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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陛下。」

  老教皇彷突然惊醒过来,抬眼看了看来者,「是你啊,莫里斯……巴连达因的『遗体』,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如您所愿。但……」莫里斯yù言又止。

  「你担心他遇不到那人?」老教皇剧烈地咳嗽起来,半晌才停了下来,轻抹嘴唇。

  「不,那巴连达因与我何干!」莫里斯轻叹,「我担心的,是茉伊拉。还有……巴德鲁导师……」

  「世间事,无不可为。成与败,不过一念。你,既已作出选择,又何必学那庸人自扰。」老教皇似是支撑不住眼皮,眼睛无力地搭着,「天地如棋盘,若不能超脱,万物皆棋子。死,并不可叹,可叹的是,那箭穿胸、刀断臂、粉身碎魂,全不知所为何来。」

  黑暗,到处都是黑暗。

  巴连达因猛然惊醒过来,虎跳而起。

  「我……还活着?」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巴连达因喃喃自语。

  「苟延残喘。」冷冷的精神波动直击他的灵魂。

  巴连达因霍然抬头,看着黑暗中走出的高大身影,「老师?!是您救了我?」

  这高大身影正是死亡骑士阿格纳斯,「救你?你害死了芊曜,还指望我救你?」

  无可抗拒的巨大压力,击打在巴连达因身上,「救你的人,当然是你投靠的好东家,卡萨教皇。」

  巴连达因跪倒,垂首,待死。

  阿格纳斯却没再出手,「我很乐意告诉你,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死了,消亡了。」

  巴连达因震了震,「珊……珊菲亚?」

  「还能有谁!」阿格纳斯冷笑,「晨曦之主,至少干了这幺一件好事。让你这逆徒,品尝我尝过的痛苦!」

  巴连达因茫然看着阿格纳斯,等待着他的杀手,他不想再解释什幺。

  「我本该将你投入炼狱,折磨千年。」阿格纳斯森然道:「很可惜,没时间了。」

  巴连达因陡然瞪大了眼睛──阿格纳斯突然探手入怀,自己掏出了轮回珠!而且,他竟一手将那黑色的轮回珠拍入巴连达因体内!

  得自伊德丽尔、联合王国国王的两颗轮回珠自动迸发光辉,与新加入的轮回珠融合,巴连达因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

  「老师您……早就知道我的用意?」巴连达因看着急剧衰老的阿格纳斯。

  「早知道?早知道,我早就废了你!」阿格纳斯勉强站立,挺直身躯,「很可惜,芊曜已经去了,我强行醒,却又遭六翼天使重创,也要去了。既是如此,只有便宜你小子了!加上『九转凝空』这颗轮回珠,哼哼,你可是拥有『四曜』之力了。能否集齐『七曜』,给晨曦之主一点麻烦,看你自己的了!」

  ☆、第六章 星月之舞(3)

  挥手间,阿格纳斯将那把奇形怪状的兵器「九转凝空」扔给巴连达因,他突又大笑起来,「便宜你又如何?你也只有半个月的xìng命了!好好挥霍吧!」

  「半个月……足够了!」巴连达因缓缓拜倒,「弟子……不,罪人巴连达因,跪谢!」

  「这一记,是为了芊曜!」一道脆弱而又凶悍的精神抽击,狠狠鞭打在巴连达因颤抖的灵魂上。

  阿格纳斯缓缓湮灭,「赎罪去吧!记住,照顾好茉伊拉……」

  巴连达因的泪水,终于落下。

  魂火要塞。

  凋零的落叶被泥土覆盖,失去了往日的轻灵,散发着□□的气息。

  高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印在天幕上。细管形状的星云急速膨胀,形成一股气旋,翻滚着向大地压下。气旋的顶部凝着一个外形狰狞的红色气团,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的火陨。旋转不休的能量漩涡,不时bào发。

  要塞的城墙外,原本平坦的地表如今看起来就像是癞蛤蟆的皮肤──到处都是水泡,到处都是疤痕。残破的大地,带着战火的遗迹和伤痕,几乎每一寸曾经的沃土在蹂躏践踏下,都已面目全非。

  尸体一望无际。魔族、人类、精灵;正义的、邪恶的、美好的、丑陋的,不同颜色的鲜血混杂在一起,威名显赫的魂火要塞俨然已chéng rén间地狱。

  邪神联军的战士,来自不同种族的战士,用武器有节奏地敲击着疲惫的大地,汇聚成一股令人颤栗的声浪,穿透要塞,直抵守军──帝国魂火军团战士的灵魂。

  整座要塞似乎都颤栗起来。大地,再次脉动。

  惧怖圣者隐身暗处,而疾苦圣者则屹立阵前,血色目光如同炽烈的魔焰。魂火军团团长尼克拉毫不怀疑,即便是冰封地狱亘古永恒的彻骨冰寒,都无法冻住这炽烈的魔焰。

  片刻之前,在黎明到来前夕,正是这炽烈的魔焰烧死了指挥天使军团的风暴女神。这风暴女神威名赫赫,但次级神与主神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仅仅一个疾苦圣者出手,便轻松令其彻底湮灭。

