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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来这里做什么?”

  “没看见吗?”海星怪扬起五根触角,借着灵鱼光亮,可见触角上缠了粗细不等的三根凿子、一大一小两个铁锤。海星怪尖声说:“我来给自己造座像!”

  “呵,五百岁的老家伙!”简怀鲁笑了起来,“老寿星,你打哪儿来?”

  “北溟海!”

  “那还真远!老寿星,你干吗阻拦我呢?根据《道与妖的扎尔呼》,我有权通过这条水道。”

  “不关我的事。”海星怪说,“都是小不点儿调皮胡闹。”

  “小不点儿?”简怀鲁指着那头半牛半鱼的巨怪,“你说这只夔牛吗?它还真是小巧玲珑,我倒想把它捏成一团儿,揣到我的裤兜里去。”

  “小不点儿”听得懂人话,登时发起怒来,呜呜怪啸不已。

  “小不点儿,放规矩一些。妖有妖的礼貌,别让道者笑话我们。”海星怪说话慢条斯理,可是自有一种威严,“至道者,在你们的世界,大与小,是按个子计算的。在妖怪的世界,我们依照的是年纪。小不点儿还不满五十岁,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它是个孤儿,刚一生下来,爹妈就遇上了风巨灵。我经过的时候,它在海岛下面嗷嗷大哭,岛上面都是它爹妈的遗骨,说起来叫人心碎,连一块像样的骨头都没有。这一次为了造像,我要离开亡灵海,如果把它一个人留在海里,不出三天,就做了孽蛟口中食儿。”

  海星怪说话的时候,“小娃娃”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一门心思地搅水玩儿,掀起小小浪花,几乎儿把华盖车打翻。

  “!”简怀鲁拍手称赞,“老海星,你有一副好心肠!”

  “妖也有妖的良心。”

  “啧啧,妖怪里的慈善家。老海星,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请便,不过……”海星怪有点儿犹豫。

  “不过什么?”

  “你们车里有一个度者吧?”

  “你说什么?”简怀鲁变了脸色。

  “我看到了他的气。”

  “你想做什么?”吹花郎声音冷锐。

  “别误会。”海星怪慢吞吞地说,“我可不爱吃人ròu,人ròu又酸又臭,喝了你们的血,会把我活活醉死……”

  车里的人脸色难看。简怀鲁吹了一声口哨,冷笑说:“没错,老海星,你不喜欢我们的血ròu,你只中意我们的魂儿!”

  “那是两码事。”海星怪扬声说,“这位度者,我想跟你说说话!”

  申田田扯了扯方非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接口,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说什么?”

  “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度者吗?”

  “我不知道。”方非摇头。

  “哦!”海星怪沉吟一下,“我猜,他们说的就是你了!”

  “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跟你们同类,又和我们很相似。我们不招惹他们,他们也不招惹我们。”

  海星怪的话跟绕口令差不多,方非听得稀里糊涂,简氏夫fù却变了脸色,简怀鲁微微冷笑:“老海星,你说的是魔徒吧?”

  老海星置可否:“昨天有两个人经过这儿,他们鬼鬼祟祟,一路打着暗语。可是对我来说,'无音鬼语'没有用。我的顶心眼,可以透过他们的嘴唇,读出他们所讲的话。他们说到了度者,还有别的可怕事情。这些话太可怕了,我如果说出来,一定惹来灭顶之灾。度者啊--”海星怪的声音低沉下来,“你不能前往玉京,灾祸藏在那儿,正在等着你呢!”

  众人吃了一惊,方非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那我该去哪儿?”

  “我不知道!”海星怪意气消沉,“天下之大,没有你藏身的地方。你也许不会马上死掉,可你面对的东西比死亡更可怕!”

  人常说,死也不怕,还怕什么。听海星怪的意思,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方非越发迷惑,简怀鲁却冷笑说:“老海星,你的舌头打了结吗?魔徒的话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是一只老海星,只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度者,听我的话,别去玉京!你逃得越远,活着的机会就越大。”

  “你不是说了吗?我无论逃到哪儿,都没有藏身的地方!”方非只觉悲愤莫名。

  “唉,是的!”

  方非热血冲脑,大声说:“那我宁可去玉京,有什么灾祸,就让它来吧!”

  “为什么?”海星怪十分惊讶。

  “哪儿都一样,我又何必东躲西藏呢?死亡来得早,来得晚,还不都是一个样?”

  “这是气话,蝼蚁尚且贪生,多活一天是一天呀!”

