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章 晴冤
更新时间：20091105
与蓿华所设想的一点也不同，做了长宫女与没做长宫女没什么不同，也没见宫中婢女们就对她另眼看待多少，想来，她这个进宫两个月就升做长宫女的小女孩，也让大多数宫婢不服吧更别提会有嫔妃来拉拢她了，有倒是几个专事梳头的宫女来找她问了些技巧上的问题，闲来无事就在太后跟前站班，可是太后偶尔有令，也大多命清芳去办。
又到晚上伺候太后歇了，蓿华搬了东西与清芳一起住在距春和殿较近的忘愁院的同一间房子里。
院里所住的都是宫里较有资历的宫女，年龄上也长蓿华很多。到了晚上，是劳累了一天的宫女们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候，纷纷打水梳洗，就听有晚回的宫女闲聊，是说康德想留寝于许修仪的掩香楼，但许修仪上了邪一样将他赶走了，康德很是气恼。
蓿华与清芳听后不由莞尔，看来太后的话没白训了。蓿华遂道：“那皇帝后来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迎祥殿呗。咦你不是原来跟着楠嫔的吗”说的话宫女注意到她一脸好奇。说话的是个大眼睛的少女，十七八岁的样子，脸庞小巧，五官精致，也是个美人。
蓿华还没答话，就听有宫女笑嘻嘻的说：“云柳，她你都不知道哇这可是安寿宫里的风云人物”
被唤做云柳的宫女一脸恍然大悟：“哦，你就是蓿华呀，拚命救素娥的那个也活该那王昭仪倒霉，前一个月我还被她莫名其妙的罚跪了一天，要不是我跪功一流，这两条腿就废了。”
在宫里动不动被罚跪是很正常的事，主子们一般嫌跪不出痛苦来，所以罚起来就按天算，那是相当折磨人的，有的跪到当场失禁或晕倒，再有重者两条腿因为长时间受到压迫血流不畅造成瘫痪的也有。所以，宫婢们也慢慢总结出一套跪罚的技巧。
立时有宫女嗤笑：“云柳大姐，你那叫莫名其妙的罚跪你们许主子叫你去给她掐几枝海棠，合着宫里这多么花你不掐，专掐那双仪宫里的原来有个宫人因为脚上有泥巴，从元武殿门前走过，踩下几个脚印子，被姓王的看见，硬是打断了她两条腿，你掐她花没把你手剁了就便宜你了。”
清芳接口道：“切，也算不得云柳运气好，只是她主子硬，那个宫女是荣贵人手下的，姓王的完全是欺软怕硬罢了。”
其余宫人一通感慨道：“咱们谁都跟不上清芳跟蓿华有福气，跟在太后身边，太后脾气又那好么，真是又轻松又风光”
清芳笑道：“我情愿跟你们换了，你们也去风光风光去”
云柳笑道：“你可别嘴硬哦，换成我们偷主子宫里的药，恐怕就被活剐了。”话说到这里，她又咦了一声说：“我倒是很奇怪，太后的药放在哪里那天安寿宫里人山人海的，你都能把药偷出去，你是圣手神偷不成”
“这个”蓿华心一悬，心想一个宫女都能想到这一层，难道太后就想不到可她为何从来问过
清芳瞪了云柳一眼：“就你话多，什么偷啊偷的，太后都赦了无罪，应该说是拿才对。”
大概觉得清芳的眼色过于严厉，云柳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众人又说笑一阵，渐渐散去，蓿华心里却不安起来，王玉清倒了，应该去找小娥来把事情向太后讲清楚，但这样做又恐怕牵扯的不只王玉清一人，还有付一荣，甚至是安寿宫的值守婢女，如果让太后知道自己这次嫁祸中所用的心机怕从此会对自己起戒心。那么自己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混了。还有清芳那眼色神情，又仿佛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弄出波折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屋内卸妆，清芳看着她把头发一层层的放开，调笑道：“我真替楠嫔可惜，就你这样一把好手，她怎么舍得放人与其送你来讨好太后，还不如留你帮她打扮，讨得皇上开心不是比什么都强”
蓿华一时想不出她有此一问的目的，只随口答道：“我怎么知道你那天还说楠嫔这样做聪明来的，这会又说她笨了”
清芳伸出手来点她的鼻子：“你个丫头，越发会狡辩了。”正说着突然目露惊讶：“我发现你卸了妆却比有妆还好看简直天下绝色”蓿华忍不住一心凉，心说，我这么苦心遮掩还不如你这一句话给破坏的，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住好了，只好望镜子上一凑说：“哪有多么好看，我怎么没发现”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由叫苦，此时，烛光掩映下，没有了故意拢在脸颊两侧的发髻遮掩，蓿华的姣美的面容暴露无遗，肤色粉嫩娇艳，目若秋水，唇红齿白，长发垂在脑后，当真是美人如玉艳光四射。
