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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二章刘家买卖如日中天欢欢喜喜过大年

  天是白了,又黑了,黑了,又白了,一天一天过得特别快,转眼之间刘掌柜又忙活了一年。

  进了腊月门,刘掌柜家又杀猪,又宰羊,眼看到了大年三十,刘掌柜给祖宗写了新牌位,原始三宗祖宗之灵位,贴在迎门的翘头案上、摆上供果,舀了一升高梁,放在供果前,在高梁上插上三柱高香、点上蜡烛,带领全家跪在香案面前,祷告祖宗回家过年,跪拜祷告完毕,刘相公拿起“黄大钱 ”在祖宗牌位两边的墙上来回寻找祖宗,如果黄大钱贴在了墙上,就说明祖宗回来了,而过年的时候,每每举行这个礼仪,黄大钱都会贴在墙上,而平时是不会贴在墙上的。

  饭菜已经做好,在未吃饭之前,每样菜,给祖宗搛上一筷子,让祖宗先品先尝。

  刘掌柜家人多,摆了三桌,炕上两桌,地上一桌,炕上是女人小孩子,地上是老爷们。

  人说:“打一千,骂一万,全凭三十晚上这顿饭。”今天不分老幼、尊卑,您都可以放开肚皮撒开儿吃喝。

  中国家庭,男尊女卑,在有公有婆,有儿有儿媳妇的家庭中,儿媳妇在这个家庭中地位最低,平时吃饭,只能公婆丈夫先吃了,媳妇才能吃,而在大年三十晚上“这顿饭”,这个规矩就没有了。

  话说:“从前有个童养媳妇,平时吃不饱,穿不暖,受尽了公婆的虐待,平时吃饭,她都是站在地上伺候别人,而三十晚上公婆把她让到饭桌上,她不晓得,三十晚上这顿饭,可以不受约束了,即使她晓得,平时受虐待惯了,就这么一天,给她解放了,她也不敢,为所欲为,她趁着婆婆不注意,偷偷搛了一块刚出锅的红烧肉,滚烫的红烧肉在她嘴里倒腾了两下,她怕婆婆看到她偷吃了红烧肉,咕儿喽,咽进了肚里,嘴里受不了,肚里更受不了,痛得她嗷嗷乱叫,可炕打滚儿,幸亏婆婆是个经多见广的人,端来了一瓢凉水,用筷子撬开牙齿把水灌了进去,童养媳妇,立刻停止了翻滚嚎叫,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吃饭的晚辈们都说:娘真是神医啊!可既是神医,爹爹有病,她怎么不会治,还得花钱去请先生吗?大家困惑不解。”

  其实他(她)们娘,那里是什么神医,他(她)们娘之所以不问诊,不把脉,灌瓢凉水就能药到病除,是因为这种场合得的这种病,她年轻时,自己亲身经历过。

  在中国的旧社会,女人地位最低下,有那么一句话:“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

  女人结了婚,过了门,除了受丈夫的气,还要受公婆的气,不过女人也有出头的时候,女人出头的时候,就是她也当上了婆婆,人说:“千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媳妇也熬成了婆婆,她就可以拿当初她婆婆对待她的办法,来对待她的媳妇,中国妇女把自己的忍辱负重看作是顺理成章的,中国妇女的忍辱负重,和对未来的期盼,维系了中国万千家庭的“和谐和睦”。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个例外。

  今天这个婆婆,由于自幼生长在“先生”家里,识文断字,知书达理,是个贤德之人,对于媳妇如同闺女一样看待,刚才所说之事,在这个家里不会发生也不曾发生。

  媳妇孝敬公婆,公婆善待媳妇,一家其乐融融,享受不完的天伦之乐,吃喝完毕,老爷们东倒西歪,在热乎乎的炕头儿里,而婆婆领着媳妇们剁馅,和面,捏饺子,已近子时,鞭炮声由疏而密,刘掌柜叫醒子孙,给祖宗牌位前上饺子,带领子孙们一起跪下,嘴里磨磨泛泛,祷告祖宗保佑…… 给祖宗们上了饺子磕了头,刘掌柜带领他的子孙们来到了院子里。

  接神的仪式开始了。

  在院子中间,摆上八仙桌子,桌子上摆上五碗供果,每碗供果有五层,都是自家现蒸的,舀了一斗高梁,放在供果后面,在高梁上插上三柱高香,燃上高香。

  刘相公带领全家面向南方齐齐跪倒祷告:“天地老爷,保佑我们全家人平平安安,大吉大利,五谷丰登,吉庆有余。”

  刘相公祷告完毕,带领全家男女老少走出院门接神,刘相公已算好了今年神(灶王爷)从东边来,刘相公打头,面向东方,一家齐齐跪倒,嘴里叨念着:“各路神仙回家过年来吧!各路神仙回家过年来吧!”