  “所以你才活得那么长?”方非忍不住反唇相讥。

  顶心眼无神地盯了少年一会儿,海星怪摇头说:“道和妖就是不一样。”它举起锤子,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雕像造好了一半,跟它活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小夔牛闪到一边,华盖车向前驶去,简怀鲁叫:“老海星,造像顺利。”

  海星怪尖声发笑:“我的像造得怎么样?”

  “呱呱叫!”

  “至道者,你是一个妙人儿,欢迎你来北溟海做客。”

  “来可以,我可不吃海胆哟。”五眼章星以海胆为食,吹花郎借以打趣。

  叮叮声越落越远,渐渐听不见了。申田田把车一停,气呼呼地说:“那个老不死的五角星,我才不信它的鬼话。照我看,它在耍滑头,要把我们和度者分开。哼,杀死一个度者,就能弄到两个魂儿,对妖怪来说,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买卖。”

  简怀鲁埋头抽烟,吐出的烟气换成了鱼虾水族,静dàngdàng地飘在空中,鱼儿不时尾鳍一摆,悄然化为一团烟气。

  “我觉得……”吹花郎沉吟说,“老海星不像在说瞎话,可他老jiān巨猾,一点儿麻烦也不肯惹。这么一来,我却想不通了。一个小小的度者,又碍着魔徒什么事?”

  “也许他的点化人得罪了那帮混蛋!”申田田看了方非一眼。

  小度者坐在旁边,闷声不吭。他心知肚明,魔徒为什么要找自己,可他答应过燕眉,决不说出隐书的事。方非不胜苦恼,刚才的豪言壮语,根本不像是他说的,这时冷静下来,真是大大后悔--他的身子里究竟藏了什么?自从来到震旦,怎么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点化人也许去了玉京!”简怀鲁还在苦苦猜测,“老海星的意思是不是说,点化人跟魔徒结了仇,点化人去了玉京,魔徒也跟着去了。如果这时度者跑过去,魔徒对付不了点化人,就要对度者下dú手。度者一死,点化人也就完了。这么一来,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方非的心咚咚乱跳,脑子一团炎热,突然间,所有的胆怯、恐惧,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燕眉也在玉京,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她的点子多,本领大,什么也难不倒她。那个鬼八方,不也被她耍得团团转吗?燕眉为了他才和魔徒结仇,如今点化人有难,度者就该袖手旁观吗?

  尘世间,少年的感情最为不可思议,有时纯净得像一块冰,在他们眼里,只有神圣美好,一切不美不圣的东西,都会丢在一边;有时又冲动得像一团火,热烈、盲目,什么也顾不了,什么也挡不住,没有算计,没有犹豫,天上地下,唯死靡他,就是死了,不也有人变成蝴蝶、翩翩对舞吗?

  方非禁不住自我感动。那个卑劣胆怯的小人儿躲得不见踪影,胸中燃起的热情,把他变成了一条好汉。

  他一时激动,一时决绝,最后化为一张灿烂的笑脸。众人看得惊讶,简真粗声粗气地问:“方非,你傻笑什么?”

  “我想……”方非假装叹了口气,“申伯母说得对,老海星是个大骗子。”

  “没错!”申田田瞅了简怀鲁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听到了吧!”

  线索太少,简怀鲁也无从推断,只好说:“妖怪一向心思莫测,老海星有五只眼睛,就有五个脑子,一个脑子想做好事,一个脑子就想做坏事,五个脑子天天打架,打到后来,连它自己也闹不清了!”

  众人放声大笑,只有方非心怀鬼胎,笑得无声无息,他的心里又激动、又猴急,恨不得坐上一支火箭,一道烟飞到玉京去。

  yīn河中不乏弄月之蛟、吞舟之鱼,可者羞答答地藏在河底。有一次,一片鱼鳞顺流漂下,看上去比华盖车还大。可简怀鲁瞧了一眼,却说那是一片尾鳞,人人都知道,鱼尾巴的鳞片是最小的。

  方非十分不解,道者用了什么法子,能与妖怪和平共处。这些大家伙到了红尘,人类只怕已经灭绝了。可简直却说,早些年,道者和妖怪也不这么融洽,远在支离邪创立道宗以前,双方就冲突不断,怨恨越积越多,后来bào发了第三次道者战争。

  这是一场道妖之战,打到后来,妖族尽落下风,几乎一败涂地。可它们天生地养,道者想要斩草除根,也是绝无可能。到了最后,两方面决定休战,订下了《道与妖的扎尔呼》,前四字是道者语,后三个字是狐语,意思是“和平”。