  随同风暴女神一起前来的数百天使,几乎已尽数湮灭,仅有极个别的逃往后方。

  自邪神联军进军以来,这疾苦魔焰已烧掉了帝国的三大军团。即使有晨曦教会的圣殿骑士团乃至天使军团助阵,也无法改变帝国军每战必败的命运。

  尼克拉军团长望着要塞外正在整队的敌人,心中掠过一丝绝望。天使军团拼掉了敌人大约四分之一的兵力,但剩下的这几万人,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强大了。

  强大得过分了。仅仅是那两位圣者,就足以拿下这要塞了……尼克拉军团长心里隐隐多了一丝明悟。要塞之所以能拖住对方两天时间,并不是因为己军有多强大,而是敌人故意引天使军团至此决战!

  经此一役,天使军团至少损失了一半的战力,邪神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他们这座小小要塞,命运已经注定。

  ☆、第六章 星月之舞(4)

  疾苦圣者右手高举,一道yīn冷无比的黑光顿时生成。黑光笼罩的区域尽是死气,连大地上的泥石都迅速腐烂、朽坏!

  惧怖圣者的精神波动突兀地响起,「降者,不死。」

  疾苦圣者手势登时一凝,略微皱眉,嘴角掠过一丝嘲意。

  「拿起武器!誓死抵抗!卫我……」尼克拉军团长拔出长剑,厉声大喝。

  然话音未落,一把骑士剑已抵至他的喉头。

  军团长硬生生将后边的呼号咽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骑士剑的主人──他的儿子。

  「对……对不起……父亲……」儿子的眼中,填充着无边的恐惧,「我……我们……都想活下去……」

  军团长手中剑一紧,就要劈下。

  儿子举剑的手剧烈颤抖,在军团长脖上划出血口,「放……放弃吧……」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由于极度恐惧带来的颤抖,骑士剑离开了咽喉,虽然只是离开了几分的距离,但也足以军团长发动反击了。

  军团长却是颓然地扔开了手中剑,他分明看到几乎所有的将领、战士,都带着同样恐惧的眼神。何必,让这些人一起送死呢……

  「你们,投降去吧!」军团长无力地挥手。

  那间,要塞三处城门洞开。三万余帝国军战士丢下武器、举起双手,蜂拥出城。

  转眼间,尼克拉军团长身边已几乎一人不剩,仅剩他的副官。

  怀中有张羊皮纸,但环顾左右,找不到笔。军团长掏出匕首,在羊皮纸上迅速划下几行字,jiāo给副官,「转jiāo我夫人。」

  随后,尼克拉军团长跳上垛口,一跃而下。

  疾苦圣者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令手下纳降,入城接收大军所需物资。

  不久,副官带着不肯投降的几十骑人马冲出东门,向帝都方向狂奔而去。邪神联军根本未曾围城,倒是让他们轻松冲出。

  但疾苦圣者的精神力笼罩方圆百里,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支人马。略一评估,即命弗里曼率反抗军战士追击,务必全歼。

  不过几十骑散兵游勇,有必要赶尽杀绝吗?弗里曼心下嘀咕,但他哪敢与邪神提出,随即领上两百多骑手下,急速追击。

  连日争战,反抗军战士被疾苦圣者抛到阵前充当pào灰,此时只剩两千人马。但弗里曼所率的这两百铁骑,实是精锐中的精锐,又有几位高等魔族压阵,轻松就追上了亡命逃窜的几十名魂火军团战士。

  与那三万多名投降的战士完全不同,这数十骑兵无一求饶,只是亡命飞逃。凡被追上,便死战到底。

  不多时,这些战士已几乎被追杀殆尽。弗里曼亲自斩杀了穿着军团长副官服饰的骑兵,夺下其手中死死抓着的羊皮卷。

  本以为是什幺军事地图或是重要情报,展开一看,弗里曼登时无语。

  那是尼克拉军团长致其夫人的绝笔信。

  「魔物横行,生灵涂炭。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战争的走向。但至少,我可以掌握自己的灵魂。别矣,吾爱!」

  ☆、第六章 星月之舞(5)

  遥想当年,自己身为自由城邦执政官时,与这尼克拉军团长也曾有过一面之缘。虽是双方立场有异,但彼此也颇为相惜,没想到如今却是如此下场。

  咀嚼着「魔物横行,生灵涂炭」几字,弗里曼心下怅然。此番被纳入联军,固是形势所逼,且也有□□晨曦教会的因素,但数次眼见城破后的惨象,他已无数次质问自己:你想要的报复,是这样的吗?你真正想要的,真是这些吗?

