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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长安郊外(下) 第216章 屋檐之下

  “‘我们几个’?”我反问。

  “嗯,我和虔易一起来的。”姚旭说,他盯着我,“对了,还有桓儿。”

  花桓也来了?

  难不成又是来催婚的?

  我摸了下脖子上原本就不存在的汗,躲开姚旭的目光——我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盯着我,我只好低下头。

  “放心,我没给她说你在这儿。”姚旭忽然说,他打了个哈欠,“你们小辈的事儿,我一个老头子管不着,也说不上什么话。”

  听他这么说,我的头低的更深了。

  “但是我得说一句,桓儿是个好姑娘。”姚旭说,“我不是催你,也不是想让你给她个承诺或者担起什么责任之类的。”

  “不要等错过之后才知道珍惜。”姚旭说,他又打了个哈欠,“不跟你说了,我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犯困。”

  “嗯,世伯那你好好休息。”我说,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顺着台阶下了,“我等下去看看她。”

  “嗯。”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打哈欠鼻子里充盈了泪水,他的“嗯”里充斥着鼻音:“先去给你花世伯聊聊,桓儿这孩子虽然拧巴,但不至于自己阿爷的话都听不进去。”

  “嗯。”我应声。

  他看着我,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嘱咐我似的,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叹了口气,“唉,反正老一辈的说什么,你们都不信,自己吃点儿苦就长记性了。”

  “我去休息了。”不等我说话,他接着说。

  “嗯。”

  “对了,先把衣服换了。”姚旭回头,说。

  我看着自己的衣服,才想起来这半天一直穿的湿衣服呢。

  换完衣服出来之后,正好看见了王楠。

  他坐在台阶上,正在看雨;冰雹就下了那一阵儿,下完之后开始下起了小雨。

  天空中飘落的水滴,顺着屋檐上的茅草滴到地面上;他伸出手,雨滴落的他的掌心上,汇成了一小滩水。

  他抬高掌心,水滴顺着胳膊流到了手肘处——又从手肘缝儿里流了出去。

  他伸出一只脚,他的脚上穿着木屐,雨水打湿了他的脚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穿的是兽皮戎装的缘故,我对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有点儿接受无能。

  他回头看见了我,我只好走了过去。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杜展。”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好说;说完之后觉得有点不大准确,他说他叫王楠——这肯定是现世的名字,吐蕃人的名字不是这样的。

  “现世的名字叫晏然。”我补充道。

  “哦。”他应声,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我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我坐在他旁边,“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找一滴有颜色的水。”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独立存在,但是总有一些人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好像下雨时,总有一滴雨是有颜色的。”

  “有颜色的?”我从来没听说过,雨会带走颜色,除非是被污染了。

  “嗯,”他应声,“你知道一立方米大概是多少水滴吗?”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被他问懵了,“我不知道。”

  “你猜一下。”他坚持道。

  “两万滴?”我试探的问。

  他摇了摇头。

  “总不能是二十万吧?”我难以置信,“会有那么多吗?”

  “实际上还要多。”他说,“一滴水约为零点五毫升,一立方米是一千升,一升是一千毫升;所以,一立方米等于一千升等于一百万毫升。”

  “也就是说,一立方米足足有两百万滴水。”他说,“下一场雨,肯定一立方米不只,也就是说,一场雨大概有近亿滴水滴落在地面上,这些水滴里面肯定会有一滴颜色的。”

  “所以……呢?”我被他带沟里了,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找有颜色的水呢?

  “如果能找到那滴有颜色的水,我就能看见我妈妈了。”他说,声音里的低落已经渗了出来。

  他妈妈难道是……死了?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王楠说,他把手里积攒下来的又一小滩水倒掉,“我爸说,她临走之前跟我爸说,想让她回来,除非我爸能找到一滴有颜色的水。”

  可是就算有这么一滴天生就带有颜色的水的话,那滴水的颜色还那有多深呢?

  像他这样全积在手里的话,其实有颜色也晕开了。

  况且有没有这么一滴水还不一定呢。

  “聊什么呢?”安一冉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王楠旁边。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安一冉说了和我一样的话,“我叫吕玄璟,现世的名字叫安一冉。”

  “我现世的名字叫王楠,来到这儿之后的吐蕃名字太长了,我说了你们也记不住,所以我就不说了。”王楠说,“你们叫我王楠就好。”

  “嗯。”安一冉应声,他伸手揽着王楠的肩膀,“你也是四川人?”

  “不是,我是福建人。”王楠说,“当初是在四川读大学。”

  “你是四川人?”王楠反问。

  “不是,我太太是。”安一冉说,“她是成都的。”

  我吃了一惊,安一冉不是一直单身的吗?

  敢情他已经结婚了啊?

  “这里的?”王楠追问。

  既然是太太,肯定是现世的啊?

  如果是这里的,他多半就说“内人”了。我腹诽。

  “嗯,这里的。”安一冉应声。

  居然是这里的?我一怔。

  转念一想,也合情合理。

  吕玄璟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是单身呢?

  之前提到过,古代对于结婚有明确要求,到了一定年龄就必须得结婚,不然国家会征收多一倍的赋税。

  吕玄璟的儿子若是结婚早点儿,指不定孙子都有了。

  “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花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走到我旁边,贴着我坐下,“我也来听听。”

  自从那次做梦梦到花获死了之后。

  我一直很想见到他、但又害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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