  妖怪用一纸和约,向道者俯首称臣。从那以后,双方小冲突时而有之,大战争几乎绝迹。后来的道者战争,妖怪有时加入这边,有时加入那边,这些老家伙散漫惯了,就是最厉害的妖王,也很难把它们聚集起来。

  yīn河越往前走,水面越宽。某一刻,幽寂深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

  yīn河里也会打雷?方非好奇一看,前面浩浩dàngdàng,出现了一道浩大瀑布。

  人们常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到这儿却得改改,叫做“灵河之水天上去”。只因为,这条瀑布是反着的--别的瀑布都是从上往下,这条瀑布偏是从下往上。

  yīn河水冉冉上升,越到上面,水势越急,好似不可一世的水龙,腾跃着升上天顶,化作了一朵白色的水云。

  方非瞧得得眼发直,几乎神智错乱。“反瀑布”固然奇怪,更奇怪的是,面对这番景象,其余的人浑不在意,似乎正也好,反也好,全跟他们没有关系--申田田继续挥笔架车;简怀鲁吊儿郎当,靠着软椅抽烟;简真惹恼了简容,小东西恶狠狠骂他“饭桶”;“饭桶”闷声不吭,心里却把弟弟揍了好几次。

  灵鱼在“反瀑布”前停了下来,兴冲冲地向后回游,两条光带一来一去,反复循环。华盖车随着河面上升,转眼爬到了瀑布的顶端。

  一阵天旋地转,天地颠倒过来,瀑布华为了一条激流,裹挟车身,怒shè向前。yīn河水一下子飞到了身后,一眨眼,潜江升上了天,化为了一条奇丽无穷的天河。

  天地反复,万物错乱,这感觉似曾相识,方非恍然大误--原来,这儿的河水,遇上了一面“任意颠倒墙”。

  任意颠倒墙,双脚走到的地方就是地面;同理,灵河到了这儿,河水流到的地方就是河床。从yīn河上看去,河水奔流真上,成了反转的瀑布;可一到瀑布上边,yīn河水又成了挂在身后的一面水墙。

  方非心中激动,频频回头张望。灵鱼在潜江里来回穿梭,起初杂乱无章,渐渐连成了一条条平滑的曲线,勾画出一张和蔼苍老的人脸--长眉细眼,直鼻阔口,整张脸占满了河道,回流的鱼群,就是他长长的胡须。

  巨脸扬起眉毛,冲着方非打量。忽然它摇摆胡须,眼泪成珠成串,顺着脸膛流了下来,活是一个饱经忧患的老人家,遇上了免不了的伤心事。

  “哎呀!”方非大叫一声。简真正和弟弟扭打,闻声忙问:“什么?什么?”方非指着后面,嗓音发抖:“那儿、那儿有一张人脸!”

  “什么?”众人惊叫回头,可等他们看去,人脸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散漫无章的光点。申田田大叫:“天啦,方非,你真的看到了人脸吗?”

  方非连连点头,兄弟俩死盯着他,都是一脸的妒忌,大个儿怒气冲天:“这不公平!我看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没见过水巨灵的脸!”

  小东西也抡起拳头,冲着兄长一顿乱捶“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一定会往后看的!”

  “得了吧!”简真气急败坏,把弟弟摔了一跤,“你那个鬼样子,往后一看,水巨灵也被你吓跑了。”简容扑上去厮打,却被父亲扯开,吹花郎笑嘻嘻地问:“方非,你看到的是哭脸还是笑脸?”

  “哭脸!”

  “啊!”车里又是一片惊叫。简怀鲁夫fù对视一眼,而有忧色,简真却拍手大笑:“方非,哈,你要倒大霉了……”话没说完,头上挨了一个bào栗子,痛得他嗷嗷怪叫:“干吗打我?我说错了吗?笑脸吉兆,哭脸凶兆……”

  “你还说?”申田田扬眉瞪眼,作势挥拳,简真抱着头,蹿到椅子后面去了。

  “吉兆,凶兆?什么意思?”方非一脸茫然。

  “!”简怀鲁摆了摆手,“这些都是迷信,大可不必当真。”

  方非缠着要听,简怀鲁犹豫一下,才说:“相传这条潜江里面,茂着远古的水巨灵。它偶尔会向过路的道者显灵,借河里的灵鱼,幻化成一张人脸。要是笑脸,这个人就有福了,若是哭脸,这个人就要倒霉。可是除了你,我们谁也没有见过这张脸。以前经过的时候,小真和小容老是看个没完,可连胡子也没见过一根,次数一多,他们的心也就淡了……,扯远了,这些都是迷信,你大可不必当真。水巨灵消失了十多万年,只怕早与江河同化,哪儿还有什么笑脸哭脸呢?”

  简怀鲁极力安慰方非,可他越安慰,少年越心慌,那张脸栩栩如生,哭泣的神情,就跟平常的老人没有什么两样。难道说,海星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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