清芳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哇，就这样的，皇上一看就掉魂了。不对，是男人们一看，就都掉魂了。也不对，是人一看就掉魂了”
蓿华讥笑道：“就你什么眼神我这样的是天下绝色，那你呢你不也是貌若天仙”
的确，所谓灯下看美人，此时的清芳也是肤如雪白眉眼若画娇美异常。
清芳不理她，径自问到：“为什么别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妆成嫦娥，你却这般丑化自己”
蓿华只好悻悻道：“咱是做奴婢的，要是长得比主子好看了，还能混不求你了姐，帮我保密，让我多活两天吧”
清芳听完长叹一口气，泄气地倒在床上，很是同情地说：“不错，跟我的想法一样，被皇上看上了也就罢了，要是让主了们看得很爽眼了，那就是活到头了。”
两个人正要收拾下睡觉，就听门外一阵糟杂的脚步声，火光晃动，竟有太监的声音喊道：“都听好了，宫里出事了，都别睡了，起来随时候旨”
清芳一下了跳起来：“快梳头”两个人飞快的爬起来梳洗，却是来不及了，门外有太监喝道：“皇上有令，沈蓿华接旨”
蓿华吓了一跳，清芳惊道：“传你呢没闯祸吧你这个时候传人，出了什么大事”蓿华道：“我怎么知道”虽然传旨的公公就在门外时间紧迫，但蓿华仍然动作麻利的简单在耳侧拢好两个髻，顺势将其余的头发拢在脑后，然后飞快地打开门跪地接旨。
传旨的是明公公，见了蓿华道：“万岁口旨，传沈蓿华祈福宫见驾”
蓿华领旨叩头，院里的宫婢都已经出来大半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追问出了什么事深更半夜的还要折腾，明公公只简单的说望月楼素美人出事了，死的时候浑身是伤，而且素美人留下三个字，剐嫣晴皇帝看到了素美人死后的遗体，龙霆震怒，让她们都先别睡了等着候旨。
从明公公紧张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事情很严重，蓿华心想，素美人死了与我何干不过也稍稍安心，她只是给素美人梳个头而已，总不致惹了杀身大祸。眼下也无暇多问，只好在一行人的催促下以一路小跑的速度的赶到祈福宫。
进了福祥殿就见殿里灯火通明而且已经聚焦了十几位嫔妃贵人，个个面色凝重目光焦灼。
蓿华一进去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她也在第一眼就看到楠嫔，楠嫔冲她温婉的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
康德坐在平素皇后所坐的位置，而皇后也不敢与康德同坐，只在一旁站着，一脸谨慎地神色。
殿中间跪着一个人，是嫣晴如果不是认得衣服，蓿华都不敢认。她显然是遭过毒打，已经不成人样了，披头散发，脸颊肿得像猪头，眼睛里嘴巴里都流着鲜血。
豪华已然猜到了大概，素美人混身是伤的死去，还留下字条剐嫣晴，自然是说嫣晴就是殴打主子致死的凶手。
若真是这样，足可以灭嫣晴九族十次八次了
富丽而且金壁辉煌的大殿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恐怖。
蓿华调好呼吸定下心来，有条不紊地下跪参拜：“奴婢沈蓿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德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皇后只得向蓿华道：“你今天是不是去过望月楼”
蓿华答了，皇后说：“那你把经过讲来，不许隐瞒不许有假不许漏一个字”
跪在一旁的嫣晴瞪着通红的眼睛突然叫道：“蓿华，你要给我做证，我真没打过她，没打过她，她的死与我无关”
蓿华心里顿时明白分，真想不到素美人竟是这样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是相信嫣晴的，嫣晴绝没有这个胆子打主子，何况她自己都说还有一年便出宫了。怕是那素美人活够了，可又不愿放过嫣晴，就顺便把自已弄了身伤来载赃给她以达到剐嫣晴的目的，其实这个受尽康德冷落的元配侧室生前就这么一个遗嘱，就算她身上不留伤，嫣晴也难逃挨剐的噩运。
可见，素美人死前的心境有多悲凉，她甚至以为只有伤痕累累的死去才能引起康德的重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给嫣晴留下一线生机。
嫣晴就算再恨素美人也绝对不敢打她，而且打到浑身是伤。
想必是嫣晴不认罪，极力想洗清自己的冤屈，才求康德传来蓿华这棵救命稻草。
