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送钱的和要钱的
“他们又回来了？”王欢心头一紧，却见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呆呆看着倒下去的大门，仿佛在奇怪：自己明明只推了一下，为什么门就倒了呢？
王欢对这小孩有印象，他是那个胖大婶的小儿子。
“小虎子，你来了，有什么事儿么？”在王欢旁边的徐有声问道。
她的嗓子沙哑，王欢皱皱眉，感觉有些心疼。
“徐姐姐，我”小虎子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看见原本已经“死了”的王欢，瞬间把嘴张到极致，随即大声惊叫，转头向后跌跌撞撞地跑去，正好扎进一个蓝衫胖子的怀中。
那胖子怪叫一声，被小虎子撞倒在地，两个人滚作一团。
跟蓝衫胖子同时到来的，是一个肤色微微发黑的青年人，他先扶起小虎子，又将青衫胖子拽起来，转头却看见王欢坐在那里，登时大惊失色，手一松，胖子又重重在跌在地上。
青衫胖子“哎哟”一声，大声叫道：“柯木头，你”还没说完，他注意到了黑脸青年人的异样，转过头，发现了“死而复活”的王欢，也是同样惊得目瞪口呆。
脑中的记忆闪现，王欢已经认出了这两个人。那个青衫胖子叫蓝则臣，出身县里富商之家。黑脸的青年叫柯文庆，父亲早亡，如今带着老母与弟弟生活。他平时不爱说话，跟他熟识的人都喜欢叫他柯木头。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前身的发小兼死党，他们的交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王欢被诱沉迷于赌博时，两个好友曾冲进赌场，要把王欢拉出陷阱，不料，当时已经输红眼的王欢反而将他们大骂一顿，说是他们影响了自己反败为胜的机遇。气得蓝则臣当场就要跟王欢绝交。
蓝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灰尘，他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便被人抽了一下，蓝胖子登时跳起来，对身旁之人大吼：“柯木头，你打我作甚么？”
柯文庆没有理他，快步走到王欢面前，仔细端详片刻，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王欢，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蓝胖子也一溜小跑过来，他看得更加仔细，确定王欢是人非鬼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书虫，你这两天，不会是在诈死躲债吧？”蓝胖子露出“我明白了”的神情，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什么，左右扫视了一圈，疑惑地问：“咦，不是说梁府二管家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呢”
“我亲眼看到上次逼死王家哥哥的坏人，带着好几个挺凶的家伙闯进平安坊的。你们不是说，再看到他，就赶快给你们报信的嘛，我真的看到了，没骗你们！”小虎子也大着胆子跟过来，原本小脸吓得发白，此刻又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柯文庆微微有些喘息，想来是急着赶路的缘故，蓝胖子喘得更厉害。
生前可将性命相托付，死后可将亲眷相托付——这才是真的兄弟！
王欢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他站起来，郑重行礼道：“木头，胖子，多谢了。”
柯木头轻轻避开，蓝胖子则上前搂住王欢的肩膀，笑嘻嘻说道：“自家兄弟，别那么生份。不过书虫，你这次装死装得可真像，把大家都骗过了，有啥窍门没？下次我欠债了，也试试。”
王欢念头一动，脑中神秘书架立即有数本线装书飘下展开，均是记载有关死而复生的轶事。眨眼间，王欢就已经阅读完毕，他选定了一个和自己背景差不多的事件，故作苦笑道：“当日我怒气攻心，吐血倒地，气息全被堵塞，性命十成中已经去了九成半。幸好昨夜恩师路过，见我一息尚存，便将我救活，又传了我许多学问，弄得我脑袋浑浑噩噩的，直到不久前才醒来。”
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徐有声瞪大眼睛，心想自己昨晚太过疲倦，曾经打了个盹，莫非小欢就是那时遇见救命恩师的？
柯文庆皱眉，根据王欢的描述，有此本事的至少是个大儒，可是没听说最近有哪个大儒在此，莫非是个过路的？
蓝胖子则双眼放光，脑补出王欢的拜师奇遇：夜深人静，孝服少女跪坐在薄皮棺材前，神色木然地点燃一张烧纸。明灭的火光中，少女的双眼渐渐合拢。此时，一朵青云自夜空中急驰而来，云端上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途经王欢棺木上方时，老者忽然轻咦一声，驾着青云急转而下
“王欢哥哥，那几个讨债的坏蛋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蓝胖子的浮想连翩，蓝胖子愤怒地瞪着出声的小虎子。
对于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被人评价诚实与否，可是天大的事。所以，一旦确定王欢是人非鬼，小虎子就赶紧向他询问，希望由他口中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王欢笑着拍拍小虎子的脑袋，对着柯文庆和蓝则臣解释道：“他们刚才确实来过，被我以文试期间不得逼债这条律法打发走了。”
