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重生
纱幔低垂，熏香袅袅。
上好鸡翅木雕上细致的花纹被制成床，摆在房间的尽头。镂空的窗漏下几缕阳光，洒在和床配套的鸡翅木雕花梳妆台上，温暖而宁静。
“小姐，您该出门了，让客人在外头等着，可不合规矩。”十岁的娴香脸上的肉还没有褪去，此刻五官皱在一起，活像一个肉包。
“我知道了，娴香，你先出去，待我梳妆打扮好，马上过去。”
娴香走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里的人杏面桃腮，唇红齿白，肉肉的脸颊使整个脸充满了稚气，这正是十岁的顾如衾。
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居然在年少时的闺房。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裴亦轩一剑刺死了，怎么一闭一睁之间，她却变小了？
“如果不是娴香说谢大将军回京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居然回到十岁了。”谢大将军是她的母舅，长期驻守在外。她十岁那一年，舅舅终于回京了。这是她舅舅回京后第一次来顾家，她记得顾家对舅舅的这次来访很是看重，她父亲一早就让下人们张罗着，定要准备一桌好菜欢迎舅舅回京。
她完全按着前世的记忆，穿了一件绯色秀满牡丹的罗衫。娴香被她打发走了，她梳不了复杂的发髻，只好随便梳了个简单的少女双重髻，她记得她年少的时候倒是经常梳这样的发髻。
她耽误了许久，以至于来到大厅的时候，她父亲顾恒已经和舅舅谢镇相谈甚欢了。
“好茶，真是好茶，我在外边呆了九年了，九年都没有喝过煮得那么好的茶了。”谢镇拿着茶杯笑得豪爽，九年的历练，让他和京中的人墨客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你喜欢就好，回头我让煮茶的妈妈教教你府里的人，这样你天天都能喝到这茶了。”顾恒也是一脸轻松地样，“你刚回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告诉姐夫，姐夫一定帮你。”
“我自然不会和姐夫客气。”谢镇转头时不小心看见了顾如衾，指着她说，“这就是衾丫头吧？倒是越长越像姐姐了。”
顾恒顺着谢镇的手望去，看到笑得有些僵硬的顾如衾，威严中又带点宠溺地对她说：“怎么现在才过来，你舅舅都来大半天了，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她对顾恒的最后印象是那个躺在棺木中的冰冷尸体，再次见到顾恒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宠溺地骂她没规矩，她不由心里酸酸地，眼眶里泌出了一些液体。
谢镇看到她眼里泪水在打转，以为她被顾恒宠坏了，随便说一下就一脸委屈的样，摇摇头，解围道：“姐夫，别怪衾丫头。是我心急来早了，你看我家那些女人孩，不都还没到吗？”
“哎，真是被宠坏了，连说都说不得，真是叫人笑话。”顾恒也有些无奈，指着谢镇介绍，“这就是你舅舅谢镇，你母亲唯一的弟弟，快叫舅舅。”
“舅舅。”她早在谢镇说话那会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拼命压制着情绪，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但发出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
“衾丫头乖，快坐下吧。上次见你，你还不到我的膝盖，你现在已经快到我胸口了，小孩长得真快啊。”谢镇的手在膝盖和胸前比划了几下，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谢镇后来虽然和顾恒来往密切，但他对她这个亲外甥女倒是并不怎么热络，他反而更喜欢她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嘉陵。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她是谢镇，应该也会更喜欢顾嘉陵。她还小倒真是被她父亲宠坏了，非但不无术，还蛮横骄纵。而顾嘉陵从小乖巧听话，体贴长辈，是个大人都会偏向他。
虽然谢镇并不喜欢她，但因为她母亲的缘故，他对她还是好的。她记得她前世惹出的不少祸事，都是他帮她摆平的，一次两次帮忙不算什么，但十次二十次都还愿意帮她善后，倒是非常难得。
她想到小时候惹出的事儿，有些头痛，怎么她小时候就那么混账，完全没有世家嫡女的风范，真是给顾家丢脸了。
她心思复杂地回报谢镇一笑，乖乖坐在谢镇旁边的椅上，和他跟顾恒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往事，扯着扯着就到正午了。
“老爷，谢府的夫人和公到了。”管家王叔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老王，快让人准备上菜，找人叫夫人带着嘉陵c如瑛去餐厅候着，你亲自把谢夫人和谢公带到过去。”顾恒连忙起身，吩咐下去。