  接完了神,刘相公从场院里拿来了一个“笼头头子 ”放在院子中间,把它点燃,等火着旺,让孩子们围着火撩起自己的袄烤一烤自己的肚皮——烤旺火。

  烤旺火,一是企盼来年人寿年丰,二是企盼孩子身子骨,扎扎实实。

  刘相公给各路神仙都请到了,都敬到了,他心里坦然了。他现在坦然了,一年心里都会坦坦然然的。

  人说:“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睡了一宿觉,昨天是十一岁,今天就十二岁了,而同是睡了一宿觉,昨天是光绪十一年,而今儿个就是光绪十二年了。

  这天,是新的一年里的头一天,大家起得很早,每家祖宗牌位前都准备好了成股成股的“香 ”,等待着拜年来的人烧香磕头,拜年的人先给祖宗磕头,再给辈份高的人磕头,拜年的人相互要说一些祝福的“吉利话儿”

  据说有个人家,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儿子早起给娘拜年,儿子进屋先说:“娘,您过年好啊?”

  儿子本想听到,“好、好,你过年也好啊。”的“吉利话儿”可是没想到,老太太听到儿子的问候声。本来在炕里边坐着,想挪到炕沿接受儿子的磕拜,可是由于岁数大了,越着急,这屁股越挪不动,感叹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儿子本想听到个步步高升,年年有余的吉庆话,可谁也没想到娘却腾出了这么个自我叹息的秽气话。儿子无奈的“唉!”了一声。

  过了初一是初二,过了初二是初三,过了初三是初四,过了初四是初五,在这几天里,亲族当户如果初一没拜上年,就初二去拜,如果初二没拜上年,就初三去拜……刘掌柜在这几天里,给自己亲族当户中比自己辈份大的和年长的都拜了年。

  这天是初五了,平时大家都在忙,没有时间看望朋友,趁着过年闲暇无事,刘掌柜准备到城里去看望看望几位朋友,进城里拜望朋友,那第一个,应该拜望的,肯定是知州老爷,到得衙门口,自有差役进去禀报知州老爷,差役一会儿出来领着刘掌柜,进了内宅,刘掌柜向知州老爷作揖问候:“过年好?”知州老爷起身还礼,礼毕落座,仆人端来茶,二位边品茶边聊天。

  大正月的,走亲访友,自然不能空着手,装餜子的匣子,自不能少,刘掌柜又给太太小姐和少爷们拿来一些洋货。从洋货又提到了做买卖,刘掌柜把从外边看到的新鲜事一古脑都倒给了知州老爷,把个知州老爷也说了个目瞪口呆,知州老爷对刘掌柜说的事儿半信半疑,特别是听说船是铁疙嗒作的更是疑惑不解,“是不是刘掌柜在说瞎话蒙我,可这刘掌柜不是说瞎话弄套人的呀?”

  知州老爷端祥着刘掌柜,看到刘掌柜比原来黑壮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刘掌柜也端祥着知州老爷,一年未见,怎么憔悴了许多呢?虽然知州老爷在跟他说着话,可让他总感觉着,他有些心不在蔫,心中似乎搁着什么事情,有什么不解的疙瘩。

  刘相公跟知州老爷也算是共过大事的不隔心的莫逆之交,对知州老爷说:“我看您心里似乎搁着什么事情?如果有事儿就跟我说一说,如果我能帮忙绝对帮您忙。”

  原来知州老爷,来延庆任上已有七八年了,官声不坏,政绩不错,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该缴的钱粮年年如数缴上,按说,早该小孩拉屎挪挪窝了,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升迁无望,知州胸中忧闷,后来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就是因为上次判那个案子,没给宣化知府的面子,知府怀恨在心,在上峰面前,总是说自己的坏话,使上面不知延庆知州的真实政绩。知州自从知道了详情,心里愈发忧郁起来,因为有句老话这样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你在明处他在暗处,你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给你使股子坏水儿呢?如果他真给你使了股子坏,那可就不是升迁不升迁的问题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况且知州乍来延庆任上时,就听当地有那么一句口头禅:“延庆水倒流,清官做不到头。”可别真应验了那句话。