柯文庆和蓝则臣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柯木头取出的是几张月白色的纸片，有巴掌大小，上面画满了繁复的花纹。
蓝胖子则掏出了一个钱袋，鼓鼓囊囊的，看样子里面塞满了东西。
两个人事前并没有商议，看着对方的举动，都有些吃惊。
蓝胖子反应快，抢着说道：“书虫，这些原本准备给弟妹还债，现在你醒了，自然就交给你。”说完扯开钱袋，从里面倒出一锭金子两锭银子，还有一些散碎的银角铜钱。
“这些约莫有四百多两，再加上我的玉佩，应该就够了。”蓝胖子说完，又要去扯腰间的双鱼玉佩。
王欢赶紧拦住蓝则臣，在他的记忆里，胖子的例钱从来就没有超过三两的时候，现在怎么会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胖子，你不会又偷了伯父的钱吧？”王欢一脸狐疑地追问。
柯木头和他同样的表情。
蓝胖子强笑道：“非也，非也。这次是我向父亲借的。”
柯木头皱眉。
王欢亦摇摇头道：“以伯父的性情，谁能借出十两，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我不信你能借出这么多钱。”
蓝则臣的胖脸微微抽动，他有些羞恼地说道：“好吧，我承认，走的时候太急，就没告诉父亲。不过想来也没什么事，明日便要考童生试了，父亲想必不会打我的。”
说完，蓝胖子想了想，又心虚地补充：“就算打也不会很重，反正我皮糙肉厚，挺得过去。还要给你还债要紧。”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王欢摇摇头道：“伯父骤然少了这些银钱，必然十分心痛，万一被刺激出点毛病，那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柯文庆拦住正要说话的胖子，将手中纸片递到王欢面前说：“这是我自己的钱，借你的。”
王欢拿着纸片，感受着纸片独特的质感，立刻醒悟，这就是自己一直听闻却从未见过的银票了。据说银票是用做圣页余下的边角料制成的，再加上发行者独家设计花纹c密语，极难仿冒。
再看看上面的数额，每张一百两，总共七张，居然是七百两！
王欢很奇怪：柯文庆只是普通家境，全部家产也不到五百两，为什么会突然有如此一笔巨款？
王欢看着柯文庆，尽管柯文庆表现得很淡然，但王欢仍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舍。
王欢想到了唯一的可能，蓝胖子显然也想到了，两个人同时惊叫：“你把家传文骨卖了？”
柯文庆淡淡微笑，算做默认。
“不行！”王欢的态度比刚才更加坚决。“家传文骨是你们柯家数代相传的宝贝，是家族振兴的希望，伯父去世前再三嘱托让你考上秀才后植入，这钱打死我也不能要，你赶快把文骨换回来！”
蓝胖子也惶急地劝道：“木头，我拿家里的钱，以后还能再赚回来，可是你的家传文骨却意义重大，绝不能卖掉呀。”
王欢正要把银票塞还，突然间手臂一紧，却是被柯文庆牢牢抓住。
“书虫，文骨我早已卖掉，原本就打算替弟妹还债。现在你复生，能再续兄弟之情，我很高兴。你若从此戒赌向上，便值了。”
“至于家族振兴，无需死物，有我柯文庆一人，足矣。文骨卖了一千两，我留三百两，剩下的全部给你还债。”
从柯文庆的声音里，王欢听到了决然之意，也感受到他满满的自信。
王欢被好友的情绪感染了，只觉得自己胸膛里也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郑重地收起银票，然后向柯文庆鞠躬致谢，柯文庆这回坦然受之。
蓝胖子见劝说无效，又小声地在旁边嘀咕：“卖的时候应该叫上我的，这么好的宝贝，只卖一千两，真是太亏了，太亏了”
小虎子眨着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王欢哥哥不要胖子哥哥的真金白银，收了木头哥哥一张纸却这么激动。大门外又脚步声传来，小虎子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脸上抹着浓妆，身穿大红衣服的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王欢，顿时眼前一亮。
“王家小子，听说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那妇人话音一转，沉下脸道：“现在，你还欠我家的房租，赶快还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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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对这小孩有印象，他是那个胖大婶的小儿子。
“小虎子，你来了，有什么事儿么？”在王欢旁边的徐有声问道。
她的嗓子沙哑，王欢皱皱眉，感觉有些心疼。
“徐姐姐，我”小虎子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看见原本已经“死了”的王欢，瞬间把嘴张到极致，随即大声惊叫，转头向后跌跌撞撞地跑去，正好扎进一个蓝衫胖子的怀中。
那胖子怪叫一声，被小虎子撞倒在地，两个人滚作一团。
跟蓝衫胖子同时到来的，是一个肤色微微发黑的青年人，他先扶起小虎子，又将青衫胖子拽起来，转头却看见王欢坐在那里，登时大惊失色，手一松，胖子又重重在跌在地上。
青衫胖子“哎哟”一声，大声叫道：“柯木头，你”还没说完，他注意到了黑脸青年人的异样，转过头，发现了“死而复活”的王欢，也是同样惊得目瞪口呆。