王叔走后，谢镇有些怪罪地说：“你呀，那么讲究作甚？显得我们谢家倒是无礼了。”
“哪有那么多什么有礼无礼的，你能过来，就是贵客上门，当然要好好接待。”顾恒依旧笑容满面，“衾儿，你也先去餐厅等着，我和舅舅随后就到。”
绕过绘着墨梅的檀木屏风，顾如衾看到顾夫人张秋雨和她的弟弟妹妹已经坐在席上了。
张秋雨明显也是特意打扮过的，穿着一件平日没有穿过的水蓝色绣花罗衫，头上也多插了支点翠黄金蝴蝶发簪。
“衾儿，快坐下。”张秋雨指着她下方的位置，满面和善地对她说。
她点点头，坐了下来。张秋雨并不是她的生母。她的生母谢絮因为难产而死，这也是顾家加上顾明鹂一共四个女，顾恒却唯独宠爱她的原因。顾恒一共有个女人，她母亲是他的第一任夫人，张秋雨是他的续弦夫人。红姨娘则是他酒后乱性，暗结珠胎不得不立的妾。
张秋雨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女儿，但张家也不算寒碜，把她教得同大家闺秀无二。她有两个孩，分别是十一岁女儿的顾如瑛和九岁儿的顾嘉陵。
之前的顾如衾仗着顾恒的宠爱，并不怎么将张秋雨和她的两个乖巧孩放在眼里。直到嫁人后把持着整个裴家，自己也有了一儿一女，才明白张秋雨把偌大的顾家管理地井井有条，又把两个孩教得乖巧礼貌有多不容易。
前世的她看不到张秋雨的好，经常对她横眉冷对的。死过一次才发现张秋雨对这个家真的是兢兢业业，她勤俭节约，平日穿着朴素，从来不乱花家里的钱。所以华服饰多是顾恒心疼，特地买给她的。反倒是红姨娘这个当妾的，仗着自己入门早，吃穿用都比正妻奢侈。
张秋雨前世也是有像对她弟弟妹妹那般严厉地管教过她的，但张秋雨一教训她，她就马上跑到顾恒面前告张秋雨“虐待”。久而久之，张秋雨也就不管她，任她自生自灭，继续骄纵。
“如果当初有张秋雨的管教，我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命运？”想到一双儿女的悲剧，她很后悔，能够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让悲剧再发生。这一世，她想要当像妹妹一样的大家嫡女，为顾家争脸面；而不是她上一世那样，因为骄纵和经常出去与裴亦轩私会，让顾家家教成为京中世家的笑话。
坐在她下位的是就是顾如瑛和顾嘉陵，他们还那么小就已经有名门公小姐的气了，很端正地坐在餐桌前，腰背挺直，目光炯炯。前世，她只知道他们抢了她的风头。今日，心如明镜的她，才看到她这双弟妹的优秀。
她着他们挺直腰板，看着他们稚气中带点成熟的脸，想到他们前世的结局，心里有些戚戚。顾如瑛虽然嫁了个好丈夫，却也受了顾家的牵连，被人陷害，剥夺功名；顾嘉陵随着谢镇到边关，战死，方年不过二十一。
与他们的不幸比起来，张秋雨在她十九岁那年病逝，那年的顾如瑛刚寻得如意郎君，顾嘉陵也是意气风发，她不用看到她辛苦维持的顾家倒塌，含恨而终，这竟也成了天大的幸运。
“母亲，”她向来都管张秋雨叫母亲，而不是娘，“之前是我顽皮不懂事，不愿意听您的教导，现在我后悔了，您可以继续像教如瑛嘉陵那样教我吗？”向之前一直关系并不怎么好的张秋雨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有些窘迫。
张秋雨听了这话，蹙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实在想不出她能打什么坏主意，于是回答说：“你能想明白当然是最好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你母亲，天底下哪有不希望孩儿变好的母亲啊。明天你就过来和弟弟妹妹一起读书练字吧。”
张秋雨终于同意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张秋雨以为她耍花招而拒绝她呢。
“娘，我不想和她一起练字。”顾嘉陵听到她们的对话，再也维持不了名门公的气质了，“她上次见我写得比她好，泼了我一身墨”
顾如瑛捂住顾嘉陵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一脸怯意地看着顾如衾，生怕她又跑到顾恒面前说什么坏话。
看到姐弟俩的表现，她嘴角有些抽搐，仔细想想，她小时候还真有因为写的字不如顾嘉陵，就把墨水泼在他身上的“劣迹”。更可恶的是她最后还是非颠倒地向顾恒告状，罚了他们姐弟抄了十遍《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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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鸡翅木雕上细致的花纹被制成床，摆在房间的尽头。镂空的窗漏下几缕阳光，洒在和床配套的鸡翅木雕花梳妆台上，温暖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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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娴香，你先出去，待我梳妆打扮好，马上过去。”