  知州老爷,整日忧心重重,久而久之,那有不憔悴的道理。

  知州今天也算遇到了知己,把积压在心里已久的话都倒了出来。

  刘掌柜听完知州老爷一席话,感慨万分,想,“还不就是由于那个官司,那个官司,还不就是因为自己引起,给知州老爷平白招来如此大的麻烦。”心里万分愧疚,言道:“都是我拖累了您。”知州老爷言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实是他罪有应得。”刘掌柜道:“他虽然有罪,如我不去告,也不至于得罪那知府,此事还是由我而引起啊!既然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们应该想一些应对的办法。”刘掌柜思索片刻。然后走到知州跟前,向知州耳语几句。知州老爷听后微微点头。

  刘掌柜告辞了知州,又给城里其他几位至交拜了年。最后到冯秀才家看那孤儿寡母。

  孩子二年没见,个儿,长了很高,浓浓的眉毛,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非常可爱,小嫂夫人让孩子叫了一声伯伯,孩子清脆的叫了,又问:“读了什么书?”孩子答:“已读了百家姓、三字经”刘掌柜叮嘱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问起日子,小嫂夫人说:“地租出去了,每年收点租子,落个省心,几间门脸房也租出去了,弄点零花钱,日子过得衣食不愁。”小嫂夫人又感慨道:“多亏祖上留下点儿产业啊!”

  过去有这么句老话:“拜年拜到初五、六,又有馒头又有肉。”今天是初五,到那家,那家都紧让喝水吃饭,但是刘掌柜就有一个肚子,一天拜望了多家朋友,肯定肚子没有空着回来,回到家里丰盛的菜肴又摆好了,家里人都等着这一家之主回来。这一家人的吃喝穿戴,都冲着这一家之主说话,这当家人不动筷儿,谁敢动筷儿呢?

  刘掌柜虽然没有食欲,但看到孩子们,都在毕恭毕敬的等着他,看来他吃与不吃都得拿起筷子比划一下,他搛了第一筷子……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中国的习俗是,过了十五,才算真正过了年,眼看十五到了,村子南头儿龙王庙戏台已敲起了家伙点儿,就要开台唱戏了,家里只留老伴儿一个人看家,男男女女都去看戏了,刘掌柜和城里的朋友今日有约,一要去会朋友,二要去看看州里庙会。

  延庆州十五的庙会,年年办,州里今天特别热闹,十里八乡的“会头”带着自己的那班人马到州里来展示各自的才艺。南乡的从南门进,北乡的从北门进,东西乡的从东西门进,城里的居民走出自己的家门,东一头,西一头,眺望着,四里八乡的乡亲排在了大街两厢,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看着城门那个方向,随着锣鼓声由远而近,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扭着、舞着、蹦着,越来越近了,越来看得越清晰了,小车会,吹喇叭,嘀哒、喇嗒、嘀喇嗒,走旱船、登高跷、五虎棍,各领风骚,每个会员都忘掉了原来的自己,猪八戒背着媳妇,把大家逗得嘴咧得像个瓢儿,这拨儿来了看得嘴还没合上,而下一拨儿又来了,每个人都怪自己爹娘少生了一双眼睛,又怪爹娘为什么不让自己长高一点儿呢?

  这庄稼人,买卖人,忙活了一年,紧张了一年,抽筋扒骨了一年,只有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了、宣泄了,一年到头儿如果都这样该多好啊!

  这年虽然好,但总不能天天过,过了十五,刘掌柜估摸着商家们的货应该卖得差不多了,他又该做他的买卖去了。

  人过了年,性口也过了年,性口天生不是圈着的玩艺。如果要天天圈着它们,会把它们圈死了,牲口闲了一个月,把它们闲得“五脊六兽 ”,出门不用扬鞭,踢里扑腾就撒了欢儿,两个伙计紧抓慢挠儿才撵上,刘掌柜骑的小毛驴子,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但把它也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刚过了年,家家门口都贴着红红的对子,村村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景像。

  延庆比关南冷得多,越往南走,削脸的寒风越来越柔和,过了北京,到了天津,按说,应该更暖和一些,可并没显得暖和,而更冷了,甘冷甘冷的,因何这样呢?天津挨着大海,那浩瀚的大海,需要大量大量的热量,才能把海水的温度提升上来,所以,虽然天津比北京要靠南,但它的春天反倒比北京冷。

  骡马是识路的,不用牵着,就奔了那往常住的徐家车马店,因为刚过了年,头一遭来这里,免不了相互问询:“过年好?”之类的话。

  在徐家车马店住了一宿,第儿天进货,接着又是往回返,货在张家口各店分发完毕,回到临河家里,大儿子向刘掌柜禀报:“知州老爷给您捎信来了。”刘掌柜打开书信,见是让他到州衙一叙,刘相公不敢怠慢,第儿天直奔州衙,见得知州,问知州有何吩咐。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