛,道:“西夏c吐蕃要联兵入侵大理?”菊剑道:“信中正是此意。西夏国王还要公主说服主人出力相助。”梅剑道:“主人,快拆开你手中那封信,瞧瞧公主说些什么!”虚竹忙将信拆开,伸指入信封中,触及到一件轻柔顺滑的物事,绝非什么信笺之类。抽出来一瞧,却是一块折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绸绢,展开来,白绢长宽约一尺,面上写满小楷,秀丽绝伦。

  虚竹不禁念道:

  “梦郎吾君:妾身不辞而别,实为无奈。

  与君共度时光近载,终身铭”此处模糊不清,多半是公主的泪水滴落下来,浸湿白绢,晕开了字迹。虚竹将白绢凑得近些,仔细辨了辨,才认出来,继念道:“终身铭刻。父皇命使者传余密信,要妾说服郎君应西夏c吐蕃联兵攻大理之举,率灵鹫宫门人协助。君虽早已将‘三十六洞c七十二岛’遣散,而各洞主岛主昔有立誓,但要君发信召令,他等务会遵奉。不过君素来宅心仁厚,决不愿他们身陷鏖战之中,命不得保,更不愿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若要君助西夏c吐蕃攻取大理,君定不会违拗我意,而君与三弟情同手足,岂不令君情义难两全?妾身虽为西夏公主,却亦与天下凡家女儿一样,不能有违父命,更不愿”此处又是模糊不清,虚竹细细瞧定,才认出是:“陷君于两难。妾身左右思之,终无他法,痛下决定,留此函算作与君诀别。”虚竹复道:“诀别?”缓缓抬起脸来,道:“诀别,梦姑这是什么意思?”

  菊剑骇然道:“哎哟,不好,只怕公主不辞而别!”竹剑道:“是啊,说不定公主就是带着冰琰走了。”兰剑道:“主人,公主信上还说些什么,有没有说到她去了哪里?”

  虚竹一时不暇细想,赶忙继念:“与君诀别,妾身何忍?”这几个字更是模糊成一片,后面写道:“若得来世,再千里投君。妾去之后,君不可伤怀挂念,更需珍重,若非如此,妾遥遥知应,更难安宁。君既已获晓西夏c吐蕃即将联兵入侵大理,如何应对,全凭君意,要去助三弟保国卫民,亦绝非负我,妾身同样盼望天下百姓无灾无难,有情人携手同享日出日落。”

  虚竹念到此处,忆及昨日还与公主坐观日落,不禁泪水潸然。梅剑见状,颤声道:“主人不必悲伤,咱们立刻去寻公主回来。”竹剑道:“可是咱们不知道公主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了西夏。主人,公主信上没提到么?”

  虚竹一惊,继念道:“君勿要相寻,来世再会,绝不相负,请君珍重!”虚竹心犹不甘,翻来翻去地瞧,只是绢上再没字了。

  竹剑惊叫道:“不好,只怕公主有意寻短见。”虚竹手指徒地一松,白绢飘飘落地。兰剑道:“去你的乌鸦嘴,好端端的,公主为什么去寻短见?”梅剑道:“就是,主人,你别听竹剑胡说!”竹剑道:“公主既不愿有负西夏国王之命,也不愿主人为难,只怕两难之下,当真”梅剑斜眼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才止住没说。虚竹六神无主。

  虚竹呆了半晌,眼望厅门外,喃喃道:“梦姑会去了哪里?”

  梅剑道:“依奴婢说,咱们应当遵从公主之意,当务之急赶到大理,助段公子御敌。”兰剑道:“正是!公主信中已经说明,她也盼望别起战祸,免得生灵涂炭。”竹剑道:“那咱们还耽搁什么,这就动身吧。”

  虚竹心道:“梦姑此举,确是怕我为难,才无奈相避。眼下唯一的法子,只能先往大理助三弟御敌,等此事了却,梦姑定会回来与我团聚。”便即令道:“咱们即刻动身,奔赴大理。我与竹剑c菊剑先行,梅剑c兰剑你们二人通知各洞主岛主,率他们随后赶来。”

  梅剑菊剑抱拳领命,道:“谨遵主人之命!”当下携了兵刃,奔赴各洞各岛传令,虚竹率竹剑菊剑先赴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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