而蓿华很明白，她救不了嫣晴，也无法证明什么，如果告诉康德，素美人因受到了嫣晴辱骂而起杀心所以才自伤以剐嫣晴的话，一来康德不会相信，二来单是辱骂之罪也够嫣晴灭九族了。再说就算能证明蓿华在离开望月楼之前素美人身上没有伤，而离开之后呢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少说嫣晴的恶处，让她临死之前少担些罪责。于是在讲经过的时候刻意把嫣晴跟素美人对骂的话省去了，这些话是绝对不能讲的，只能增加嫣晴的动机和嫌疑。只说素美人衣服肥大曾经露出背部，没见有伤痕，至于素美人在后来说的那些自伤自怜的话，则一字不差的背下给康德听。
潜意识里，蓿华希望用素美人死前的绝望之言，让康德明白，素美人明显的自杀倾向。
然而康德非常激动，在他耳朵里，所听到不过都是素美人死前的惨景，蓿华的话如钍一样扎他的心，特别是说到那年我十三岁，他还是个小王爷的时候的时候，康德明显震动了一下，再往后说，说到素美人对镜自怜喜极而泣的时候，康德火冒三丈，刷的一下把案几上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下，站起来骂道：“够了，再说下去朕连你一起剐了”
蓿华见他一副悔之晚矣的痛恨与自责，不由鄙夷，心想，你若有一分夫妻情谊，她怎么会落到那步田地，现在倒是夫妻情深了，做样子给谁看
皇后赶紧上前安抚皇帝，叫他保重龙体，但康德不领情，一把就把皇后推了个趔趄，皇后羞愤，退在一旁。
明亮的灯光下，康德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扭曲，继而怒道：“素凝与朕结发十九载想不到竟死在这些个贱婢手上死在一群狗奴才手上明德安给朕查，为什么素凝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把掌管此事的太监与原来在望月楼呆过的，全部活剐为素凝殉葬”
明德安领旨，而康德则唰唰地走到嘴里一直不停喊冤的嫣晴面前，接连踹了十几脚，其中一脚就踢中了嫣晴的脖子，嫣晴却是十分倔强，嗓子都极为嘶哑了，还惨嚎着说自己冤枉，康德更是怒火中烧，骂道：“来人，把她给带出去，朕要亲自活剐这个贱人。”
侍卫进来，架起浑身瘫软的嫣晴向外拖去，就在经过蓿华身侧的一刹那，嫣晴看了蓿华一眼，血红的眼睛里似有不舍也似是感谢又似解脱。
与嫣晴的目光一起从蓿华眼前经过的，还有那一袭九五独尊膝下绣着云海盘龙的刺眼明黄。
殿里的妃嫔娘娘们好片刻才缓过神来，纷纷前去劝慰皇后。楠嫔走过来架起蓿华说：“没事了，起来吧”
蓿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楠嫔疑惑：“怎么了”
蓿华苦笑一下，咽下泪水，说：“奴婢替嫣晴冤屈，替素美人冤屈。”
她是真的替两个人冤屈，若不是康德的薄情寡意，素美人怎么会绝望而死，而嫣晴的冤屈又有谁知道
楠嫔似乎也懂得，只说：“好啦，都过去了，我送你回去。”
夜晚下的明城，静寂肃穆，零落的宫灯四处闪烁，重重殿宇巍峨矗立，一座座气势宏伟的建筑轮廓远远淡去，无穷无尽。只让人觉得天地苍茫，万物微渺。
夜凉如水的寒意袭人而清爽，也似乎掩盖了明城里正在弥散的血腥。
在回去的路上，碰见匆匆而过的太监，小声议论着皇上真的自己动手了，可怜那女婢临死还咒骂皇帝来的，万岁一刀就把嘴巴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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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芳接口道：“切，也算不得云柳运气好，只是她主子硬，那个宫女是荣贵人手下的，姓王的完全是欺软怕硬罢了。”
其余宫人一通感慨道：“咱们谁都跟不上清芳跟蓿华有福气，跟在太后身边，太后脾气又那好么，真是又轻松又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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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芳瞪了云柳一眼：“就你话多，什么偷啊偷的，太后都赦了无罪，应该说是拿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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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弄出波折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屋内卸妆，清芳看着她把头发一层层的放开，调笑道：“我真替楠嫔可惜，就你这样一把好手，她怎么舍得放人与其送你来讨好太后，还不