脑中的记忆闪现，王欢已经认出了这两个人。那个青衫胖子叫蓝则臣，出身县里富商之家。黑脸的青年叫柯文庆，父亲早亡，如今带着老母与弟弟生活。他平时不爱说话，跟他熟识的人都喜欢叫他柯木头。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前身的发小兼死党，他们的交情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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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去拍身上的灰尘，他咽了一口口水，小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他的后脑便被人抽了一下，蓝胖子登时跳起来，对身旁之人大吼：“柯木头，你打我作甚么？”
柯文庆没有理他，快步走到王欢面前，仔细端详片刻，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王欢，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蓝胖子也一溜小跑过来，他看得更加仔细，确定王欢是人非鬼时，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书虫，你这两天，不会是在诈死躲债吧？”蓝胖子露出“我明白了”的神情，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什么，左右扫视了一圈，疑惑地问：“咦，不是说梁府二管家来了吗，怎么没看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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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徐有声瞪大眼睛，心想自己昨晚太过疲倦，曾经打了个盹，莫非小欢就是那时遇见救命恩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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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木头取出的是几张月白色的纸片，有巴掌大小，上面画满了繁复的花纹。
蓝胖子则掏出了一个钱袋，鼓鼓囊囊的，看样子里面塞满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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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亦摇摇头道：“以伯父的性情，谁能借出十两，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我不信你能借出这么多钱。”
蓝则臣的胖脸微微抽动，他有些羞恼地说道：“好吧，我承认，走的时候太急，就没告诉父亲。不过想来也没什么事，明日便要考童生试了，父亲想必不会打我的。”
说完，蓝胖子想了想，又心虚地补充：“就算打也不会很重，反正我皮糙肉厚，挺得过去。还要给你还债要紧。”
“不行，这钱我不能要。”王欢摇摇头道：“伯父骤然少了这些银钱，必然十分心痛，万一被刺激出点毛病，那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柯文庆拦住正要说话的胖子，将手中纸片递到王欢面前说：“这是我自己的钱，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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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欢想到了唯一的可能，蓝胖子显然也想到了，两个人同时惊叫：“你把家传文骨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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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胖子也惶急地劝道：“木头，我拿家里的钱，以后还能再赚回来，可是你的家传文骨却意义重大，绝不能卖掉呀。”
王欢正要把银票塞还，突然间手臂一紧，却是被柯文庆牢牢抓住。
“书虫，文骨我早已卖掉，原本就打算替弟妹还债。现在你复生，能再续兄弟之情，我很高兴。你若从此戒赌向上，便值了。”
“至于家族振兴，无需死物，有我柯文庆一人，足矣。文骨卖了一千两，我留三百两，剩下的全部给你还债。”
从柯文庆的声音里，王欢听到了决然之意，也感受到他满满的自信。
王欢被好友的情绪感染了，只觉得自己胸膛里也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郑重地收起银票，然后向柯文庆鞠躬致谢，柯文庆这回坦然受之。
蓝胖子见劝说无效，又小声地在旁边嘀咕：“卖的时候应该叫上我的，这么好的宝贝，只卖一千两，真是太亏了，太亏了”
小虎子眨着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王欢哥哥不要胖子哥哥的真金白银，收了木头哥哥一张纸却这么激动。大门外又脚步声传来，小虎子第一时间转头去看，只见一个脸上抹着浓妆，身穿大红衣服的中年妇人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王欢，顿时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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