娴香走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里的人杏面桃腮，唇红齿白，肉肉的脸颊使整个脸充满了稚气，这正是十岁的顾如衾。
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居然在年少时的闺房。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裴亦轩一剑刺死了，怎么一闭一睁之间，她却变小了？
“如果不是娴香说谢大将军回京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居然回到十岁了。”谢大将军是她的母舅，长期驻守在外。她十岁那一年，舅舅终于回京了。这是她舅舅回京后第一次来顾家，她记得顾家对舅舅的这次来访很是看重，她父亲一早就让下人们张罗着，定要准备一桌好菜欢迎舅舅回京。
她完全按着前世的记忆，穿了一件绯色秀满牡丹的罗衫。娴香被她打发走了，她梳不了复杂的发髻，只好随便梳了个简单的少女双重髻，她记得她年少的时候倒是经常梳这样的发髻。
她耽误了许久，以至于来到大厅的时候，她父亲顾恒已经和舅舅谢镇相谈甚欢了。
“好茶，真是好茶，我在外边呆了九年了，九年都没有喝过煮得那么好的茶了。”谢镇拿着茶杯笑得豪爽，九年的历练，让他和京中的人墨客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你喜欢就好，回头我让煮茶的妈妈教教你府里的人，这样你天天都能喝到这茶了。”顾恒也是一脸轻松地样，“你刚回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告诉姐夫，姐夫一定帮你。”
“我自然不会和姐夫客气。”谢镇转头时不小心看见了顾如衾，指着她说，“这就是衾丫头吧？倒是越长越像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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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顾恒的最后印象是那个躺在棺木中的冰冷尸体，再次见到顾恒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宠溺地骂她没规矩，她不由心里酸酸地，眼眶里泌出了一些液体。
谢镇看到她眼里泪水在打转，以为她被顾恒宠坏了，随便说一下就一脸委屈的样，摇摇头，解围道：“姐夫，别怪衾丫头。是我心急来早了，你看我家那些女人孩，不都还没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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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初有张秋雨的管教，我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命运？”想到一双儿女的悲剧，她很后悔，能够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让悲剧再发生。这一世，她想要当像妹妹一样的大家嫡女，为顾家争脸面；而不是她上一世那样，因为骄纵和经常出去与裴亦轩私会，让顾家家教成为京中世家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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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秋雨听了这话，蹙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实在想不出她能打什么坏主意，于是回答说：“你能想明白当然是最好的，我再怎么说也是你母亲，天底下哪有不希望孩儿变好的母亲啊。明天你就过来和弟弟妹妹一起读书练字吧。”
张秋雨终于同意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张秋雨以为她耍花招而拒绝她呢。
“娘，我不想和她一起练字。”顾嘉陵听到她们的对话，再也维持不了名门公的气质了，“她上次见我写得比她好，泼了我一身墨”
顾如瑛捂住顾嘉陵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一脸怯意地看着顾如衾，生怕她又跑到顾恒面前说什么坏话。
看到姐弟俩的表现，她嘴角有些抽搐，仔细想想，她小时候还真有因为写的字不如顾嘉陵，就把墨水泼在他身上的“劣迹”。更可恶的是她最后还是非颠倒地向顾恒告状，罚了他们姐弟抄了十遍《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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