  如果伊德丽尔知道这一切,她会怎幺想?那些追随自己为自由城邦奋战至死的战友,会怎幺想?

  再一次,他苦涩地醒觉到,自己并不适合战场。

  身旁战友的惨号,打断了弗里曼的思绪。就在他身边的两名反抗军战士,被一股无比强劲的力道贯穿胸膛,钉在地上。有若实质的晨曦圣光,将他们焚烧成灰。

  弗里曼蓦然回首,望向东方。

  嘹亮的圣歌突兀地响起,响彻天地。五道刺眼金光跨越长空,直朝要塞方向□□。每道金光都挟着神圣气息,不断外放着凛冽神威,分明正是神所发。

  比这五道金光更夺目的,是一团缓缓「飘」来的白光。恢弘至极的光芒下,隐隐现出六翼人形。那身躯并不如何高大,但溢出的神圣之光却是无穷无尽。

  六翼智天使达克法恩!弗里曼脑中掠过一个名号。

  火轮凭空出现并缠绕在弗里曼的身躯上。猩红的烈焰中,弗里曼的身躯承受不住圣焰灼烤,迅速化为灰烬。

  「原来,这就是最后……」弗里曼苦笑着,闭上双眼。

  轻轻地,最后一句感叹飘出灼焦的喉咙,「但,我无悔!」

  修长的「幽明七叶」横放在雅克的膝盖上,绽放出纯黑色的光芒,奇妙地融进了星光里。优雅下凹的血槽,曲线流畅的qiāng身,这件杀人利器就像是一件有生命的艺术品。

  雅克探出右手,轻轻地握住了长qiāng。随后,新生的左手也握了上去。

  淡蓝色的光芒开始蔓延,从手臂开始,迅速包围雅克的整个身躯。雅克悄然立起,身上涌动翻腾的气息彻底平息下去。

  祭坛的庞大压力已接近消失,或者应该说,已经弱到无法压制他的地步。

  横跨一步,雅克已来到祭坛外。他并不急于离开圣地,反而凝立原地,不言不动。

  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来压制住内心翻腾的杀意。心绪激dàng,杀意滔天,彷远古恶魔在他心中咆哮,让他嗜血杀戮。

  雅克知道,一旦让这杀意主宰他的神识,固然可以战力大幅提升,但却必然迷失自我,陷入六亲不认、疯狂杀戮的深渊。好在经此数日锤,原本就庞大无匹的精神力大有长进,浩如烟海。滔滔杀意一浪浪涌来,在心灵堤防上留下些许缝隙,但还不足以冲垮他的理智。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连跃数级。但每越过一级台阶,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境界,面对更多的未知、更多的迷惑,甚至更多的恐惧。

  ☆、第六章 星月之舞(6)

  雅克不断做着深呼吸,良久,他终于平复情绪,宁定地望向守护者。

  此刻的守护者,已是淡淡虚影,彷一阵狂风就能将他吹得烟消云散。显然,他已经接近生命的终点。

  但守护者似乎毫不在意,只管扫瞄雅克体内状况,「不多不少,正好吸纳一根源柱的力量……虽还缺少神格,但也相当于次级神的威能了。唔,差不多可以与那六翼智天使一拼。」

  「足够了。送我过去,到联军那里去。」雅克平淡地道。能够与六翼智天使一拼?这已经比他想像的要强得太多了,应该足以救回妻子了。至于要找晨曦之主玩命──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终究要直接面对晨曦之主的。」守护者平淡地道:「既然你通过了地源祭坛的考验,它应该已经告诉你,只有与浮空圣地结合,你才有机会与主神一战。」

  雅克目光一凝,望向天上的浮空城。在他的感知之中,这浮空城的禁制网络密密麻麻,更隐隐蕴藏着神之法则,不知藏着多少秘密,更不知含有多少力量。

  「我知道,但我没有时间了。融合,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

  「那个女孩说的是『十日』,你还有时间。与浮空城的融合,以你为主导,你是可以随时中止的。」守护者顿了顿,「不需完全融合,只要你曾经与圣地联为一体,即可借用部分力量。」

  雅克震了震,圣地蕴涵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此时的他再清楚不过。

  衡量再三,他终于默默点头。

  守护者薄雾般的身体,引领着雅克,直上浮空城。

  未几,浮空城的轮廓细节缓缓在雅克面前浮现。他并未被宏大的建筑群所吸引,反而目光一动,凝到了三尊小小的金像之上。

  那是浮空城的正中央,巨大的方尖碑下。三尊金像呈三角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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