如留你帮她打扮，讨得皇上开心不是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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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芳不理她，径自问到：“为什么别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妆成嫦娥，你却这般丑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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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的是明公公，见了蓿华道：“万岁口旨，传沈蓿华祈福宫见驾”
蓿华领旨叩头，院里的宫婢都已经出来大半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追问出了什么事深更半夜的还要折腾，明公公只简单的说望月楼素美人出事了，死的时候浑身是伤，而且素美人留下三个字，剐嫣晴皇帝看到了素美人死后的遗体，龙霆震怒，让她们都先别睡了等着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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蓿华一进去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她也在第一眼就看到楠嫔，楠嫔冲她温婉的笑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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蓿华调好呼吸定下心来，有条不紊地下跪参拜：“奴婢沈蓿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德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皇后只得向蓿华道：“你今天是不是去过望月楼”
蓿华答了，皇后说：“那你把经过讲来，不许隐瞒不许有假不许漏一个字”
跪在一旁的嫣晴瞪着通红的眼睛突然叫道：“蓿华，你要给我做证，我真没打过她，没打过她，她的死与我无关”
蓿华心里顿时明白分，真想不到素美人竟是这样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是相信嫣晴的，嫣晴绝没有这个胆子打主子，何况她自己都说还有一年便出宫了。怕是那素美人活够了，可又不愿放过嫣晴，就顺便把自已弄了身伤来载赃给她以达到剐嫣晴的目的，其实这个受尽康德冷落的元配侧室生前就这么一个遗嘱，就算她身上不留伤，嫣晴也难逃挨剐的噩运。
可见，素美人死前的心境有多悲凉，她甚至以为只有伤痕累累的死去才能引起康德的重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不给嫣晴留下一线生机。
嫣晴就算再恨素美人也绝对不敢打她，而且打到浑身是伤。
想必是嫣晴不认罪，极力想洗清自己的冤屈，才求康德传来蓿华这棵救命稻草。
而蓿华很明白，她救不了嫣晴，也无法证明什么，如果告诉康德，素美人因受到了嫣晴辱骂而起杀心所以才自伤以剐嫣晴的话，一来康德不会相信，二来单是辱骂之罪也够嫣晴灭九族了。再说就算能证明蓿华在离开望月楼之前素美人身上没有伤，而离开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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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的妃嫔娘娘们好片刻才缓过神来，纷纷前去劝慰皇后。楠嫔走过来架起蓿华说：“没事了，起来吧”
蓿华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楠嫔疑惑：“怎么了”
蓿华苦笑一下，咽下泪水，说：“奴婢替嫣晴冤屈，替素美人冤屈。”
她是真的替两个人冤屈，若不是康德的薄情寡意，素美人怎么会绝望而死，而嫣晴的冤屈又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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